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想/招惹—— by汜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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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玩啊,没看到她吓得都露原型了。”沈诱挺乐,“就是委屈大学霸为爱做三了。”
谈灼凉凉嗤一声,似笑非笑:“你能耐,心真大,避着男朋友在这跟我雨中压马路。”
真他妈行,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说话间,他撑开伞,黑色伞柄握着冷白指节中,清冷之余又有那么点儿疏离。
谈灼往前走了几步,见没人跟上来,嘲她:“这是压马路没压够,准备在这过夜?”
沈诱把书包里抽出一半的伞,原封不动塞了回去。
“我忘记带伞了。”
说完,她挑了下眉,动作轻佻,“跟我共下伞呗?”
谈灼:“我要是说不能呢?”
“不能啊?”
沈诱红唇勾起,在对面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候,左脚尖一踮,整个人轻盈地穿过雨幕,蹦进黑伞之中。
她语调淡淡:“不能我就明抢呗,再不济共不了伞也没事儿,不就是图不了财嘛,大不了我......图色啊。”
她又开始说些有的没的,荤话连篇,还若有似无打量。
谈灼觑她一眼,一句话不说把伞塞她手里,“财归你了。”
色,别想。
沈诱破天荒来的很早,一班也只来了几个零星的人,刚放下书包,突然发现放在桌上摊平着一张英语试卷。
被揉成一团的卷子,被细心抚平。
上面写满了红色笔迹,全都是注视英语单词在该题中的用法,以及它常考的语法公式。
沈诱环顾一周,教室里来的都是她平时不熟的人。
忽然,她往后一望,低头。
最后一排的座位露出了书包的半边带子,左面摊着一张写了几个英语单词的草稿纸,旁边是一支红笔。
显然是比她来得还早。
沈诱弯唇,昨天还装的一副不关心她英语的样子,原来是行动派啊。
她突然来了兴致,趁着谈灼还没进教室的功夫,在那张空白的草稿纸上画了一个爱心。
比在酒吧那天粉色便利贴上的,还要狂野。
“谈灼,你今天中邪了来那么早?”陈宴从一楼就开始念叨,一张嘴叭叭个不停。
谈灼单手插兜,懒得听他哔哔叨叨。
几人从后门进教室。
章西寻跟在陈宴后头,眼尖地发现沈诱坐在位子上,低着头正在订正英语试卷,上面工整又挺恣意的笔迹,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
章西寻哟一声,“什么中邪了,我看啊是入爱河了。”
谈灼瞥他一眼,给了他一脚。
说话间,后门被人敲了几下,一个寸头男生探进脑袋:“打扰,找一下沈诱。”
声音不大,只有靠门边儿的几个人能听到。
“......”陈宴噤声,直觉没什么好事儿,“别是来找茬的吧?”
“不像。”章西寻眯眼,“反正别是跟上回那样送情书就行了。”
谈灼盯着他。
寸头男生挠挠头:“她人不在吗?”
没有人敢接话。
男生抬手,露出一张白色信封:“这是有人托我给她的一封信。”
“什么信。”
“情......书。”
“什么情书?”沈诱拎着水杯站在后门口, 眼神淡漠地盯着男生手里那封信。
“你是沈诱吧?”男生抬手,“这是有人托我给你的信,说是一封情书。”
沈诱淡声:“扔了吧, 不需要。”
男生一听有些为难,他好歹也是收了别人钱来办事,犹豫道:“校外的一个男生给的,不是一中的,你不看看?”
“扔了。”沈诱直接越过他就要去接水。
“这......”男生挠挠头, “一个叫刘杭的男生给你的, 我接了钱帮他送,这情书要扔你自己扔吧。”
沈诱停住步履, 倏地转身,目光停留在那封信上, 她抿唇走了过去, 将那份情书摊平到正面,上边果然写着两个字。
署名:刘杭。
他怎么会找上她?
那些事情, 那些钱, 不都了了吗?
不知道想到什么, 沈诱目光蓦地冷凝下来, 握紧水杯的手无意识磨挲着。
“不想看就扔了。”一道冷淡声音响起, 接着信封被一只手抽走。
谈灼垂着眼皮, 两根手指夹着情书, 跟是什么不能碰的脏东西一般, 要落不落的。他走到垃圾桶面前,就要往里甩。
“等下。”沈诱将信封拿回手里, “这封信我不扔。”
“不扔?”
“嗯。”沈诱心思微乱,把信封折起来揣在口袋里。
谈灼冷淡点点头, 嘴角没表情地勾一下,笑得没什么动态感,“随你。”
考虑到明天就是联考,晚上的最后一节自习课,刘大华又唠唠叨叨了一些事情,足足拖了十五分钟的堂才下课。
几乎是刘大华刚出教室门的下一秒,沈诱就甩上书包出去了,趁着下楼梯的间隙,拆开了那封所谓的“情书”。
目光一扫,内容尽收于眼底。
“呵。”沈诱将信纸揉皱成一团,面无表情。
还敢来找她。
真不怕死啊。
从车棚里推着车出来,沈诱把书包扔在前边儿车篮里,余光瞥到谈灼和陈宴几人走过来的身影,章西寻还蹦跶起来打了招呼。
“诶,一起走啊,沈——”
沈诱收回目光,双脚用力疾速骑了出去。
一路都在加速,直到确定将三人远远甩在身后跟不上来,她才渐渐减慢速度,过度用力的双腿都有些痉挛。
她不想谈灼看到那些。
到达信封上的指定地点,沈诱停下车,背上书包往里走。
将近大半个学期没来过,环境一如既往地破旧不堪,墙壁上的陈年老漆早已脱落,坑坑洼洼似一张老树皮。
昏暗灯光,四处透着一股老旧的气息。
私立高中学校面积不大,校道也少,沈诱朝着小树林的那条往里走,直到停在一盏路灯前。
光线有些暗,看不明晰。
“哟,来挺早。”青年吸口烟,吞云吐雾,“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刘杭。”沈诱冷声开口。
“这是局子还没蹲够。”
只一句话,便叫一脸无所谓的青年猛然变了脸色。
刘杭将烟头很合甩在地上,拳头握得死紧,走上前一把扯住沈诱的衣领,咬牙露出怒意:“你他妈还敢提!沈诱,你还真胆大一个人来,不怕老子打死你。”
沈诱冷冷瞥他一眼,推开他的手,“蹲局子是你罪有应得,我不过是帮你赎罪。”
那时候私高的谣言越滚越大,根本无法平息。
季繁星学校医院两头跑忙得焦头烂额,后来她自己的身体也出现了问题,根本无力应对这些。
沈诱便替她报了警,然后抓到了刘杭。
他是最先在私高里造谣的人,将季繁星在酒吧唱歌兼职的事情大肆宣扬,添油加醋,传的私高人尽皆知。
可最后警方逮到他的时候,他本人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全都是口嗨和脑补。
甚至在沈诱无奈之下,把那些谣言全部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刘杭转瞬间倒戈,说在酒吧卖唱跟老男人有牵扯的是她。
可荒唐的是,信他的人多了去了。
造谣,从来不需要成本。
一口唾沫,就可以毁掉一个人的全部。
“我就说了几句话,你就报警抓我,局子也蹲了课也停了半年,天大的罪都赎清了。”
刘杭冷静下来点,语气无所谓问:“季繁星呢,让她还钱,还欠我不少呢,别以为这事算了,一码归一码。”
当时他也是昏了头,因为季繁星欠他钱又总还不上,后来看到她在酒吧兼职,他气不过就口嗨了几句,谁想到事情最后闹得那么大?
他当时真的只是......想出出气。
半年时间过去,他一个月的局子蹲完后就去了他姐那避风头,最近才回来。
打听了好几天发现私高那事儿没什么人说了,又找不到季繁星人,才敢冒着被打的风险找沈诱。
刘杭抽出一根烟叼嘴里:“季繁星呢,私高门口站几天了都没见着人影。”
“她死了。”
“什么?”
“我说,”沈诱声音极冷,“季繁星她死了。”
“听懂了吗?”
话音将落,沈诱一拳挥了过去,将刘杭打倒在地,眼尾的那抹红被她隐藏的很好,不叫任何一个人窥见。
“季繁星病逝了,半年前的事儿,你这回不知道就当算了,不要再去打扰她。”沈诱蹲下来说,“她还欠你多少钱,我来还。”
刘杭却傻了一般,愣在原地。
那个总是穿得破破烂烂,经常一身饭菜味儿的瘦细杆儿,死了?
“季繁星她真的......死了?”刘杭哆嗦着嘴巴,不敢相信。
谁能想到半年前还哭着说会努力还钱的人,突然就这么没了。
“收起你那可怜的愧疚心,有多远滚多远吧。”沈诱看他这样,神色冷漠,拎起书包就走。
可刚转过身时,眼尾通红。
没有人知道在季繁星病逝的时候,她有多崩溃难过。
那一刻,她只觉得天都塌了。
漆黑的夜空中繁星点点,稀疏坠落的光影,映射在大地的每个角落,落满了沈诱的双肩。
可是再也不会有那个跟她一起走路的季繁星了。
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回到家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沈诱恹恹地坐在桌子上刷题。
像个木头人一样刷题。
高三学生不都这样,再大的事情也得抗住了,她还要考大学。
刷完一张英语卷和理综卷,沈诱才收拾东西,洗漱一番,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几声。
她瞥了一眼,不打算理睬,余光却看到两个熟悉的字眼。
是她妈半夜打来的电话。
沈诱微微皱着眉,接通:“喂。”
话筒对面有些杂音,人声嘈杂,偶尔还有铁轮滚过地板的脆响声,还有......车鸣笛声?
沈诱眉头簇的更紧,又说了一声:“妈,你在听吗?”
话筒滋啦两声,那边终于有人说话,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浑厚低沉,语气有些紧张:“你好,请问你是叫沈诱吗?”
“你是谁?”
“别误会啊!这有个女人刚晕倒在路边,我瞅着她手机正按你号码呢,我就拨了,你是她谁啊?”
沈诱呆滞了好几秒,才缓过神来。
她妈虽然看着瘦弱,但其实身体一向很好的,怎么会好端端的晕倒在路边?
“我是沈诱,我是她的女儿,我妈现在怎么样?”
男人没有说话,话筒里传出些窸窸窣窣的微弱声响,是那边的沈月修缓过来了。
她并不是真正的晕倒,只是一瞬间上来的眩晕感是她两眼发黑,全身的骨头被抽走一般,整个人虚脱无力的倒在地上,看上去不省人事。
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三次晕倒了。
她今天刚从医院里出来不久,这几天太忙她脚不沾地,忘了吃饭,体质一下子扛不住就容易晕倒。
医生说她没什么问题,就是太累了。
沈月修跟那位大哥道声谢谢,连忙接过手机,“又又,是妈妈,别担心我,不是什么大的意外,就是身体没力气没站稳。”
听到她妈虚脱无力的声音,沈诱急得心揪起来,“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事儿没事儿,一会儿就回去了。”沈月修看了眼小腿,因为倒地擦破了点皮,没什么大碍,就是头还有些晕沉。
“医生说是因为血糖偏低才晕倒的,不用担心,你明天不是要联考吗?好好休息,明天好好考试。”
沈月修轻声细语安慰几句,身体逐渐恢复过来,另一边的沈诱却怎么都放不下心来,嘱咐着她妈好好休息,回去之后跟她发消息才敢挂电话。
夜间愈发静谧,死气沉沉。
挂断电话起码已经有十分钟,沈诱像是刚缓过劲来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垂下来的眼睫不停轻颤。
半年前那种恶心想吐的身体下意识反应,又开始席卷全身。
她一手推开窗户,任凭阴凉的晚风吹在身上,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直直将她吹得头发晕,身体发凉。
很大概率明天起来会发烧。
但她必须吹冷风,冰冷刺骨的不适感,会令她头脑清醒。
两天的考试日,时间紧张,班级氛围也没有先前来的轻松,几乎是每个人都在座位上刷题,挤时间查缺补漏。
周四下午,铃声敲响,最后一门的理综和文综考试结束,不少学生拽起书包往校门口跑。
一次高强度的联考,不亚于一场小型高考,压力过后的释放是短暂的狂欢。
“呜呼,终于考完了,累死小爷我了。”
“去哪搓一顿不,考前我就想着海底捞那口,俩星期了!”
“行啊,貌美如花的班长大人,组个局?”
“走起!吃完晚上去我姐夫的清吧嗨!”
陈宴、章西寻和张让几个先去车棚锁好车,池佳佳火急火燎地收拾东西,嘴里还哼着小歌:“你们好了吗?”
温辞乖乖点头,坐姿端正地抱着书包:“好了。”
“仙女呢?”池佳佳笑嘻嘻过来,小鹿眼亮晶晶闪着光。
今晚搓一顿,还要嗨一场,她可兴奋了。
沈诱淡淡一笑,拎起书包背在肩膀上:“我今天有事就不去了,你们玩儿的开心。”
她这两天精神状态都不佳,先是被不进反退的成绩,后又是她妈突然晕倒,紧接着高强度的联考,整个人心烦意乱。
沈诱没那个心思和力气。
她现在只想头沾床,昏天暗地的睡一觉。
“这样啊,好吧。”
“嗯,先走了。”
沈诱脚步有些快,没一会儿就出了教室。
池佳佳纳闷:“她怎么看上去感觉心情不太好啊,难道考试没考好?”
“别吧。”温辞眼底盛起些许担忧,这些日子沈诱的用功,她是看在眼里的,也是最清楚的。
“可能最近心情影响,希望联考成绩好一点,心情也能好一点。”
可到了出联考成绩的那天,温辞才发现,沈诱联考成绩的情况比池佳佳说得还要糟糕。
这次联考严格按照高考划线,985一档,211一档,后面是本科线上的分类。
理科一班算是稳定发挥,无论是最高分还是班级平均分,都超出第二名一大截。
但沈诱考得很差。
因为她压线了。
本科线是四百三十五,沈诱同样考的是四百三十五,一个极其危险的分数。
但凡再少一分,就是本科线下了。
可之前晚修的小测,沈诱明明进步很大,已经将分数维持到了超过本科线上二十分左右。
不出意料,刘大华第一个找了沈诱去办公室谈话。
办公室里宽敞明亮,只有刘大华一个人。
见到沈诱敲门进来,他点了点对面的椅子,“来来,坐下说。”
沈诱没什么表情,脸色很淡,“谢谢。”
刘大华手里还是上次那张成绩分析表,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斟酌开口:“这次考试呢,他主要是各大名校联考,难度和做题思维上面有一定的拔高,所以基础不牢的学生就很容易出错。你原来在私高的时候,基础没有筑牢,才会偶然发挥失误一次,这次就当熟悉熟悉。”
“你觉着不?”
出乎沈诱的意料,刘大华的开场格外温和,温和到已经不算是提醒,反倒像是安慰。
她抬眸,看了眼刘大华手里那几张A4纸,被专门订在一起,边角已经有些卷起来,是经常被人拿起来研究的表现。
沈诱知道,那是她的成绩分析表,她考试前几天偶然看见过一次。
她妈在外面晕倒在路边,刘大华帮她拟了成绩分析表,谈灼帮她讲了半个多月的题,结果呢,她就考出来这么个成绩。
她对得起谁?
见沈诱垂着眼睛不说话,刘大华心里叹口气。
他多少能看出来点面前女孩儿的性格,刚强坚韧,不轻易服软和认输。
但人嘛,总有那么点时候脆弱,怀疑自己,需要点时间去放空一下思维。
“联考也只是对前段时间的检测,没考好不代表就白费了,可能是还没到质变的时候,再加把劲儿,找准方法,不用担心。”
刘大华满意地笑笑,点了点沈诱的语文:“除了数学考得不错,语文这次也不错,作文有五十一分呢!”
说着,刘大华忽然又拉下脸,囔囔嘴,“不像谈灼那小子,这次作文又给我拎个四十五分回来!”
沈诱撩眼,后缓缓垂下。
刘大华没灌多少心灵鸡汤,主要让沈诱明白心态平和,没有一个稳定强大的心态,任何事情起步的时候,都是困难的。
就像这次的联考,如同一个栽了的大跟头。
让沈诱切身实际地摔一次,重重地,狠狠地,明白何为“心态”。
放学时候,沈诱觉得她最近这紧绷茫然的状态,要放松调整一下,随便在街上晃荡,直到路过一家酒吧。
她停了下来。
这是季繁星之前驻唱赚钱的酒吧。
从传出“搭上有钱男人的车”这些离谱的言论后,季繁星就辞职了,连带着沈诱也没再来过。
再后来,就是沈诱将那些不入流的言论揽到自己身上,这座酒吧就更是提都不想提。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着,沈诱就是想进去看看。
看看一切谣言的起点,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沈诱坐在角落位置,红唇微抿,面容冷厌。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瞬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就像一朵荆棘红玫瑰,带刺不好摘,却又散发着令人难以拒绝的诱惑。
沈诱刚坐下,男人捧着酒杯走过来,坐在她边儿上,“美女一个人?”
沈诱默不作声,对身边的男人直接无视。
男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多岁,交的女朋友不少,但还真没碰到过这种带劲儿的。
有料,还有个性。
他低沉笑一声:“要不要共饮一杯?”
沈诱这次瞥了他一眼。
因为刚刚那话,把她恶心住了,现在看了这一眼感觉更恶心。明明二十多岁的年纪,整个人却像在油罐子里涮过一遍一样。
太他妈油腻了。
沈诱:“没兴趣。”
“喝了说不定就有兴趣了啊?”男人招呼酒保拿上来几瓶果酒,一瓶瓶开了摆桌上,“这些度数不高,当饮料喝都行,试一下?”
一副阔气得不得了的样儿。
沈诱静静地看着他表演,不耐烦:“说完了吗?说完就滚。”
男人没想到沈诱这么不给面子,脸色铁青,“你当你是什么好货色,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在酒吧装纯?”
沈诱笑一声:“我纯不纯,要你管啊。”
“你!”男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敢正面跟他刚的人,一把揪起沈诱的胳膊,一扯。
“咚”,沈诱的小腿撞在了桌角上。
男人扬起手里的酒杯就要泼过去,突然手臂在半空中被一股大力捏住。
力道大得几乎要生生折断的痛感。
“痛痛痛......”男人皱紧五官,哀嚎地转过头,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谈灼声线毫无起伏,“是吗。”
他忽然冷嗤一声,一拳揍上去。
揍完后,改换成单手拽住衣领,谈灼一瓶接着一瓶的酒往男人嘴里灌。
手上的动作很狠,面上的表情一片平静。
灌完,将男人扔在玻璃桌上,“不是喜欢找女孩儿喝酒么,行,喝够了吗?”
谈灼嗓音平淡:“喝不够,再来。”
男人捂着肚子狂吐不止,那边的酒保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喊了保安过来,酒吧里乱作一团。
沈诱站在一边,还没从刚才的一幕中缓过神来,就被谈灼拎着胳膊扯了出去。
“酒吧的事情还没完......”
“谈家的人会处理。”
外面已经暮色降临,街边的路灯全部亮起,这会儿谈灼逆着光站在路灯下,声音还有些冷沉。
听上去不好惹。
沈诱乖乖点头:“哦。”
“来这儿干什么?”谈灼语气算不上好,“很危险不知道?”
他要不是今晚跟陈宴几个出来转悠,正好看见了沈诱进了酒吧跟过来,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沈诱:“其实还好。”
她今晚来这儿是因为她跟老板是熟人,因为季繁星和后来私高的事情,老板心里挺愧疚,在她没转学前找了她好几回。
这里的几个酒保和保安沈诱也认识,喊一嗓子的功夫,出不了什么问题,只是她没想到谈灼会突然出现。
“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
“路过往酒吧里路过啊?”沈诱笑。
她心情很差,遇到刚刚那人渣心情更差,但眼下看着谈灼这副有点生气的样子,她莫名其妙好受了很多。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见到他就忍不住心情变好吗?
沈诱勾唇,“所以,谈同学是在担心我吗?”
“......”谈灼没回她,眼皮耷拉着,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沈诱忍着疼走上前几步:“是不是啊,是不是担心我才来找我的?”
“我猜是,刚刚都为我打人了呢。”
“那拳头下手狠得,啧啧,都这样在乎我了还让我追啊?”
谈灼走几步,沈诱就说几句,亦步亦趋,叨叨个不停,念叨得谈灼头疼。
他无奈停下来,转身看她,“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话多?”
“现在发现也不迟啊。”
沈诱跟着他停下来,眉眼弯弯地歪着头,两只手背在后面,使劲揪着衣服。
别看她面上一副没脸没皮的淡定样子,其实她心里也有点紧张好不好?
前面站得是她喜欢的男孩子诶。
谁还不是第一次了。
树杈上挂满星星灯,一点又一点的小小星光点缀在漆黑的夜色中,周边两旁的绿植上都挂着流星彩灯。
忽然唰的一声,全部点亮。
流星灯光照在沈诱脸上,她眼底如同藏了一个璀璨星般,可仔细看去,又只倒映着少年一个人的影子。
“谈灼。”她喊他。
沈诱嘴角的笑意缓缓落平,压抑在心里许久的失落和难过渐渐涌起。
她眨了下眼,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脆弱。
沈诱垂下眼:“我今天很难过,刚还撞到腿了,走不了路。”
她走不了路,她骗他的。
但她真的有那么点儿难过,她没骗他。
沈诱抬头,望着他:“你可以背我吗?”
“你当我是什么, ”谈灼嘴角扯了扯,“代步工具?”
“......”沈诱两手一摊,破罐子破摔, “你就说背不背吧,不背也行,那我爬着回去。”
“跪着回去也行。”
谈灼:“......”
他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眼神凝在女孩儿淤青的小腿,半晌不自在地摸摸鼻子, 无语中又带了无奈:“上来, 上辈子欠你的。”
街上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
沈诱趴在谈灼背上, 后知后觉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真是脑子抽抽了才会说出让他背她这种话。
这姿势, 简直没眼看。
“我们去哪儿?”
“送你回家。”
“哦。”沈诱尽量收起胳膊, 支撑起上半身,尽量让自己前边儿和谈灼的背部悬空, 不能捱着。
捱上了指定社死。
沈诱小幅度地挪动身体, 可她这点小动作, 在谈灼那儿就是无法忽略的大动作。
他啧一声, “乱蹭什么?”
沈诱一顿, 瞬间安分下来, 过了会儿又忍不住偷偷用手臂隔开, 这下挪动的幅度更大了。
谈灼忽然嘶一声, 停下了脚步,冷淡的眼神有些不自然起来, “你就非得在这里欠一下?”
沈诱茫然:“我没啊。”
因为谈灼没用手直接接触沈诱的腿,只是用手腕勾住, 骤然停下来不动,沈诱就会受重力缓缓下滑。
“要掉了!”
察觉到自己在下坠,沈诱眼睫一颤,两只胳膊用力往上一蹬,重新爬上谈灼的背上,前边儿的柔软不经意捱上少年清瘦薄劲的脊背。
谈灼一僵:“起来。”
沈诱解释:“我真不是故意乱动,刚要掉下来了。”
谈灼深呼吸一次:“你起来点儿。”
沈诱一怔,愣愣地垂下眼去看,连忙两只胳膊重新立起来拉开好长那一段距离。
“......”每次都社死的猝不及防。
沈诱脸有些烫,刚准备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时,注意到谈灼发红的耳朵。
这次不只是耳垂,连耳朵尖都红了。
比塞纳河畔的火烧云还要红。
她这人就这样,别人越不好意思,她反倒还好意思起来了。
沈诱故意轻轻用气音说话:“你耳朵红什么?害羞了?”
“......”
沈诱:“更红了诶。”
谈灼:“......”
沈诱:“会不会很烫啊。”
谈灼:“......”
沈诱跟实时播报球赛一般,连清浅的鼻息都打在谈灼的耳朵上,那块皮肤发烫到似要灼烧。
“哈哈哈......”招惹成功,沈诱忍不住笑出声来,上挑的眼尾坏笑,“我怎么突然觉得你还挺纯的啊,大学霸?”
“下来。”谈灼咬牙切齿。
“我不。”
“扔你了?”
“别啊!”
沈诱终于安分下来,手指偷偷地在后边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谈灼后脑勺的短发。
依旧是淡淡的薄荷香。
这人是泡在薄荷里长大的吗?
还挺好闻的。
不对,是很好闻。
谈灼眼皮半垂,眼神淡淡地看着地上的影子,将背上人的捣乱尽收眼底。
“......”
什么动作,奇奇怪怪,弄得跟一流氓似的。
服了她了。
上午的三四节课是英语课,联考过后的几天普遍都是评析卷子,黑板上的语法不知道强调了多少遍,沈诱还是不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