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想/招惹—— by汜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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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的水液,随着喝水的动作缓缓溢出嘴角,被谈灼随手用手背一擦,整个人看起来任性又放纵。
陈宴在一旁煞有其事的点头:他兄弟真他娘的帅!
中场休息的时间,球场外忽然来了不少人,个个牛高马大的。
刚走上场,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拎起一班的眼镜男生,凶神恶煞个阎王脸:“是眼瞎还是怎么着,这里是哪个班的地儿不知道?”
眼镜男生一脸懵,细瘦身材被提溜起来,吓得不敢说话。
张让正好上完厕所回来,瞅见着欺霸的一幕,火瞬间窜上来了:“你们他妈谁啊!想挑事儿是吧。”
他这一吼,气震山河,整个球场上的人都朝着中心望去。
陈宴不用看,余光这么一瞥就知道是哪个孙子。
为首的男生剃了个寸头,身上穿着标志性的红色体育生训练服,手臂上的肱二头肌高高拱起,眼神轻蔑。
是体育班的凌勇。
什么勇不勇的,莽夫一个。
陈宴冷笑一声,“我瞅着这是谁呢,这不是去年运动会上搞小动作被通报批评,还输了比赛的大冤种嘛。”
章西寻附和道:“何止啊,人家还被挂在批评公告栏了一个月,出老大名了。”
去年的那场运动会,一班本来有望卫冕第一名,结果半路杀出来个凌勇,跑接力赛的时候故意耍阴招,直接将一班负责冲刺的男生撞倒了。
男生腿受伤进了医院,后面好几场比赛都没上,一班的集体分从第一跌出了前三。
这个梁子结大了。
凌勇甩开眼镜男生,眼底升起怒气,反讽说:“你们一班厉害,真他妈厉害。一群成天只会做题的病秧子,打什么球,回去绣花吧。”
张让堪称一班的守卫骑士,平时班里集体荣誉感属他最强,学委可不是白当的。
他骤一听这种话,直接炸毛:“操你大爷,傻逼你再狗叫一句试试!”
体育班的男生向来火性大,不怎么服管教,爱惹事。像这种口头功夫比不过一班,凌勇带头直接撸起袖子就要干架。
一班实打实的理科班,平时班里大家笑呵呵的,你爸爸我爷爷的互相占便宜,那是关系处得好。到了场子上,没有谁发怵,全都是一米七、一米八的大老爷们儿,没什么怕的。
“呵。”凌勇拿起手里的球,趁着对面没注意,猛地扔过去。
体育班的男生个个站在那看好戏,就等着看一班出糗吃瘪。
张让抬起头,整个人一僵,毫无防范躲都来不及躲。
篮球以极快的速度砸过来,如离弦之箭般,在空中疾速穿梭。
篮球越来越近,近在咫尺的距离,再晚一秒就会直直撞在张让的眼镜框上。
遽然间,一只皮肤冷白的胳膊,挡在空中,迸起青色血管和薄薄肌肉。校服短袖下的半截手臂与篮球重重相撞,白净的一块皮肤由红变青。
篮球落地,滚了两圈,随后被一只鞋踩住。
谈灼活动了下发麻的左手,低头觑了眼发青的那块皮肤,掀起眼皮,黑沉的双瞳直视着对面的凌勇。
“谈灼!”张让吓得好一会儿才回神,骂了句卧槽,冲上去要跟对面干。
谈灼伸手按住他肩膀,淡声道:“怎么,也想打架惹事儿被挂在公告栏里一个月?”
不嫌丢人。
陈宴和章西寻跑过来,气得满脸涨红:“那孙子不打不老实!”
“他妈的一群莽夫!”
篮球被白色球鞋踩在脚底,纹丝不动。谈灼脚尖一挑,熟练的球机轻松将球传到右手,他颠了颠手里的篮球。
谈灼:“记住了,是他们先动的手。”
话落,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手臂一扬,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快的弧线,精准地砸向凌勇的左肩膀。
猝不及防。
篮球咚的一声落地,伴随着凌勇倒地的痛呼声,如一击重锤,狠狠敲在对面体育班男生的头顶。
谈灼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会做题还是会绣花,现在清楚了吗。”
回去的路上,刚刚发生的一幕犹如在眼前。
章西寻一个劲儿直呼牛逼,“咱灼哥就是牛,空手接球,跟空手接白刃是的。”
陈宴稀奇,“真是,都不带疼的!学霸体质就是不一样啊,还自带铜皮铁骨。”
话落,他好奇地戳了下谈灼的左胳膊。
回应他的,是谈灼的一记拳头。
谈灼轻甩了两下左胳膊,小臂仍在发麻,松着力的时候时不时刺痛一下。
他微拧着眉,“别乱碰。”
陈宴:“痛?”
谈灼简直被他气笑,嘴角似笑非笑,“我揍你一拳,你痛不痛?”
陈宴瞪大眼睛,反应过来:“合着你刚才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是装的?”
谈灼坦然:“是啊,我是装的。”
他要不装,就体育班凌勇欺软怕硬的德行,这事儿没完。
章西寻一个大拇指肃然起敬:“行啊谈狗,能装会演的。这么远的距离砸过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陈宴:“你怎么不躲啊?”
谈灼:“......”
他倒是想躲,但那球儿直冲着张让眼镜框,要是真让这么一砸,眼睛不得废了?
他一只手还能挡挡。
陈宴后悔地直拍大腿,“早知道那孙子这么过分,上去高低给他几拳,干几架!”
谈灼凉凉地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写满了智障两个大字。
要是直接上去动手,就是将被动变主动,一班和体育班两帮人都脱不了责。
到时候年级部一处理,“谈灼”这俩字就不是贴在荣誉墙上了。
是被挂在通报批评的公告栏里。
挂一个月。
丢人丢到家了。
陈宴想了会儿,忽然贱嗖嗖地笑,“我知道你为啥不躲了,来自学霸的偶像包袱,对不对?”
“......”谈灼皮笑肉不笑,“是啊,我的偶像包袱巨重。”
脱下来能把人砸死。
妈的智障。
晚自习还没上课,一班的教室死一样沉寂。
刘大华捧着保温杯走进教室,手里的一卷书“啪”的一声,摔在讲桌上:“反了天了你们还!”
“平时一个个吊儿郎当就算了,体育课上竟然还要跟别的班打架。你们当学校是什么,啊?耍嘴皮子动手动脚的地儿?”
刘大华看着个个垂着个头,蔫不拉几的,刚骂出去的话又有些难受。这群兔崽子就是混得很,乖的时候不用操心,犯浑的时候一个两个跟犟牛一样。
张让躲在书后边儿,背过身去,“这回咱们不会要被挂在公告栏里吧?”
章西寻嘿嘿一声,“不会,你放心吧。”
果然,紧接着刘大华清清嗓子,“年级部的张主任已经处理完了,介于这次是体育班先挑事儿,把带头的几个人进行通报批评。你们几个写一份检讨交上来,反省反省。”
“噗呲。”陈宴笑出声。
下面爆发出稀稀拉拉的笑声。
刘大华脸上的假正经也挂不住了,他控制住嘴角,“行了行了,别想着侥幸逃脱就没事儿。后天检讨全部上交,一个都跑不了。”
口头教训几句,刘大华忙着教务处的事务,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轰得一声炸开锅。
“绝了,张阎王关键时候挺给力啊。”
“叫什么阎王,人家是大公无私的张主任。”
“就一张检讨,太他妈值了!”
体育课打架那事儿,沈诱下课的时候就听说了。
还是谈灼一球砸的回去。
想想刚才刘大华说检讨的事儿,她转过身,幸灾乐祸道:“大学霸这不会是第一次写检讨吧。”
谈灼脑袋从手机上抬起来,没说话。
很诚实的用动作回应——他是第一次。
沈诱笑弯了眼睛,她伏下软腰,隆起的曲线往前倾,轻轻挨在谈灼的桌沿边儿。
细白手腕托着下巴,她笑靥着一张脸,“要不要我帮帮你啊。”
别的不敢说,检讨这事儿,她有的是经验。
谈灼舒展身子,悠悠道:“行啊。”
不少于五千字的检讨,两个晚上,还不能和章西寻他们几个抄重复了,多少还是有点难度的。
“你想怎么帮。”
“你过来点,我就告诉你。”沈诱勾勾手,灯光照耀下的乌黑碎发染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左耳的耳骨钉,跟着光影晃动。
像个魅惑人的妖精。
谈灼坐在原位,动也不动,他是聋了还是怎么着,这么近听不见。
见他不上勾,沈诱挪挪身子往前。
前襟的校白色校服布料,软塌塌的,摁在桌边磨挲几回,便生出了褶皱。
好似谈灼的桌子,干了什么过分的坏事。
“就在那说,我听得见。”谈灼挪开眼睛,整个人往后仰,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
在沈诱看来,这是一种无声的拒绝和避让,就像转学前对她厌恶害怕的私高学生,转学后对她避而退之的一中学生。
好像她是什么不能碰的瘟疫。
这样的动作,谈灼做了不止一回,是好几回。
他真这么不想搭理她?
沈诱托住下巴的手放下来,澄澈的双眸盯着谈灼,问的很直接:“你厌恶我吗?”
她的语气稀松平常,没什么感情,就像是问一句你今天吃饭了没一样。
她用的是厌恶,不是讨厌。
很奇怪,却又很正常的词语。
手机连续震动几下,对面的网上医生催得紧,一句“你的受伤情况是什么”足足发了五遍。
谈灼眼皮垂下来看手机,打出几行字描述肩膀的受伤情况,发了过去。
“不......”话音消失在唇边,谈灼再抬头时,前桌的人已经转了回去。
晚自习下课,沈诱没急着出校门,在训练场旁的路灯下站了会儿。
一中一向倡导德智体美劳共同发展,因此除了文、理科之外,还专门设置了艺术和体育两大类。艺术和体育是总称,其下开设了很多艺考,比如舞蹈专业、音乐专业、田径专业等等。
文理科的教学楼在学校靠前的地方,艺术楼和体育生的训练地则靠后。
沈诱靠在路灯下,头顶的光线暖黄昏暗,簌簌打下来。指尖的打火机盖被她扣开,轻擦一声,着了。
火焰静静燃烧。
像极了她回私高拿学籍档案那晚。
“等很久了?”周迟从训练场地里跑出来,有些气喘。
“没。”沈诱把手心里的东西扔过去,“你要的打火机。”
周迟单手接住,塞进口袋里,笑一声:“多少钱。”
沈诱:“五万。”
周迟笑她的狮子大开口,“这么贵的打火机,镶金子了?”
沈诱看了眼时间,没想再耽搁,收起手机准备走,“一块五不值钱,就当送你的,留着吧。”
她走了几步又转过头,“少抽点吧,别年纪轻轻的就去享太庙了。”
周迟真服了她那张不留情的嘴,拉起书包和她一起走,“一起出吧,训练结束了。”
温辞下课后,去了办公室一趟。她的理综有些吃力,晚修的物理卷子错了一大半,红着脸去请教物理老师。
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
温辞走下长廊楼梯,往训练场旁边的东一门走,绕过花坛时候看见两道人影。
她惊喜一笑,“沈诱!”
那头的沈诱,抬眸。
温辞招招手,然后跑了过去。刚才站得远她看不清,眼下跑得近了,在昏暗微弱的光线下,她才看清沈诱不是一个人。
沈诱旁边,还站着一个男生!
温辞感觉自己像是破坏了什么事情,尴尬地停住脚步。而对面的两个人,气氛也因为她的靠近,隐隐有些变了。
感应到对面男生一直打量她的目光,温辞低下头,不敢靠近。
沈诱最先反应过来,将温辞往自己身前一藏,挡住身后人的视线。
“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
“我刚刚去办公室里问了老师几个题目,出来的......有点晚了。”温辞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我是不是打扰你啦?”
声音小小的,有些愧疚。
沈诱轻笑一声,“没有,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温辞呆呆地“啊”一声,意识到自己刚误会了,有些窘迫的道声歉。
忽然,在看清周迟的脸时,她整个人一顿,又凑到沈诱耳旁小声说:“这个人是我上次在办公室见到的那个。”
怕沈诱不记得,温辞补充一句:“那个看起来很讨厌我的。”
沈诱眼神一凛。
原来早就看到过了......
因为本就不在乎,所以看到相似的才会无所谓?
沈诱松了口气,她希望最好是这样。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谁都不是谁的替代品。就像她最开始觉得温辞和那个人有点像,但相处没几天就会发现。
不一样的。
温辞是温辞,她是她。
谁也不是谁的替代品。
温辞小声说:“你好,我是一班的温辞。”
空气静默。
沈诱扭头,看向周迟,“你哑巴了?”
周迟从那双相似的眼睛上收回视线,脸色不太好的跟温辞打了声招呼,“你好,周迟。”
温辞点点头。
三个人就在这种诡异莫名的气氛中,走出了校门。
回到家,沈诱照旧听了一篇英语听力。
私高两年的时间,学习环境松弛,她的英语成绩一直很差。语法那种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提上来的,她也学不通,只能从听力和单词上下下功夫。
亡羊补牢,虽迟未晚不是。
一篇全国卷的英语听力,男女声交换发音,在沈诱脑子里蹦来窜去,听到最后,困得不知今夕何夕。
叮咚,微信提示音响起,中断了听力播放。
沈诱惺忪着睡眼,看到那别样的微|信备注名时,缓缓清醒。
那边只发了三个字,符合他一贯的人设。
谈灼:不厌恶。
沈诱:“......”
他反射弧是地球到月球的距离吗,这么长,现在才回。
晚自习的时候,那个问题其实沈诱就随口一问,没怎么放心上。
别人厌恶不厌恶她,喜欢不喜欢她,跟她有什么关系。就像私高那些谣言,传得漫天飞,又能把她怎么着?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难不成她还因为别人几句话郁郁终生?
她又不是谁的附庸。
沈诱不太想回,准备按灭手机时,忽然想到什么,嘴角一勾。
她打开表情包的收藏栏,发了一个过去,才满意地睡觉。
谈灼靠在床头,手边是一本刷了大半的竞赛题,半小时前就没做了。
这玩意儿,不管会还是不会,大神还是小白,刷多了不说头疼,眼睛也发酸。
手机里传出一句骂声:“傻逼陈宴,你看路啊!”
“我他妈看了,被偷袭了!”
手机里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谈灼手指划拉两下,在一片骂声中去了刚丢人头的地方。
章西寻和陈宴还在你爸爸我儿子,一嘴一个占对方便宜。
谈灼开麦,轻飘飘骂了句傻逼,然后无比平静地丢下一个大招,挽回生死局。
陈宴:“......他这算什么?”
章西寻:“算......耍帅成功。”
手机上方弹出微信消息,谈灼点开,是一个表情包。
一个灰色二哈瞪大眼睛,中间是一根人的食指,直直指向屏幕前的人,下面配了几个字:你算老几。
谈灼:“......”
舞蹈室明亮通透,原木色的地板平整地铺了足足有十几米长,墙面上的镜子是学校特购的练习镜面,专门用来给舞蹈生训练的。
这会儿正下课的时间,不少人收拾东西准备出练习室了。
舞蹈生没有外人看来这么轻松,除了平时的练习,还得回高三教学楼上文化课,一门都不能少。
练习室的角落,几人团团围坐,今早的八卦已经被传得火热朝天。
“有人看的清清楚楚,大晚上跟那个体育生在后边儿,两个人孤男寡女!”
“不对啊,开学汇演的时候不是说她在钓年级第一吗?”
“你傻啊,私高那些事儿你忘啦!不都说了以前私高的时候,同一天和各种年纪的老男人——”
女生低头,沉下声音:“乱搞。”
田昕薇穿着舞蹈服,正准备拿着水杯喝水,骤然听见这些话,皱了皱眉。
她走过去,“你们很闲吗?上次舞蹈比赛比成那个样子,还不知道努力?”
几个女生回头一看是田昕薇,神色悻悻的站起身,不敢再多话。
只有一个长发女生慢慢腾腾的站起来,一脸不情不愿,撇嘴嘟囔:“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上次比赛得了个奖吗......跟谁没有似的。”
“站住。”
声音有些冷。
田昕薇长颈纤直,身姿高傲,除了在谈灼面前她没掉过份儿。
“第一,我说你们是因为你们在联系时间说闲话,有那个闲工夫聊别人的八卦,还不如好好提升自己。第二,我得的奖你们的确没有,毕竟你们的奖,连市级都不是。”
田昕薇平静扫了一眼那个女生,转身出了舞蹈室。
舞蹈室距离高三的教学楼有些路,路上和李嘉雪随便聊着。
李嘉雪:“今早的那些事情,你听说了吗?”
田昕薇:“嗯。”
李嘉雪:“你觉得几分真几分假?”
田昕薇:“半真半假吧。不能一概而论是真事儿,也不能完全否定说是谣言,总不会空穴来风。”
李嘉雪搂住她的手臂,“那个叫沈诱的,听说跟谈灼走得有些近,会不会......”
“不会。”田昕薇扔掉擦完手的纸巾,语调稀松笃定。
她觑一眼垃圾桶,像是透过那片白色纸巾看什么,“谈灼看不上她。”
男人这种生物,越上赶着越不在乎,更何况像沈诱那种名声极差的女生。
只会觉得廉价。
她在谈灼那里,不会低头,就要这么高高的悬着,吊着。把自己的位置抬高,以后才能把风筝线死死拽在手里。
......
沈诱一如既往地踩着点进班,她起得晚,一头长卷发来不及梳起来,随便搭在后背上。
蓬松的发量,微卷的发梢,一颦一动都引人注目。
“那个卷毛!”
沈诱脚步一顿:“......”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保持微笑:“张主任早上好。”
张主任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卷毛几天不见还真变文明礼貌了。
他板着个脸,开始说教:“七点上课,都六点五十九了!你是掐着秒表来上学啊!我看你的心思都没放在学习上,净整那些花里胡哨了。”
沈诱神色恹恹,左耳进右耳出。
左右张主任嘴里那些花里胡哨,不是说她烫卷发,就是穿的衣服奇奇怪怪。
沈诱继续假笑,“好的张主任,我进了班以后就面壁思过,自我检讨,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说完,抬脚就走。
“你等等。”张主任叫住了她,“跟我到办公室来,我有话问你。”
寻常有好几个人的办公室,此时仅有张主任和沈诱两个人。
而一向河东狮吼,咋咋呼呼的张主任,此刻脸色也有些严肃。
察觉到不一样的气氛,沈诱皱眉。
“你和那个体育生的事儿是怎么回事?”
“哪个?”
张主任瞪大眼睛,气得不轻:“你还问我?看样子还不止一个!”
沈诱:“......是吗?”
张主任直呼不服管教,目中无人,胆大包天!他拍拍桌子:“就那个华清附中转来的体育生,叫周迟。”
沈诱了然道:“认识啊。”
“什么关系?”
“没关系。”
“还不说实话!”张主任恨铁不成钢,指向沈诱的食指气得发抖,“好一副钉嘴铁舌,你以为老师是你能随便糊弄过去的吗?学校不允许早恋,别以为随便胡诌说你们是什么普通同学关系,兄妹亲戚关系,老师就会信。一个港城一个华清,糊弄不了!”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诱一脸诚实,淡声道:“兄妹。”
“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沈诱走回一班的时候,早读课已经上课了将近十几分钟。
在这十几分钟的时间里,足以将谣言发酵,蔓延。整个一班都知道私高的转校生,还没安分一个来月,就因为和男生拉拉扯扯,被叫进办公室训话了。
温辞满眼担心:“你没事儿吧?”
昨天完上的事儿她都知情,本来想等刘大华来了去帮沈诱澄清,就没事了。没想到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不仅是高三年级部,连高一高二的不少人都知道了。
刚刚她去接水室,一片议论声,止都止不住。
“沈诱你不知道吗?就半年前私立高中那个,什么手脚不干净,跟很多男生关系不清不楚,私生活还乱,被私高开除才花了大价钱转到我们学校的。”
“是她啊,那也难怪了。像这种女生,成天都在想些怎么和男生谈恋爱的事情,根本没放在学习上,怪不得成绩那么差。”
“我听说她之前在私高还打架呢,把一个男生打进医院了......”
温辞手一抖,滚烫的沸水从杯口溢出,滴在了手背上,瞬间烫出了一个小泡。
她重重地擦去,不管痛不痛,转过身表情严肃:“你们不可以在背后乱造谣,这是不道德的。”
几个女生皱皱眉,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什么落后的远古人。
有人认出了温辞,小声提醒:“她好像是一班的,之前家里出事休学了半年,应该不知道私高的事儿。”
“我说呢。”
“是不是造谣,你随便找人问问就知道,别到时候被不干不净的人害了都没地方哭。”
温辞脸皮薄,跟人红脸这事儿还是第一次干。
她想说沈诱是个很好的女孩子,除了喜欢捏她的脸,其余的都很好,还会教她做题,是最好的同桌。
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内向怯懦的天性,叫温辞气得眼眶通红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她只能水雾氤氲着眼睛,离开前愤然斥道:“嚼舌根的人,之后得口腔溃疡!”
几个女生:“......”
好恶毒的诅咒。
温辞不相信那些人嘴里的荒唐话,她只关心她的朋友好不好,“沈诱,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我们是朋友的对吗?”
沈诱动作微滞,她看向温辞那双相似的眼睛。
曾经那个人也这么对她说过。
她捏捏温辞的脸蛋,把书包随便扔在桌子里,“没事儿。”
“真的没事儿吗?”温辞担忧。
沈诱垂下眼,“真的没事儿。”
一整天的时间,高三教学楼都不太安生,八卦速度传得比什么都快。
今天没有晚自习,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就得把值日做好。沈诱是转校生,按照学籍顺序是排在最后面,过了快将近一个月才排到她值日。
她负责擦黑板和倒垃圾,等另外两个同学扫完地后,拎起垃圾袋出了教室。
被隔绝在教室门后的,是对她的议论声。
“你说她真的那么快就钓到了体育班的转学生啊?长得好看,身材好还真是通行证。”
“体育生成绩都那样,所以才会看得上她吧,你看我们班的谈灼不就一直不搭理她吗?”
“也是。”
“谈灼和她看着就很不熟。”
“感觉正经男孩子应该都不会看上吧,喜欢的都是像舞蹈班的田昕薇那样,要么就是文科班第一名的夏慕雪......”
沈诱手里提着黑色的垃圾塑料袋,踱步到一楼的垃圾箱旁边,她愣愣地站了会儿。
一动不动。
像个忽然没了力气的木偶。
过了许久,沈诱才抬起手里的垃圾袋,没有直接扔下,而是往后退了好几步。
然后,重重地摔了进去。
她、不、爽。
最后一节课的自习课,是刘大华的班会课,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留给同学们自己查缺补漏。
沈诱不出意外的逃了。
没去别的地方,而是逃去了学校的图书馆里。
自习课可以不上,心情可以不好,学习不能不学,作业不能不做。这是一个来自高三生的觉悟。
虽然,她是个成绩吊车尾的差生。
把书包扔在旁边的座位上,沈诱拿出不久前发下来的数学卷子,翻了翻。上面除却画的红色大叉,还有几个红色圈圈,旁边是另一种较浅的红笔写的公式。
一中的数学老师,都这么贴心?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订正完数学试卷,最后一节班会课早已经下课,图书馆里的人也渐渐变少。
沈诱拿出一个下午都没怎么看的手机,刚打开弹出不少消息。
最上面的是周迟发来的,他知道了学校那些传言,说会找老师澄清,让她不要担心。
再往下是......
四十分钟前。
谈灼:逃课了?
三十分钟前。
谈灼:老班让你明天交一份检讨,三千字。
十五分钟前。
谈灼:下次逃课记得走后门,张主任让你明天交一份检讨,五千字。
最后一条是五分钟前。
谈灼:物理卷+2,化学卷+1,明天收,逾期未交翻倍。
沈诱双瞳微怔,眨下眼睛未免自己出现幻觉,看到接连几条催命似的消息,僵住了。
所以,逃课是会遭报应的吗。
沈诱咬咬牙,讨好的发了一条消息回去:不知道您此时在何处?
后面跟着一个表情包。
车棚前。
陈宴踩上车踏,“以后谁都不服,就服咱沈姐!逃课逃的这么光明正大,写进校史了都。”
章西寻最烦陈宴那张瞎起外号的嘴,什么沈姐,叫得跟大妈似的。
他咋吧两下嘴,“说正经的,沈诱逃课是不是听着那些不中听的话了?我也真是服了,到底是谁他妈这么闲,到处瞎几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