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写狗血文火了—— by二木则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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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书坊里看到的。”傅文钰随口回答。
好在周氏也只是随便问问,三人离开绣庄后,又去了集市,买了一些家里缺少的东西,比如油盐酱醋,也比如一大篮子的鸡蛋。
也是这个时候,傅文钰才知道本朝规定,普通百姓守孝是按照百日计的,叫做‘热孝’,百日一过该干嘛就干嘛。只有对读书人,并且是有志向考取功名的读书人,才会严格地以‘三年’计,不然被人告发后,可能会以‘不孝’之名剥夺功名。
这也是‘礼不下庶人’,对于百姓,朝廷更为宽容。
也因此,如果不是周氏还存着让傅文钰读书科举的心思,他们家喝酒吃肉也不会有人管。
对了,鸡蛋不算肉。
这可真是太好了!
对于守孝期间不能喝酒、不能成亲、不能科举傅文钰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
但是不能吃肉简直就是反人类,虽然才吃了一阵子素,但他已经在发愁接下来的两年多时间要如何度过了。
好在还有鸡蛋。
鸡蛋虽然没有肉好,但聊胜于无吧。
同时他也意识到,之前家里没有鸡蛋,估计是周氏手里的钱快要花完了,于是能省则省天天煮咸菜,偶尔才舍得拿一文钱去买块豆腐。而因为缺少调料,买回来的豆腐也只能和青菜一起煮成汤,味道不怎么样。
现在好了,鸡蛋才两文钱三个,而且周氏为了以后家里能有源源不断的鸡蛋吃,这回还咬牙买了两只半大的母鸡,拿回去再养上一个月便能下蛋了。这导致回去的路上,傅文钰看向那一对母鸡的眼光都是绿的。
回到傅家村后,已经过了响午。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已经吃过饭了。
傅家村虽然并不富裕,但本地的稻谷是一年两收,所以大部分人家里并不缺吃的,早晚喝粥的话,一天也能吃三顿,只是普遍缺少油水。
和附近的许多村子一样,一部分家里地少,已经忙完秋耕的人聚集在村口的大榕树下。他们或是用稻草搓绳索,或是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闲聊,亦或者什么都不干,就坐在自家的板凳上昏昏欲睡。
这些身影里,以老人和妇人居多。
傅文钰三人刚出现在村口,就被他们发现了。
“买了鸡啊!”
最先凑过来的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人文氏,傅文钰要叫四婶的,她一看到傅文钰手里拎着的鸡笼,眼珠子就滴溜转。
“哎,这不是秀才娘子嘛,还有文钰啊,你们娘几个是刚从城里回来吧,买的这两只鸡可真肥,一看就好吃!”
周氏先让傅文钰和傅蓉喊了句‘四婶’,然后才柔声道:“是去了趟城里,他四婶,我们家里还有事忙,就先回去了。”
“诶诶诶先别走啊!”
文氏连忙拉住了她的手,“你买的鸡是要煮着吃还是炖着吃?”
“我听你弟媳妇,春花她娘说你没杀过鸡,每次都要躲得远远的。但你怕我不怕啊,这两只鸡我帮你杀了,保准一根毛都不剩。”
说着她就伸手,想要抢傅文钰手上的鸡笼。
……等等,谁说要杀了吃肉?
饶是傅文钰前世为了取材看过不少狗血乡村年代文和电视剧,自己也亲自写过,但也被她这架势吓了一跳。而且看她的这幅模样,即便杀了也不可能把所有的肉都给他们家的吧,到时候拿回来的肯定会缺胳膊少腿。
周氏也愣住了,忙道:“他四婶,这两只鸡我们不杀,要拿回家下蛋呢。再说了文钰是读书人,我们家守孝是不吃肉的。”
不然被传出去会影响科举,周氏有心让儿子考个功名,所以平日里顶多就是多煮个鸡蛋,旁的出格事情那是一件都不敢做,更别说光明正大吃肉了。
文氏希望落空,不太高兴。
“这么讲究做什么。”
“我说文钰他娘啊,你也不看看你们家文钰,哦,还有蓉丫头对吧,都瘦成什么样了?风大一点怕是都能吹跑,青山兄弟的百日都过去了,你们啊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这样青山兄弟在地底下才能安心不是。”
“要我说啊……”
听到她提起亲爹,傅蓉不高兴地抿着唇,“娘,我肚子饿了!”
傅文钰也道:“娘,我们回去吧。四婶,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我们还要给我爹守孝呢,守孝是不能吃肉的。”虽然他也很想吃,但他觉得既然来到了这里,还成为了人家的儿子,那该遵守的就要遵守。
有鸡蛋补充营养就行,肉还是不要吃了。
文氏还不死心,正欲再说,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位比周氏年长些的妇人出来阻止了,“你快松手吧,哪有你这样上赶着替人杀鸡的。怕不是想拿两只回去,然后只给人家一只?”
“打量着谁不知道呢!”
“你欺负青山媳妇,就不怕青山晚上找你家当家的?”
被傅青山找上门,那不就成撞邪了吗?文氏一惊,扔下一句‘你不要胡说八道’,然后就赶紧走了,连头都不敢回。
来人嗤笑一声,然后对周氏道:“文钰他娘,你别理她,她就是个混子,嘴上没把门,就连路过人家的菜地都要扯两片叶子呢。对这样的人,你就不要客气,骂她一顿就行了,再不行就让你们家文钰去找她当家的,让她当家的教训她。”
周氏应了一声,对傅文钰和傅蓉道:“文钰、蓉儿,这是你们春丰婶,你们喊六婶。”
傅文钰和傅蓉齐齐喊了六婶。
这位春丰婶田氏,傅文钰虽然不熟悉,但也是知道的。因为她的女婿也打算考秀才,跟傅文钰借过一本书,是他的客户之一。
而除了这个之外,他们家还有两头牛,其中一头做了牛车,每天都会送一些自家种的菜以及从村里其他人家收的菜到城里卖,他们今天早上就是乘坐他们家的牛车到城里去的,一个人要给一文钱。
正因为这样的关系,她在村里的妇人中很有威信。
田氏帮忙赶走了文氏,见他们急着回家,也不多废话,而是爽朗地道:“文钰啊,你给的那本书,我那女婿说很有用呢。”
“六婶也没什么能谢你的,你们家前些日子忙,估计是没把菜地开出来吧,要是想吃口新鲜的,尽管来找六婶,管够!”
这话说完,她还对好奇围过来的村民们道:“都散了吧,人家文钰一家还没吃饭呢,哪能陪你们在这闲聊啊。”
“嘿嘿,我们就看看。”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说着。
“文钰他娘,买这么多东西,你们家是发财了啊。”
“文钰啊,我听你二叔说你之前生病,将分家银子都用得差不多了,那这回买东西的银子是哪儿来的啊?不会是把地卖了吧?”
“不会吧,没听说啊。”
“诶文钰,你要卖地的话,找我啊。一亩地我可以给你八两,不,十两,十两银子!”
“文钰要卖地了?”
“谁家要卖地啊?文钰你要卖地吗?”
这些人自顾自地说着,不需要傅文钰一家回应就把他们要卖地这件事说得有板有眼,好像他们已经答应了一样,让他哭笑不得。
他忙解释自己不打算卖地。
本朝经过了三代的传承,目前在位的是第四位帝王。在前两代帝王在位的六十多年里,虽然朝廷颁布了一些措施,但民间已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土地兼并之中,许多人失去了自己的土地,普通百姓即使有钱,也很难买到田地。
所以第三位帝王上位之后,对土地兼并,以及地方豪族进行了非常严酷的打击,那段时间许多人家破人亡。
但封建社会,土地兼并是不能杜绝的。
所以三十多年过去,皇帝换了一任,而民间的土地又渐渐地集中在了少数人的手中,普通百姓依然很难买得到地。
这也是傅家二房使小手段分家的原因之一。
傅文钰虽然不会种地,但他也知道只要有地,家里人就不会饿死,所以当然是不打算把地卖出去的。如果可以,他还想买呢。如果他将来能拥有比傅青石更多的地,到时候他的这位二叔,脸色一定很好看。
拒绝了好几个问他要不要卖地的村民,三人快步回到了家里。
而到家之后,傅文钰发现祖父傅大石和二叔傅青石都不在家,家里只有二嫂刘氏还有堂妹春花在。傅二婶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傅文钰之前的扫把吓怕了,见到他们回来,顿时将想要跟他们打招呼的春花扯回房里,啪地把门关上。
周氏:“……”
傅文钰:“……”
傅蓉:“……”
行吧,他们还不想理她呢。
不过看到傅二婶,傅文钰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就是她后来好像是没再提陈地主家儿子和傅蓉的亲事了。
傅文钰不放心地问了周氏,“娘,二婶没再跟你提陈地主家那门亲事了吧?”
周氏点头,“你二婶是没再提了。”
傅文钰顿时放心了。
尤其更让他满意的是,这门婚事只有少许几个人知道,没有流传到村里去,不然刚才在村口的时候,那些人不会没动静。
事情顺利解决,可真是太好了。
果然就不能对恶人摆好脸色。
回到家后,周氏念着儿女们都饿了,于是忙去做饭。
而傅文钰则拿着周氏给的一小朵红色梅花状绒花,以及买来的绒花材料,和妹妹傅蓉一起坐在桌旁研究了起来。
这是一朵很普通的绒花。
在傅文钰的印象里,他从电视上以及那些博主的视频中,看过两种不同的绒花。一种是毛茸茸的,一种则是扁平的。具体名称不记得了,只记得都是绒花,貌似毛茸茸的那一种又叫做‘通草花’,两种都很好看。
周氏的这一朵,是属于扁平的那一类。
傅文钰凑近了仔细观察,发现它的制作手法更类似于贴画,就是把丝线一根根地黏贴在托架上,然后再裁剪成形。这里面用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胶水,不但粘得非常牢固,而且还不显厚重。
“哥,你看明白了吗?”
坐在对面的傅蓉紧张地问道。
“看明白了,我们试一试。”傅文钰将手里的梅花绒花放了下来,这朵绒花他没敢拆,因为这是亲爹傅青山送给周氏的,在傅青山已经离世的现在,拆一朵少一朵。所以他没有去研究更细节的东西,而是直接开始。
他决定做毛茸茸版本的绒花,原因很简单,因为家里没有胶水。所以只能紧着现有的东西安排,其他以后再尝试。
丝线、铜线、剪刀……
傅文钰一一把东西找了出来,其中丝线是今天新买的,颜色并不是很纯正,更没有那种鲜亮的感觉,应该不是上等货。
但做个绒花还是够用了的。
傅文钰在傅蓉心疼的目光中,把一撮淡黄氏的丝线仔细地分成细丝。这个步骤应该是用鬃毛刷子刷的,但他手边没有合适的材料,只能手动分了。然后他再按照记忆里那些手工博主的动作,将丝线捋直。
傅蓉忍不住问道:“哥,你怎么把线披得这么细?”
“就是要这么细,你仔细看。”傅文钰按照记忆里面的画面,小心翼翼地用两根铜丝夹在一起将分好的丝线固定住,最后再剪开。
“哥,这样就行了吗?”傅蓉看着摆在桌上的丝线串子,好奇问道。看到现在,她依然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和自己见过的不一样。
“还差一点,要找块木头……”
傅文钰左看右看,没有发现称手的工具,干脆回房间拿起自己的木头镇纸,将铜丝的一段放在桌上,把镇纸压上去就是一顿揉搓。
最后,他成功地制作出了十几根中间粗两边细,就像鸡毛掸子一样的东西。当然了他的这些小绒毛棒,比鸡毛掸子小多了。
傅蓉的表情更古怪了,迟疑道:“……就这样?”
傅文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就是这样,再找个钳子,唔,我们家好像没有钳子。不要紧,我直接用手就好了。”
于是他直接动手,把黄色丝线剪短做蕊,淡黄色小绒掸子簇拥在四周,接着再用褐色的丝线紧紧地缠绕住铁丝的一端……
最后,他用剪刀剪去未被缠绕的两端多余铁丝,再将淡黄色小绒掸子做恰当的弯曲,一朵简单的黄色菊花绒花就做好了。
“如何,好看吗?”
“太好看了!”傅蓉早就紧张地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傅文钰的动作,现在听到他的话后,她毫不犹豫地赞叹出声。
“就跟铺子里卖的一样好看!”
“那送给你了!”
傅文钰将绒花递了过去,顺带伸了个懒腰,“等吃完饭我就教你怎么做,刺绣伤眼睛,这个不伤眼睛。等你和娘学会了做绒花,以后就可以做绒花挣钱,不绣花了。”
他刚刚做完菊花绒花后觉得并不难,他做的这朵菊花,虽然没有那些博主们做得好,更比不上非遗传承人们,但还是不错的。
傅蓉喜不自禁。
等周氏端着碗筷进来,她就迫不及待地道:“娘,哥哥说要教我做绒花!”
“娘你看,这是哥哥做的!”
周氏吓了一跳,她看了看傅蓉手上那朵栩栩如生的菊花,再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儿子,惊讶道:“文钰,真的是你做的吗?”
等傅文钰点头,周氏自是大喜。
她接过了傅蓉手里的绒花,仔细打量过后道:“我听李娘子说,宫里的贵人们都很喜欢绒花,所以连带着民间也多有追捧。她就是因为学会了这么一门手艺,才能在城里开起一个绣庄的,没想到我儿竟然也会。”
“对了,你说是从书上学来的?”
傅文钰点头,“那不算书,而是一本自制的旧册子。是我很久之前去书坊买书的时候看到的,除了绒花之外还有别的小玩意儿。”为了预防万一,他又补了一句,“不过我今天再去却没找到,可能是被人买走了。”
“或许是。”
周氏猜测道:“你说的那册子,可能是哪位匠人写下,预备着留给子孙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卖到了书坊。怪不得,这个和李娘子做的不一样。”
感慨了一会儿后,周氏看着手里的绒花,喜道:“这下子好了。”
“多了一门做绒花的手艺,我们家也能宽裕些。文钰,等你爹的孝期过了,你正好可以去考县试,我听你爹说县试不难。”
“我儿如此聪慧,定是能中的。”
傅文钰没有反驳,有功名的人和没有功名的人,在社会地位上是天差地别的,所以等出孝后他一定要去尝试考科举。
今天挣钱了的周氏心情很好,特地用早上买的藕、莲子和米一起煮了一锅玉井饭,而菜也不再是自家腌制的咸菜,而是一碗小葱拌豆腐、一碗清炒藕片,除此之外,还有一大海碗香气喷鼻,让人垂涎欲滴的蒸蛋羹。
吃上一口,傅文钰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趁着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他又把话本卖了三十两的事情告诉了周氏和傅蓉,并且将其中的那二十两银票拿给周氏做家用。至于剩下的十两银子,当然是自己收起来,方便后期购买笔墨以及其他东西。
周氏没想到傅文钰的话本,竟然能卖三十两银子,自然又是一阵高兴。她不但答应了傅文钰要经常加菜,还仔细地将银票收了起来,准备攒着给儿子读书。
这一日,傅家大房传出了久违的笑声。
“文钰,文钰在吗?”
正当傅文钰三人吃得正香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傅文钰应了一声,然后两口扒完了碗里的饭走出去,发现竟然是傅青田。
傅青田是来送东西的。
他将提着的篮子递给傅文钰,憨厚地笑道:“文钰啊,你可真是帮了叔的大忙啊!”
“族长都跟我说了,是你知道了我家里地少,人还多,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所以才将地租给我的,叔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这不,你婶这几天攒了几颗蛋,就给你送来了。”
“你一定要收下!”
傅文钰恍然,这应该是族长帮他说的好话了。毕竟他之前可是连傅青田是谁都想不起来的,把田租给对方,还是族长出的主意。
于是傅文钰道:“青田叔,你不用谢我。”
他将装鸡蛋的篮子推了回去,诚恳道:“我还要谢你帮我看顾田地,免得它们荒了去呢。还有鸡蛋你也收回去吧,我家刚买了鸡蛋。”
傅青田当然是不肯提回去,于是两个人互相推来推去,一个说文钰你一定要收下,这是自家养的鸡,吃了补身子,还说要不是知道你在守孝,我定是要提一只鸡来的。一个说青田叔你拿回去吧,我家刚买了鸡蛋,不缺这些。
因为动静有些大,其他屋子的人都出来了。
然后傅文钰就听到了背后突然传来的,原身的祖父傅大石那有些低沉的声音:“文钰,你把地租出去了?”
听到这话后,傅文钰一愣。
他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一直没有告诉过傅大石,他已经把家里的地租出去了的这件事。两人这几天虽然有见面,但在现代当家做主惯了的傅文钰完全想不起来要把这件大事告诉傅大石这个祖父。
古代可和现代不一样啊。
麻烦了。
一时间,傅文钰的脑海中思绪急转。
根据原身的记忆,以及他在现代写狗血文时查到的资料,古代是非常重视孝道的。尤其是父子关系,说是掌控着生杀夺于之权都不为过。比如做父亲的,可以直接把儿子卖掉,官府都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而祖孙的情形也类似。
虽然傅家已经分了家,而且大房吃了亏,但傅大石是他嫡亲的祖父,对注重孝道的古代人而言,是必须尊重孝顺的。尤其傅文钰目前还只有十五岁,属于未加冠的‘未成年’,所以傅大石对于他的事情,还是有一定的发言权。
比如把地租出去这种事,就不应该瞒着他。
在傅文钰愣神的这会儿功夫里,傅青田也觉得气氛不对,于是他赶紧把篮子一放,然后道:“文钰啊,我家里还有活计呢,就不多留了。这鸡蛋你拿去吃,不用跟叔客气哈。”说完他跟傅大石、傅青石,还有周氏等人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他人一走,傅大石就沉下脸,“文钰你过来。”
周氏和傅蓉担忧地看着他。
傅文钰朝她们笑了笑,然后才向傅大石走去。
在路上他想了想,如果傅大石问起的话,他就实话实说。毕竟他不会种地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至于对方能不能谅解,反正已经分家了,可以不用太在意。有句话说得好,只要你不在意,在意的就会是别人。
最坏的情况就是傅大石不满,在外面说傅文钰不孝顺亲祖父,败坏他的名声进而影响到将来的科举。那他也可以把分家的事传扬出去,那样一来,傅大石的权威性下降,他得到同情分后自然能把名声救回来。
想到了最恶劣的结果是自己能接受的,傅文钰的脚步变得坦然。
但出乎意料的是,待傅文钰坐下后,沉默了许久的傅大石并未问起租地的事,而是迟疑着开口道:“这次分家,你是不是不满?”
傅文钰:“……啊?”
他没想到傅大石居然问起这个,随即便有些为难。
在他看来这次分家的确是有些不公平,因为傅青石和傅二婶给出的理由是傅青山读书多年,用去了家里的不少钱,所以在家产的分配上,就应该补偿他们二房。
但事实上傅青山也就是在结婚之前用过家里的一部分钱读书,结婚之后他用的其实是他自己挣的,亦或者是周氏挣的。需要赶考的时候银钱不够,周氏还变卖过自己的嫁妆,用到傅家的钱其实不多。
更别说傅青山考中秀才后,是可以免赋税和杂役的。
这么多年下来,差额估计就几十两。
几十两多吗?
而且傅青山花钱了,难道傅青石就一分钱都没花吗?
傅青石虽然没有走上科举之路,但也是在村塾读过书的,而且后来的娶妻生子、一家人吃穿用度等等,三十年下来即使没有傅青山花得多,那也有二三十两了。所以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只给大房分两成的家业。
在这件事情上,眼前的这位祖父傅大石,心是偏了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傅大石就只剩下傅青石这一个儿子,以后也还要靠他养老。对此,傅文钰没有什么好评价的。
相比起多分给二房的那几亩地,还是现在当家做主的日子比较快活。他已经过惯了自由自在的日子,实在是不想让人管着。
所以傅文钰回答道:“祖父,我都明白的。”
“分家的事我没有怪您和二叔的意思,二叔是要给您养老的,多分一些家业也正常。至于把地租出去,那是因为我不会种地。”
简单搪塞之后,考虑到后续不想傅大石干涉自家太多,傅文钰又道:“对了祖父,我今天早上跟我娘去城里,已经找到差事了。唔,是给开元书坊抄书,一个月有八百文。他们说等以后我的字练得更好一些了,还会给更多。”
因为话本还没印出来,所以他谨慎地没提,只说了个抄书的借口。
但八百文也让傅大石欢喜了,“有八百文?”
一个月八百文,一年便有近十两银子,抵得上种地一年的收入了。
“不错不错。”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之前分家的事,让他的心头一直沉甸甸的,如今听到孙子找了个这么好的差事,心中顿时松快了许多。
他叹了口气道:“我之前还想着,今年你的地,就让我跟你二叔帮你种了,等明年我再手把手教你怎么侍弄。”
“没想到你居然能找到这样的好差事。”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傅大石今年其实只有五十六岁,但常年辛苦劳作,导致他的模样和傅文钰现代见过的很多六七十岁老人差不多,牙都快掉没了,头发也白了大半,更别说脸上和手上,满是老年斑及皱纹,皮肤更是呈现出黝黑色。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既高兴,又茫然的表情。
“之前你一直想着考科举,可科举不是简单的事,你爹……”他犹豫了一下道:“我担心给你太多的地,你会想着卖了用来读书。”
“文钰,地可不能卖啊!”
傅文钰点头,“祖父你放心,我不会卖的。”
没想到分家还有这样的深层原因,唔,貌似原主从小的时候开始,父母就一直鼓励他读书的,还说跟傅青山一样考取功名。
从傅大石的屋子里出来,傅文钰叹了口气。
都是穷闹的啊。
他觉得以后还是得多多挣钱,钱不单单是英雄胆,还可以解决现实生活的很多事情。比如有了钱,他就可以另外建一座大宅子住了。今天这样自家有客上门,结果全部人都知道了的事情就不会再发生。
想着以后有钱了得重新建房子,傅文钰又坐回了书桌前。
他要继续写文了。
因为已经把《真假少爷》这本书卖出去了,而且还卖到了一个很好的价钱,所以傅文钰再度提笔的时候,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动力。
之前剧情停在了真少爷张狗剩受苦受难,然后靠着老狗以及夫子的帮助,还有自己的努力成长为了一个优秀的少年。
傅文钰再提笔的时候,接的就是这段剧情。
为了让王富贵和张狗剩产生联系,进一步地推动剧情,也为了让古代读者们对他们两个加深了解,对比优劣,从而更加同情‘张狗剩’这个主人公的遭遇。他大笔一挥,让已经十三岁的张狗剩随张父进城了。
“……爹,这就是城里吗?”
在傅文钰的笔下,十三岁的张狗剩虽然身材瘦削,但并不矮小,甚至当他站直了身躯的时候,跟张父都差不多高。
而且他不但身材高,模样也长得好。
跟略显畏缩的乡下老农张父不同,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大大方方的,而且皮肤虽然黝黑了些,但无论是面部还是脖子,亦或者是露出来的一双有老茧的手都干干净净。衣服虽然打着补丁,但也没有半点污渍,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此时的他正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没有丝毫畏惧,明亮晶莹的眸子里映照出了路边的行人、铺子……以及偶尔出现的马车。
“爹,你看那是马!”
张狗剩指着路过的一辆马车,惊喜地喊道:“夫子说……”
旁边的张父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张父自然是知道张狗剩不是自己亲儿子的,他的儿子如今名为‘富贵’,正在王家那个富贵窝里好好地做他的大少爷呢。
想到这里,张父没好气道:“胡乱看什么呢,仔细贵人们怪罪!”
“快走吧,咱们今日是要去王家找你,找你祖母的。你大姐今年十五了,若是能在王家寻个合适的夫婿,以后就有享不尽的富贵!”
听到这话,张狗剩微微皱眉。
“嫁给王家的下人,那大姐以后就变成奴仆了。”
一听这话,张父顿时骂道:“你瞧不上奴仆?”
“你个不知好歹的小崽子,我们家就你祖母过得最好,她可是王老爷的奶娘,如今更是照顾着王家的独苗富贵少爷,有小丫鬟伺候,过得比地主娘子都强。”
“而且以后还可以……”
说到这里,张父下意识地看了正欲开口说话的张狗剩一眼,立马停住了嘴。然后他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把箩筐挑起来,这可是我特地给富贵少爷带的!”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磨磨蹭蹭的……”
张狗剩不再说话了,弯腰挑起了箩筐。
他刚刚其实是想说,祖母在王家签的不是卖身契,而是雇佣契。
按照本朝律法,雇佣契约不属于真正的奴仆,只要把契约解除了,是不会影响自家子孙科举入仕的。他之所以想说这个,是因为他现在暗地里已经跟着村塾夫子读书了,夫子说他有天赋,可以去考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