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风流/灼灼风流—— by随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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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明日就八抬大轿迎娶你,让你当正妻!”庄县令此刻为了抱得美人,什么承诺都给得出了。
慕灼华轻笑一声:“好啊……可今日终究是奴家的头一回,奴家今日穿着身男装,总显得不庄重,大人给奴家寻身女子的衣裙来,奴家换给大人看……”
庄县令本来还嫌麻烦,听到慕灼华要换衣服给他看,脑海中便有了画面了,痴笑道:“好好好,你等着!”
庄县令很快就让人取了一箱子的衣服来,他打开了箱子一通翻找,找出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红色纱裙来,淫、笑道:“就这件,就这件……”
“这么薄,奴家是要着凉的。”慕灼华不满意地摇摇头,撒娇道,“换一件嘛。”
庄县令又找了两三件,慕灼华还是摇头,见庄县令耐心快耗尽了,慕灼华才勉为其难地接过衣服:“好吧,那就这件……”
慕灼华接过了衣服,慢吞吞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衫——好在如今天气冷,她穿了不少衣服,可能脱好一会儿了。
慕灼华脱掉了两件,扭头看到庄县令搓着手两眼放光看着她,她便跺脚嗔道:“大人只看着我脱,不公平,奴家脱一件,大人也脱一件!”
庄县令笑道:“好好好……”
哎呀他可是捡到宝了,这个小娘子可比烟波楼的姑娘还有情调啊!
庄县令心猿意马的,慕灼华脱了两件,他倒是把自己脱得只剩下一件底裤了,然而脱到了底裤时,他才猛然发现一个问题,顿时脸色惨白了一片。
慕灼华看到庄县令骤然间脸色大变,含笑问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庄县令惊恐地发现,他的小弟弟,今天竟然罢工了……
这样的美色当前,香炉里还燃着催情的迷香,他的小弟弟却软趴趴地,站不起来。
慕灼华软软道:“大人,怎么不脱了啊……”
庄县令怎么能让自己在慕灼华面前失了男人的尊严,他结结巴巴地拿起衣服要穿上:“本官……本官想起还有要事……”他想起行囊里还有壮阳药,那个东西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只能自己去拿了。
庄县令刚刚穿了件内衣,就听到外面传来惨叫声,还没等庄县令跑出去查看情况,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门板“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大胆!”庄县令怒不可遏,下一刻却呆住了,“你……”
眼前长身玉立一身贵气的男子浑身冒着冰冷杀意,那种分明是战场上厮杀过才有的血腥气让他登时整个人僵在原地。这个男子似乎有点眼熟……还不等他想起来对方是谁,对方已经狠狠一脚踹中了他的心窝。
庄县令疼得险些晕死过去,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慕灼华惊诧莫名的声音:“王爷,你怎么来了……”
他终于想起来,他曾经在定京见过,这可是权倾天下的定王殿下啊……
刘衍从郭巨力口中打听到了慕明华的消息,知道她与庄县令的关系后,立刻便奔赴最近的驿馆,担心庄县令并不在驿馆,她又让郭巨力回去王府找执墨调查庄县令的行踪。
他的手紧紧攥着缰绳,脑海中闪过慕灼华受辱的画面,不觉心如火烧刀绞。如果他当时没有送孙纭纭离开,如果他在别苑等她,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她那么聪明狡猾,怎么会上了这样的当!难道因为对方是亲姐妹,便不设防了吗?
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她虽然机智,但男人若是色令智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她又能如何脱身……
刘衍带兵赶到了驿馆,翻身下马,问清了淮城庄县令的所在,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
不曾见过刘衍的外官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个杀气腾腾的俊美青年冲了进来,还以为是京中哪个作威作福的衙内,听旁人说起是议政王时,才惊恐地张大了嘴巴。
刘衍没有理会旁人的眼神,他猛力踹开了那扇门,一眼便看到了衣衫不整的庄县令,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还是来迟了吗?
眼看庄县令冲了过来,他想也不想地抬腿狠狠踹在他心窝上,踢得庄县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倒地不起。
却听到屏风旁一个熟悉的声音惊讶地喊着:“王爷,你怎么来了?”
刘衍僵硬地转过脸,看到只穿着一件薄薄中衣的慕灼华躲在屏风后面探出头来,洗去了易容的小脸明艳无双,此刻正惊愕地望着他。
刘衍瞳孔一缩,不敢去想她方才经历了什么,他脸色沉了下来,抬脚关上了身后的门,大步走到慕灼华身前,沉默着脱下了自己的披风将她结结实实地遮挡起来。
“你……”刘衍沙哑着声音,手微微颤抖,“你……没事吧……”
慕灼华抓紧了披风,感觉到一股暖意和熟悉的香味罩住了自己,她勾了下嘴角,嗓子有些发涩,哑声道:“谢王爷关心,下官没事。”
殊不知这副模样落在刘衍眼里,让他的心彻底地冻住了,仿佛沉入了无底的冰湖,动弹不得,不能呼吸。
“灼华……”
慕灼华猛地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紧紧抱着她,埋首在她颈侧,哽咽而沙哑地说:“是我不好,是我来迟了……”
慕灼华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刘衍误会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刘衍已经松开了手,他眼中寒光凛冽,满满都是杀意,转身走到庄县令身前,抬脚便要震断他的心脉。慕灼华一惊,立刻扑上去抱住了刘衍,大喊了一声:“王爷别杀他!”
刘衍惊愕地低下头看着抱在自己腰间的慕灼华,她这一动作,披风便落了下来,露出了只穿着亵衣的身子。
“王爷,他没碰我。”慕灼华说了一声,觉得不确切,又补了一句,“最多就是摸了摸手。”
刘衍似乎有些半信半疑,他俯身拾起落下的披风,重新披在慕灼华身上,仔细给她系好了带子。
“王爷……”慕灼华失神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轻声道,“我真的没有受伤……”
刘衍似乎是信了,轻轻点了下头,但脸色没有丝毫的好转。
慕灼华垂下眼,缓缓说道:“他是朝廷命官,您虽是议政王,却也不好当街杀人。庄县令是靠着恩荫制入朝为官,他在定京是有靠山的,王爷杀了他一人,却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御史台也弹劾你……”
慕灼华还未说完,便被刘衍打断了:“我不杀他。”
慕灼华松了口气,又听刘衍说:“在此处杀了他,你的名声就毁了。”
慕灼华一怔,呆呆看着刘衍——是因为她的名声,所以才不杀人的吗?
刘衍的手握着她纤细圆润的肩头,几不可见地轻颤:“我带你走。”
“王爷……”慕灼华叹了口气,“让我先换身衣服吧。”
刘衍有些尴尬地退开,一脚将庄县令踢到了床下。慕灼华回到屏风后穿上自己原来的青衫,又披上了刘衍的斗篷,这才从屏风后走出来。
刘衍看了慕灼华一眼,又极快地移开了眼:“你有没有可致哑的药?”
慕灼华道:“今日是去镇国公主府,没敢带太多毒药,只带了一瓶软香散,方才给他用了。”
“软香散,是何物?”刘衍问道。
“让人酸软无力,也会让男人不能人道。”只是这个庄县令似乎之前吃过壮阳之类的药物,恰好抵消了一部分软香散的药性,拖延了许久药性才发作。
刘衍松了口气,叹道:“看样子我若不来,你也是能自己解决他的。”
慕灼华低着头微笑道:“下官总是明白一个道理,不要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刘衍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她是说,她从未对他抱过希望。
慕灼华没有看刘衍的脸色,她走到庄县令跟前半蹲下,抽出发簪在他脖子后的穴位扎了几下。
“用这种手法封住了他的哑穴,七日之内不能开口了。”慕灼华说着起身朝刘衍行礼,“余下之事,却还是要拜托王爷主持公道了。”
刘衍轻轻点头,走到慕灼华身前,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我们从窗户走。”
慕灼华一惊,刘衍已经箍住了她的腰身,推开了窗户,趁着夜色翻出窗外。他吹了声口哨,便有一匹马快速跑来,刘衍抱着慕灼华翻身上马。
刘衍将慕灼华紧紧抱在怀里,斗篷将她的脸盖住,不叫旁人看到她的容貌。刘衍往人少的街道走,时时留意着身前人的动静,不多时便察觉到了一丝异常,只觉得慕灼华似乎十分不安,身体僵硬,微微颤抖,呼吸急促紊乱,他低下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慕灼华侧坐在马背上,被刘衍圈在怀里,将脸埋在刘衍胸口,让刘衍看不清她的面容。听到刘衍的问话,慕灼华肩膀一僵,迟了片刻才低声回道:“没事……”
声音莫名有些沙哑,却又说不出的糯软,像是克制着什么有一丝轻颤,像一片羽毛轻轻划过刘衍的心尖。
她分明不愿和他多说。
刘衍攥着缰绳的手蓦地抓紧了,眼中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下去,冷风灌进了心口,冰冷而酸痛的感觉自左心口蔓延开来,冻住了他的双臂,让他不敢贴近她。
在这个肃杀寒冷的冬夜里,怀中的软玉温香是唯一的慰藉,是盈满了掌心的月光,看似那么近,却又怎么也握不住。方才经历过的所有惊慌和恐惧此刻都化成了一团炽热的火烧在心头,恨不得将彼此都烧成了灰,熔在一起,让她再不能离开他。
但他舍不得。
慕灼华紧闭着双眼调整呼吸,敏锐地感觉到了自刘衍胸腔中发出了一声轻叹,在疾行的马背上和肃杀的北风中,一个轻轻的吻隔着斗篷落在她的发心。
她不敢被他发现,独自默默地抵抗着催情香对她的腐蚀,好不容易守住的心神,被这一个隐忍而克制的轻吻骤然击退,所有的情潮和欲念如决堤的江河肆虐,彻底地侵蚀了她的理智。
刘衍感觉到怀中紧绷僵硬的身体骤然间软了下来,无力地靠在他胸口,险些要滑落下去,他心中一惊,急忙收紧了双臂,将慕灼华娇软的身体紧紧抱在怀中。斗篷不慎滑落,他低头一看,才发现慕灼华面上一片不自然的潮红,眉心痛苦地皱起,下唇竟被咬出了血痕。
“灼华!”刘衍惊慌失措地喊出她的名字。
慕灼华微微睁开眼,杏眼中一片水雾迷蒙的,眉梢眼角尽是春情。
刘衍忽然间就明白她怎么了——方才那房中……
他有内功底子,又只是在房中呆了一会儿,因此吸入香味并不多,慕灼华却是呆了许久,必然是会受到影响,只是她一直隐忍不说,直到此刻忍受不住,才被他发现了异样。
“回家……”慕灼华艰难地开口,声音却是甜腻糯软,听得人脸红心跳,“家里……有解……药……”
刘衍立即加快了速度,往朱雀大街的方向疾驰而去。
慕灼华的手攥着刘衍腰腹间的衣服,一股浓郁的伽罗香气息将她紧紧环绕住,本该让人心神宁静的香味,此刻却加倍地催发了情香的药性,让畏寒的她在冬夜冷风里出了一身的汗。理智告诉她应该远离,但本能却让她忍不住更加贴近对方,邪火烧遍了全身,她难受地发出一声低吟。
“灼华……”
慕灼华混混沌沌的,仿佛听到了一个暗哑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她轻轻软软地回应一声:“嗯……”
刘衍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崩得紧紧的,这一声低吟又轻轻在弦上拨动了一下,他喉结耸动,强忍着她紧紧揉进怀里的冲动,明明中了药的是她,他却觉得快被逼疯的是自己,有哪个男人能忍受住自己喜欢的女人在怀中喘息低吟。
刘衍一咬牙,扬起马鞭,加快了回去的速度。
快马尚未停稳,刘衍便抱着慕灼华从马上飞下,翻、墙进了院子,一脚踹开门,匆匆进了房间。
房间里有个火盆子燃着,发出微弱的光。
刘衍将慕灼华放在床上,取出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油灯,却听到身后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扭头便看到慕灼华从在桌边寻找着什么,她一手撑在桌边,另一只手颤抖地在一堆瓶瓶罐罐中摸索,不小心扫落了几个瓶子,才找到自己想要的澄心丹。
慕灼华倒出三粒小小的丹药送入口中,咽下微微苦涩的药丸,又踉跄地走向桌边。
刘衍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听到慕灼华哑声喊道:“水……”
只是服下澄心丹还不够,需要多喝些水。
刘衍见到火盆子上热着一壶水,赶紧取来倒在杯中,见水烫了些,又兑了些桌上另一个壶里的凉水。
慕灼华却不耐烦这么小杯子喝,直接桌上装着冷水的水壶往嘴里灌。
“水太冷了,你不能这么喝!”刘衍急忙拉住她的手腕,冷水泼了一些在她下巴和前襟上,慕灼华力气没有刘衍大,被他抢走了水壶,她凶狠地扑上去喊道:“把水给我!”
她就是需要冷水来灭火!
刘衍一手按住了慕灼华,另一只手打开冷水壶的盖子,倒了些热水进去兑温热了,这才还给慕灼华。
慕灼华一把抢过水壶对着嘴猛灌,喉头滚动着,一丝丝水光从唇角溢出,顺着白皙纤细的美人颈落进领口里。
喝完两壶水,慕灼华才感觉药性消退了许多,那股火已经不成气候了,但她四肢却还是软的,脸上热意稍退,眼中却还是一片水雾。
她无力地靠在桌边坐下,喘息着平复情绪。
“王爷……”慕灼华颤着声挤出一丝微笑道,“下官无碍了,天色已晚,就不留王爷坐了……”
刘衍在她身前半蹲了下来,缓缓伸出右手覆住她膝上轻颤的左手。慕灼华微怔,抬起眼看向刘衍,却撞进刘衍幽深晦暗的瞳孔之中,那里如同漆黑的海面,暗涌着让人心惊的情绪。
慕灼华左手一抖,却被刘衍抓得更紧了,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拭去她唇角的水渍,温热的触感在柔嫩的肌肤上流连不去。
“灼华……”刘衍低沉暗哑的声音轻轻喊着她的名字,“你不信我。”
慕灼华喉头一紧,偏开了脸,不敢看他眼中浓烈的情意,却被轻轻捏住了下巴,被迫转过头来回应他的诘问。
第五十四章
刘衍凝视着她的水眸,眼中幽暗深邃:“你总说要我照顾你,其实你何曾需要我的照顾了?你满腹才华,即便没有我,也能大放异彩,旁人偏见轻视,你自有办法让他们喜欢你,即便有人存心要伤害你,你也能靠自己扭转局面,化解危机。于你而言,我可有可无,你从来没有真正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是不是?”
慕灼华干笑一声,涩着声音道:“王爷说笑了,下官从您身上还是得到了不少钱……”
“呵。”刘衍淡淡笑了一声,打断了她,“是我从前被你蒙蔽了,你不过是想在我面前伪造一个贪财重利、谄媚逢迎的形象,让我既能用你,却又不防你。你成功了,我没有防着你,却是你,直到现在都仍防着我。”
慕灼华沉默了片刻,无奈笑道:“王爷英明,下官总是瞒不过你的,王爷若要治罪,看在下官多少是做了点事的份上,还请轻点罚。”
刘衍的指腹按在那张伶俐的唇畔,缓缓凑近,贴着她微烫的额面,气息暧昧地纠缠着,他轻轻叹息道:“你如此聪明,应当知道,我舍不得罚你……”
慕灼华僵硬地坐着,垂下了眼看着自己的膝盖,浓密的睫毛掩住了她眼中的惊慌。
她在想,如果刘衍强要了她……她该用哪种姿势?
作为一个立志不婚不育单身至死的人,她早已视贞操如无物,活着第一,发财第二,刘衍贵为议政王,他要是真的想强迫她,她确实是没有办法逃避的。她赌刘衍是个君子,但如果她输了呢?
这副身体年轻娇媚,若作为筹码,她能与刘衍谈成什么样的条件?
刘衍是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慕灼华此刻心中所想的,但他从对方僵硬的肢体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抗拒和恐惧。
“你看,你果然防着我,不信我。”刘衍轻笑了一声,难掩苦涩,“灼华,任何时候,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伤害你。”刘衍说着顿了一下,“那日河畔吻了你,是我失态了……我以为,你心里是有我的。”
慕灼华抿了抿嘴,哑声道:“王爷是个好人。”
刘衍不屑一笑,“好人?”他的手臂环着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身,压低了声音道:“我更希望你能明白,我也是一个男人,会有感情,会有欲望,会想占有,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是真的喜欢你?”
慕灼华怔怔地看着刘衍,迟缓地说道:“王爷,你心怀天下,雄才大略,应当明白,官场江湖,从来不讲喜恶,只讲利弊。喜欢,只是一种转瞬即逝,花期极短的感情,它虚无缥缈,又无法掌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散不见,相较之下,唯有利益才是切实可靠的。王爷的喜欢……我知道……”慕灼华垂下头,“但是……孙家,才是您最好的选择。”
“若我偏偏只要你呢?”刘衍抬起慕灼华的下巴,“今日别苑之中,我已经明确告诉孙姑娘了,我心有所属,断不可能娶她,所以我让王府的侍卫送她回府,而我自己回了别苑找你。”
慕灼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刘衍,心头转过不知是喜悦还是惆怅的情绪,她叹息道:“王爷,你何必如此……”
“园中斥责了你,是我不对。”刘衍打断道,“陛下任性……”
“王爷。”慕灼华失笑道,“难道拒绝了孙姑娘的你,不比陛下任性吗?”
刘衍一僵,皱着眉头道:“不一样……”
“一样的。”慕灼华淡淡笑道,“周太后防备你,想让孙家牵制你,她固然是不怀好意,但如今的你已非一个孙家能牵制得住了。陛下要稳住世家,所以需要迎娶世家之女,而你作为议政王,世家同样想要你的示好。与孙家联姻,对陛下,对你,对一片痴心的孙姑娘来说,都是好事。”
“那对你呢?”刘衍紧紧盯着她的双眼,想要从她的面具下看出几分真心,“你也觉得好吗?”
“是。”慕灼华微笑道:“王爷先前问,如果你只要我……那我……只能告诉王爷一句,我不愿意,我不喜欢。”
刘衍静静看着那双湿润澄澈的眼睛,她唇角微翘,含着三分笑意,眼中却是一片平静,不沾染丝毫的情绪。
“呵……”刘衍忽然低低笑出了声,他抱住了慕灼华,半边身子的重量压在她肩上,她感受到了对方胸腔的震动,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薄唇微翘,贴着她的耳珠,湿热的气息拍在娇嫩敏感的肌肤上,低沉的声音缓慢而笃定地说道,“灼华,你又骗我……最初你另有所图,骗我你喜欢我,如今你仍是另有所图,却骗我你不喜欢。”
“若不是心里有我,今日在别苑,你为何不敢看我?”
慕灼华的心猛地一跳,她偏转过头,砌词想要辩解,然而双唇微启,便被刘衍堵住了。
柔软的粉唇被抵住厮磨,男人炽热的气息带着掠夺的意味地侵入她口中,她背靠着圆桌,被他圈在两臂之间,他的克制和温柔被她逼得崩溃,原来什么不强迫,都是假的,他原是个兵不厌诈的将军,软的不成,便来硬的。
消退下去的药性仿佛又被催生了出来,她浑身酥软,在他强硬的侵占中被迫着微仰起头,承受他压抑了许久的掠夺。
可她知道这已经与药性无关,那本是她心中最深处的渴望。
她微睁开湿润的双眸,心中轻轻一叹,抬起双臂勾住了刘衍的脖子,笨拙生涩地回应他的吻。
刘衍一震,深邃幽暗的双眸中倒映着慕灼华绯红的面容,他的呼吸蓦地粗重起来,双臂收紧,将她揉入自己怀中,一团火从他身上蔓延到了她的心里。
直到舌尖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他才不舍地松开她微肿的红唇,抵着她的额头。
那张不轻易露于人前的容颜清丽绝伦,潮红的眼角却平添了一丝妩媚,她抿了抿红肿的唇,甜软的声音半是委屈半是埋怨道:“你说过……不强迫我。”
刘衍低笑了一声,哑声说道:“你若对我无情,我不强迫你,你若有情……”他修长的食指轻轻研磨她的下唇,缓慢而坚定地说道,“你不敢走出的那一步,我来走,你不敢做的决定,我来做!”
慕灼华的身子轻轻一震,几乎要被他的执着打动了。
但她闭了闭眼,依旧是摇头:“是,我喜欢你,但我说过,男女之间的喜欢是虚无缥缈的情感,它不足以让我放弃一切去和你在一起。”
刘衍不解地皱起眉头:“我不会让你放弃一切,你会成为我唯一的王妃。”
慕灼华摇头笑道:“那不是我要的。王爷……我发誓不会成为别人豢养的金丝雀,只等主人闲来无事的逗弄和喂养。当你的王妃,那不过是一个大一点,豪华一点的笼子。所谓的唯一,也不过是你此刻的心意,你敢说,我不敢信。”
刘衍苦涩一笑:“你不能以你父亲的风流来揣测每一个男人。”
“我知道,但是我赌不起,赌输的代价,太大了。”慕灼华的眼前闪过阿娘无神的双眼,心中一痛,“即便你真的能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也不愿意接受。你知道我一路走到今天有多不易,我付出了这么多,不是为了成为某人的妻子,冠上他的姓氏,然后失去自己。一旦成为定王妃,我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流水,我只能被你藏在定王府,周旋于豪门贵妇之间,为你打理后院,过着簪花品香、涂脂抹粉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我看了十八年,也忍了十八年!有的女人喜欢这样的日子,但我偏偏不喜欢。”
她从小就比别人想得多,先生总说她的想法离经叛道,惊世骇俗,姑娘家便该有姑娘家的样子,好好相夫教子,当个贤妻良母,便是最好的出路了。可她知道自己生来反骨,偏偏不爱按着别人的安排,走那些一眼看到死的老路。她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由她自己来定,别人无法左右!她的野心藏了十八年,即便是巨力也懵懵懂懂的,无法理解她,可是她知道,刘衍会懂她。
“即便成为定王妃,我也不会将你锁在内院之中,你依然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刘衍握紧了慕灼华的手说道,“你有经世之才,我不愿你委屈在我的身后。”
慕灼华欣然笑了:“但是世人不会允许,朝廷的制度可以允许一个女子为官,但皇家的礼仪不会允许一个王妃抛头露面,不守妇道。陈国没有皇子,可以允许女帝继位,但女帝的存在,却不能改变女子依旧卑微的处境。我只是商贾之女,芝麻小官,而你是王爷,世俗礼法大于天,王爷次之,我为末,三者之间若有一人要让步牺牲,那只会是我。”
刘衍惊愕地听着她剖析自己的内心,这是他们自相识以来,她说的最真实的一番话,然而实话往往最是伤人。
她叹了口气,轻声说:“这一吻,是我偿你的情,世间没有两全法,感情与前程,我选择后者。”
她轻轻推开了刘衍,这一回,刘衍放开了她。
“王爷。”慕灼华垂手行礼,将腰弯下,“下官自私凉薄,不值得您这般喜欢。”
原来,他不是被嫌弃了,只是被抛弃了。
呵,他爱美人,美人却爱着江山……
郭巨力回到家中,只有慕灼华一人在房中自饮自酌,喝的明明是温水,却让她喝出了一副酗酒的醉样。
“哇……小姐,吓死我了,我刚和执墨哥哥去抓了那个庄县令,他没对你做什么事吧……”郭巨力一把鼻涕一把泪,“是不是王爷送你回来的,你有没有被欺负?”
“没有。”慕灼华笑眯眯地掐了一把郭巨力的脸蛋,“是小姐我又欺负人了。”
郭巨力却不信:“小姐,你别强颜欢笑安慰我,心里有苦就和巨力说吧,你喝水喝成这样,分明是有心事。”
慕灼华笑容一僵,揉了揉郭巨力的脑袋:“笨丫头,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你到底哪里受伤了?”郭巨力急了,拉着慕灼华的领口就想脱她衣服查看,慕灼华急忙拉住了领口,笑着叹道:“我真的没受伤,你还不信我吗?”
郭巨力仍是半信半疑,“小姐,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的身份啊,你如今官位可比他大,他怎么敢欺负你!”
慕灼华戳了戳她的脑门,笑着叹道:“说得简单,他当时绑了我,已经是大罪了,万一知道我是户部郎中,你以为他会恭恭敬敬认错吗,他自恃在京中有关系,只会偷偷杀了我灭口,此事便死无对证了!即便事后被人揪出,他也只会说自己不知情,而他手上还有我的婚书,处置一个逃妾而已,他即便受罚,打点一下也不会致死。那我死得多冤啊。”
郭巨力一惊,慕灼华看着她怀疑人生的表情,无奈摇头:“人心险恶,你是不会明白的。”
“那小姐你不也上了八小姐的当……”郭巨力嘀咕了一声。
慕灼华皱了下眉头:“只怪我低估了人心易变,以前八妹妹虽然虚荣,却不至于这么狠毒啊……也不知道她这一年来经历了什么?”
郭巨力连连点头,心有余悸道:“幸亏这回遇到了王爷,真是远亲不如近邻。”
郭巨力的无心之语在慕灼华心口锥了一下,她沉默了片刻,才笑道:“你说得对。”
“小姐,这定京虽然是天子脚下,可是也实在不太平,你如今都两回遇险了。”郭巨力小小的脸蛋皱巴起来,十分认真严肃地说,“今日我自己拿了个主意,要跟执墨哥哥学武,以后好保护小姐。”
慕灼华被惊了一下,侧目看郭巨力:“你……要学武?”
郭巨力慎重地点点头:“我仔细想过了,不能只有小姐一个人在为这个家努力,我也想为小姐多做点什么!”
白日慕灼华遇险,让郭巨力心生愧疚和危机感,逮捕了庄县令后,她便向执墨提出想要学点武艺保护小姐。执墨有些怀疑地看着她的小身板,本着试一试也无妨的心态,试了试郭巨力的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