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与晚风—— by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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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手术看看,然后做个病理会更清楚一些?。”医生建议。
这几天他们跑了几个大医院,大大小小做了好几项检查,得到的都是?这个结果。
最后来的这个医院,是?整个省最好的了。他们也这么建议的话,多?半就是?要做手术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白母忽然开口问大夫:“医生,我这个手术能拖到什么时?候做呀?”
“我妈妈还在家生着病,需要人照顾,我……我还有个上高三的闺女,她今年刚保送上了大学,我还想送她去上大学。”
白母说到这儿,眼里已经噙了泪花,嘴角隐隐颤抖。
医生可能见过太多?这样的病人,那一点善心?和恻隐之心?早就在这许许多?多?的病例中?磨得如冬日里的冰面一样寒冷了。
他看着白母平静客观的说:“你现在就是?想做手术,我们院也不一定?有空余的床位。”
“我看你的这个变化,也拖不得。你最好看看能不能找找关系,要是?认识人,手术兴许能做的快些?。”
白母听着,噙在眼底的泪就这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门外还排着队,白父和白母也知道不能耽误大夫时?间,只问:“现在预约的话,大概什么时?候能排上队啊?”
医生看了眼电脑,调了下资料,估摸着:“现在四月份了,你要是?马上去预约,怎么也得四五个月。”
“但是?我不建议你等?那么长时?间。”
说完医生便?把?白母的病历本还了回去,淡淡道:“要是?预约的话,去一楼大厅办手续。”
说完,医生就冲门外大喊道:“下一位!”
白父白母不好再逗留,只能赔着笑退出?了医生的诊室。
出?了门,马上又有人拿着片子和病历本急急忙忙擦着白母的肩,赶进去。
外面人头攒动,却无一人脸上是?带着笑的。
白母可能被这气氛感染,忍不住无声的啜泣起来,白父揽过白母的肩安慰道:“先别哭,别这么消极,咱们先去办手续,回去再看看能不能找找人。”
白母点点头,跟着白父往外一步步走?,每一步都显得苦涩艰难。
白父去窗口办手续, 白母则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发呆。
大厅里人来人往,都是行?色匆匆,有的面色紧张,有的神情麻木, 白母在这群人里就显得并不突出。
“铃铃铃。”
白母的手机响起。
白母没接, 直到铃声快要结束, 白母才收拾好情绪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
“喂,小妹啊?”
“嫂子?什么事啊?”
“小妹,你从J市回?来了么?”舅妈语气温和,不过所在的环境似乎有些嘈杂,手机边上全是嬉笑声。
“没呢。”白母回?答的有气无力。
“这都几?天啦?还没回?来呢?”
舅妈没有担心?白母为什?么去了这么多天, 是不是出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上来就是惊讶白母竟然还没回?来。
白母没力气生气, 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舅妈那边似乎是想起来什?么,换了语气问:“对了, 小妹你检查的怎么样了?”
白母抿了抿嘴,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说:“大夫说可能得做手术, 不过现在医院排不上号。医生说最好可以找认识的人,嫂子,你有没有什?么医院认识的人啊?”
舅妈那边连停顿都没有。
“我去哪儿认识大医院的医生啊?”
白母的眼神暗了暗,虽然做好了准备, 心?里还是忍不住酸了一下。
舅妈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言语上的不妥,马上找补:“你也别着急,我回?头仔细想想。”
“好, 谢谢嫂子。”
不过白母已经不对舅妈抱有任何希望了。
话都说到这儿了,舅妈似乎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只不过她也迟迟不肯挂电话。
“还有事么?嫂子。”
白母主动?把话递上,舅妈赶紧顺坡下驴。
“是这样,你这不都去了好几?天么?你哥下个周也要上班了……妈这边……”
白母立刻明白了舅妈的意思?,苦笑了一下。
“我最晚后天就回?去,回?去我就去替哥。”
“好,好,那小妹,我挂啦。”
“嗯。”
这时候白父拿着单子回?来,坐在了白母身旁,把手机给白母一摆,愁道?:“小语说她要过来。”
“啊?”白母没回?过神来。
白父又重复了一遍,“小语,她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她要来。”
白父以为白母会着急生气,谁知白母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别让她过来,咱们也要收拾收拾回?去了。”
白父无奈,“你闺女主义大得很,先斩后奏,已经坐上车,这都快到了,问咱们在哪儿呢?”
白母一反常态的没生气,反而勾了勾嘴角,满脸慈爱的柔声道?,“来就来了,来了也好。”
“啊?你准备跟你闺女说真话了?”
白母没有回?答,只感觉原本心?中?的抑郁堵塞被一股温情慢慢疏通。
还是养个闺女好呀。
白母的面容既悲伤又阳光。
让人看得难过极了。
J市车站。
白语下了车,过了安检,出了车站的大门,远远的就瞧见?了站在车站不远处的白父和白母。
白语看见?亲人虽然高兴,可又害怕妈妈骂她。双手握紧了书包的背带,牙齿轻轻咬了咬嘴唇,心?里使劲给自?己?打了个气后,才一路小跑着朝白父白母奔去。
上去就先发制人地挽住白母的胳膊,讨好的蹭了蹭白母,小声说:“你们怎么还过来接啊?把地址告诉我,我自?己?打车去找你们就行?。”
白母没有按照白语的预想责骂她,反而摸了摸她的手,“你还是个孩子,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坐车。”
白语有些意外,不过面色不变,笑着答:“我都快十八了,不是孩子了。”
白父也跟着笑,“你多大在父母眼里都还是孩子。”
白语偷偷观察着父母的神色,除却白母该生气不生气外,没什?么不一样的。
或许检查没问题?
白语抿了抿嘴,不敢马上问。
白父看了眼手表,自?然的脱下白语的书包,自?己?背上,提议道?。
“都中?午了,饿不饿?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白语眼神一转,点点头,是有点饿。
“想吃什?么?”白母问。
车站附近全都是餐馆,小的诸如黄焖鸡,过桥米线,麻辣烫,大得也有正儿八经的餐厅,不过都贵得很。
白语知道?父母平日省惯了,她也心?疼父母不舍得花钱,目光从不在那些大饭店上停留,又略过父母吃不惯的小店,左右看了一圈,最后把眼神停在了一家饺子店上。
白语指了指拐角的那家红色招牌的饺子店,“就那家吧。”
饺子店。
服务员把菜单拿上来,白父接过直接递到白语面前,“想吃什?么点什?么。”
白语接过菜单,大体看了一眼,直接pass掉那些昂贵的,把视线定在那些稍便宜的,说:“我要猪肉白菜的就行??”
白母没说好,只把菜单拿过去,看了看,又说:“吃虾饺吧。”
白语有点意外,虾饺可贵,一盘得六七十呢。
她都觉得跟抢钱一样,压根没想到白母会点虾饺。
白母说完,看了看白语和白父,“行?么?”
白父无所谓,白语却犹豫了,她小声提醒白母,“妈,这个可贵呢。”
白母毫不在乎道?:“别看钱,想吃就吃。”
“想吃么?”
白语其?实是想吃的,可是看了看价格,觉得这一盘子都够她跟陈言他?们在【川湘人家】AA一次了还多呢。
她觉得不划算得很,尽管心?里想吃,可还是摇了摇头。
可白语还是个没成年的孩子,脸上终究藏不住事,她到底想不想吃,白母一眼就能瞧出来。她看着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儿,突然眼睛有些发涩,心?中?发酸,也开始反思?自?己?过去是不是对女儿太过苛刻。
白母不管白语的口是心?非,直接招呼服务员,“一盘猪肉白菜,三盘虾饺。”
这三盘下来,整整花去了快三百块钱。
白语肉疼的不行?,她算了算这次来回?的路费,一个人就得四百,白母又为了带她来吃饭,里外里小一千就进去了。
原来再想吃虾饺的心?,现在都觉得味同?嚼蜡了。
不过等真的上了饺子,白语把虾饺夹到嘴里,忽然就知道?什?么是“物有所值”了。
太好吃了,完整的一粒虾仁,饱满又大颗,裹着酱汁和香菇素菜等包裹在劲道?十足的面皮里,一口咬下去,香汁四溢。
白语一边吃一边赞叹道?,“妈,你多吃点,太好吃了。”
白母看着女儿的笑,也满足的笑了。
“喜欢吃就多吃点,下次还来吃。”白母把虾饺往白语面前推了推。
“我够了,你跟我爸也吃啊。”白语怕父母为了让自?己?吃,他?们少吃,连忙又把盘子推回?了原处。
下午白父白母又领着白语去了一趟医院,把没办完的手续彻底办完。
傍晚的时候要就回?了宾馆,商量了明天定几?点的票回?去。
白母需要做手术的事情也没瞒着白语,这个东西瞒不住,反正到时候也需要说,索性就现在告诉了她。
不过,话术改了。
白母只跟白语说需要做的是个小手术,微创,一个小时就做完了,不打紧,做完了就好了,什?么都不影响。
白语对白母的话深信不疑,把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她神经紧绷了好几?天,弦猛的一松,困意马上就席卷而来,进了宾馆洗完手倒头就睡着了。
白语有个特点,只要睡着,雷打不醒。
等白语睡了一会儿,白母才慢慢坐到了白语身边。
白母看着睡着的白语,怜爱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和白嫩的脸庞。
看着坐在另一张床上的白父,突然后悔道?:“你说人这一辈子,到底图什?么?”
“我说了,我们俩和和睦睦的,没病没灾活到老,不拖累孩子就是最好的,可你看看。”
白父叹了口气,小声说:“没啥事,你别自?己?吓自?己?,更别抱怨。”
白母以前听到诸如此类的话,早就开始生气了,现在她也气不起来,只收回?来抚摸着白语的手,背对着白语说:“我这辈子,不愧对父母,对我姐我哥也问心?无愧,对你更是。”
“可我刚刚吃饭的时候看着小语。”
说到这儿,白母哽咽了一下,吸了一下鼻子,缓了好久才说:“我突然就觉得,我真的很对不起这孩子。”
“别人都说儿女是父母的债,家里几?个孩子从小到大,谁不把我哥我姐愁的几?个晚上睡不好觉。可小语从出生,除了身体弱点,半点麻烦都没给我添。”
“反倒是我,外面受了气,跟你吵了架,心?情不好就迁怒她。动?不动?就对她生气,骂她,凶她,本来是大人包容孩子,可咱们家都是孩子反过来包容我。”
说到这儿,白母摸了摸眼泪,白父的眉毛也耷拉了下来。
“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都是问父母要这要那,可这孩子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帮我省钱了。你看看刚刚她明明那么喜欢吃虾饺,问她她却说不想要。”
白母又吸了吸鼻子,声音愈发颤抖,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
白父叹道?,也感慨道?:“小语是个好孩子,不任性,也没叛逆过,还知道?体谅父母,是我们做的不够好。”
白母听他?这么说,抬起头直视着白父,眼眶红红的,压低了声音,认真嘱咐道?:“白岗,我跟你夫妻一场,没对不起你过。小语是你的女儿,也从来都是争气的好孩子。”
“要是以后我……我不在了,你真的别再喝酒了,孩子没了妈,怎么也得留个爸陪着。”
白父听后,马上想张嘴,却被白母抬手打断。
“你啊,反正也不听我的。我就一句话,你这辈子没让姑娘跟着你沾什?么光,就别拖孩子后腿了。”
白母说完,房间寂静了很久。
空气之中?弥漫着莫名悲伤的气氛,良久后,白父才艰涩开口,劝导白母:“你啊,别这么想,真没啥事,别自?己?吓自?己?,本来没事的事也能找你吓出个毛病来。”
“咱们回?去就开始找人,早点做手术,什?么事就都好了。”
“酒,我以后真的不碰了,不碰了,再也不碰了。”
白母没搭话,不知道?是不再相信白父,还是在想些别的什?么,房间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而这个时候,背对着白母的白语睁开了双眼。
第117章
白语其?实一开始睡的很熟, 只?不?过睡梦之中觉得好像有人在摸自己,迷迷糊糊的就醒了。
前面说的什么她根本没听清,只?是后面那段白父开导白母的话,一字不?落的被她听了进去。
回去找人是什么意思?
白语不?解。
可?她知道, 在这个微妙的档口开口绝对不是什么好的时机。
保持缄默, 是她此刻最好的选择。
白语又悄悄的闭上了双眼。
第二天?白语就跟着白父和白母回?了榕城。
白语在家里收拾收拾, 下午就正常出现在了学校。
白母则收拾东西,一刻都没歇息,马上就坐车去了石城。
回?来?动车的路上,白母跟白语说了姥姥生病的事,不?过没说需要做手术。
白语以为是平平常常的小病,毕竟自从她记事以来?, 姥姥一年总要住好几次院。
可?没想到,这次竟然如此不?同。
白语这次虽然觉得白白去了趟J市, 花了趟冤枉的路费。不?过大家都觉得,自从白语从J市回?来?, 整个人状态好了不?少。
确实, 这半年来?。白语先是经?历了父母一次天?崩地裂的争吵, 而?后又被白父扇了一巴掌,接着就是长时间的冷战,到后来?白父白母莫名其?妙的和好,最后得知白母生病。更可?怕的是这中间还伴随着, 长时间的竞赛以及高考的压力。
要换个人,指不?定就被折磨疯了。
幸好是白语,终究是咬着牙扛过了这一切。
守得花开见月明。
现在父母感情不?错, 天?天?和和睦睦的,白语满意极了。
她想着等白母把手术做了, 这个家就彻底和美了。
白语怀揣着这样?的希望,人自然也就开朗了些。
另一边,石城二院。
白母看着姨妈拿着中饭过去,看着二老?吃饭,趁着这个档口?,悄悄把姨妈拉出了病房外?。
“姐,你认不?认识J大附院的大夫啊?”
白母这几天?打听了一圈,实在是找不?着这方?面的人。白父又是个眼高于顶,清高到不?行的一个人,平日里不?喜欢收礼,更不?愿意送礼。这种找人求人的活儿,她啊,压根也不?敢指望着白父。
她没办法,扒拉了一圈,最后只?能求到自家姐妹这里。
姨妈看着白母着急的神色,刚想为难的说她也不?认得,可?她却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安慰着白母:“小妹不?急,我们村隔壁好像是出了个医学生,就在J市上班,回?头我打听打听。”
白母像是听见了救命稻草一样?,眼睛亮了亮,马上说:“好好好,谢谢姐。”
“咱们姐妹两个说什么谢不?谢的。”姨妈慷慨的说道。
白母笑了笑。
她想,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遇到事儿还得是自家姐妹。
午饭吃完,把姨妈送走,白母再坐回?病床前,就看着姥姥拿眼神斜觑着她。
白母给姥姥窝了窝被,调笑道:“妈,你就别老?拿眼瞅我了。”
“我说了前段时间我真有事,我哥前段时间不?也有事,也没看你发怪。怎么我一有事,你就整天?拿着小眼扒拉我。[4]
“反正我哥也休假,他替替我怎么了?”
前段时间白母去复查的事,到底是瞒了姥姥。
上次姨妈生病做手术,姥爷厚着脸皮求了北京十几年不?联系的亲戚,才?在北京找了医生做了手术。姥姥就整天?哭,流的泪都快干了。
姥姥这次生病,白母怕让姥姥操心,就瞒住了她,却没成想,落了这一身的埋怨。
白母也不?记仇,只?每天?乐呵呵的逗着姥姥。
“对?了妈,小语保送了Q大,你知道的吧。”
“前段时间没倒出空来?,一直没带她过来?看看你,这不?今晚白岗下了班就领着她过来?,你到时候可?不?能再挂着脸了。”
姥姥听到这儿,才?轻“哼”了一声。
“你们家两个大的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整天?就知道抄抄。就逼得我外?甥懂事得早,好在人家也争气,不?跟你们似的。”[1]
姥姥话里话外?,都是对?白语的自豪。
白母笑着,也不?反驳,只?一个劲点头,“对?对?对?,是您说的这个理儿。”
姥姥又埋怨白母,“你看看,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说请个客热闹热闹。孩子不?埋怨你?也是,小语那个个性,也不?像其?他孩子一样?任性,唉。”
听到这儿,白母解释了一下,“妈,你现在病着,我就算请客你也去不?了。这客我早就想请了,等着,等您好了,出了院,我马上就请。”
姥姥听后努了努嘴,挖了一眼白母,继续说。
“你呀,以后也别动不?动就骂小语,她已?经?很懂事了,从小到大什么也不?用你们操心。”
说完,姥姥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
“你看看咱们家,东东跟军军,就为好好读书这件事,上学的时候跟你哥和你姐打了多?少仗?”[3]
“还有婷儿,年年读书,年年你姐夫都得给人老?师塞钱,生怕她那争强好胜的个性跟别人闹起来?,在外?面受了欺负。”
“这仨孩子还都要面儿,什么都想用好的,东东还算知道分寸。剩下两个,光是鞋子都要上千的牌子。我有一次问那个价格,都吓死了快,你姐也惯着。”
“你再看看小语,她念书用你操过半分心么?人家孩子问你要过牌子的衣服鞋子么?是不?是不?仅不?要,还知道帮你省钱?这种孩子生出来?都是报恩来?的,换个人家,哪个不?是使劲惯着的,就你心狠舍得骂。”[2]
最后姥姥说的似乎还不?解气,怕白母听不?进去,又狠狠剜了白母一眼。
“你们呐,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白母深深叹了口?气,心中又酸了酸。
诚恳道:“妈,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真改。”
姥姥似乎想起了什么,眼里开始泛起了泪花,声音发着颤,拿起白母的手握着。
声音喑哑,“我也不?知道能活多?久,你跟白岗也别再吵了,以前我还能劝一劝你们,要是……要是以后我不?在了,你们俩可?咋办啊?”
“小语又咋办啊?”
言及至此,姥姥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一颗比一颗大,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粒粒地落在了病床的杯子上,一瞬间就打湿了一大片。
白母看着姥姥这样?,也不?禁悲从中来?,眼泪也跟着扑簌簌的掉。
“妈,别瞎说,你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唉——”姥姥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在这略显空旷的病房里,回?荡了许久许久。
晚上,白语跟着白岗来?了石城二院。
进了病房,还瞧见了舅舅。
舅舅手里拿着一盒包装精致的黑色盒子,还挺大的。
白语见了人,有礼貌的挨着个的打招呼:“舅舅好,姥姥姥爷好。”
姥姥姥爷冲着白语笑,姥姥拍了拍床边,本来?想找白语坐过去,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又把手往另一张空病床上指,“小语坐,坐那儿。”
这细微的差别,白语自然捕捉到了眼里。
她大大方?方?的在姥姥身边坐下,嘻嘻一笑,“我就守着姥姥坐。”
姥姥嗔怪看了白语一眼,“你这孩子,我这不?生着病,你靠着我不?吉利。”
白语扬了扬头,装作一派娇嗔的模样?。
“姥姥瞎说,你哪有不?吉利。再说了,就算您说的是真的,可?我吉利呀,你离我离的近点,也好吉利吉利。”
“哈哈哈哈哈哈。”姥姥被白语逗得哈哈大笑,人瞧着也舒坦了许多?。
“就你小嘴甜。”姥姥看着白语,一脸慈爱。
“小语从小就会说话。”舅舅把话接过,顺便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了白语的怀里。
“这是你哥给你买的,说是庆祝你上大学,他现在在学校回?不?来?,说等他回?来?了,带你出去玩。”
东哥和白语自小亲厚,以前东哥还在念中学的时候,只?要白语一来?石城,东哥就会带她出去玩。如今虽然身在千里之外?,也不?忘白语。
她自然是感激的。
白语朝着舅舅笑,“谢谢舅舅。”
舅舅摆摆手,一副不?用谢的模样?。
白语拿着大盒子到面前细细端详,是她喜欢的礼盒颜色,上面写着漂亮的花字,【松露巧克力】。
她最喜欢的口?味就是原味,抹茶和巧克力这三种口?味的食物,没想到东哥竟然记得如此清楚。
白语心里很是感动。
可?是她怕母亲不?让她收,只?能望着白母,用眼神询问,不?过明眼人一瞧白语那亮晶晶的眼睛,一看就是欢喜极了的模样?,哪有不?懂的。
白母看着这副模样?的白语,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微微点了点头,笑着嘱咐道,“记得回?去给你哥打个电话,好好谢谢。”
“哎!知道!”白语这才?高高兴兴的答应着,又牢牢握住了礼盒。
“不?用,不?用,这是他做哥哥应该的。”舅舅摆摆手,一副实心眼的模样?说着。
白语又在病房逗留了许久,想着法的逗姥姥开心,经?过她一晚上的努力,病房终于是添了许多?的欢声笑语。
这笑声就连病房外?值班的小护士们,听得也乐呵。
姨妈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提高了些音量。
“小妹, 我?找了, 有个刚好就?在J市附院上班呢!”
“真哒?”白母又惊又喜, 整个人的脸色都?亮了不少。
可姨妈又转了话锋,语调低了低,为难道:“可他是耳鼻喉的,不是妇科的。”
白母听着眼神?暗了暗,却不放弃,“姐, 不怕呀,只要?他在那个医院, 怎么着都?可能?认识妇科的大夫。”
姨妈顿了顿,却没接话。
白母平日里是要?面子的, 如果换了个人这个态度, 她就?再也不好意思求人了。
可事急救命, 白母也只能?出上这张脸了,她又求着姨妈:“姐,你就?帮我?问问,行么?求你了, 啊?”
白母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姨妈听了再冷的心,毕竟是亲姐妹也不好意思了,没答应也没拒绝, 只说:“这样吧,明天下午你来?我?们村, 我?找你姐夫领着你去见?见?那家人。”
白母马上答应,也顾不得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了。
第二天,白母让白父请了假,连忙开着车去了姨妈家。
可敲了好几遍院子的大门,都?没有回应。
白母一通电话打了过去。
“喂,姐你在哪呢,我?过来?了。”
姨妈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竟然喘着粗气,仿佛对白母的事情早就?忘在脑后。
“啊!对,还有这事。”
白母开得外放,听到这句话,白父皱了皱眉,似乎颇有微词。
“你等?着我?,我?在山上种园,马上就?回去。”
说完,姨妈也不等?白母说话,马上就?把电话挂了。
白父看见?对面挂了电话,皱着眉说:“你这姐也太不像话了,明知道我?们今天下午来?,也不在家里等?着。”
白母听不得白父说她家的不是,直接怼了回去:“行了,有本?事你找人,没本?事就?闭嘴。”
白父也不敢回嘴,却还是心中不满,嘀嘀咕咕道:“你们不是说你姐身体不好吗?我?看挺好的,还能?种地。”
白母听着,狠狠瞪了白父一眼,白父这才彻底闭嘴。
可白母心里就?不嘀咕么?
都?是普通人,谁都?不是菩萨,哪能?不介意呢?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忍着了。
不多会儿,姨妈就?拿着框子和锄头,满脸通红的回到了家,一边开门一边对白母说:“你先坐会儿,我?去冲个澡换身衣服。”
白母此刻着急,恨不得立刻去那户人家,可也不好意思催,只能?嘴角抽了抽,点点头。
半个小时?后,姨妈神?清气爽的出了屋,对着白母说:“走吧。”
白母立刻从沙发上起来?,对白父对视一眼后,立刻跟上姨妈的脚步。
“对了,我?跟这家人不熟,是你姐夫认识的。等?会儿我?把你领到了,你自己上去找人吧,我?就?不去了。”
姨妈把话刚说完,白父就?瞪大了眼睛准备说话,却被白母一把拉住,她对着白父摇了摇头,不让他说话。
她则试探道:“那姐夫呢?不是说今天他来?领着我?们去么?”
“啊,你姐夫啊。”
姨妈不在乎道,“你姐夫单位有事,得上班。请假就?得扣工资,出不来?,我?领你们去就?行。”
此时?此刻,白父的脸色已经跟锅底一样黑了,白母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而在他们身前的姨妈却看不到这些。
另一边,白语跟陈言被曲老太派到仓库里,为应届学子采买高考要?用的文具。
其实也不用他们采买,负责采购的老师早就?买好了。不过都?放在库里,他们就?是负责过去清点。
按照班级人数,清点出标有[马到成?功]中性笔和笔芯,以及橡皮擦,方便到时?候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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