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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赶海发家记—— by绿豆红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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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珠晃着灯笼支支吾吾,她着实心动,点头说行,“等韩二哥过来我问问他。”
海珠笑出声,有求于人知道喊人二哥了。
冬珠脸红,听到车轱辘的声音她赶忙提着灯笼迎上去,风平和潮平也坐在木板车上跟过来了。
海珠请守卫帮忙,两人合力把那只大海龟搬到木板车上,齐老三拿桶打两桶海水,拉着车离开码头。
海珠趁机去船上把竹篮提下来放车上。
“大姐,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风平坐车上问。
“我知道我知道,大姐跟三叔在海上遇到一头虎鲸,黑白色的,把三叔吓得吱哇乱叫……”冬珠从海珠那里听了故事,她添油加醋又加工一番津津有味地讲给两个弟弟听。
路过街上食肆,海珠把那一网兜海鱼便宜卖了。
回到家,齐阿奶和贝娘已经做好了饭,人到家了就端饭上桌,“先吃先吃,你们在海上饿了一天。”
煮的粥,烙了鸡蛋饼,退潮的时候齐阿奶去海滩上挖了蛤蜊,煮了道蛤蜊豆腐汤,另外炒了盘豆芽和瘦肉。
“肉是我炒的。”冬珠说。
海珠闻声知雅意,挟一片肉喂嘴里,说:“味道不错,肉挺嫩,裹了黄豆粉下锅炒的?”
“嗯,我看你就是这么炒的。”冬珠把炸糊的花椒挑出去扔了,她就是看不准火候,下肉片的时候,花椒炸糊了,姜也炸焦了。
“比我炒的好吃,往后你姐不在家,肉就让你来炒,多炒几次就熟练了。”齐阿奶说。
“往后早点回来,少弄点都行,赶在天黑回来不安全,我们在家也急。”齐二叔出声。
海珠跟齐老三俱是点头。
吃完饭,贝娘收拾碗筷端进厨房,齐阿奶把药罐里熬的药倒出来,海珠进屋拿秤杆,她先称她采的燕窝,在船上已经数过了,六十七盏,放秤上一称,两斤三两。齐老三动作生疏,只采了四十五盏,一斤四两。
“如果一斤能卖到三四十两,我们今天进账一百多两。”海珠放下秤杆,说:“接下来就是剔毛,放阴凉的地方吹个几天就收起来,攒多了一起拿去卖。”
齐老三从四十五盏燕窝里分二十个出来给海珠,说:“照旧。”
海珠不要,齐阿奶和齐二叔都让她收着,母子俩心里清楚,没有海珠,齐老三发不了这笔财。
“给,药喝了。”齐阿奶端着药碗过来。
海珠接过利索地一口喝下大半,剩下混了药渣的转递给齐老三,他端着碗给大海龟灌下去。
“明天还出海吗?”他问。
“去,早睡早起,我们明早不退潮就出海。”
早上去岛上接老龟,老龟磨磨蹭蹭的在沙滩上爬行,入了水,很明显看出来它在犹豫,最后还是游到船头让齐老三拖它上船。
一回生二回熟,到了燕岛,齐老三动作麻利地点燃灯笼、拿上米粉、绑好提篮、绑上铁钉鞋垫,跟着海珠往崖顶爬。
人上去了,老龟慢吞吞栽下船,它不往外去,只在山洞里捕食鱼虾。当它察觉到虎鲸又过来了,它慌张地死命撞船底。
一头体型小的虎鲸游了进来,老龟吓得要昏厥过去,它紧紧贴着船底,不敢再发出声音。
“咦?老龟呢?”海珠从崖壁上爬下来,太阳又西斜了,该回去了。
“老龟挺机灵,还会提醒我们到点了。”齐老三感叹,话落看见一头虎鲸悄无声息地咧着嘴从水里探出头,他吓得险些晕过去。
“我的龟!”海珠大惊。
虎鲸跃到船头,嘴巴一松,老龟咕噜噜滚到船板上,它连滚带爬往船里侧爬。
海珠过去检查一番,龟鳍被鲸牙划破了,已经不流血了,小命还在。
“经此一遭,老龟估计是不会再跟我们过来了。”她嘀咕。
崖洞外面的虎鲸听到说话声叫了两声,小虎鲸调头先往外游。海珠划动船橹跟上,船刚露头,一只肥大的魔鬼鱼准确无误地砸到船上。
崖洞外面有四头虎鲸,船被围住了,海珠蹲在船尾细看,一只胸鳍上缠了渔网的虎鲸游了过来,她拿来剪刀,趴船上给它剪断长进肉里的渔网线。

第140章 铁板烤魔鬼鱼
虎鲸散去, 楼船前行,齐老三跟船板上的魔鬼鱼并排躺下,他伸开两只胳膊, 偏头问:“海珠, 你看看,这只鱼是不是比我两个胳膊伸开还大。”
“差不多大。”
海珠拎桶水浇魔鬼鱼身上,这只比她去年捡的那只还大,尾巴已经撞断了, 像船桅杆一样直挺挺立着, 两翼贴在船板上时不时动两下, 看着是活不了了。她怕这只魔鬼鱼死在船上,带回去再臭了,就让齐老三把底仓水缸里的淡水倒出来, 灌上海水, 再把魔鬼鱼丢进去。希望能让它多活一会儿。
老龟像只受伤的狗一样躲在木梯下,脚步声靠近,它闭着眼睛动也不动一下, 海珠蹲下去戳它一下, “哎,老家伙, 还活着吧?”
老龟睁眼, 脖子还瘫在船板上。
海珠走到船尾舀半桶水浇它身上,又抱起网撒下去,一盏茶后, 她拖着网往船上拽, 网里的鱼扑棱棱从网眼里钻出去砸进海里,最后网里还剩十来只海鱼, 择去刺多不好吃的和颜色艳丽带毒素的,最后只剩七条。
她拿出一条用尖头铲砸晕,踩着鱼头刮去鱼鳞,在海里涮涮,切成半指长的鱼条拿去喂老龟。
“这剩下的几条鱼我提下去也丢进水缸里?”齐老三从底仓上来,倒水再提水,他的鞋和裤子都淋湿了。
“行,三叔你生火把饼子热热。”海珠盘腿坐老龟对面,拿起鱼条递到它嘴边,说:“吃吧,吃饱了就不害怕了。”
老龟无动于衷。
海珠睨它一眼,又用尖头铲把鱼条剁成鱼糜,鱼肉渣崩到它身上,新鲜的鱼腥味勾得它有了食欲,当鱼肉糜喂到嘴边时,它张开嘴吞下。
“我自己的弟弟妹妹我都没喂过饭,也就是你了,换只龟我都不搭理。”鱼肉糜喂完了,海珠捏着鱼条喂它。吃了半条鱼它就不吃了,剩下的一半扔过船舷砸在海里,飘上水面被路过的尖嘴海鸟一口吞食。
海珠拎桶水上来洗去手上的鱼血,再给老龟冲一冲,说:“好了,吃饱了就睡一觉,醒了就回岛上了。”
“它听得懂?还跟它唠上了。”齐老三端着冒着热气的药碗上来,另一只手拿着馅饼,“给,先喝药再吃饼。”
叔侄俩站在水津津的船板上靠着船舷往远处望,一道道白色浪花卷起,无风,势头不足,浪花卷起半臂高又倾倒下去。
吃饱了肚子,齐老三拿扫帚把船板上的水扫下去,扫不走的就用废弃的床单擦,水吸走了,太阳一晒,不多一会儿水渍就干了。
海珠根据风向调整船帆,方向没问题了,她走上二楼着手挑燕窝里的细绒。齐老三也跟上去,他靠坐在栏杆上,拿着竹片夹小心翼翼剔去燕子的毛。
海上飞翔的海鸟落在船舷上歇脚,歇过劲了展翅嗖的一下高飞。
太阳越来越往西斜,当第一艘归家的渔船出现在视野里,海珠跟齐老三收起燕窝,两人下楼活动酸疼的肩颈。
“今儿收获如何?”两船靠近,渔船上的人问。。
“还行,逮了只魔鬼鱼。”齐老三高声喊。
“那是挺不错。”
渔船独帆,很快被甩开。
赶在太阳沉入海平面前,楼船路过海岛,岛上的守卫在海里练习泅水,说话声随风传来,老龟径直往船头爬,不等船靠近,它一个跟头栽下去,转眼迅速往岛上游去。
“你猜它明天还肯不肯跟我们去燕岛。”海珠说。
齐老三摇头,他现在想起虎鲸咧着巨口悄无声息探出水靠近船的那一幕还心悸,更别提卡在鲸嘴里的老龟了,没吓死都是活得久见识多。
“船锚砸牢点,听水官说明天要变天,明天能不出海就别出海,出海了也别往远处去。”杜小五一边吆喝一边查看停靠的船只。
海珠转身往西边望,天上红霞满天,不像是要变天的样子。
齐老三从底仓扛着死去的魔鬼鱼走上来,他跟海珠说:“我先把这个卖了,再过来扛另外几条鱼。”
“不卖,拿回去我们自己吃。”海珠看到冬珠和风平跑过来,她招手示意,跳下船去水官那里排队等着交税。
“明天有雨啊?”前面的渔民问。
水官点头,“老爷子看出来的,八九不离十,就是不下雨也要刮大风。”
“那我明天不出海了,命要紧。”
轮到海珠,她递过一角碎银子,说:“一条魔鬼鱼,六只海鱼,还有昨晚的十二条海鱼。”
“噢,是你啊,鱼获就这一点?”
“嗯,只撒网没下海,主要是带我三叔出海,让他练练胆子。”海珠看他在税本上记下账,她转身往船上走。
冬珠和风平都上船了,海珠见两人的头发是湿的,她摸了一把,问:“去河里游水了?”
“嗯,姐,三叔说魔鬼鱼不卖,我们自己吃?”风平问。
“对,一半先卤后炖,一半先炙后烤,这只魔鬼鱼肥嫩,卖了可惜了。冬珠,你现在去红石村喊娘跟平生,上次做魔鬼鱼他们就没尝一口。”海珠凑到冬珠耳边说:“这是虎鲸今天送的,快去快回,回去了给你讲怎么回事。”
冬珠跳下船跑了,码头上走来拉着木板车的人,海珠以为是齐老三来了,来人走到面前问:“卖鱼吗?收没臭的死鱼。”
海珠抬眼,立马说有,“几文钱一斤?”
“一文一斤。”
“这么便宜?”隔壁船上的人问。
“对,我买回去晒咸鱼,你们先卖高价,卖不出去的可以再卖给我。”
海珠不想为一二十文钱扛着死鱼满街转悠,她带人去底仓的水缸捞鱼,六条鱼三十二斤多,到手三十二文钱。她上楼提着竹篮下来,尖头铲和剪刀放在上面,旧衣裳里包着燕窝放在篮子底。
杜小五往她提的篮子里看一眼,什么都没说。
走到半路遇到齐老三,他还穿着那身衣裳,背上背过魔鬼鱼,身上散发着鱼腥气。
“九贝食肆的掌柜跟家里去了,死活要买一半魔鬼鱼走。”他跟海珠说。
“我回去看看。”
拐进巷子就听到了家里的说话声,李掌柜看人进来,说:“海珠,这鱼我帮你称了,八九十斤,你一家也吃不完,不如卖我一半。”
“行是行,但这只比去年逮的那只肥,肉也厚,你给四百文一斤我就卖。”海珠把提篮递给她三婶,贝娘接过直接拎进屋。
“这鱼死了至少有一个时辰了,不新鲜了,还跟去年一个价,三百文。”见海珠摇头,他一咬牙,说:“行行行,拿刀来,但凡再晚一个月,魔鬼鱼出水交/配繁殖了,渔民能撒网逮住,我就不买你的。”
“你们这做生意的都是这德行,明明有的赚,嘴里还非得嘀嘀咕咕挑拣一番。”齐阿奶拿刀出来,说:“你砍还是我砍?”
“我自己来砍。”李掌柜笑,“谁不想多赚点。”
剁掉带毒的尾刺,魔鬼鱼一分两半,李掌柜买去重的那一半,五十一斤多了几两,按五十一斤算,一共二十两又四钱银。
“我先把鱼拿走,明天让伙计来送银子。”
“好。”海珠不担心他赖账。
她舀来一瓢黄酒放凳子上,让齐老三把铁板、铁架和铁箱都搬去隔壁的院子,“今晚在隔壁做饭,风平,你先把火烧起来,多留点炭,我待会儿做铁板烤鱼。”
半边鱼先用水洗一遍,摘去内脏冲掉暗红色的血块,先用面搓去鱼皮上的黏液,冲洗干净后用棉布擦干。
海珠拿出来一个盆,她拿刀剖开鱼肉,一剖两半放在木盆里,倒上黄酒细细揉搓入味,鱼皮上也切花刀,黄酒揉进鱼肉里,撒上盐和姜再腌出鱼血。
天色暗了下去,巷子里出现冬珠的说话声,她走到门口看一眼,先让她娘和于来顺去隔壁。
“于叔回来了?昨天回来的?”海珠高声问。
“今天下午到的,又让你忙活了。”
“我们自己也要吃饭的,就是多添三双筷子,于叔你先去隔壁,人都在那边。”
冬珠小步跑过来,她凑近了小声说:“我到的时候他跟娘在吵架,路上我问平生,他说跟老家的事有关。”
海珠“嘘”了一声,“别打听,也别问,他们夫妻俩之间的事,我们不插手,你也别跟旁人说。”
“噢。”冬珠颠颠跟着海珠往外走。
“门锁上。”海珠交代一句。
傍晚卤海菜的卤汤还没倒,海珠拎着半边鱼放进锅里,倒上卤汁喊她奶来烧火。她拎着另一半鱼坐到铁架前,铁板上刷一层薄油,鱼放上去,她从檐下的酒坛子里打半筒甜酒酿,在滋滋的炙烤声里,她用勺子舀酒淋在鱼肉上。
甜酒水盛在划开的刀口上,在热气的熏腾下一点点被鱼肉吸收,酒水在铁板上烙干,冒出来的热气都带着甜味。
齐老三点了灯笼出来,把贝娘爱吃的炒豆子和炒瓜子也都端出来,让大家抓着吃,他则是给其他人讲他跟海珠在海上遇到虎鲸的事。
有于来顺在,家里人都不提采燕窝的事,就连秦荆娘和平生也不知情。
对面的邻居过来串门,他端着一盘凉拌海葡萄,进门就说:“烤肉啊?怎么还甜滋滋的?半条巷子都是味儿,惹得小丫爹娘还大吵一架。”
“他们两口子吵架跟我们有什么干系?”齐老三问。
“小丫爹要去喝酒,小丫娘不让,这不就吵起来了。”
“待会儿就没酒味了。”海珠站起来捻一串海葡萄吃,她进屋舀半碗黄豆酱,平底锅倒油,锅放火上烧一会儿,油热了她端走放花椒和葱叶。
“阿嚏——”冬珠揉着鼻子往外跑。
贝娘也挺着肚子走出去站巷子里吹风。
花椒葱油倒进黄豆酱里,毛笔沾酱刷在烤得半熟的鱼肉上,院子里甜滋滋的酒味陡然消散。
“加两根柴,要让火苗舔到铁板。”鱼身上涂满了酱料,海珠放下碗进厨房,卤熟的鱼肉捞起来,卤汤舀起来洗锅,锅热倒油,冷油下糖,糖色炒出来了倒鱼肉。
齐阿奶咂了下嘴,见海珠又往锅里倒酱油和热水,她又咂下嘴。
“干嘛呀?”海珠想笑。
“挺贵的东西,卤过了又炖,又甜又咸,能好吃吗?”
“我也没吃过,今晚过后就知道好不好吃了。”盖上锅盖,海珠又往院子里去给鱼身翻个面。见邻居大哥要走,她喊住他,“别忙着走,再坐一会儿,待会儿一起吃点。”
“那行,我占便宜了。”他就在等她这句话。
魔鬼鱼的鱼皮烤皱了,用筷子戳一下,又弹又软,海珠又往鱼肉上刷层油酱。
贝娘闻着味就知道烤得差不多了,她端着择干净的黄豆芽进厨房,再起灶烧水,米粉已经泡软了,可以煮了。
水开下豆芽,豆芽烫熟捞碗里再下米粉,米粉熟了捞碗里盖在黄豆芽上。
海珠进来看一眼,撒上葱花又焖一会儿就铲鱼出锅,外面的铁板也熄火了。
剩下的闲人都进来端碗,风平走到水缸边洗手洗脸,潮平和平生见状也跟过去洗脏手。
“来,吃饭了,饿的有一会儿了。于叔,你用湿抹布把铁板端上桌。”
各搬各的椅子,各捧各的碗,海珠这个做饭的挟下头一筷子,其他人也跟着动筷子。
“娘,给平生挟一大坨放碗里,这鱼没刺。”海珠说完吞下鱼肉,鱼皮被烤出了胶感,咬着很弹,嚼着极香,鱼皮下肥嫩的鱼肉烤出了水分,又软又糯,吃着不像鱼,更像炖耙的猪蹄,但口感更嫩。
“这吃着不像是海里的东西。”于来顺又挟一筷子烤鱼,说:“这可比我吃过的烤鱼好吃多了。”
“比去年的炸鱼皮好吃。”冬珠嘴里得空了说话,她跑进厨房拿勺子舀炖的鱼肉,炖的鱼肉水分足,鱼肉饱满透亮,放在灯笼下看,像是才出锅的猪皮冻。
“这次是比去年做的那个好吃,不知道是不是跟鱼肉肥瘦有关系。”齐老三给贝娘舀一勺鱼肉放碗里,他仰头看天,“呦,星星没了,还真要变天,过几天再出海,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虎鲸送魔鬼鱼。”

第141章 知人善用
鱼吃完了, 鱼汤也拌在粉里吃干净了,猫吃饱了趴在凳子上舔毛,人吃饱了还要洗碗洗锅洗铁板收拾院子。
“娘, 天晚了, 你们先回去。”海珠说。
“不差这一会儿。”秦荆娘把铁箱递给于来顺,让他拿出去把里面的灰倒了。
齐阿奶看这里用不上她,她拿着钥匙先回家烧洗澡水,还要给海珠熬药。
家里家外都收拾干净了, 于来顺点燃带来的灯笼, 他蹲下来让平生趴他背上, 走到门口说:“我们也该走了,让海珠她们早点关门洗漱。”
“海珠,我们走了啊。”秦荆娘又摸下猫, 说:“真肥, 除了毛就是肉,都摸不到骨头。”
海珠和冬珠往出走,走到家门口目送一盏烛光拐出巷子才进门。
“我算是明白你怎么不愿意跟我回去了。”于来顺感叹, 他得承认, 海珠要是他亲闺女,他也有底气不看人脸色, 做事全看心情。而且这个家跟他的家完全不一样, 离开这里跟他回去完全是找不痛快。
秦荆娘没理他。
于来顺举起灯笼打量她的脸色,他腆着脸问:“后不后悔去年的这个时候选择跟我?跟了我没过上好日子,单是吃喝这点就比不上。”
秦荆娘斜瞪他一眼, 懒得搭理他。
于来顺看明白了她的意思, 笑了两声,说:“你也是怪, 这边的日子一日比一日红火,你竟然不动心。”
“少啰嗦,烦死了。”
平生嘿笑一声。
“你笑什么?”于来顺拍他一下,说:“你要跟你娘学,不慕富贵,踏实过日子。”
秦荆娘随手捡根棍子抽他,“让你胡说八道,少跟平生说有的没的。 ”
于来顺搂住平生提着灯笼小跑起来,听到背上的娃娃咯咯笑,他故意一颠一颠地蹦,被秦荆娘追上,腿上又挨棍子。
一家三口穿过黑夜往村里去,刚到村口,黄毛狗摇着尾巴迎了过来,秦荆娘拍了拍它,发觉看门的狗还没海珠养的猫胖,开了门她拿三个生鸡蛋磕在狗碗里。
“我生火烧洗澡水了?”于来顺明知故问。
秦荆娘应了声,算是掀过傍晚吵架那茬事,两人又重归于好。
一个不能赚钱的女人还想要当家,只能嫁个她能拿捏住的男人,秦荆娘有自知之明,她很满足现在的日子,从没有后悔过。她想到她的两个女儿,她庆幸海珠和冬珠有赚钱的能力,还有不怕为钱吃苦受累的心性,她们往后的日子肯定精彩,不像她,一眼能望到底。
下了两天的小雨,太阳没露面,寒气又起,穿上薄衫单衣的人又套上薄棉衣。风平夜里睡觉不老实踹了被子,他挨了冻,人有些不舒服,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不时咳一声。
贝娘端着蒸苹果进来,她听海珠说蒸苹果汁润嗓止咳,家里剩下的苹果她就不让其他人碰了,每顿给风平蒸一个。他若是咳狠了,她就再给他蒸一个。
她的嗓子小时候坏了,家里的孩子一旦不舒服,就属她最紧张。
风平坐起来接过碗喝苹果汁,喝了苹果汁再用勺子刮蒸软的果瓤,贝娘就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他吃。
“三婶,我快好了。”风平冲她笑。
贝娘轻快地点头,示意他趁热赶紧吃。
屋里昏暗,其他人坐在檐下挑燕窝里的杂绒,大门从里面用门栓杠着,谁也看不清院子里的动静。
院外响起一声凄厉的猫叫,檐下的老少齐刷刷抬头找猫,冬珠放下手上的燕窝,顶着毛毛细雨开门出去看。
“小白?不是小白?咦——”冬珠跑出去把瘸了腿的白猫抱进来,浑身的白毛黏了血沾了泥,上手一摸瘦巴巴的,皮下没肉全是骨头。
“这只猫应该是偷嘴被人打了。”她举着猫站院子里,看着海珠说:“我们收留它吧,给它一口饭吃。”
“留下吧,这只猫我认识。”齐二叔开口。
“三叔,你去拿金疮药来,海龟没用完吧?”海珠问。
“还剩了点,我去拿。”
海珠起身去厨房舀热水,她让齐阿奶剪条白布拿出来。
齐老三拿药过来了,他进屋拿起潮平的脏裤子,出来把猫抱住,猫头猫爪用裤腿缠住。听猫撕心裂肺地大叫,他嫌弃道:“放聪明点,这是在救你。”
伤腿上的泥洗干净,伤口又开始流血,海珠皱着眉头把药粉撒上去缠上白布,说:“谁这么心狠,住在海边又不缺鱼,见到猫了给它扔一两块就够它吃了,还狠心砍伤它的腿。”
贝娘拿来鸡笼,示意齐老三把猫塞进去,多关几天,等伤养好了也养熟了,就是跑出去也知道回来。
“都在忙啥?客人进门了还没发现。”韩霁站门外收伞,他怀里抱了个油纸裹着的木箱。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海珠叠上药包塞砖缝里去洗手,“我还以为你明天会过来。”
这自如又熟稔的态度让韩霁皱眉,之前已经戳破窗户纸的事在她这里好似无事发生,见到他丝毫没有姑娘家的羞涩,这对他来说不是个好事。
收起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韩霁踩着湿软的沙走到檐下,说:“下雨无事,就过来了。”说着把药箱递给齐老三,“这里面装的是海珠的药,她这几天有好好喝药吧?”
“一顿不落,都是看着她喝的。”齐阿奶说,“你今晚留下吃饭吧?我让老三去买菜。”
“当地的官员宴请,不留下吃饭了。”韩霁看冬珠眼巴巴地看着他,他脑中生疑,说:“长命没来,他在家跟先生念书,你认多少字了?”
冬珠心里一喜,赶忙说:“会写一百来字了,能认多少不清楚。韩二哥,我们巷子里好多孩子都不识字,你有没有想过在镇上办个私塾啊?”
韩霁抬头,对上海珠笑盈盈的眼睛,他心里一颤,他看着她说:“冬珠跟我想一起去了,我这趟过来就是为了这事。”他敢肯定,办私塾这个主意不是冬珠自己琢磨出来的。
海珠的目光不闪不避,她坐下说:“原来是有事路过啊。”
鸡笼里的猫咬腿上的白布,白布扯动伤口,它粗哑地嚎一嗓子,众人的目光看过去,见它老实了又挪开视线。
“韩二哥,我有话说。”冬珠出声,“我们海边的孩子多半都是要出海的,出了海离了岸就要分辨方向。我姐说还要分辨风向和潮流变动,我也想学,但没人教,我们夫子没出过海更不知道,你办私塾的时候能不能多请些老渔民过去讲讲他们在海上怎么分辨方向的,怎么看天气变化的。”
齐二叔和齐老三一听这话,两人的神色俱是认真起来,齐二叔出声说:“这个法子可行,比认字念书有用,海边的男人大多要出海打渔,但他们的父兄若是早死,出海打渔的技巧全靠自己摸索,死在海上的渔民多半是这些人。”
韩霁看向海珠,海珠说:“这个法子能切实有效地改善渔民的生活,念书读史背经纶,二三十年也不一定能看到成效。”
“行,我记住了。”韩霁点头。
“若是能请动老水官教大家看天象,私塾里指定不会缺听课的人,像这种天气,就是穿着蓑衣顶着雨席地而坐,闲在家里的渔民也会争着抢着过去。”海珠掺了点私心,她经常出海,她想学观天象,就是学点皮毛也成。
“是,这点我没想到,办私塾开民智,最紧要的是要跟渔民的生活切实相关。”韩霁恍然,他看向海珠,诚恳地请教:“军师,能否再指点一二?”
齐阿奶吸口气,见人看过来,她捂着腮帮子说:“人老了,牙容易酸。”

韩霁赶忙跟上,走之前特意跟齐阿奶和齐二叔颔首示意。
海珠撑伞出门,在巷子口看见淋雨等候的侍卫, 她偏头说:“下次过来可以把随从安排在我三叔现在住的院子里。”
“我本来打算把药送来就走的。”
“你可以一次多送点药来, 有我奶在,喝药的事你放心。”
韩霁不接这话,不情愿,就当没听见。
毛毛细雨落在油纸伞上, 雨水汇集在一起, 顺着伞杆嗒嗒往下落, 顺着清透的雨滴往远处看,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雨雾缥缈, 房顶烟囱仿若蒙上水纱, 墙壁内的说话声隐隐约约,带了空灵之色。脚踩在湿软的沙土上,脚尖踩下抬起间, 风声里多了沙石摩擦的绵绵沙沙声, 海珠撑着伞走出巷子,脚步不停, 往官府的方向走。
韩霁默默跟上, 走在她右前侧,站在海风吹来的方向,带着寒意的细雨偏斜, 伞沿上的水珠在淡青色的衣袍上落上斑斑点点的湿痕。
街上无人走动, 茶楼里有琵琶音漏了出来,海珠放慢脚步, 出声说:“你跟义父身边都有谋士出谋划策,我的建议不一定比得上他们的谋划有用,你就简单听一听。”
“不必谦卑,我身边的谋士不及你。”
海珠想笑,她偏过头抿嘴笑了,想让他正常点,又怕他说起其他乱七八糟的。她发现他表露心意后就有些肆无忌惮,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之言。
“说正经的,论起广南和长安,两者的差异是很大的,比起开民智,我觉得首要的是改善民生,大家的衣食住行有保障了,能吃得好穿的好,手里有银子了,才会有心思思考别的。”其实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比如现在,大多数人整日操心的是出海打渔和退潮赶海,能走会跑的小孩个个都派的上用场,不是在家洗衣做饭,就是忙着晒咸鱼洗海带补渔网,就是私塾办起来了,也没多少小孩能无事一身轻地坐在学堂里背之乎者也。
“广南识字的人太少了,官府的人凑一起都不一定能看懂一篇邸报,办私塾这事刻不容缓,治理需要人才。”韩霁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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