曾风流/灼灼风流—— by随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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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灼华暗自松了口气——果然是个不能人道的。
刘衍看着耶律璟,良久笑道:“北凉的风俗,果然与我陈国不同,能随意将女人当做礼物相送。”
耶律璟笑意顿时冷了下来。
刘衍又道:“不过,既然这是北凉的一片心意,我们自然也不会推辞,定然会善待她。”
朝上百官闻言,不禁大皱眉头。
刘衍向昭明帝行了个礼,微笑道:“陛下,不如将耶律公主收为义女。”
“你!”耶律璟愕然。
众人面露微笑,低声称好。
昭明帝满意地点头:“这倒是不错。”
刘衍向耶律璟拱了拱手道:“耶律公主在北凉是公主,到了陈国也是公主,三皇子不必担心陈国亏待了她。我们陛下和皇后定然会找最好的老师,教她陈国的文化与礼仪,内外兼修,方不愧第一美人之称。”
刘衍这番话暗指耶律真徒有其表,不通礼数,配不上陈国的皇子,耶律璟心中恼火,却无法发作,只能冷冷道:“如此便多谢贵国了。”
陈国人真是太恶心了,骂人不带脏字。
不过没关系,只要让耶律真留下,公主还是皇妃,效果都一样。
刘衍回到位置上,便听慕灼华在嘀咕:“王爷,她分明是冲你来的。”
刘衍轻轻道:“知道。”
慕灼华道:“这样的绝色,真的世所罕见啊,王爷不觉得可惜吗?”
刘衍瞥了她一眼:“你替本王觉得可惜吗?”
慕灼华愣愣地点了点头。
刘衍笑了笑:“你不是口口声声喜欢本王,难道是骗人的?”
慕灼华这才醒过神来,忙道:“下官自然是相信王爷绝非肤浅之人,不会被美色所诱惑。”
刘衍:“呵呵……”
刘衍举杯掩住唇角的笑意,脑海中不经意闪过一幕美人醉酒的画面。
他肤浅得很,也挑食得很。
这一日直到把北凉使团送到了驿馆,理蕃寺众人才能回去歇息。
耶律璟脸色阴沉地坐在床上,听着细作的汇报。
“定王这些年来深居简出,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出手,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体情况如何。”
“昭明帝尚未立太子,身体状况应该不错。”
耶律璟听了一会儿,抬手打断,问道:“那个慕灼华,又是什么来历?”
“是今科的探花,刚刚调去理蕃寺不久,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耶律璟狐疑道:“既然无足轻重,为什么定王会让她加入接待团中?接待团其他人我都知道,都是在边境为官多年的人,慕灼华呢,她和北凉有什么关系?”
细作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关系,她是江南淮州人,十日前被调入接待团才开始学习北凉文字。”
耶律璟沉思片刻。
“那定王这么做是什么目的,难道就是看中她伶牙俐齿?”
在随后几天的相处中,耶律璟越发肯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第二日,昭明帝陪同耶律璟一行人前往西郊的皇家围场狩猎。昭明帝虽然强打着身子骑马,但要狩猎却是困难,刘琛与刘瑾身为皇子,自然挺身而出,代替昭明帝与耶律璟狩猎。
刘琛鲜衣怒马,少年的英气张扬而浓烈,英俊的脸庞上战意焕发,挑衅的目光看着耶律璟道:“今日狩猎,便由我们兄弟来陪三皇子,略尽地主之谊了!”
耶律璟目光轻飘飘从两位皇子面上掠过,似笑非笑道:“两位皇子生于深宫之中,只怕小王胜之不武。”
言下之意,竟是丝毫不将二人放在眼里。刘琛刘瑾脸色不悦,正要发作,便见刘衍策马而来。
耶律璟眼睛一亮,直勾勾盯着刘衍,他的目标本就是刘衍,当下便道:“定王殿下,多年不见,不知道骑射功夫有没有生疏了,敢不敢与小王一较高下。”
刘衍微微笑道:“三皇子说笑了,你都敢来了,本王又有什么不敢的?”
耶律璟本就有意刺探刘衍的虚实,见刘衍较量,便勾着唇角笑道:“好,那就让我看看,这几年来定王殿下有什么长进,可别像上次那样惨败啊。”
慕灼华跟在刘衍身后,听了这话,顿时心生不快,哈哈干笑一声:“三皇子总是对上次念念不忘呢,也是,输得多了难得赢一次,自然是要反复回味了。王爷就是赢得多了,才不如您这般好记性。”
耶律璟笑容一滞,眼刀子剜着慕灼华。刘衍不动声色地策马移动身形,挡住了耶律璟的目光,将慕灼华护在身后。
耶律璟冷笑道:“你们陈国的官员这么没有礼数吗,贵人们说话,小官插什么嘴?”
慕灼华从刘衍身畔探出头来,一本正经道:“三皇子又有所不知了,我们陈国的贵人们素来自矜身份,有些话不方便说,便由我等下官代言了。”
耶律璟瞅了刘衍一眼,见对方面上含笑,显然是在纵容慕灼华,他怒火中烧,却不能当着刘衍的面对慕灼华如何,只能一夹马腹,策马飞奔而去。
刘衍回头看了慕灼华一眼,慕灼华眼睛亮亮地说道:“王爷打败他!扬我国威!”
刘衍失笑摇头,策马离去。
理蕃寺同僚纷纷上前,对慕灼华比了个大拇指。
“论吵架,果然还是女人厉害。”
“佩服佩服,继续努力!”
慕灼华撇撇嘴,落后了片刻才追上众人。
刘衍正对耶律璟介绍围场的地形,耶律璟听完之后,说道:“今日围场中有一头白鹿,谁先猎到白鹿,便算胜出。”
刘衍无不可地点头:“可以。”
理蕃寺的人上前道:“围场为各位大人准备了特制的弓箭,箭身上都做了标记,以防止弄混了猎物的归属。”
耶律璟接过了弓箭,拉了拉,不屑道:“陈国的弓太轻了,我用自己的弓。”
耶律璟说完,他的侍卫便送上来一把银色的弓,耶律璟拉满了弓,一松手,弓弦登时嗡嗡作响。
耶律璟得意道:“若论骑射,还是我北凉最为擅长。”耶律璟说到此处,忽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他的目光扫过陈国众人身下的马匹,大笑道,“果然你们陈国人也这么想吧,看你们骑的马,都是我北凉的良种宝驹。”
为了不在北凉人面前堕了威风,今日陈国人骑的确实都是北凉来的高头大马,此刻被耶律璟这么一说,非但没得了面子,反而扫了威风,承认自家不如对家。众人脸色不快,竟下意识地看向慕灼华求救。
慕灼华愣了一下,随即轻咳一声,说道:“三皇子弄错了,这不是你们北凉的马。”
耶律璟冷笑看着慕灼华:“你一个女人懂什么马,这分明就是我北凉马。”
慕灼华认真道:“这是以前我们王爷跟你们北凉打仗,打胜之后俘虏的战马。被俘虏的战马归降了我大陈,便是我大陈的马了。”
耶律璟咬着牙,一字一句骂道:“强、词、夺、理!”
慕灼华道:“更何况马好不好,还得看骑它的人,它之前的主人骑着它打了败仗,可见遇人不淑……”
耶律璟气得肺都快炸了,下意识举起弓箭拉满,锋利的箭镞对准了慕灼华的眼睛。慕灼华一惊,尚未来得及闪躲,便见一道银光如闪电般滑落,削断了耶律璟的箭镞。
刘衍手执长剑,挡在了慕灼华身前,冷若冰霜,杀意凛然地看着耶律璟。
“三皇子,围场之外,慎用利器。”刘衍冷冷地警告耶律璟。
耶律璟眯着眼看着被削落了箭镞的弓箭,缓缓放下手,看向刘衍,勾唇笑道:“本王不过试试手,定王殿下何必动怒?”
刘衍收剑入鞘,淡淡道:“本王负责北凉使团的安危,不敢不小心,若是三皇子在我陈国境内出了意外,不知北凉王会不会出兵呢?”
耶律璟目光一凛,刘衍的警告已经是明刀明枪了。他方才拉弓威吓,倒并是真的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他还不至于冲动到这个地步,不过是想吓吓那个女人挽回一些面子,却想不到定王的反应这么大……
耶律璟若有所思地扫了慕灼华一眼,后者虽然有些吓到,却也没有露出惊慌的模样,倒是有几分胆色。
“定王说笑了。”耶律璟打了个哈哈,“有定王在此,又怎么会出事故呢?”
耶律璟妥协了,刘衍便也给了他台阶下,对耶律璟伸出手道:“三皇子,我们还是尽早开始吧。”
耶律璟深呼吸一口气,转过头去,一张阴柔的俊脸顿时冷若冰霜。
“驾!”耶律璟用力一挥马鞭,身下骏马立刻飞奔出去。
刘衍却没有立刻出发,他回头看向慕灼华。慕灼华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眼睛却依然明亮,见刘衍看来,她勾起一抹笑,喊了一声:“王爷必胜!”
刘衍看着她唇畔浅浅的梨涡,心头也不禁软了三分,低声道:“你在这儿好好呆着,别乱跑。”
眼看着参与狩猎的人都进了围场,其余的文官才退到凉棚下休息。理蕃寺众官员围在慕灼华身旁,说着刚才耶律璟的脸色,不禁畅快大笑。
“我们慕大人属实厉害,说得那三皇子是落荒而逃啊!”
“何止呢,面对敌人的箭头临危不乱,尽显我大国风范!”
“慕大人让我等见识了何为嘴强探花,之前我还不明白王爷为何让你进接待团,如今我是明白了。”
“岂止明白,还十分佩服呢!大人就是大人,慧眼识珠,知人善任啊!”
慕灼华被他们说得都有些难为情了,连连拱手道:“诸位大人别笑话我了。”
“我们可不是笑话,是真心实意佩服啊!慕大人这嘴上功夫,合纵连横不在话下!”
这边发生的事很快便传到了昭明帝耳中,不多时,便看到总管太监带着人来,笑眯眯走到慕灼华跟前。
“慕大人,陛下怕您渴了,特意让奴才给您送壶茶来。”
慕灼华赶紧起身谢恩。总管身后的小太监捧着玉茶壶上前,慕灼华双手接过了,又见总管凑上前来,压低了声音笑眯眯道:“陛下说你做得很好,守住了陈国的颜面,他很欢喜。”
慕灼华微笑道:“微臣定当竭尽所能,不负君恩。”
为国嘴炮,这是一个外交使臣最基本的职责。
这一场狩猎直到日暮才结束。
耶律璟沉着脸回到营地,身后拖着一头老虎,却没有猎到白鹿,待他走到营地中时,才发现白鹿早已被人猎到,腹部中箭,气息奄奄地躺在篝火旁,陈国众人围着高声欢呼,北凉士兵气势不振。
“没想到还是让定王胜了。”耶律璟阴恻恻道。
这时身后却传来刘衍的声音:“三皇子错了,本王也没有胜出。”
耶律璟一惊,回头看到身后的刘衍。刘衍神色如常,额角微微有汗,脸上带着笑意道:“先猎到白鹿的,是我们大皇子。”
耶律璟这才仔细看向站在白鹿之侧的人,果然是那个他看不上的少年郎。
鹿的象征意义非凡,陈国人素以逐鹿相争夺权,今日耶律璟定下以鹿为猎物,便是存了心思。若是他赢了,自然是最好,若是刘衍赢了,也能让昭明帝对他生出嫌隙不满。没想到,最后却让刘琛给赢了。
刘衍笑道:“后生可畏啊,咱们都输了。”
满朝文武对这个结果都是喜闻乐见,唯一不高兴的只有耶律璟了。
刘琛站在中央接受众人的道贺,此时夜色暗了下来,火光照着脸庞,刘琛脸上带笑,众人都没有瞧出异常,只有刘琛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狈。
他之前大腿上的伤刚刚愈合,却又在先前的狩猎中崩裂,此刻渗出了不少血,把贴身的亵裤都打湿了,所幸他今日一身黑色骑装,没有让人看出来,他也不愿意在此刻示弱叫军医,让耶律璟看了笑话。
刘琛咬着牙苦苦坚持着,受伤的腿却忍不住轻轻打颤,便在这时柔嘉公主的侍女蔓儿上前来说道:“参见殿下,公主听闻殿下拔得头筹,甚是欢喜,让殿下过去见她。”
刘琛这才得了借口从众人的包围中离开,跟着蔓儿往人少处走去。
蔓儿将刘琛引进了一个帐篷,刘琛入内一看顿时诧异喊道:“慕灼华?”
蔓儿含笑道:“公主此刻正忙着侍奉太后,招呼外宾,是慕大人找到了公主寻求帮助,公主便让奴婢把殿下引到此处。”
慕灼华垂手行了个礼,目光扫过刘琛的右腿,道:“殿下的伤再不处理就麻烦了。”
刘琛脸色一变,原来慕灼华早看出了他腿上旧伤复发。
蔓儿将刘琛领来便离开了。
慕灼华身旁摆着热水和药箱,对刘琛说道:“下官知道殿下不欲让人知道受伤,此处偏僻,不会被人察觉的。”
刘琛沉吟了一下,再不迟疑,上前两步坐在了榻上,长长舒了口气。
慕灼华半跪在刘琛身前,拿起剪子剪开了伤口处的布料,血液将布料与皮肉粘连在了一起,拉开时便带起一股剧烈的疼痛,刘琛脸色一变,咬牙闷哼了一声。慕灼华轻轻夹起药酒擦拭伤口,极快地给伤口上药包扎。
帐篷内烛光亮着,刘琛低头看到慕灼华认真的双眼,她模样生得不算极美,却也十分耐看,刘琛最初因为养蛮策而对她心生厌恶,后来承了她的恩情,偏见便也渐渐扭转了过来。这两日听她言语上反驳北凉使臣,听得他心情大悦,对慕灼华的好感更是一点点往上升,再加上今日她这般细心发现了他受伤,还贴心地没有张扬……
慕灼华舒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笑道:“好了,殿下在伤口再次愈合前千万别再动武了。”
刘琛瞥了慕灼华一眼,闷声道:“今日之事,多谢了。”
慕灼华还是头一次听到刘琛对她言谢,不由得惊诧地挑了下眉梢,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道:“什么?”
刘琛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俊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晕,尴尬又羞恼地嚷了一句:“没听到就算了!”
慕灼华恍然回过神来,笑道:“听到了听到了!这是臣子的本分,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刘琛态度和缓了一些,沉默了片刻,又道:“还有……之前太后让父皇撤去了你的讲学之职……”
慕灼华道:“是陛下知道下官忙于接待使团之事,体恤下官才免去这份劳累的。”
刘琛心知不是,给皇子讲学是多大的殊荣,谁不知道这是惩罚。这件事发生后他心中老是觉得有些对不住慕灼华,仔仔细细地回想慕灼华的为人处世,越发觉得她这人不错,既有才华又有规矩,办事周到又妥帖,是自己之前对她有偏见误会了她。
刘琛的年纪并不比慕灼华大多少,说起来也不过是个有几分骄矜之气的少年,脾气不大好,却也不是什么坏人。他自知害了慕灼华,却碍于颜面,几次想到她想和她好好说句话,偏偏慕灼华总是一副客气疏远的态度,见了他也只是远远行礼,他也拉不下脸来跟人示好,便一直把事情搁在心里,直到今日慕灼华又帮了他一次。
“你不必总为他人着想,为他人说话。”刘琛态度难得的友善,慕灼华有些受宠若惊地望着他,刘琛碰触到那双小鹿一般濡湿善良的眸子,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干咳两声,“我不是记仇不记恩的人,之前的事……是我错怪你了。”
慕灼华张了张嘴,伶牙俐齿竟一时没发挥出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琛脸色微红道:“是我欠了你两次人情,我知道你不是爱财之人,我也不会再用钱财侮辱你……”
慕灼华:不不不,请殿下尽情侮辱我!
刘琛:“日后……你若有所求,我无有不予。”
慕灼华在心里默默抽凉气——这承诺也太沉重了吧。
别说刘琛对她有偏见了,其实她心里对刘琛也一样有偏见,只觉得这个大皇子像个骄傲的大孔雀一般,生得好看贵气,却着实不好伺候,她原先只想着能稍微讨好他一些,不叫他处处针对就好了,没想到竟有超出预想的效果。
刘琛可是最有望登上皇位的皇子,能得他信重,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了。
慕灼华当下便笑得十分真诚地说道:“殿下言重了,殿下待人赤诚,是下官的荣幸,更是天下人的福祉。”
这话说得刘琛有些高兴,他觉得自己着实是个赤诚纯良之人,不像那个刘瑜表里不一。慕灼华还是懂他的。
“殿下,帐篷内有新的衣服,你赶紧换上,咱们离开太久了,得快点回去了。”
晚间众人便在围场安营扎寨,宰杀猎物,举办篝火晚宴。刘衍着理蕃寺安排好了晚间的活动,忽然便发现不见了慕灼华的身影。
刘衍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就往耶律璟的方向看去。耶律璟正一脸郁闷地喝酒,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杀意,他汗毛一凛,扭头看向刘衍。
刘衍却很快地收回了目光——应该不是他。
刘衍是怕耶律璟失控对她下手,若真如此,慕灼华不过是个小小官员,两国也不会因此对一个皇子做出什么惩罚。耶律璟阴险难测,难以常理揣度。
刘衍问了两人,都没有看到慕灼华的踪迹,他心中焦虑,眉头不自觉皱紧,加快了步伐在营地中奔走,搜寻慕灼华的身影。
“殿下说的可是真的,那也太凶险了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左近传来,刘衍脚下一顿,转头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慕灼华与刘琛并肩徐徐走着,她转过头一脸惊诧地望着刘琛,乌黑发亮的杏眼闪烁着惊怕又崇拜的神采。
刘琛笑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生死都在一瞬间,受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慕灼华叹道:“殿下天潢贵胄,本不必身涉险地,不过,若天下男儿都有浴血沙场,杀敌报国的勇悍之志,又何愁北凉不灭。”
慕灼华此言深得刘琛之意,他点头道:“我最瞧不起那些耽于享乐的世家子弟,他们的见识和勇气还不如你一个姑娘家。”
慕灼华笑着说道:“但治国平天下,也不能全靠打仗,陛下用人,也分文官武官,若能为前线战士守好后方,让战士们兵甲锋利,粮草充足,也是大功一件啊。”
慕灼华并不顺着刘琛的话吹捧,若是过去刘琛还对她心存偏见,听她这么说,自然是要杠她几句,但此刻他扭转了对慕灼华的看法,认真去思考她的话,倒也觉得她说的极有道理。
刘琛思索了片刻,轻轻点头道:“你说得对,是我想得狭隘了。”
慕灼华一双清亮的美目认真地审视着刘琛,忽然有些理解了刘衍对他的偏爱。刘琛这性子说白了,便是爱憎分明,得了他喜欢的人,他总是愿意给那人更多的耐心和理解。想到此处,慕灼华眉眼弯弯道:“殿下,下官这儿有颗解酒药,你现在先服下,免得酒性伤身。”
晚上宴会是不可能不喝酒的,慕灼华便想出了这种方式减轻损伤。
慕灼华从袖底取出药瓶,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在白嫩的掌心,刘琛从她掌心取过药,指尖扫过她掌心的肌肤,触手温热柔软。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刘琛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还是你想得周到。”
刘衍站在阴影处,微皱着眉头看着两个年轻人和谐的背影。
不知为何,心头有些酸胀难受。
呵,原来她逢迎讨好,并不只对他一人。
慕灼华回到席上,过了许久才看到刘衍回来。刘衍看起来神色若常,但慕灼华最是会察言观色,立刻便发现了刘衍眼中的郁结之气,心中猜测是不是与北凉人有关。
慕灼华与刘衍的坐席隔了一段距离,她借着敬酒的名义走到刘衍身前,用身形掩护动作,对着刘衍伸出了手,掌心中有一颗药丸。
“王爷,这是解酒药,你现在服下,一会儿耶律璟定然会想方设法灌醉你,此药可解一部分酒性。”
刘衍的目光落在她小小的掌心,唇角一勾,笑意却未达眼底。
“不必了,这点酒,本王还是能承受得住的。”刘衍淡淡道。
慕灼华急道:“王爷,那耶律璟摆明了冲着你来的,他为了试探你的身体状况,先前激你比猎,等会儿必然也会逼你饮酒,若是你露出弱点,他便会意图对陈国不利。这药是下官昨夜特地为王爷制成的,王爷就算不看在下官一片心意,也该看在陈国的安危与颜面上。”
刘衍听到此处眉梢一动,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便将慕灼华紧紧锁住,慕灼华登时动弹不得,惊诧莫名地望着他突然锐利的目光。
片刻后,刘衍哂笑着接过了药,投入口中,吞咽下去。
“慕大人倒是会讨好人,却不知道几句是真,几句是假。”
慕灼华心中忐忑莫名,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刘衍,他怎么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慕灼华小心翼翼问道:“下官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让王爷不高兴了?王爷若是不喜欢,直说就是了,下官一定会改!”
刘衍在心中轻轻叹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方才所见所闻,仿佛一根刺扎在了心里。原来自己并不是特别的,原来她对谁都是这样,但这又有什么错呢,身在官场,逢迎上官,她也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
“你方才去了哪里?”刘衍轻声问道。
慕灼华压低了声音道:“大皇子腿上的伤崩裂开了,不想让人发现,下官偷偷给他包扎了一番。”
刘衍恍然大悟,但心情却也没有好上多少。
“你在营地里不要四处乱走,你把耶律璟得罪狠了,今天下午他没有当众杀你,不代表便放过你。”
慕灼华吓了一跳:“他真的敢在定京杀我?”
刘衍道:“他行为乖张,出人意料,否则便不会一身战功还被排挤出北凉王城了。”刘衍见慕灼华皱着眉头,轻笑道,“现在知道怕了,下回还敢顶撞他吗?”
慕灼华认真说道:“怕虽然怕,但若有下回,还是得仗义执言的,王爷护着下官,下官也得护着王爷,不能让他羞辱了王爷。当然,以王爷的机智,若要反驳他,他也是讨不到好的,只是王爷尊贵,他还不配让王爷开口,这种小事就让下官来为您分忧吧。”
刘衍忍俊不禁,叹了口气:“你这张嘴啊……若存心气人,脾气再好的人也让你气死,若有意讨好一个人,又有谁能忍住不喜欢你……”
慕灼华怔怔看着刘衍的眼睛,他漆黑幽深的瞳孔里倒映着火焰的光与热,竟灼得慕灼华心头一烫,忍不住低下头去。
她本意是想博取刘衍的好感,然而现在好像成功了,自己却没有得逞的快意,反而莫名地心虚……都怪郭巨力说她骗财骗色骗心……
她有骗财吗?那五千五百两,都是她凭实力赚来的!
她有骗色吗?不小心看了他两次裸、体而已,又没有干点什么……
她有骗心吗?
慕灼华低着头,看着刘衍修长的影子……
男人的心,还不是天女散花,见一个爱一个,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骗了,又有什么打紧?
晚宴之上,觥筹交错,北凉人喝酒又烈又凶,一副要把陈国人全体灌倒的架势,尤其是耶律璟,分明对定王不怀好意,直接拿着酒坛子与定王拼酒。当年刘衍中的渊罗花之毒,是他亲自抹在箭头上,那毒性多强,他自然清楚,他就是要看着刘衍痛不欲生,苦苦挣扎,没想到刘衍居然没死,这世上还有人能解渊罗花之毒吗?今日狩猎,可见刘衍身手还在,但他还是心存怀疑,想看看刘衍的酒量,一个人身体好不好,由酒量便可见一斑。
慕灼华担忧地看着刘衍,但此事她却帮不上忙了。她自然知道刘衍的身体状况,但此时刘衍必须撑住场面,不能让耶律璟看出破绽,否则耶律璟知道刘衍身体的真实状况,北凉一定会蠢蠢欲动,再起战乱。
刘衍面不改色地喝下两坛烈酒,依旧谈笑风生,反倒是耶律璟脸上先显现出了醉意,双眼迷蒙地说起胡话来。慕灼华趁机站起来说道:“你们三皇子醉了,还不赶紧扶他回帐篷。”
北凉的使者这才架着耶律璟回去。
刘衍面色如常,耶律璟离开后,他也拱手回了帐篷。
慕灼华因为身为唯一的女官,便没有与其他官员住在一起,而是和后宫女子的帐篷挨在一块,柔嘉公主特别关照,让她的帐篷比旁人舒适许多。
慕灼华回到帐篷时,看到柔嘉公主已经回来就寝了,旁边一顶帐篷灯火亮着,却没有人。慕灼华拉住一个路过的宫女问道:“这顶帐篷是谁住的?”
宫女答道:“回大人,是静安公主的帐篷。”
慕灼华这才恍然想起来,耶律真被封了静安公主,奉旨跟着柔嘉公主学礼仪。
“静安公主还没回来吗?”
宫女道:“静安公主说是去见北凉皇子了。”
慕灼华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迟疑地走进了帐篷,又猛地一震,转身就冲了出去,在营地里一路狂奔。
刘衍的帐篷离慕灼华的帐篷不近,慕灼华一路飞奔,跑得气喘吁吁,终于来到了刘衍的帐篷外。她没有通报就猛地掀开帘子进去,果然如她所料,耶律真在这里!
刘衍因服了慕灼华给的药,方才在外面看不出来醉意,此刻酒劲开始缓缓散发出来,白皙的俊脸上开始泛出红来,他醉眼湿润而迷蒙地倚靠在床头,耶律真俯下身去,右手抓住了刘衍的腰带,轻轻解开。
慕灼华大喝一声:“参见公主!”
耶律真吓了一跳,手一松,腰带落在地上,玉石撞击地面发出一声脆响。
“你怎么会在这里!”耶律真一张绝美的脸蛋露出羞耻又惧怕的神情。
慕灼华气喘吁吁道:“柔嘉公主问您怎么不在帐篷休息,咱们陈国的女子,是不能半夜三更呆在男人房里的!”
耶律真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咬牙道:“我只是……方才见定王喝醉了,想扶他上床。”
慕灼华微笑道:“此事不劳公主操心了,有下官在此,自然会让人过来服侍,还请公主尽快回去,免得柔嘉公主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