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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风流/灼灼风流—— by随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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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能坐上这个位子,离不开朝中大臣的支持。议政王虽是陛下的皇叔,但他有私心,对陛下毫无敬意。周家才是真正的忠臣,陛下千万要明辨是非,不要被小人蒙蔽了!
刘琛心中冷笑,谁是忠臣,谁是小人,他心中自有算盘。
周家扶持他上位,不过也是为了自身的利益,他们最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傀儡皇帝,但他偏偏不让他们如愿。
这些世家之人胆大妄为,目无尊上,当真忘了这陈国的天下姓什么了吗?
刘琛冷冷问道:“大理寺可有在周家找到金丝楠木?”
沈惊鸿答道:“周家乃一品之家,周老太爷又是太后生母,臣等没有旨意,不敢搜查。”
刘琛道:“传朕旨意,彻查周家,如有阻挠,格杀勿论!”
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刘琛不会将周奎和周次山下狱,但是底下人就未必了。
沈惊鸿得了命令,俯首领旨。
满朝文武,不敢吭一声。
刘衍抬眼看向沈惊鸿,忽地勾唇一笑。
沈惊鸿奉旨彻查周家。周家到底比孙家有体面,沈惊鸿率人搜查,面上还是对周家家主恭恭敬敬,但周家人脸色实在好看不到哪里去。
周次山皮笑肉不笑道:“想不到短短一年时间,沈大人便一飞冲天,位列九卿,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沈惊鸿拱手一笑:“周大人过奖了,为陛下效劳,位卑位高,又有什么分别,只在乎有没有心。”
周次山目光一凛,垂下眼去。
周奎站在院中看着大理寺的人在府上进进出出,冷笑道:“我们周家是不可能有金丝楠木的,沈大人别白费心机了。”
沈惊鸿笑而不语。
半晌之后,大理寺终于将周家彻查完毕,果然是没有找到金丝楠木的踪迹。周奎望着沈惊鸿冷笑道:“沈大人还有什么话说?”
一名大理寺的官员匆匆从外间跑了进来,手上抓着几封书信,神秘兮兮地交到沈惊鸿手中。
沈惊鸿拆开了书信,目光一扫,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然道:“周奎通敌卖国,立刻拿下!”
周奎脸色一变,数名侍卫近前,被他尽皆逼退,他瞪着沈惊鸿咬牙道:“你胡说什么!”
沈惊鸿扬了扬手中的信纸:“周奎,这上面的书信可是北凉文所书,收信人,是北凉三皇子耶律璟,这是从你书房搜出来的,你若有话要说,就去大理寺的虎牢狱细说!”
周奎脸色大变。
周次山冷笑出声:“好啊,好啊!什么金丝楠木,原来是障眼法,沈大人的招,在这儿等着我们呢!”
沈惊鸿勾唇笑道:“周大人,暂无证据表明你与此事相关,但通敌卖国,是株连九族的重罪,还望你好自珍重了。至于嫌犯周奎,若敢拒捕,便不要怪我们下手没有轻重了。”
周奎目光阴骘地盯着沈惊鸿,如一头雄狮一般蓄势待发。周次山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将他的火气压了下去。周次山沉声道:“不要中了他的计,他想逼你坐实了罪名,你尽管随他去,我会想办法。”
听了周次山的话,周奎的面色缓缓平静了下来,但眼中杀意更甚,他一步步走向沈惊鸿,沈惊鸿面上一片从容,微笑直视周奎那双鹰视狼顾之眸。
“倒是我们小瞧你了。”周奎说话间隐隐有磨牙的声音,听得人心底发寒,“你给我等着!”
侍卫扑了上来,沉重的镣铐锁住了周奎。

第七十章
太后双目通红,坐在刘琛面前捶着胸口,她的嗓子都哑了,刘琛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周家是你的外祖家啊,他们怎么可能有谋逆之心,怎么可能通敌叛国,陛下难道忘了吗,先帝驾崩,遗诏生变,是谁顶住压力扶持你登基的!”
这句话,刘琛已经数不清自己听到第几遍了,听到他耳朵长茧,心头冒火,实在克制不住,将桌上的纸镇扫落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母后!”刘琛咬着牙,冷冷道,“后宫不得干政!”
纸镇掉在地上,碎成两块,太后惊愕地看着刘琛,不敢相信他竟会这样对自己厉声说话:“你……你是鬼迷心窍了吗!”太后的手微微颤抖着,生平第一次,她有些害怕自己的儿子,他不知何时已经有了帝王的威仪,让人心生惧意,“母后都是为你好啊!”
“朕知道。”刘琛背过身去,不愿看太后的脸色,“母后自觉是为朕着想,但朕如何想的,母后可曾了解过?朕不是父皇,不愿意像父皇那样,一辈子都在妥协、忍让,父皇体弱多病,有心无力,只能坐视世家壮大,朕不一样,朕还年轻,朕不甘心处处受世家掣肘,当他们的傀儡!”
刘琛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悬挂在墙上的堪舆图,漆黑的眼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母后,你虽姓周,但你应记得,自己首先是陈国的皇太后!”
太后看着刘琛的背影,那个记忆中绕于膝下的顽皮稚子,已经不知不觉长大了,长成了一国之君,他虽然依旧喊着她母后,但已经不是那个孝顺听话的孩子了。
战战兢兢在周太后跟前服侍了这么多年,撑着她走到今日的,便是一个信念。她想着有一天周太后死了,昭明帝驾崩了,她便能成为至高无上的太后,可以和周太后一样,威慑前朝后宫,号令周家,甚至是天子。但是她错了,刘琛不是昭明帝,昭明帝性格温和,刘琛却是一团烈火,一把利剑,她虽然姓周,却不是周太后,她唯唯诺诺一世,没有周太后的魄力与威仪,她做不了周家的主,更做不了刘琛的主。
太后凄惶一笑,跌坐在身后的花梨木椅上,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陛下大了,有主见了,哀家的话,是不管用了……”太后费力地抬起头来,看着刘琛的背影,“可纵然陛下不愿意听,哀家也不得不说一句。陛下不愿被世家掣肘,难道,就愿意被议政王架空吗?究竟谁才是陈国之患?”
刘琛的拳头骤然收紧,指节微微发白,他没有转过身来,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太后扶着椅子,缓缓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连喜欢的女子,都要让出去,那这天下呢,若是他要,你让不让?”太后的手按在门上,长吐了一口浊气,低声道,“陛下可以信他,但也不可不防他。先帝驾崩,他便藏不住自己的锋芒了。陛下,人是会变的,那些锋芒,或许有一日,也会刺伤了你。”
周次山没有想到,刘琛的心这么硬,胆子这么大,竟然当真要与周家和孙家为敌。
但他也没有想过,刘琛本就是至高无上的天子,世家势力再强,也不过是臣子,君臣之间,谁为尊,世家强势太久,已然忘了。
周奎入狱不久,沈惊鸿又趁势抓捕了数名周家嫡系官员,一时之间,人人自危。周次山三次求见面圣,都被刘琛拒之门外,刘琛对周家的态度,昭然若揭。别说是周次山了,就是太后,也被刘琛拒之门外。
周次山想与太后通信,太后却也不再回应,他便明白,这条路也断了。
夜深了,世家众家主却齐聚周家大堂,在座之人,无一不是三品以上的高官。
“是我们小瞧了陛下。”周次山冷笑道,“陛下年纪虽小,心性却是不小,自觉翅膀硬了,可以与我们相抗衡了。可是他忘了,这天下不是他一个人的天下,没有世家的辅佐,这皇位,他坐不稳,这陈国,也不得太平!”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孙老太爷也在其中,他的背脊似乎佝偻了许多,原来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如今显得苍老而刻薄。“陛下显示改革了恩荫制,断了三品以下官员的后路,如今又对世家下手。先是我们孙家,接着又是周家。我们两家若是倒下了,其余世家,便也不成气候了。”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
“周大人,你的意思,是陛下令沈惊鸿栽赃陷害周奎?”一人问道。
周次山冷哼一声:“难道诸位以为,周奎有可能会通敌卖国,他贵为殿前司都指挥使,又是我们周家的实权人,他与耶律璟勾结,图什么?”
孙老太爷也附和道:“两位周大人都是忠心报国之士,我们自然不会怀疑。但是被打入了虎牢狱,便是无辜,也会屈打成招,我儿孙汝,也不知道还能熬得几日……”
周次山沉声道:“到了这个时刻,诸位若不团结起来,共同进退,只怕会被各个击破。我们世家之所以能屹立千年不倒,靠的便是这一股凝聚力。诸位若是信我,便听我一言……”
慕灼华发现,早朝上的人一下子少了许多,本该整整齐齐的队列,骤然空了一半,稀稀拉拉的不成队列。
总管太监将缺席之人的名字一一念了出来,慕灼华越听越是心惊,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世家子弟,就连周次山都告病不出,这意味着什么?
慕灼华不敢抬头去看刘琛的脸色了,这摆明了,就是威胁!
刘琛脸色铁青,却还是照常上朝,但因少了一半人,早朝潦草便结束了。官员回到各自衙署后,才真正发现各部门空缺了这么多人,很多事都做不了了。
慕灼华被变相停职了几日,今日也一样无所事事,但本该最是忙碌的岗位上,却少了关键之人。恰逢驻城守军申领俸禄,负责之人告病不在,那军爷便闹了起来,险些拆了户部的大门。慕灼华见状只得挺身而出,把俸禄算妥了,打发了来人。
同样的事也在其他部门发生,到处乱糟糟的,各种各样的弹劾便送到了御史台,送到了风华殿,也送到了刘琛面前。
刘琛气得拍桌:“他们这是在威胁朕!”
沈惊鸿站在刘琛面前,捡起他扔在地上的奏章,扫了一眼,又放在了桌上。
“陛下,臣听闻,昨夜众大臣齐聚周家,此事,便是周家牵头,想以此方式,胁迫陛下妥协。”
刘琛冷笑一声:“他们总以为,朕离了他们,便治理不好这个国家了。”
沈惊鸿道:“他们以为,陛下总要顾惜名声,法不责众,陛下若是惩治了他们,便会在史书上落下一个昏君暴君的骂名。”
刘琛心里堵得慌,他知道那些人出的是什么损招,但他偏偏不能发泄胸中这股火气。
“周奎在狱中审问得如何了?”刘琛问道。
沈惊鸿道:“周奎口风很紧,但是另外抓捕的几个人,是周奎的心腹,已经快熬不住了。”
“好,你把证据审出来,铁证如山,朕倒要看看,他们到时候还怎么威胁朕!”
大理寺的夜晚总是瘆人,深埋在地下的虎牢狱本该透不出半点声音,但路过的宫女太监却说,他们分明听到了一声声凄厉的哀嚎。
有刘琛的吩咐,太医的殷勤照料,沈惊鸿臂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了,拆去了绷带,日常生活中小心一些,慢慢便能愈合。
这本也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势,更何况对于男人来说,伤疤才是最好的勋章。
沈惊鸿自大理寺走出的时候,白皙修长的双手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水光。那双手真是漂亮极了,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定京多少女子都暗自羡慕他手中的笔,能被他紧紧握着,捏着,那样一双手无论是握笔抚琴,还是拉弓执剑,都是一副极美的画面,若能被他轻揉慢拈,更是难以想象的滋味了。
可是,这双手方才洗了许久,才将血污彻底洗干净了,指间还有皂角淡淡的香气,掩盖了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沈惊鸿自黑暗中走出,月光温柔地落在他的肩上,他不疾不徐地走过长长的巷道,影子在身后被拉得很长。
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手上提着一盏灯笼,站在巷子中间看着他,正正挡住了他的去路。
见沈惊鸿走到了跟前,她才屈膝行礼:“见过沈大人。”
沈惊鸿稍显冷漠的目光扫过她的脸:“你是何人?”
婢女柔声道:“公主命奴婢在此等候沈大人,请沈大人随奴婢一行。”
沈惊鸿目光一凛:“我从未见过你。”
婢女抬起头来,看着沈惊鸿俊美如仙,却又冷漠无情的脸,心中轻轻一颤,声音低了三分:“公主说,您看到这灯,便明白了。”
沈惊鸿目光扫过她手中的灯笼,瞳孔骤然一缩。
那是盏莲花灯,上元夜,柔嘉公主的莲花灯。
他从婢女手中接过了花灯,淡淡道:“走吧”
木门打开,月光照亮了房间一角。
沈惊鸿手中捧着花灯,目光看向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女子穿着一身紧窄的黑裙,勾勒出了曼妙妖娆的身形,那样柔媚妖娆的线条就如壁画上飞天的神女一样,让人不敢直视,又难以抑制冲动。她只露出一截细长白嫩的,比月光更清冷,更引人遐思。
沈惊鸿的目光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也丝毫没有被诱惑的失神,薄唇勾起一丝极浅的弧度,低沉磁性的声音道破了对方的身份:“静安公主。”
那个身影徐徐转过来,一双与陈国女子截然不同的冰蓝色水眸静静凝视着沈惊鸿。
静安公主耶律真,她是天生的尤物,在北凉多少男人视她如神祗,又有多少男人爱她如痴如狂。可到了陈国却不一样了,虽然也有不少男人对她垂涎三尺,但那些她看得上的男人,却一个个心如铁石。
耶律真向沈惊鸿走近了几步,她的双唇比陈国女子略厚,却显得十分丰盈性感,尤其当她有意去勾引一个男人的时候,那两瓣红唇便如妖冶的花蕊散发幽香,让人心神迷乱。
耶律真微微翘起唇角,浅蓝色的双眸如有波光闪烁,柔情万种,她的声音有一种微妙的颗粒感,并不婉转糯软,却如午夜低吟一般沙哑撩人。
“沈大人,久仰了。”
耶律真与沈惊鸿离得极尽,不到一臂的距离,足以让她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墨香,还有一丝诡异的血腥气,这让她不由自主地酥软了半边身子。
她原以为,沈大人光风霁月,高洁傲岸,是自己不敢奢想的人物,却原来,他和自己并无不同。行走在黑暗中的沈大人,比白日里更加让人心动呢。
耶律真脑海中浮现他跪在柔嘉公主面前,亲吻她手背的那一幕,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耶律真低笑了一声,指尖抚上沈惊鸿的胸膛:“谁能想到啊,圣洁如柔嘉公主,高洁如沈大人,原来私底下是那样的关系,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沈大人以为会如何呢?”
沈惊鸿一把捏住了耶律真的手腕,将她的手扯离自己的胸膛。他的手劲极大,这一下也没有留情,直接在耶律真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淤青。他低下头,冰冷的目光中折射出毫不掩饰的杀意,看着耶律真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耶律真咬紧了牙关才抑制住呻吟,她回视沈惊鸿,发出一声冷笑:“沈大人以为能在此处杀了我?或者,以为杀了我,就真的灭了口了?”
沈惊鸿松开手,将耶律真推离自己身周,耶律真踉跄了两步站稳了身子,阴晴不定地盯着沈惊鸿。
沈惊鸿淡淡道:“柔嘉公主贤德温婉,天下谁人不敬重仰慕,你说出去,又有何妨?是我心慕公主,公主不愿意下嫁,你若是公之于众,让陛下为我们指婚,我感激还来不及,又何必杀你灭口?”
耶律真笑了一声,目光幽幽看着沈惊鸿:“事情若真如你所言,你又何必这么忌惮?你这样虚张声势,无非是为了保护柔嘉公主而已。对了,沈大人还曾经扬言,未成一品,不谈婚娶之事,你以此借口挡住了满定京招婿的权贵,现在想来,你不过是心有所属,却不敢言明吧。”
沈惊鸿望着耶律真,双眸平静无波:“那又如何?”
“我原是不懂的,这几天暗中打听,才明白了一些事。”耶律真笑着说道,“陈国驸马不可有实权,你既爱慕柔嘉公主,却又舍不得放弃功名利禄,所以就算你们两情相悦,你也不能娶她,只能暗中偷情。柔嘉公主与沈大人偷情,真是惊世骇俗啊……”
“哦?”沈惊鸿挑了挑眉,不以为意一笑,“所以你想毁了我与公主的名声?”
“不。”耶律真轻轻摇头,笑盈盈地望着沈惊鸿,“沈大人,我不想毁了你,我只想帮你,当然,前提是,你也帮帮我。”
“你这是威胁?”。
耶律真笑道:“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我更愿意,将这当成交换。”
沈惊鸿垂下眼,沉默片刻后,问道:“你想我做什么?”
耶律真的目光含情脉脉,便是最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会为之心软情动,偏偏她眼前这个男人无动于衷,甚至还想杀她。
如果可以,她也想毁了他,将他带回北凉,成为自己的禁脔,但她也知道,这不可能。她只能先把自己的私人感情放在一边,想到耶律璟在信中的嘱托,她收敛了心神,缓缓说道:“我,要定王的命。”
沈惊鸿眼中掠过一丝诧异,但随即便是了然。
“他是权倾天下的定王,你认为我有办法?”
耶律真款款笑道:“你自然会有办法,也必须要有办法。”

春雨的到来并未彻底驱散冬日的寒意,正所谓春寒料峭,乍暖还寒,让人防不胜防。
慕灼华立在窗前,眉心紧锁望着窗外的雨幕,一袭披风落在自己肩上,带着一丝熨帖的暖意。
刘衍今日进宫面圣,回来之后没有先去王府,而是先来到这座有她在的小屋。
含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看你愁眉不展,难不成是在为周家和孙家操心?”
刘衍自身后环住她的身躯,男人身上的暖意远胜披风,慕灼华顺势靠在他怀里,轻轻叹了口气道:“不,我是为陛下担忧。”
刘衍眉梢一挑,低头看向慕灼华。
慕灼华道:“世家同仇敌忾,罢朝罢工,如今六部已然乱了套了,定京百姓也人心惶惶,陛下撑不住的。刘衍,世家势大,甚至曾有世家把持朝政,废立国君的历史。”
“有我在,便不会这种事发生。”刘衍笑道,“世家如何势大,这天下,终究还是要靠兵力说话。”
“可若真到了那一步,便会有更多的人卷入其中,受苦受难,颠沛流离。”慕灼华摇了摇头,“这是最坏的一步。”
刘衍收紧了抱着她的双臂,下巴轻轻磨蹭她的发髻,幽深的目光看向窗外那被雨滴打出万点坑的水面:“没有哪种大业,是不需要牺牲的,我们只是从中选择牺牲最小的那一条路。”
“有的人有选择,而有的人只能被选择。”慕灼华叹道,“我能力有限,却也不甘愿成为被牺牲的那一颗棋子。”
刘衍唇角微翘,轻声道:“我不会让你出事。”
“那你呢。”慕灼华仰起头,看着他温润且温柔的双眼,“我也不希望你出事。若真的事态难以挽回,你必然会身陷其中……”
“我若出事,不幸牺牲了,你又当如何?”刘衍凝视她的眼眸,含笑问道,似乎对自己的生死浑然不在意。
慕灼华沉下脸,道:“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便另外招赘一个年轻英俊的,逢年过节给你上香,让你看看别的男人是怎么疼我的。”
刘衍哈哈大笑,抬手揉了揉她鼓鼓的腮帮子,忍不住在她的红唇上轻咬了一下,才用低哑的声音说:“那样也好,我原也不希望你爱我太多,只要你愿意接受我的感情,让我时时陪在你左右,便余愿足矣了。”
慕灼华听得一阵心慌,掐了他一把道:“你胡说什么呢!”
刘衍轻笑道:“你知道,我体内毒素相冲,能活几日,并无定数,也许长命百岁,也许三年五载……我不希望若那一日到来,你会因为我的离开而痛不欲生。我倒宁愿你大哭一场,然后彻底忘了我,去过自己的生活。”他的手指穿过慕灼华柔顺的长发,轻轻托住她的后脑勺,仿佛捧着最诊室的瑰宝,“身中奇毒,我本打算孑然一身,不拖累他人,可是遇到了你,我便自私了许多,既怕伤了你的心,又舍不得放你走。好在,我知道你的心能永远保持一份清醒和理智,在你的心里,我永远不会是最重要的,没有了我,你还有你的一生,你的理想,你视如亲人的郭巨力,你能活得很好,那样一来,我便放心了。”
慕灼华怔怔地看着刘衍,心口忽然涌上一阵酸楚和悸痛,眼眶发红,嗓子发紧:“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刘衍的眼睛告诉她,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并且因此感到安心。
慕灼华低下头,苦笑了一声:“我是很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的,也许没有了你,我也可以活得不错,但是这世间再不会有一个人,像你这样包容我,也不会再有一个人,让我这样喜欢了。所以……就算是为了我,你也该珍惜自己。”
刘衍的指尖拭去她眼角的泪花,带着淡淡温度的湿意极快地消逝在指尖,却在心头挥之不去。轻轻的一滴泪,砸在心口便是一个深深的印记,难以磨灭,难以承受。
刘衍俯下身去,不舍地亲吻她潮湿的眼睑,沿着翘挺的鼻梁而下,噙住她柔软的唇瓣。
“我会的。”
轻声的呢喃在唇间响起,比春雨更缠绵多情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她的唇上,脸上,颈间。慕灼华的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身,将头埋在他的肩窝处,像遨游四海的凤凰寻到天地间唯一一棵梧桐,她停在了这里,依偎在这里,哪儿也不想去了。
周奎入狱后的第五日,沈惊鸿连夜进宫面圣,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什么,但宫中流传,那夜御书房被砸得一塌糊涂,陛下大怒,他们猜测,周家必然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这才让让陛下动怒至此。
丑时一刻,大批御林军集结完毕,全副武装奔向了朱雀大街。
丑时三刻,慕灼华在睡梦中被惊醒,听到了外面传来喧哗声。
火把的光透过窗纸照了进来,她揉了揉眼睛,穿着寝衣便奔到了窗前,她顾不得夜深露重,猛地打开了窗户。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同时映入眼帘的,是定王府的火光,还有包围着定王府的御林军。
慕灼华一惊,匆匆忙忙换上了衣服,奔下楼去。郭巨力睡得正沉,却被慕灼华下楼的声音吵醒了,她和衣出来,便看到慕灼华开门跑出去的背影,愣了一下,也跟着追了上去。
慕灼华站在自家门口,正看到的便是定王府的后门。有数十名御林军在后门把守,严阵以待,而朱雀后巷里还有不少和自己一样被声响惊醒的民众。
火光映得慕灼华的脸色晦暗莫名,她攥紧了拳头,心脏跳得极快,却不敢露出端倪来。
郭巨力跑到她身后,看到眼前一幕也是呆了一下,问道:“小姐,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慕灼华压低了声音道:“御林军包围了定王府,却不知是为何。巨力,你向邻居打探一下,我去前门看看。”
慕灼华说完便撇下郭巨力,绕了一圈跑到了定王府的前门。
定王府的下人侍卫全部被落了枷锁,跪在王府门外,被重兵看守着。慕灼华焦急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刘衍的身影,却遍寻不见。
这时御林军全部从王府退了出来,关上大门,贴上了封条,押着所有戴着枷锁的王府下人离开。
——刘衍被捕了?
——为什么?
——谁下令的?
慕灼华脑海中闪过了一堆的疑惑,心中焦虑更甚。
御林军走后,周围的议论声才大了起来。慕灼华回到家门口,便看到郭巨力迎了上来,喘着气焦急道:“小姐,我听他们说,王爷密谋造反,在府中找到证据,所有人都被抓走了。王爷是半夜被召进了宫,然后就没有回来了!”
慕灼华呼吸一窒:“他怎么可能造反?半夜宣召进宫,陛下是故意引他进宫,在宫中埋伏他!”
“你不是说,陛下最信任王爷的吗,他为什么这么做?”郭巨力急得毫无头绪,她知道慕灼华与刘衍的关系,既担心刘衍获罪,更担心慕灼华受到牵连。
“陛下不会这么对王爷的,王爷也不可能谋反的,府中能有什么证据?”慕灼华脸色苍白,自言自语道,“大理寺……是沈惊鸿?他又为什么这么做?陛下怎么会信呢?”
郭巨力苦着张脸,眼眶都红了:“执墨哥哥也被抓走了。小姐,王爷为什么不反抗?”
“他不能反抗,无论如何,这是圣旨,若是反抗,这谋逆的罪名,便坐实了。”慕灼华深吸一口气,眼中逐渐恢复了清明,“这个时候,不能自乱阵脚。我要进宫去见陛下。”
慕灼华刚要走,就被郭巨力拉住了胳膊:“小姐,陛下会下令抓王爷,一定是很生气的,你这时候去见他,会不会被迁怒啊?”
慕灼华脚步一顿:“对,现在不能见陛下,我去见沈惊鸿!”
沈惊鸿自然是在大理寺。
黎明前最黑暗,但大理寺却亮如白昼,人声鼎沸。
寻常犯人自然没有在此关押的荣幸,能被关在此处的,无一不是高官重犯。今日大理寺又多了一名要犯,虽然只是一个人,却让整个大理寺都严阵以待,让御林军重兵把守。
虎牢狱建造在大理寺的地下,从大理寺的牢狱处下行,走过数十台阶,下到地下两丈深,便是虎牢狱的所在。
虎牢狱中不见天日,阴气森森,墙上挂着几把火炬,也只能照亮方寸之地。狱中的牢房并不多,因为能被打入虎牢狱的人也不多。一共六间牢房,都用精钢四面围住,只在门上开了一个小窗,那个窗子也只有在送饭的时候才会打开片刻,因此在牢中的人看不见一丝光亮,在无边的黑暗中不知时日,不见自我,人还活着,却又仿佛死了,在这里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那若有若无的惨叫声,幽幽地在无人的牢房之中回荡着,这也许是上一个人犯的惨叫,也许是更久以前的,如阴魂不散地被留在了这里,让人仿佛置身阿鼻地狱,生不如死。那种恐惧甚至比酷刑更加恐怖,总有犯人受不住这种恐惧,拼命地自残用疼痛来提醒自己活着,最终惨死在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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