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想/招惹—— by汜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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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为什么,他对成渝没好感的原因。
姜家后院。
凉亭里姜老太穿着中式旗袍, 即便上了年纪,生了皱纹的脸上依旧有一种雍容端庄,威严, 喝茶翻书不紧不慢。
姜老太喝了口茶,看着远远一道人影走过来。
谈灼头发随便撩起,打完球后发带懒得摘,就这么戴在头上。黑白撞色短袖加运动短裤,斜挎包挺随意地罩在身上, 走路姿势比较随性, 清冷里带着点混野。
一种少年的鲜活劲儿。
但姜老太不满意,她满意的是沉稳, 内敛,听从安排, 不反控制, 一切以利益为先。
而不是这种一看就稚气未脱,难管难驯的学生样子。
姜老太:“不是跟你说穿衣最好正式一点, 怎么老是穿得学生样。”
谈灼不叫祖母, 也不主动寒暄。
他表情很淡地扬一下唇,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敷衍:“穿得学生样, 因为我就是学生啊。”
他才二十岁, 大学门都还没出过, 谈家也不过是暂时压在姜家这边, 集团出了事一时没法儿翻身。
姜家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控制他。
他妈姜媛这个年纪的时候, 可能更糟,连穿什么衣服都没法儿自己做主。
姜家的掌控欲一向这样。
姜老太把话题引到另一边:“上回让姜郁那小子给你送去的合同看了吗?成渝丫头挺用心的。”
意思是成家给足了诚意, 不管是姜家腐朽坏了的底子,还是谈家目前的情况, 都很有好处。
谈灼没表情,声音冷淡:“合同啊,我扔了。”
也不是第一次扔。
成渝送来的几次合同,他没看,直接甩垃圾桶里了。
讲真的,谈灼压根儿就没觉得,他是个多文明礼貌的人,东西直接扔垃圾桶这事儿,高中不知道干多少回了。
姜老太皱眉:“谈家的家教就是这样的,我看你妈真是......”
她话说一半,又缓缓吞下去。
谈灼勾一下唇,笑得比谁都假,接姜老太的话往下说:“我妈没教好我,是吗。”
“不好意思啊,我妈死了十几年了。”
他身子往后靠在庭院梁柱上,一条腿伸开,大喇喇地放在凳子旁边,没个正经样儿:“另外,我性子随我妈,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不需要别人操心。”
这意思,就差明晃晃说多管闲事了。
姜老太看着谈灼,眉眼之间跟年轻时候的姜媛很像,性格只怕是更像。
要说对于姜媛这个女儿,姜老太以前是喜欢的,她悉心培养,用心教育,为的就是姜媛争一口气。
作为母亲,她是想要姜媛嫁得好,过得好。但是她也要姜媛发挥她应有的价值,为姜家争取应有的利益。
不然她好好养她这么大,有什么用?
谈灼也是一样。
谈家现在压在姜家下边儿,谈致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医院里出来。谈灼受了姜家帮衬,就得有他的价值。
姜老太声音苍老却不是威严:“所以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成渝丫头了?”
“你跟你妈妈真是一个性子,这么倔。你爸爸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谈氏集团压在你身上,未必有多轻松,跟成家合作才是最好。再说了成渝丫头样样都好,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况且长辈为小辈讲亲,那都是传统习俗。
长辈们做的决定,小辈们有什么资格推脱。
谈灼笑一声:“您让我说?”
姜老太:“你倒是说给我听听,哪里不满意。”
谈灼也不客气,他性子随他妈,要说就说了:“哪都不满意。”
说完,时间到点了,他转身就走。
学生就得有个学生样儿,不在清大实验室里待着,天天跑姜家,挺烦的。
“诶,你等一下!”
姜郁不知道从哪儿突然蹦了出来。
谈灼一向对姜郁不怎么搭理,瞥了眼他,随即直接无视,当个没事人往外走。
姜郁最气的就是谈灼那副轻慢的眼神,让他很不爽。
他怪生气的,还是犹豫地说了句:“我上次说的都是气话,没有故意诅咒你和沈诱不能在一起的意思。”
谈灼不想管他,但是捕捉到他话里的名字,脚步顿住。他转过身看过去时,冷淡的眼神倏然沉下来。
带着点攻击性。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沈诱的名字,几乎没姜家人知道,他清楚。
谈灼眼皮耷拉下来,面无表情地一把拽住姜郁的衣领,声音很冷:“谁查她了?”
姜郁一僵,上回他说了几句姜媛不好的话,谈灼也是这样子,然后就把他揍了。
一拳要了他半条命。
“不是我,我没查。”姜郁挣扎着说,他想查也得有那本事啊,“我是听到的,真的没骗你......哥。”
他真的怕挨揍,只能先服软叫了声哥。
谈灼没说话,手也没松开。
姜郁低着头,别别扭扭地说:“我最近知道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前段时间就是下暴雨那天,成渝姐让司机故意开车,吓那个叫沈诱的女孩子。没有撞到人,就是吓吓她,没受伤。”
姜郁嘴上说着没受伤,但他心底觉得,这事儿做的不地道。
吓人也不能这么个吓法。
开车吓唬人的形象,好像跟他印象中温柔的成渝姐,太不一样了。
姜郁挠挠头:“就是觉得,成渝姐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好。”
说完,他又别扭地补充一句:“当然了,我也没说那个叫沈诱的女生有多好,我保持中立,谁都不支持。”
“不需要你支持。”谈灼回他,“谢了。”
姜郁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整个人还愣着。
他也会说谢谢?
车停在姜家的前院,谈灼单手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头微微垂下来,手机上是刚刚沈诱给他发的消息。
没有别的,只发来一张图片和两句话。
沈诱:奖杯到了,放寝室给王尧还是你拿回公寓?
沈诱:我听桑浔也说了些事,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第二条隔了几分钟发来的,也不知道怎么了,语气看上去有些失落。
但谈灼没回。
他觉得挺巧的,看着那座金色的精致奖杯,就好像在提醒他,在很多不知道的时候里,沈诱受了委屈。
而那些委屈,是他不知道的。
沈诱没告诉过他。
下暴雨那天有台风北上,马路上积水几乎没过脚踝,大风刮着暴雨全部砸在沈诱身上。人很瘦,也没带伞,就这么一个人淋着雨。
汽车距离她几米之遥,看上去就要撞上她的时候,她会在想什么,会害怕吗。
应该是害怕的。
但她回到公寓的第一件事,是告诉他,她拿到了建模图纸,可以帮他拿奖了。
沈诱那个人,也就嘴上功夫厉害,其实有时候挺怂,也很脆弱,她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强,不过是一个人强撑着,她觉得她自己能解决,能扛。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
有时候欠得要命,有时候又让人心疼得不行。
院前传来一声鸣笛,尖锐刺耳,半晌停好车位,走下来一个人。
是成渝。
姜郁站在别墅门口,没走下去,远远打了声招呼:“成渝姐,你怎么来的那么晚。”
成渝笑了笑:“路上堵车,有些晚了。”
姜郁点头,忽然瞥见谈灼的车还停在院子里,他还因为刚才的事儿有些不自在:“诶,你怎么还没走——”
话没说完,只见谈灼面无表情地发动引擎,然后一个油门飚了出去。
车速不快,但方向直直朝着成渝的方向开过去,姜郁和成渝几乎是同一时间变了脸色。
饶是平时再处变不惊,从容淡定,在生与死面前,成渝也白了脸。
她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想要躲开,肢体却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如同被钉在了原地。
就在车子距离她不过几米之遥时,车身猛地一个漂移,角度不偏不倚。刚刚有多惊险,这会儿就有多稳当,车身安全稳定地停在了她的身侧。
没人受伤,不过是一场惊吓,一场“恶作剧”。
跟暴雨那天,她让司机警告沈诱的情景一模一样。
一时间,成渝不知道该说谈灼车技太稳太准,还是说他意图太过明显和故意。
空气沉寂了好半晌。
姜郁想反应过来,他从门口跑到车边,双目圆睁,整个人被刚才那一幕吓得半死:“你疯了!”
“这是姜家,我看你真是有病!”
他是真没想到谈灼看着挺理智一个人,竟然做出这么没有理智的事情,真他妈见鬼了。
成渝怔了半天没动,她声音还有颤:“你......是故意的?”
车窗缓缓降下来,露出谈灼半张侧脸,眼神很冷。
开车吓唬人的事情,他是第一次干,因为以前没人敢这样挑衅他,也没有人在他面前,把沈诱的命当玩笑来开。
马路上把人命当玩笑,也确实挺可笑的。
人命在她成渝眼里,就那么不值钱。
成渝发白的脸色不悦,她不敢置信,又问一遍:“你是故意的?”
照着以前的习惯,谈灼多少都会说一句抱歉,装也还是会装一下,毕竟从小到大的习惯没那么好改。
但这次他没有。
谈灼一只胳膊搭在车窗沿上,面无表情地扯一下嘴角,声音没什么起伏:“是啊,我是故意的。”
他漫不经心地转过头,话说得云淡风轻:“不过是吓吓你而已。”
“怕了?”
沈诱不可以被牵扯进这些事情里来。
谈灼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也是这么做的,所以姜家那边他瞒得很紧。
不可否认,沈诱能忍, 能打,能扛,挺得过漫天黄谣和高强度压力,比一般人坚强太多,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会难受委屈了。
都是人, 谁他妈还不会难过了。
高中的前十几年, 沈诱过得很难,现在大学了得让她轻轻松松的, 平平安安的,谈灼没有忘记当初要带沈诱来华清的初衷。
他不会忘, 也不是说着玩玩儿。
“成渝。”
谈灼声音很淡, 他没什么特别的情绪起伏,但能听出来话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这事儿既然我知道了, 就不会这么算了。”
所以, 没完。
车身重新启动, 一个疾速从院子里飚了出去, 很快消失了踪影。
成渝却倏地指尖握紧了腕包。
刚刚谈灼那句话没在开玩笑, 她听得出来。
尽管一开始她就做好了准备, 为了她爸的后半生声誉, 她选择了这一步就不会后退。但是这一刻, 任她有再强大的心理,还是会产生忌惮和害怕。
成渝深呼吸, 闭上眼睛。
不可以害怕,不可以后退。
她爸是人人敬仰的教授, 是华清市有头有脸的企业家,不可以出问题。
上次的实验数据大赛赢了之后,主办方寄来奖杯,但地址填到了清大快递站,沈诱索性去公寓之前取了出来。
快递被她拆开,放在手心里转了几圈,漫无目的地看着。
也挺像她现在的状态,在回公寓的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她在回想桑浔也说的话。
半小时前。
“成渝这个人,我不怎么熟,因为室友认识的,我室友暗恋她挺久的了。其实清大不少人觉得她跟谈灼在交往,是因为大一时候的一篇论坛帖子,挺多张照片的。”
桑浔也看她,说话平和:“知道是什么照片吗?”
沈诱便做蛋糕磨具边问,像是毫不在意:“什么照片?”
桑浔也:“公寓,餐厅,包厢,挺多的。本来信的人也没有很多,后来又有照片挂论坛上,是陪长辈吃饭,看架势挺正经隆重,习俗风格跟华清市这边的仪式差不离。”
沈诱:“什么仪式?”
桑浔也:“订婚宴。”
“哦。”沈诱没表情,继续忙手上的东西,“然后呢?”
“然后进了酒店。”桑浔也说。
他补充一句:“照片是真的,没作假,我室友动画设计专业的,很懂视频图片这些。”
“叮”,烤箱弹出一声脆响,提示烘焙成功。
沈诱戴上厚绒手套,从烤箱里取出一盘面包,神色淡淡:“嗯,知道了。”
她的反应平静到,好像不过是听了个笑话。
桑浔也疑惑,他扬唇:“你一点都不生气怀疑吗?”
沈诱瞥他一眼:“不是还有下半段吗?”
桑浔也挑眉:“不错,这些是成渝自己找人挂的论坛,她找的那个人.....碰巧我认识,所以才知道这件事的。不过帖子虽然是她找人让挂的,但是内容都是真的。”
“你就一点都不在意?”
“嗯,在意,在意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沈诱语调半死不活,跟念经似的,嘴上说着在意,脸上半点反应都懒得装。
她越是这样冷漠,反而越容易引起兴趣。
其中不乏桑浔也,因为沈诱这种女孩儿,真的太特立独行。
不是说她装的特别,而是她就像两个极端的拼凑体。
无所谓的人她可以冷到极致,喜欢的人她无条件的信任和炙热,很极端,很矛盾。但放在沈诱身上,却又觉得毫不违和。
个性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桑浔也挺好奇:“这些论坛帖子,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的吗?”
“这些贴子很奇怪吗?”沈诱忽然勾唇笑了一下,“要是我说,我以前经历过比这更难熬,几乎翻不了身的帖子,学长信不信?”
桑浔也愣了一下。
沈诱收起笑容,拎起包离开,随口说一句:“我开玩笑的。”
但到底是不是开玩笑,见仁见智了。
帖子的事情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不在意当然是假的。
怎么可能不在意。
不知不觉已经从清大走到公寓楼下了,沈诱没有上楼,而是坐在楼下的红木长椅上,奖杯被她搁在旁边。
她在看右手腕。
那里被烫伤了。
听到“订婚宴”和“酒店”几个字眼的时候,沈诱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连呼吸都断了半秒。
她恍惚着意识去烤箱里拿托盘时,被烫到了,但她表现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因为除了谈灼,她不喜欢、也不会在陌生人面前露出脆弱的情绪,所以她装的很淡定。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她可以低下头,垂下眼尾,一个人可怜一会儿。
不过也就可怜一会会儿。
因为事情还没弄明白,起码得先问清楚,不然问都没问,或者长了嘴也不问,那算怎么回事。
不是上赶着找误会么。
虽然她忍不住有点难受。
“怎么坐这?”
谈灼停了车往小区走,一眼看见沈诱坐在楼下长椅上,头埋得有些低,脚下踩着一颗小石头,踢来踢去。
“你回来了啊,挺快。”沈诱压下情绪,悄悄把袖子放下来遮住伤口,伸手递过奖杯,“这是上次比赛的奖杯,你打算放公寓里吗?”
“随便吧,明天跟王尧说一声。”
“好。”沈诱安静了会儿,心里在组织着措辞,刚想问他看没看到她发过去的消息时,一抬眼,止住了声音。
因为谈灼这会儿,脸色挺不爽的。
跟谁惹了他似的。
“你怎么了?”
见他没说话,沈诱又问了句:“出什么事了吗?”
谈灼眼皮垂下来盯着她,俯视的角度之下,女孩儿肩膀很清瘦,风一吹衣服都跟着风的方向跑,但她很多事情都选择自己扛。
不会告诉别人,也没告诉他。
遇到事情把他推开,他就这么不靠谱?
“挺没劲儿的。”谈灼忽然说了句。
“什么......没劲儿?”沈诱看着他略显烦躁的脸色,感觉这人好像有点生气。
她抬头望着他,眼睛有些迷茫。
就是这双眼睛,稍微难受了,弧度上挑的眼尾就会缓缓垂下来一点,要是特别难受了,眼尾不仅垂下来还会发红。
然后要哭不哭,看着可怜得不行。
让人没法儿对她发脾气。
谈灼有点儿无奈,过了会儿,他突然伸手捏住沈诱的脸,用的劲儿不大,但也不小,还是有点疼的。
沈诱蹙眉:“你干嘛捏我?”
谈灼没好气地嗤一声:“欠的。”
沈诱:“......”
狗东西。
狗东西没骂多久,就从电梯里出来进了公寓,沈诱看着谈灼解开指纹锁开门,心里想起来桑浔也说的话。
该问的还是得问。
她顿了顿说:“我给你发的微信看到了吗?”
谈灼“嗯”了声:“没来得及回,你现在可以当面问了。”
他坐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手里拿了罐饮料,灌了一口后就这么盯着她,大喇喇地坐姿,由着她问。
看着比谁都坦荡。
沈诱反而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感觉问出来,显得她挺八卦的,一年前的瓜都能打听到。
“问啊。”谈灼看她一眼,笑一下逗她,“怎么着,做亏心事了?”
“......”沈诱白他一眼,“要做亏心事的,也是你做吧。什么酒店,什么订婚宴的事情,我还挺好奇的,也说给我听听呗。”
谈灼掀开眼皮,喝了口饮料问:“什么订婚酒店?”
沈诱站在沙发边,没坐下来,她别开眼,强行装着无所谓的样子:“你和成渝大一论坛的事情,我今天知道了。”
也记在心里了。
要是没个像样的解释,她也很难说服自己,她是信任,但那也是建立在安全感基础之上的信任。
沈诱扯着袖子,声音有些低:“帖子里说你们吃饭的样子挺像订婚宴的,然后去了酒店,我想知道原因。”
为什么会去酒店。
为什么......会像订婚宴。
酒店尚可以有很多理由,但是订婚宴的酒席怎么解释。
谈灼的性格她很了解,没人能勉强他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他那个人有自己的原则,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像订婚宴这种地方,也不可能找个人压着他去,不现实,也没那个本事。
只能是他自己去的。
“酒店是个误会,姜郁身体不舒服住在酒店。”谈灼解释时,顿了顿,有些不自在,“我去看看姜郁情况。”
去看看他有没有被他打死。
“是这样。”沈诱点头,她信了。
对于这种事情上,谈灼是没必要,也不屑于说假话的。
她心里松了口气,撸起袖子看伤口,烫伤后有点疼:“那订婚宴的事情呢,又是什么饭局。”
她下意识以为是饭局。
“不是饭局。”
“你什么意思。”沈诱手顿住。
“不是饭局。”谈灼看着她,没隐瞒,“是订婚宴。”
订婚宴,真的是订婚宴。
沈诱手腕上的刺痛感忽然减弱,直至消失,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直直看着谈灼,眼神先是茫然,而后冷了下来。
心里有点酸涩。
她复述一遍,带着别人无法发现的哽咽:“所以你去了你跟成渝的订婚宴?”
谈灼点头:“嗯,去的订婚宴。”
沈诱怔了会儿,心里有点儿难受,眼泪都冒一半了,突然听到他后句话,眼泪又猛地憋了回去。
谈灼垂着头,笑了一下:“然后我打了一架。”
“还把桌子给掀了。”
筷子都没动,就把骗他去订婚宴席的姜郁狠狠揍了一顿,打进了医院。
特丢脸。
那回打架是谈灼最丢脸的一次。
那次宴席来的人不多, 就姜家和成家。
姜郁自己干了坏事,心虚也不敢还手,被谈灼摁在地上揍, 着实闹出了一点动静来,但也没有走露出任何风声。
只有成渝事先找人拍的几张照片。
论坛帖子发出来那会儿,话题度不低,不少清大学生冲进去回帖,一波接着一波顶到首页热度贴。
成渝找人挂论坛, 谈灼也不废话, 直接找人把论坛黑了。
帖子全被清空。
清大的学校论坛,有很多天都没法儿登录, 也没法儿维护,服务器跟废了一样。
“所以你找人黑了论坛啊。”
“嗯。”
“找的谁?”
“王尧, 他路子野, 外边儿认识不少人。”
是王尧朋友黑的论坛。
沈诱回到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到上次的那支药膏, 手里转了几个圈, 才不紧不慢随随便便的抹着。
她有些心不在焉。
脑子里还在想着论坛的事情, 说不上来。她就是有一种直觉, 总觉得黑论坛这事儿悬得很。
直到睡前, 沈诱还在想。
成渝, 会不会还拿论坛来做什么呢。
距离新生开学那会儿过去了大半学期, 学校社团招新结束, 已经开始慢慢办活动。
大学社团种类丰富,动漫, 配音,戏剧都不少。
袁夏自比交际花, 开学时候报了不少社团,现在活动期间忙得像陀螺,连翘了两天的选修课。
林朝朝参加了汉服社,一大早就跟辅导员请假拍摄去了。
只有沈诱无事一身轻,被袁夏撺掇着去了活动中心,“你别不信,各大社团搞活动,就是神仙打架,能捡漏的。”
“什么捡漏?”
“抽奖啊!”袁夏两眼放光,手舞足蹈特兴奋,“学姐们说了,每次社团搞活动为了抢人气,就会大把大把地抽奖,当然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
“有帅哥!”
“这样啊。”最近天气热,活动中心人也多,沈诱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致来,恹恹地说话,“有帅哥那挺好。”
袁夏倒是越说越兴奋:“我听说这次社团活动好多帅哥呢,上回食堂里朝朝说的那个桑浔也学长,他也来了,你不想看看?”
说完,她两眼闪着光地看着沈诱,期待她说点什么。
沈诱表情淡淡地笑一下:“不想,我对他没兴趣。”
袁夏没死心,她试探性问:“看帅哥不敢兴趣,那和帅哥一起吃饭感兴趣吗?”
沈诱抱臂,看着她:“什么意思。”
袁夏低下头,两个手指揪着打转转:“好吧,我承认今天拽你来就是想让你陪我一起去吃饭,数绘社待会儿有个饭局,里面都是学长,就一两个学姐,我一个学妹。”
袁夏开学报名了一个数绘社,主要是利用电脑制各种数据。
当时报名这个社团,纯属被学姐忽悠,说里面帅哥多,不愁找到男朋友。
她立马就冲了!
然后发现帅哥确实多,多到二十多个社团成员,就他妈三个女生。两个大三的老学姐,另外一个想不开的......就是她。
当时想想还没什么,这会儿社团团建一起吃饭,她一个人大一新生往那一坐,忒尴尬了。
袁夏假哭:“求求别抛下我一个人,再社牛,遇见这么多学长学姐也社恐啊。”
不止社恐,直接社死了。
沈诱挑眉:“看不出来啊,还学会骗我了。”
怪不得刚出门的时候,一个劲儿地推她出门,生怕半路反悔,敢情还真的心里有鬼呢。
“我错了嘛。”袁夏摇摇沈诱的手臂,腆着老脸撒娇,“就吃这一回饭局,吃完就走人,我发誓。”
沈诱犹豫:“就不能不去?”
袁夏猛地摇头:“那不行,有个超帅的学长今天会来,不近距离看一次,后悔一生啊。”
沈诱笑话她:“什么学长不看后悔一生,唐僧啊?”
袁夏说:“就是物信院的那个学长,叫谈灼。”
沈诱用手扇着风,闻声顿住:“你说谁?”
“物信院的谈灼啊。”袁夏抬手往桥那边指,“数绘社就在那边,离得也不远。”
“......你确定是数绘社?”
“对啊,听学姐说,今年突然来的,好多人去看呢。”
沈诱眨了下眼睛,半天都不敢相信。
不可否认,谈灼会拼,但他也懒。
照他的性格,一向懒得参加这种社团,他懒得应付。
眼下突然告诉沈诱,谈灼还参加了个社团,为此还特意大夏天跑到太阳底下办活动,当活招牌。
想想就好笑。
袁夏想沈诱陪她,一个人去饭局总觉得不踏实,她没死心地撺掇:“你想去吗,跟帅哥一起近距离吃饭呢。”
说完,她又蛊惑性满满补充:“特别帅,帅的合不拢腿哦。”
“数绘社在哪儿?”
“就那儿,桥那边。”
沈诱顺着袁夏指着的方向看去。
别说,人还真的不少,都快围起来了。
足有两米高的社团牌上写着“数绘社”三个大字,旁边支起一个棚子,里面坐着的都是数绘社团的学长,个个脸上带笑,招呼着前来抽奖参加活动的学弟学妹。
就一个人,脸上不耐,看上去有点烦。
谈灼站在棚子边角,身上穿着白色运动球服,光线照在他的半边身子上,冷白色皮肤在阳光下几近透明的白,慵懒又随性。
气温偏高,晌午的太阳光线很足,斜斜地照进棚子里。
他身上衣服热出了不少汗,尤其是肩背上,布料贴在身上汗津津的,不舒服。
帅是真的帅,不爽也是真不爽,冷着一张脸。
旁边有人跟他说话,他也就象征性礼貌地点个头,顶多嘴角扯一下,就当做回应了。
还挺拽。
沈诱弯了下眉眼,眼里升起了点兴味,嘴角笑得有点不怀好意:“好啊,让我在这逮着你了。”
她声音不大,但袁夏听得清楚。
袁夏有点儿发懵,没弄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目光从数绘社逐渐移在沈诱身上。
抬眼看去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这是袁夏第一次见到沈诱笑得很真实,多数时候她都是表情淡淡,很少笑,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起伏。
这么一笑,直接给袁夏笑心坎里了。
这笑容斩不斩男她不知道,但肯定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