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嫁给煤老板—— by果汁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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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永远做好朋友,要一起结婚生小孩……
这话她跟好多朋友说过。
毕竟说这话时大家都才十三四岁,当时学校女生里非常流行看言情口袋书。
里面各式各样的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动不动就是为好闺蜜两肋插刀,男女主爱起来那是山崩地裂,九死不悔。
曲苗苗学到了谈恋爱,无爱不成活。
她大概更羡慕小说里好朋友铁哥们的感情,所以对着一块玩的小姐妹好听话一摞一摞往外冒,哄得大伙儿感动连连,两眼汪汪,这会儿再想起这一出,丛琦感觉自己跟个渣男差不多,脚趾忍不住抠地了。
“……好,好啊,我尽量不掉队。”
得到满意的回复,曲苗苗拿起磁带,满意上楼了。
丛琦舒了口气,扒拉着一头卷毛,昂着头低嚎一声,往后歪倒在凉席上。
怎么觉得跟苗苗聊天那么有压力呢。
没想到接下来还有让她压力更大的事。
只要休假,甭管有没有别的安排,苗苗就是死磨硬泡约自己出门。
然后就会偶遇她的某个男同学,或是某几个同学。一次两次丛琦没多想。
玩嘛,人多人少都可以。
四次五次后,丛琦渐渐回过味了,这是变着法给她相亲呢。
想明白这点后,丛琦便直接了当说不愿意把好好的休息时间花在跟陌生人社交上。
曲苗苗每次都笑着说好。
可是下回照旧这样安排。
这让丛琦很恼火。
可她一生气,曲苗苗就会柔声柔气道歉,送赔礼礼物。
她仿佛掉进水里被水草缠住一般。
在不舒服和十年友情中不断撕扯推拉,不开心的时候越来越多。
两人闹别扭的次数多了,即便她没抱怨,许慧英两口子也看出了端倪。
“幺儿,跟苗苗吵架了?”
“没……好吧,有。”
她晓得自己没耐心又不爱动脑子,是以习惯将理解不了解决不了的问题搬回家问父母。
丛琦巴拉巴拉,将苗苗这阵子的奇怪说了一通。
“妈,你说苗苗是不是很奇怪,对我交不交男朋友这事比你和爸还着急,我最近被她弄得心情好糟糕,出门变成了痛苦,啊啊啊啊,到底为什么呀?”
丛琦苦着小脸,爪子不安分的揪着卫生纸,撕成一条一条。
“是有一点。”
许慧英瞥了一眼,决定不告诉闺女她撕的纸是她自个儿擤过鼻涕那张。
丛琦小嘴继续叭叭:“说好几遍不想跟陌生人玩,她还是这样,如果不是认识十多年,我肯定跟她绝交!对,绝交!”
她说得气呼呼的,许慧英可不会把这话当真。
真正的“讨厌”是沉默的,是一声不吭就疏远。
嚷嚷得这么厉害反倒代表她仍然看重和苗苗的友谊。
因为看重,所以才像困兽一样感到苦恼。
“幺儿,如果你已经明确表达过自己的想法,苗苗却一而再再而三不尊重你,那你该问问自己,是不是你们的友情没你以为的重要?”
许慧英面色如常。
语气不疾不徐:“你俩一块读书时苗苗内向不爱讲话,确实只跟你玩得好。但她已经上了三年大学,难道除了你,就不能有新的朋友?她的男朋友不就是大学后交的吗?”
丛琦噘嘴,无法反驳。
整个人丧丧的。
许慧英深谙跟丛琦交流的法子,看她没底气反驳便晓得她开始动脑子琢磨了。
没再把自己的主观想法强加上去。
而是选择更温和的方式告诉她:“你是不是她唯一的朋友,跟她尊不尊重你不能划等号。幺女儿,每个人的性格都会随着时间,随着遇到的人和事产生变化。有些朋友能一起走很久,有些半道就离开了。妈当然不是说苗苗肯定对你存了不好的心思,妈不知道你们相处的细节,但你自己应该感觉得到,对不对?妈相信你能用心分辨出来的。”
语落,许慧英拍拍丛琦乱糟糟的小卷毛脑袋,走出门,留给她独自思考的空间。
许慧英在教育子女方面没有特别好的心得。
她和丈夫都是家庭里不受欢迎的那个,两人对待丛琦的办法几乎是闭着眼摸索出来的。
他们希望父母兄弟如何对待自己,就把这种“希望”投射到丛琦身上。
——爱她,养她,教她,护她,给她足够的自由和信任。
某种意义上讲,让女儿幸福快乐成长其实就是在弥补自己晦暗不幸的前半生。
对两人来说,孩子只要不出去鬼混,不结交触及法律和道德底线的人,他们就不会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横插一杠子。
这也是丛琦和曲苗苗玩得好,她们家和曲家关系却很一般的原因。
实在是老曲太耙耳朵了。
耿又琴对孩子对丈夫的掌控欲又着实惊人。
为人处世,两个家庭从来不是一路人。
先前因为丛琦帮苗苗打掩护,耿又琴心里就很不痛快。
她不痛快又不直说,就跟绵针似的,冷不丁扎你一下。
逢人就开玩笑,说丛琦都把苗苗带歪了,带得一放假就不归屋,也就是没当着许慧英面说,否则许慧英肯定要不客气的怼回去。
好在左邻右舍都不瞎。
丛琦什么性格啊?
虽然喜欢往外跑,但不是公园看钓鱼就是沿着河遛弯儿,盯朵花她能盯半小时,每次出门身边都跟着一大帮人,遇到楼里叔叔阿姨会礼礼貌聊两句,坦坦荡荡的,顶多落一句“爱玩没长大”。
不会有人觉得她跟不三不四的朋友鬼混。
而苗苗不一样。
为了不让耿又琴知道,每回出门都偷偷摸摸遮遮掩掩,见了熟人躲得飞快,尤其被撞见时她挽着的还不是同一个男孩子,次数一多,渐渐就招了闲话。
所以真论两个丫头在家属院的风评,丛琦和曲家苗苗反而是相反的。
许慧英不愿把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想得多坏,可苗苗这事办得,又确实让人忍不住多想。
想来想去,想不通那丫头什么心态,许慧英连电视看不下去了,索性到隔壁院子找丛智渊。
而三楼曲家。
曲苗苗正在辅导弟弟妹妹做功课,耿又琴彷佛监工似的守在旁边,姐弟三人简直如坐针毡。
“妈,你能不能出去,你在这儿搞得我们紧张兮兮的。”
曲家独子,曲思源不满嘟囔。
耿又琴不解:“怎么影响到你了,妈妈没说话啊,你们学你们的,我看我的。”
全家都怕耿又琴,曲思源却不怕,扯着公鸭嗓反驳:“你坐在这儿就是影响到我们了,妈你快出去看电视,快出去,快出去快出去!”
边说还边站起身推耿又琴。
“好好好,妈出去就是了。”
“学习累了没,眼睛算不算,锅里温着猪肝汤,妈给你端一碗来?”
耿又琴笑眯眯的,一点没生气,反而觉得儿子小小年龄挺有主见!
曲思源:“不要,我不吃那个,你别来烦我打扰我做题就好。”
“嘿,臭小子!”
就算骂人,耿又琴面上都带着笑。
曲叶叶撇撇嘴,递给大姐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瞧,咱妈就关心曲思源。
“别管,做你的题。”
曲苗苗早就不是那个渴求母爱的可怜虫了。
妈的偏心眼上辈子她看得明明白白,如今她做什么说什么都伤不着自己。
既然父母无法给她提供助力,那就自己创造自己争取,陆城,才是她想要的未来。
“姐,咱舅舅好像要回来了。”
突然,曲叶叶说。
“舅舅?”
曲叶叶:“对,我听到妈跟舅舅打电话了,舅舅现在在深市已经当上总经理呢,可有钱了。妈就问他,能不能让你去那边公司上班,舅舅说回来再谈。”
“姐,你毕业后要去深市吗?”
曲思源也很好奇。
兴奋道:“姐,你去深市工作的话,是不是能赚很多钱啊?”
这时候的曲思源还没变成后来那个专吸姐妹血的吸血鬼。
曲苗苗睨了天真傻逼的弟弟一眼,冷笑:“别想了,你以为天上掉馅饼呢。”
“我不会去深市。”
想到后来闹出的事,曲苗苗眼神倏地一冷,讳莫如深:“叶叶,妈如果叫你不读书跟着舅舅到深市打工,你千万别听她的。”
“为什么?”
曲叶叶不明白姐姐为什么是这个态度。
明明上次舅舅打电话回来,姐姐对深市还挺向往的。
她说出自己的想法:“在舅舅手下工作,不就没人对我挑刺吗?”
反正她成绩不好。
比楼下的丛琦还不如。
爸妈也没有许阿姨死拽活拉都要把丛琦送上高中的决心。
唔,若是思源考不上,妈肯定交高昂择校费也要让他上,但自己……
妈宁愿她早点出去打工给家里挣钱哩。
自己和双胞胎哥哥在家里的区别待遇,曲叶叶从小就懂,在十五岁不到的她心里,干什么也比读书强,能出去闯荡江湖比在家里挨妈妈的骂强。
她不晓得亲舅舅是个连外甥女都坑的垃圾,可曲苗苗知道啊。
“不行,反正不行!”
曲苗苗激动异常,厉声呵斥。
曲思源兄妹俩齐齐被吓得呆住,只觉得大姐陌生极了。
曲苗苗眼神飘忽,喃喃重复:“反正你不许去,姐姐不会害你,不会害你……”
她会这样是有原因的。
因为耿二舅真的不是善人。
他七六年投机倒把赚了钱后就弄了张假证明跑到南边,靠游泳偷渡到港城。
杳无音信十多年,去年才给老家写信,信里说他如今在港城娶妻生子,跟了个大老板,很快就能衣锦还乡。
全程没提原配。
当然,原配等了三年没消息,默认他死在外头早就改嫁了。
但耿二舅这番凉薄无情的做法,曲苗苗还是打心眼里瞧不上。
尽管上辈子他的确做到了衣锦还乡。
那是在九七年港城回归时,耿二舅大手笔的捐了十万给老家修路。
在曲庄,人人都说他吃水不忘挖井人,发达了也不忘父老乡亲,尤其是在他招聘附近村镇的年轻人外出打工后,耿老二的名声迅速到达顶峰,成了远近闻名的富商,仁商。
曲苗苗起初不知道舅舅到底做什么生意。
那时候她在学校刚站稳脚跟,丛琦却下岗当起了家庭主妇。彼时陆城事业没做起来,丛琦过得缩衣节食,那么爱打扮的一个人那两年里朴素得过分。
而她比丛琦过得好,说没有优越感是不可能的。
当时她还想啊,多年朋友怎么着也要帮衬一把对不对?便把丛琦介绍给舅舅。
丛琦一番考虑后,也拿定主意要到深市闯一闯,没想到突然怀孕,去深市工作的事只能不了了之。
后来舅舅旁敲侧击过几次,问丛琦为什么没过去,是不是嫌工资太低?
那时候她还没品出舅舅为什么看重丛琦。
是在将近十年后,全国进行新一轮的扫黑扫黄。各地娱乐场所被端,舅舅赫然成了罪犯。曲苗苗才知道亲舅舅干的都是损阴德的脏事,害人无数。
对外说是外贸公司的总经理,实则是港城那边哪个黑老大下面的喽啰,专程负责到内地物色年轻漂亮涉世未深的女孩子。
那些被高薪骗走“打工”的女孩儿一个个落入魔窟,颜色越好,下场越惨,越不可能逃出来。
而丛琦那张不输给明星的脸,自然被舅舅盯上了。
就连妹妹,也被舅舅哄走。
后来成了哪个秃头老总的小情人,爸妈嫌丢人再也没让她进家门。直到舅舅被抓,家里终于明白叶叶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可一切都晚了。
想到这儿,曲苗苗忽然萌生一个想法——
但很快,她就从恶念中挣扎清醒过来。
——不,曲苗苗,你不能干这样的事。
——你已经夺走丛琦下半生的依靠,怎么能主动将她推入狼窝呢?
可马上,另一个邪恶的自己继续蛊惑道:“怎么能叫推她入狼窝呢?只要舅舅见到她,肯定会给她递橄榄枝,如果她自己选择去,那是她自己蠢,自己拜金,这才那么容易为浮华所迷,你的手依然是干净的……”
——不,不,我们是朋友,我不能那样做……
“你把她当朋友,又为什么要抢走她的丈夫?承认吧曲苗苗,你嫉妒她,你不想她过得好。一件坏事是做,两件也是做,反正已经对不起,多做几件又何妨?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这个道理你明白的。”
——……是,我的确抢走了陆城,可我在努力补偿她,我会给她介绍不输陆城的人。
“是吗?你就不怕兜兜转转她照样骑在你头上?你就不想看看白天鹅落入泥淖沼泽成为臭鸭子?”
“姐?!”
“姐——”
“姐,你在想什么?你别吓我,你说不去深市那我不去就是了。”
怎么忽然就魔怔了一样自言自语啊?
离这么近也听不清她在咕哝什么,怪瘆人的。
曲叶叶想起上回楼里阿姨们说的被水鬼附身的事,害怕得缩脖子。
但尽管胳膊上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还是鼓起勇气去握曲苗苗的手。
体温从皮肤相触之处传过,曲苗苗心神微微一暖。
陡然回过神来。
“没,没什么。”她勉强扯出笑容:“反正你听我的就对了,少接触舅舅他们,也不许向爸妈问舅舅的事,舅舅……人品不行。”
她不打算举报亲舅舅,她也不敢。
至于其他女孩的生死,她管不过来,她只希望亲妹子不被嚯嚯!
曲苗苗叮嘱完曲叶叶,又扭头逼弟弟发誓:“思源,今天的话你不许跟任何人说,否则以后次次考试都不及格,还要娶个丑八怪当媳妇。”
曲思源:……!!
曲苗苗震慑住弟弟,讲题时思绪再次回到丛琦身上。
丛琦,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而另一边,丛琦也狠狠纠结了两天。
发现太阳照常升起,路边的豆浆包子店照样营业,身边的人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
再见到苗苗。
对方像没事人一样,亲亲热热挽自己胳膊说着闺蜜间逗趣的话,衬得她的苦恼彷佛是笑话。
丛琦:……
一时间,无语刻满了额头。
但很快,丛琦就没功夫纠结。
——厂里忙起来了。
她所在的榕药三厂下个月要招待几个考察团,都是来自不同国家的外资企业。
丛琦因为外形漂亮言谈大方,外语尚可,被厂领导安排进接待团。
可日常聊天和企业对话是两码事,药品分类涉及许多专用名词,这事若是办得好,外资顺利进厂,厂子扩大规模是肯定的,她要从包装车间调到其他岗位也会更容易。
想到这儿,丛琦给自己比了个加油的动作。
拿出备战高考的劲儿,进入英语恶补阶段。
这科目许慧英和丛智渊自然是帮不上忙的。
夫妻俩一个教数学,一个教语文历史。
两人参加高考时外语属于参考分,可考可不考,便是要考也能选择考俄语。他们这一代人,外语大都学的俄语,这是历史背景造成的。
所以面对丛琦的发愤图强,两口子除了精神上鼓励,饭菜上鼓励,能做的不多。
“幺女儿,你现在还是在包装车间上班吗?白天要上班,晚上要学习,精力够不够?”
丛琦接过老妈特意为自己泡的爱心柠檬水。
喝了一口,发出舒服的喟叹。
“反正也就忙这么几天,熬一熬就过去了。”
“主任说了,如果我这回立了大功,就把我调到人事部或者财务室去。”
“能调岗确实是好事。”
丛智渊刚洗完碗,解开围裙,手里还拎着一袋厨余垃圾,问闺女:“你屋里有垃圾吗,有的话赶紧拿过来,我一块丢掉。”
“有有有——“
“爸,辛苦你啦~~~”
平时做饭洗碗是许慧英两口子轮着做,打扫卫生丢垃圾则是丛琦的活儿。
一开始夫妻俩分工没这么明确。
因为带娃没经验,两人都想借着对孩子的呵护弥补自己不愉快的童年。以至于在闺女的可爱卖萌下节节败退,越来越没原则。
后来发现女儿除了可爱,浑身上下竟数不出多少优点。
还养出了遇事就冲人黏答答撒娇的性子,四五岁时已经有向小懒鬼发展的趋向,眼瞅着就要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了。
两口子一看,这哪成?
赶忙调整养娃策略。
自此以后,丛家的家务都由三人分摊,并且附带奖惩机制。
除此以外,两人还制定了一系列规矩,比如:家里若是做做重大决定必须开家庭会议……
不得不说,丛琦养成一副傻白甜样儿却没傻到底,偶尔还比别人清醒,这样矛盾又讨喜的性格,两口子实在居功至伟。
“知道你爸辛苦,那你就要用心,争取把任务完成得漂漂亮亮——”
“争取把任务完成好~~换个轻松的岗位~~~~我和你爸也能少操心你……妈,我都能猜出你后面要说什么了。”
丛琦顺嘴接话。
浓密黑眉竖起,嘴角微抿,双手抱胸,连说话姿势都学了个九成像。
许慧英瞪闺女一眼,没好气地抓了抓她毛茸茸的脑袋:“就会贫嘴!”
“……谁让你唠叨。”丛琦望天,小声咕哝。
“唠叨你是关心你,还不领情咧,也就是我和你爸没给你生弟弟妹妹,家里就你一个你才能称王称霸,不然才不管你过得好不好。”
这大概是每个独生子女家庭的父母生气时的口头禅。
“妈~~~~你跟我爸才四十出头,你俩正值年富力强之时,努努力,没准弟弟妹妹就来咱家报到了,哎哟,不是你说的嘛,怎么又打我?!”
“哎哟哎哟,妈你别揪我耳朵,你老揪它,都变形不漂亮了。”
丛琦哎呀哎呀,表情夸张地叫唤。
一边求饶,一边把耳朵从老妈的铁钳手里解救出来。
许慧英作势要拧她另一只。
丛琦又嘻嘻哈哈到处躲。
丛智渊丢完垃圾回来,就听到老婆和女儿互怼闹腾的声音,眼眸里闪过笑意,无奈又宠溺的摇摇头。
慧英每次被女儿的跳脱和大大咧咧气到,总喜欢抱怨闺女到底像谁。
——其实,女儿傻乎乎时挺像她的。
丛家日子平淡温馨,丛琦除了上班就是为接待考察团做准备,中途还当起小尾巴蹭了张爱华家的饭。
依然没见到那位人中龙凤的“小王”。
对于小王的再次缺席,张阿姨显然有些抱歉。
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慧英你瞅这事给弄的,人刚就在这儿,结果医院又打电话叫他回去,刚好跟你们错过了,那小子要是生生错过跟咱们琦琦的缘分,以后得后悔死!”
“琦琦,别生气啊,下次见到奉松你随便骂。”
丛琦笑容灿烂地摇摇头。
嘻嘻哈哈古灵精怪道:“张阿姨我不生气。没能跟我这样的大美人见面他亏死了,我觉得你说得对极了,他以后肯定很后悔。”
张爱华一愣,下一秒,爽朗的笑容从唇角倾泻而出。
“可不是,他亏大了!”
许慧英拿女儿爆棚的自信心没办法。
嗔道:“爱华你看看她脸皮厚死了,不知道像谁,明明我和她爸都挺谦虚的人。”
张爱华噗嗤一声又笑:“呐呐呐,我觉得琦琦这样就很好,咱长得漂亮就该这么自信。”
“张阿姨,你好懂人家啊~~~~”
丛琦一脸遇到知音的激动模样,小脑袋狂点,扎得高高的蓬松卷马尾随着点头上下晃。
说起话来甜滋滋的,带着榕城姑娘特有的嗲味儿。
张爱华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直呼扛不住小闺女的撒娇。
同一时间。
借口被医院叫走的“小王”这会儿正在梦巴黎酒吧跟人喝酒玩牌。
“三带一,要不起吧你们。”
“炸——了!”
“嘿,我也有炸。”
“看清楚,报双!”
喧闹中,包厢门被推开。
几个玩得正起劲的大老爷们齐齐抬头一瞅。
“哎哟北哥,你总算想起来小弟这里坐坐了。”
说话的是梦巴黎的其中一个老板。
声音刚落,人已经迎上去跟来人勾肩搭背,显然极为熟稔。
被唤作“北哥”的男人高高瘦瘦,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五官深邃,面部轮廓尤为锋利。
瞧着有些不修边幅,穿了件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老头汗衫,逆天大长腿包裹在牛仔裤里,痞帅痞帅的,很不好亲近的感觉。只看外表,甚至跟屋里几个时髦小伙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不过,手里那存在感十足的大哥大又表明他身份很不一般。
这时候一部手提电话两三万。
入网费还要好几千,搞一部大哥大能在郊区买一栋房,家底子若是不厚实的人是用不起的。
“……这谁啊,座山雕身段摆得够低啊……”
“不认识,也不眼熟。”
春节时古惑仔电影上映后,操社会拜把子的风气迅速蔓延开,屠朝特地给自己取了个座山雕的诨号。
小声嘀咕的两人叫野狗和山猫,是屠朝的狐朋狗友。
两人没见过暨和北,但混社会的眼力见都不缺。
否则哪天被人敲闷棍死在哪个桥墩下都不晓得仇人是谁。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洗着牌等座山雕介绍,没像平时那样嚣张,张嘴就开黄腔调侃人。
一旁的王奉松也主动站起身,笑眯眯的喊了声:“北哥。”
暨和北略显冷淡的脸色回温了些许。
他微微点头示意:“谈妥了?”
随便找了张单人沙发坐下。
王奉松:“差不多,具体的得你跟屋主见了再谈。”
两人说得含含糊糊,屠朝三人没听明白,等他俩说完,屠朝才开口:“北哥,这是山猫,这是野狗,是我拜把子的兄弟。”
座山雕,即屠朝介绍道。
“这是北哥,我读书时的老大。”
屠朝没提暨和北大名。
他们这样出来混的,都是这个哥那个哥的喊,大名年龄有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当领头大哥的实力和魄力。虽说暨和北跟他不一样,不掺和夜总会、ktv、酒吧等灰色产业,两人在生意上也没什么交集。
但是,一日是小弟,终身是小弟。
暨和北骨子里的狠,屠朝可是亲眼见证过的。
他算身家再翻一百倍,站在暨和北面前也摆不起谱儿,何况,比谁兜里钱多自己拍马也赶不上。
看屠朝这般郑重,野狗山猫也很恭恭敬敬喊了声“北哥”。
暨和北坦然受了。
野狗山猫对视一眼,态度愈发恭敬。
主动献殷勤道:“北哥,你和松子说的是什么屋主?你要租房吗?你要是暂时没合适的地方,我们哥仨帮你找,榕城大街小巷就没我不晓得的地方。”
屠朝啧一声。
当暨和北什么人?
用得起大哥大,开得起大奔的人用得着租房?
就算要看房子,那也是买!
抬手就朝山猫比了个欠揍多事的动作:“还用你们找?北哥自己就是在榕城长大的。”
“不过哥,你都开发楼盘了,怎么还缺住的地方?你要是暂时没地儿落脚你来我家啊。”
说着,屠朝拿起雪茄点燃,递给暨和北。
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暨和北接了,但没抽。
淡淡笑道:“是家里早些年易主的老宅,老人家去世前一直惦记着,我总得想法子收回来,免得清明烧香都没脸。”
说到浣花溪的老宅,屠朝知道什么情况。
恍然大悟。
“那,一会儿我也跟着压压场子,哥,我现在在这一片还是有那么点影响力的。”
屠朝挑眉,得意洋洋。
暨和北瞥他一眼,没说话。
灵活的手指悠然自得地转着火星闪烁的雪茄。
屠朝瞬间明白了,这是不需要人插手的意思。
“也是也是,哥你那么厉害应该用不上我,嘿嘿。”
“北哥,一会儿你们办完事再来玩呗,座山雕这酒吧可是帅哥辣妹最喜欢来的地方,晚上开业美女那叫一个多,你喜欢啥样的都能找着。”
暨和北冷眼。
他没开腔,屠朝先啐了山猫一口:“去去去,当咱哥是你啊,见了女人走不动道。”
山猫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整个人都很懵圈。
暨和北没在这里待太久。
坐了几分钟便叫上王奉松离开了。
等他俩一出梦巴黎大门,山猫野狗挺得笔直的肩膀下一秒就塌下去,两人几乎共脑。
满脑子都是这位“北哥”的压迫感。
毫不夸张地说,对方全程就没说几句话,甚至说话时偶尔还带着淡淡的笑容,但就是让人联想到电影里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老大,下意识脊背发凉,心肝胆寒。
生怕哪句话说错,对方就挥挥手要走自己一条胳膊一条腿什么的。
没办法,出来混的,港片那都是一帧一帧学习过的参考资料。
“……座山雕,这位北哥混哪条道的啊?我们怎么没听过他的名头?”
屠朝见倆哥们怂怂的样子,哈哈大笑。
道:“没听过很正常啊,暨和北只在六中那条街混过。”
山猫&野狗:……啥玩意儿?十多年在学校混一混,气势这么吓人的吗?
屠朝:“不过你们可别不拿他当回事,这人念初中时就敢跟社会上的人打架,真刀子,不来虚的。”
山猫听出屠朝和那位北哥的关系不像先前表现得那么铁。
便晓得他没吹牛,对对方,是实实在在的忌惮。
“那我刚才是不是得罪他了?”
“没那么严重。”
屠朝拍拍好兄弟的肩膀,道:“别把招待别人那套用在他身上,莺莺燕燕的王奉松喜欢,他不喜欢,尤其是……你们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