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女赶海发家记—— by绿豆红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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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就不怪她吗?”冬珠执意要个答案,或者说是想拉个同盟。
海珠睁眼看着漆黑的屋顶,她不是原主,她尝试着代入原主,如果那个姑娘还活着……
“我长大了,能理解她。”她代入不了原主,多了份记忆她始终是局外人,她跟冬珠说:“你如果因此对她有了隔阂,你可以在心里拉开距离,把娘看成近亲相处,是个可亲的姑姑,可敬的姨娘。不过你如果这么选择了,也要承担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等你长大了能理解她了,再想亲近可能就不如现在容易了,没有人能一直巴巴地站在原地等你。”
冬珠闭着眼思索。
“但有一点,你不能恨她,这么点事不值得你恨她,她也没那么大的罪恶让儿女憎恨她。”海珠叮嘱,“我不想有个偏执的妹妹,更不想照顾个没良心的妹妹。”
这句话比任何话都管用,冬珠停止胡思乱想,脑子里幻想的要用决裂的方式让她娘后悔的念头烟消云散,她默默把伸出被子的腿收回来,她才不要冻生病,等天晴了她还要去摆摊卖饼挣钱呢。
海珠睡着了,冬珠在床上烙了一会儿饼,悄悄钻进另一个被窝里,怕把人惊醒了要赶她走,她闭着眼不敢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
阴雨不断,出行不便,一家人窝在家里就是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养膘长肉。
小年那天,海珠把郑家四口人叫来一起热闹热闹,她把芋头蒸熟揉面做饼,还煮了红豆,红豆煮了一天,一捻就碎,拌着方糖做馅正合适。
冬珠这几天几乎黏在海珠身上了,海珠煮饭做菜她都要帮忙,今天也是,撸高了袖子搓面团,一板一眼跟着学包馅。
“以后你们家可要出两个大厨了,冬珠这么学下去没两年也能出师了,去食肆当厨娘一个月的工钱可不少。”魏金花羡慕极了,她拍拍肚皮,“我怎么就没能生个姑娘?”
冬珠抿唇笑,她得意地说:“我才不去当什么厨娘,我学会做饭了,我姐出海回来就有饭吃。”
海珠闻言笑露了齿,感谢秦荆娘给她生了个贴心小棉袄。
“还是姑娘好啊。”魏金花越发羡慕了。
风平抿紧了嘴,他也不差,他烧火可厉害了,他二姐都比不上。
锅里的水烧开了,海珠揭开锅盖把篦子上的芋头豆沙饼放进去,朝灶下吩咐:“烧大火。”
“哎!”风平应得尤为响亮。
又搓了八个饼,海珠朝外喊:“娘,你进来帮我把炉灶的火点着,我烙几个饼试试。”
“不用,我能烧。”风平从大灶里掏两根带着火苗的木柴塞炉灶里,大包大揽道:“我能烧,烧火我会,炉灶里要小火是不是?”
海珠看出了他的心思,忍俊不禁地夸:“哎呀,风平可太能干了,这么乖的小孩竟然是我弟弟。”
风平抿着嘴笑,乐滋滋的,烧火烧得更起劲了。
秦荆娘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又退回堂屋里,这个家不需要她了,她成了个点缀,只需要在儿女想起她的时候露个面。
她无声地叹口气,她该高兴的,心里却忍不住失落。
芋头豆沙饼做好了,趁着热气未散,海珠用油纸仔细包好,蒸的烙的各包十五个,小步快跑着送到沈家去。
她到的时候沈家喜气盈盈的,还没开口问,沈母先说:“小六明天就回来了,我之前还担心他过年回不来。”
“他跟韩霁可都还好?没受伤吧?”海珠问。
“都好都好。”
第43章 海边遇匪
大军回来的时候海珠去看了, 老龟在海里捕食,她挤在人群里缩着脖盯着海面上的大船。
楼船载着兵卒从永宁码头路过,岸上挤着的人欢呼着打招呼。海珠从一艘艘船上看过去, 试图在其中找到沈遂和韩霁的身影。
韩霁跟沈遂先带着一部分兵卒去了无人岛, 询问了这两个月海上的情况,等码头上的人散得差不多了,这才坐船回去。
海珠早就回去了,她怕在码头上站久了会冻生病。傍晚听到前街的喧闹声, 从邻居的话里得知是沈虞官的小儿子剿匪回来了, 她没过去打扰人家一家的团聚。
又过了三天, 风里的寒意渐退,淅淅沥沥的雨停了,海珠去木匠家把她的木板车拉回来。
“前面的小娘子等等, 就是拉着木板车的那个。”沈遂扮做纨绔搭腔。
从海珠拐进巷子他就认出人了, 奈何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直低着头。
巷子里路过的人纷纷扫视两眼,认出了小六爷, 脸上的鄙夷瞬间消失, 七嘴八舌的跟他问好。
海珠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等人走过来了, 她调侃道:“小六爷人缘极好。”
“哈哈, 是不差。”沈遂接过木板车拉着车椽子,示意她走在前面带路,“你弄这玩意儿做什么?”
“做生意装东西的, 拉老龟去海边吃食也方便。”海珠朝巷子里看一眼, 低声说:“年后我打算搬过来住,做点小生意挣点小钱。”
“那可太好了。”
“嘘, 我奶跟我叔还不知道,先别说,你别给我漏馅了。”到了家门口,海珠拍门,“奶,是我,开门。”
家里只有齐阿奶跟齐二叔在,两个人都认识沈遂,民见官不亚于匪见兵,前一刻还谈笑自如的母子俩瞬间拘谨起来。齐阿奶把家里拿得出手的东西都端了出来,罕见地推着齐二叔出去转转。
沈遂拿了个饼吃,咬开见里面还有豆沙馅,尝着不是齁甜的味,他吃完一个又拿一个。绕着院子转了一圈,说:“到时候把这个宅子买下来就行,离我家近,我出门拐个弯就过来了。之前我说我罩着你,这下可有机会了,你搬过来有事就找我,有泼皮找事就报上你六哥我的大名。”
海珠烧了开水端出来,把毛小二给她撑腰做脸的事说了,“之前是不方便,你现在回来了,年后我做东喊他来吃顿饭,你作陪。”
“赶明儿我请他喝顿酒就行了。”
海珠也不勉强,毛小二肯帮她就是看在沈遂的面子上,她请吃饭人家不一定愿意来。
“韩二哥回去了?他过年回不回京都?”海珠问。
“不回京都,去军营了,过两天估计会过来,到时候我们三个聚聚。”沈遂憋不住了,凑到海珠身边跟她讲在海上剿匪的情况,说到激动处,他大大咧咧地扯开厚衫,白色的中衣下是一条狰狞的刀疤,从右肩蔓延到锁骨。
“剿匪难啊,从海上往岛上攻不占便宜,船还被匪寇从水下凿穿了两艘。本来想把岛围着困死他们,都快把岛上的匪寇逼出来了,他娘的又下雨了。”沈遂气得拍腿,天转冷了船上的兵卒最难熬,下水就病,海上的风又大,楼船稳不住,吃喝都在船上,晃的人不得劲,还没打精气神就不行了。
“所以这趟……”
“这趟算是无功而返。”沈遂苦笑,“韩霁领兵回去领罚去了,往后还出不出兵要看他爹怎么说。”
天时地利人和三不占,出师不利也没法。
沈遂瞅着海珠欲言又止。
“说呗,有话憋着不说不像你。”海珠嗤道。
“我想效仿之前投毒杀敌的事,还没上岸就被发现了,这一刀就是这么来的。”沈遂腆着脸端起碗举过头顶敬给海珠,“年后我们要是再出海剿匪,你能不能一起去?”
海珠有些意动,思及剿匪的官兵多,她要是掺和进去,剿匪回来可就没有平静的日子过了,又打消注意。
“这事你做不了主吧?”她问。
沈遂叹口气,他的确做不了主,剿匪接连遇挫的时候他提过回来一趟请海珠过去,被韩霁毫不犹豫地回绝了,不仅回绝了还骂了他一通。
他放下水碗,往椅背上一倒,“罢了罢了,我不出歪主意了,随他折腾去,反正挨骂的又不是我。”
一时沉默,海珠拿了个饼吃,放了四天只剩这几个了,也就是天冷,天热一点早长毛发霉了。
“哎,你知不知道海边渔村的情况?剿匪期间还有没有匪寇上岸杀渔民?”海珠想起老家的人。
“有啊,不提渔村,就是码头上也有,巡逻的守卫都死了七八个了。”
不过这事被官府压了下去,寻常百姓不清楚情况,只有住在海边或是镇外的村子里有人听到点动静。
巷子里传来潮平的笑声,紧接着门被拍响了,风平大喊开门。
冬珠要去赶海,秦荆娘不放心她,跟着一起去了,顺道带走了风平和潮平。
海珠开门放人进来,让风平喊人,对后进来的人说:“娘,这是沈虞官家的小儿子,他剿匪回来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喊他来说说话。”
“我去买菜,晌午在家吃饭。”秦荆娘对沈遂笑笑。
“不了,我晌午有约了。”沈遂摸摸风平的头,说:“婶子你们忙吧,我走了。”
海珠送他出门,说:“等韩二哥过来了,你们来我家吃饭。”
“来我的地盘了,还让你费心思做什么饭,等他来了我们去酒楼。”沈遂跟海珠玩的来,但不耐烦跟她家里老老少少打交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能尿到一个壶里的,就是乞丐他也不嫌弃,见到他又敬又怕的,他觉得没意思就懒得搭理。
要走了,他又拐回来问:“你三叔水性如何?”
海珠想笑,刚刚还说不管闲事了,随韩霁领罚去,现在又琢磨起找水性好的了。
“不如何,他先是在盐亭晒盐,今年十月份才回来,打渔撒网也是在海边,很少下水。”
沈遂点了点她,啧道:“你娘怎么就没把你生成个小子,赶紧把你兄弟操练出来,长大了随我们上阵杀敌去。”
他走了,海珠也进屋,看到风平和潮平,她心想等他俩长大那可有的等了。
冬珠正在喂龟,见人进来她积极地问:“姐,木板车也买了,天也晴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摆摊卖饼了?”
“下午去割韭菜扒野葱,明天就出摊。”海珠把沈遂带来的消息一股脑抛开,继续过平静的生活。
天气转暖,海面上又有了船只,哪怕是到了年关,该出船的还是出船,饭要吃,钱也要挣。
午后的日头暖融融的,海珠脱了小袄搭在木板车,弯着腰在草丛里翻找韭菜。海岸离她只有三里左右,当海面上响起惨叫声时,她瞬间直起身往海上看。
海面上只剩一艘渔船在水里打晃。
“娘,你带冬珠和风平赶紧走,去码头找官兵。”海珠动作利落地脱棉裤,“快走,东西别拿了,冬珠赶紧把娘跟风平带走。”
她庆幸今天割韭菜拿的是镰刀,她掂着镰刀往海里跑,“去喊官兵,有匪寇上岸了。”
远处的海面也有渔船,看到这边的动静手忙脚乱地调□□帆,摇着船橹往岸上划,他一不会武,二没有刀,只能抓紧时间逃命,上岸了去报信。
秦荆娘心乱了,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海珠已经跳下水了,她要跑过去,冬珠死死拽住她。
“我姐在水里游泳很厉害,我们走。”她抖着手看着海面,见有男人从水里探出头,她拽着风平让他赶紧跑。
秦荆娘慌过那一阵,想起她不会水,连忙一手拽着孩子朝码头跑,边跑边大声喊:“有匪寇——去报官——”
躺在礁石上晒太阳的老龟在海珠跳海的时候也潜进水里,它循着血腥味游过去,见海珠被拖着往水面游,它划过去砸在男人头上,压得他猛地往下坠。
海珠趁机把这个体壮的匪寇往海底拖,淹死了立马松手上浮,像鬼一样拿着镰刀收割生命,打不过的就拽着腿往海底扯。
海龟也跟着凑热闹,忙碌地游上游下,逮着机会咔擦一口。
一共七个人,拖到海底淹死两个,杀了一个,一个吓得呛水把自己淹死了,剩下三个跑上岸,又被赶来的守卫逮了。
海珠钻出水面闻到恶心人的铁锈味干呕一声,拖着倒霉的渔夫朝岸边游。这人应该是撒网的时候撒到人身上了,匪寇顺着渔网爬上来把他拽下水割了喉。
赶来的守卫里有毛小二,他认出海珠,连忙下水接手她手里的尸体,解释说:“这不是匪寇,是咱们自己人。”
“……听到惨叫的时候我正在割韭菜,仗着水性好就拿着镰刀跳海了,两个被我拽到海底淹死了,一个被吓得呛死了,只有一个是被我割了脖子。”到了官府,海珠老实交代。
她有户籍,又有毛小二和沈遂给她背书作证,亭长只是询问了下经过就放她走了。
在衙门的厢房里换了衣裳,但头发还是湿的,到了街上被风一吹,海珠就打起哆嗦。
“我去给你买副驱寒汤,婶子,你先带海珠回去洗个热水澡。”沈遂大步离开。
海边的动静不小,今天的事官府瞒不下去,街上的人看到海珠多是敬佩地看着她,年纪长点的阿婆婶子纷纷让她回去泡个热水澡。
“用葱姜煮水,再加两块儿红糖一起煮,泡澡后喝一碗,驱寒效果好得很。”
“多泡脚,泡脚驱寒。”
海珠满口应着,面上有些窘迫,不是人人都有沈遂那张厚脸皮,迎着众人的打量还面不改色。等拐进巷子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街坊邻居又七嘴八舌地送来一波关心,热心的人还拿出自家闲置的浴桶,她家对门的婶子把烫鸭毛的开水都贡献出来了。
好不容易坐进浴桶里了,秦荆娘端水进来给她洗头,见海珠抱着胸口,她嗤道:“你哪里我没看过,转过去。”
转过去就打她一巴掌,“你不要命了,差点把我吓晕过去。”
“我心里有数。”
“还犟嘴。”又拍她一下。
泡澡泡到半途,院子里响起沈遂和韩霁的声音,两人过来打个转,药包留下又急匆匆走了。
等海珠洗完澡出来,迎面就是一碗散发着辛辣味的驱寒汤,她也怕生病,捏着鼻子一口气灌进肚子里。
街坊邻居还没走,挤在院子里乱糟糟地说着匪寇的事,又跟齐阿奶打听海珠的水性有多好,见她出来满口夸她水性好心性好。
“她就是长了个憨胆子,她天不怕地不怕,早晚把我们吓死了算了。”齐阿奶拐着弯骂人。
等把街坊邻居送走了,她怂恿秦荆娘把海珠骂一顿,“打一顿也行,让她长长记性,我说得她总不听,你去说。”
秦荆娘笑笑,慌过了那一会儿,她现在挺骄傲的,海上有人遇险了总要有人救,那个人可以是别人,也可以是海珠。
只要她有本事有胆量,骂她做什么,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做英雄。
落在海边的木板车和筐被守卫送了回来, 连带散落的韭菜也捡了起来放在筐里。
至于老龟,在海珠去衙门时先被冬珠领回来了,吃饱了又大战一场, 回来就爬盆里沉在水里了。
海珠晾干头发就开始择韭菜, 不知道是没缓过神,或是如她奶说的那样长了个憨胆子,她亲手杀了人,这时候竟然没有害怕, 还琢磨着择了韭菜明天去摆摊卖饼。
她的镇定影响了冬珠和风平, 一直砰砰跳的小心肝在浓郁的韭菜味儿里恢复平静。
日落黄昏时, 魏金花和郑海顺提了只母鸡过来看望。
“荆娘你把鸡宰了,炖锅汤让海珠多喝一碗,给她压压惊。”魏金花说。
“丫头厉害的很, 我遇到这情况可不敢冲过去。”郑海顺的话里带着满满的赞叹, “了不得,我在码头干活,有人提起你, 我说那是我大侄女, 他们都夸你。”
海珠笑了。
魏金花拎个板凳去帮忙择韭菜,“明天还去摆摊?”
“去啊, 今天是今天, 明天是明天,该过什么日子还过什么日子。”海珠说。
“这大白天的怎么就有匪寇过来了?今年匪寇这么猖獗?”郑海顺跟齐老三感叹,他不乏忧虑, 匪寇能潜到海边来杀人, 年后他们出海了还有活路?
齐老三叹气,这不是他们能操心的。
正说着, 韩霁跟沈遂过来了,郑海顺跟魏金花立马起身离开。
出海剿匪一趟,韩霁消瘦许多,本就英武的长相越发冷峻,看着很是唬人。他一踏进门,院子里的说话声骤然消失了,海珠看她家里人不自在,领着两个人出门说话。
“你今天过来的?”她问。
“刚上码头就听说了你大败匪寇的壮举,来不及准备贺礼先来献个心意。”韩霁露了个笑,注意到附近住的人在往这边看,他抱臂打趣:“这下可出名了。”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样子情况不太严重?”
说起这个,韩霁重重呼口气,他刚从牢里出来,抓到的三个喽啰不算是匪寇,是东边渔村的几个泼皮,跟匪寇有过接触,想要效仿匪寇屠村的行为,杀几个人作为投名状。
“没审错?想趁乱杀人也该是天黑了,哪有大白天游在海里杀人的,还是说他们的目标就是海上的渔民?”海珠看向沈遂,这几个人水性挺好啊,他怎么还缺人缺到来她家打起风平的主意了。
“他们本来是偷了艘渔船,准备在码头上岸,等天黑了行事的。但船上载的人太多了,压翻船了,正好离岸又不远,他们就打算游过来。”沈遂一言难尽,他该庆幸翻了船,这帮人栽到海珠手里,真让他们从码头上来了,今晚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海珠:……所以那个被割喉的渔民是倒霉到家了?
“我还在想匪寇大白天都敢上岸杀人,那可完蛋了。”她吐槽,“不是就行,我明天能放心去摆摊了。”
韩霁就是过来跟她说一声,他还要去这边的卫所布防,交代她晚上别出门,就领着沈遂走了。
海珠回去跟家里人说,齐老三又去给郑海顺说,街坊邻居也借口送点吃的过来打探消息。
天色渐黑,家家户户紧闭大门,突然听到墙外响起悉索的脚步声,巷子头住的几家人吓得白毛汗都出来了。
“咚”的一声锣鼓响,锣声余音未散,巷子里巡逻的守卫高声解释今天在海边袭击渔民的“匪寇”身份,“明日午时在码头斩首示众,尸身投进大海。”
开门的吱呀声接连响起,在嗡嗡嗡的议论声里,守卫继续说:“从今夜起,夜间有守卫巡逻,如有要事出门,随身携带户籍。夜里如有不对劲的动静,可大声喊人。”
“有守卫巡逻那我可以安心睡觉了。”
“大嫂,夜里听到动静你别出来,就在屋里大声喊,我们听到声音就出去。”
“对对对,听到喊声的就开门出来,我们人多,吓也给他吓跑了。”
巡逻的守卫走远,街坊邻居赶紧锁门,一阵落锁声后,街巷安静下来,远处的锣鼓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还是住在这边好啊,白天守卫驻守,夜间守卫巡逻,在村里鬼管你。”海珠故意在她奶面前感叹。
“那也没办法啊。”齐阿奶叹口气,“别想多了,先回屋睡。”
海珠不多说,她只是见缝插针先埋个种子,看时机合适了能不能发芽。
镇上增加了巡逻的守卫大大安抚了民心,隔日是个好天气,一大早的,街上就热闹了。
海珠清点了木板车上装的东西,琢磨了下没有漏的,就开门让齐老三把木板车推出去。
“我以后打水的时候也推木板车过去,一次能多提两桶,比挑担子还轻松些。”齐老三说。
“哎,这是去摆摊了?”买水的阿嫂跟海珠说话,“在哪儿摆摊啊?卖的什么?待会儿我去给你照顾生意。”
“卖烙饼,在长明酒馆旁边的巷道里。”一提照顾生意,冬珠就格外机灵,“卖别人是两文钱一个,阿嫂你去了五文钱卖你三个。”
海珠摸了下冬珠的头,冲阿嫂说:“我家她说了算。”
冬珠吐舌一笑,格外得意。
“行,我待会儿就去。”
秦荆娘走在一旁不插话,风平跑快了她会出声喊一声。
长明酒馆外的巷子口已经摆起了桌子和长凳,陈老板站在酒馆外面见海珠过来了,他走过去说:“今天出了日头,我猜你就会过来。”
“陈叔费心了,还没吃早饭吧?我待会给你烙饼送去。”海珠把木板车上的东西卸下来,继续说:“吃过早饭也没关系,我少送两个你塞塞牙缝。”
“我牙缝没那么大。”瞅着客人来了,陈老板不再打扰,回了他的酒馆。
炉子里的火还没烧着,摊前已经围了一圈人,都是冲海珠过来的。昨天下午有人看到她认出了人,说她天气好的时候在街上摆摊卖饼,恰好又有人吃过,七分的味道夸成十分。
这不,一大早就有一帮闲人找过来了。
“小妹,饼子是好吃,你要是做罐汤配着才好。”有人提意见了。
“再摆几张桌子也好,我觉得这饼子出锅了最好吃,拿回去凉了就少了几分滋味。”吃惯了早肆的食客有些遗憾不能坐着吃。
海珠忙到没时间回话,客人一波接一波过来,围的人越多,过来凑热闹的越多。后来的人一听摆摊卖饼的是昨天跳海杀匪寇救人的姑娘,越发耐得下性子等,非要让她赚到自己手里的铜板。
秦荆娘先前还只是帮着收钱,看海珠累得活动手指头,她也洗了手过来揪面团包馅。
冬珠翻饼子翻得手腕疼,每当她要坚持不住了就看一眼钱箱里摞在一起的铜板,瞬间浑身都是劲。
一个时辰后,面盆里的面没了,海珠卸口气,跟没买到的客人道歉,让他们改日再来。
“叮当”两声响,一个矮胖的男人朝钱箱里扔进一角碎银子,什么也不说,扬长而去。
“喂!大哥你……”海珠扬着脖子喊,只来得及看到一只手举过头顶摆了两下。
“他是不缺钱的,码头上有名的散财童子,哪天高兴了见谁顺眼就送一角碎银子。”摊上还没走的客人说,“估计是听说了你昨天的事,散银子来了,给了你就收着。”
海珠:……
她也不是不理解这种行为,代入自己,这街上摆摊的若是有一个见义勇为抓贼的,她也愿意天天去照顾生意,手头宽裕了扔角银子买个好心情。
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呀。
她收摊回家。
摊子上的生意一直红火到过年,年后一直到初五海珠都没出摊做生意,过了初五再摆摊,人们年前的记忆被年味儿冲散,摊子上又恢复了平静。
海珠也乐得自在,生意好了人受罪,一直那么火热下去她也受不了,更别提冬珠和风平了。
因为离了乡,族人不在身边,这个年在齐阿奶看来过得挺乏味,天气暖和了她就起了要回乡的打算。
郑海顺跟魏金花也有这想法,但又不确定匪寇是不是已经消停了,他们托海珠去找沈遂问问。
海珠袒露她的想法,“郑叔,你有没有考虑过搬家到这边来?住在镇上远比住在渔村里安全。”
“念头是有过,但不行。我是要出海的,你也跟我出过海,你想想,我肯定是跟族人一道出海更有保障。”郑海顺摇头,“我又没有手艺,舍了船去码头扛货那是蠢,我们一家是要回去的。祖上一代一代都是这么过来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拿那个在海边撒网还被割喉的渔夫举例,“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命数到了,我就是喝水还有呛死的时候。”
海珠看向齐阿奶,说:“奶,我想留在这儿摆摊做生意,早上带着冬珠和风平烙饼摆摊,下午天暖和了下海捕捞,这边卖鱼获也方便。”
齐阿奶沉着脸思索,一时没说话。
“我要回去……”齐老三出声。
“你回去做什么?这边又不是不临海,你就在海边撒网,起风起浪了能立马回来,来了商船还能去扛货,比在家里可方便多了。”海珠打断他的话。
这边再好,齐老三还是念着他的老窝,他嫌弃这边吃水不方便,出行也不方便,“我回去了撑个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最重要的是不花钱。
齐阿奶一时决断难下,想回又看重这边的安全,要是只有她一个人她自然无所谓,人老了哪一天死都行。但她还有儿子孙子孙女啊。
“你们打算租房住?”魏金花问。
“买房,我手里攒了笔银子。”海珠说,“房子的事你们不用操心。”
魏金花看向秦荆娘,她说对了吧。
“既然不愁买房,那就搬过来吧,我见孩子们方便,也方便把潮生带过来,他们四个一母同胞的亲姐弟,离得远了就生疏了。”秦荆娘跟着劝,她是最希望他们搬过来的。
被带走的孙子是齐阿奶的一个心病,有了这根稻草压着,她彻底倾向搬过来,离了族人她拘束点,但儿孙的生活好了。
齐老三看向他二哥,见他二哥点头,他就不说话了。
搬家的主意已定,海珠快活的去找沈遂打听匪寇的情况。
魏金花坐不住了,她回了家失落地坐在院子里,两家这么一分开,再见面就难了。
“我们要不也搬过来?我看镇上想赚钱也不难,卖柴卖水都有人买,你也跟老三一样在海边撒网,来商船了去扛扛货。”她兀自嘀咕。
“一天赚的只够买米买油买盐了,这还不算,最主要的是房子。”郑海顺看着青砖砌的院子,买不起呀。
第45章 送你回去
海珠去找沈遂的时候碰到沈淮正要出门, 她喊住他,说:“二哥,我打算搬到这边来住, 不知道我租的房子的房主肯不肯卖房, 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
年前租房子的时候就是沈淮安排了小厮跟房主联系的,海珠一直没见过房主的面。
“搬过来?好事好事。”沈淮点了个小厮,让他去找房主,“这人我听说过, 是个实诚的人, 不会坑你。”
“我把六哥拽去, 他人缘好面子大,有他在,我不怕被坑。”海珠笑嘻嘻的, “二哥你去忙, 我去找六哥。”
“领姑娘去小六的院子。”沈淮差使修剪花木的丫鬟。
沈遂的院子紧邻主院,海珠路过过几次,没进去过。今天踏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了七八个大小不一的丫头, 最小的比冬珠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