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女赶海发家记—— by绿豆红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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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龟?”冬珠回神,“你家又不缺池塘,你用这个来养龟?这不就像拿金纸擦屁股。”
海珠憋笑。
“我只是打个比方。”韩霁被逗笑了,继续说:“这么大的东西,放哪儿都碍事,到时候可以铺上被褥给你当床睡,你要不要?”
冬珠心动了,她比划着说:“两半壳,我跟我姐一人一半。”
“行,等你嫁人的时候给你当陪嫁抬过去。”韩霁点头,他跟工匠说:“找管家要些好木头打个合适的床撑,做两张床。”
冬珠高兴了,她兴致勃勃跟工匠讨论要打什么形状的床,韩霁趁机拐走了海珠,这几天有冬珠霸占着她,他一直没找到两人独处的机会。
“我们的婚事你没有觉得勉强吧?”他一直想问这事,“你不是看在我爹娘的面子上才答应这桩婚事的吧?”
“有区别吗?”海珠问。
“当然有,对我不公平。”
海珠白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是喜欢我的吧?”韩霁拉着她躲到一棵树后,凑近了问。
海珠仰着头靠在树干上,不言不语地看着他。
韩霁在她的目光里退却了,他退了一步,自问自答道:“也是,以你的性格,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会答应这桩婚事。三月初六是好日子,初六的早上我送我娘和媒人上门提亲,你记得在家等着,别跑了。”
这下海珠点头了,“我明早回去,你送我们回去。”
“姐——”冬珠看不到人大喊一声。
两人从树后走出去。
离三月初六还有近二十天,海珠回去后把消息告诉了家里人,隔天就带着齐老三出海采燕窝,丝毫不受婚事的影响,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有半个月没来燕岛了,这趟没带老龟过来,海珠也担心再遇到虎鲸,老龟要是再入鲸口,不定还有命能活。
但她一连大半个月都没看到虎鲸的影子,燕岛平平静静的,她每日跟着齐老三半上午的时候抵达,爬上崖顶采一个多时辰的燕窝,在正午过后太阳西垂的时候归家。
其间韩霁过来送了两回药,买在她家隔壁的房子也建好了,两座小院扒了重盖,院子里种上了花和树,桌椅板凳也添置了新的。
官船经商也有眉目了,消息已经传达到各个码头各个村落,这些日子渔民打捞的鱼获格外受欢迎,退潮的时候海边全是人,海鸟都没有落脚的地。往石屋林立的村落一走,家家户户院里院外晒满了咸鱼虾干蛤蜊干和贝肉,树枝上搭的都是海菜。
齐老三跟海珠每天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路撒网,逮的鱼到岸上就被抢空,没人挑拣是死鱼还是活鱼。
第150章 虎鲸告别(推翻重写,看过的重看)
三月初五这日清早, 十艘官船从岛上扬帆起航,五艘往东去,五艘往码头去。官船刚靠岸, 码头上拥挤的小商小贩争先恐后递上路费, 连挑带扛的上船,各找地方存放商货。
打头的官船上载满了人和货先扬帆往西行,码头上剩下的行商登上第二艘船,在日头高升的时刻, 他们欢欣鼓舞地挥别相送的家人, 怀着发财的念头乘船离开府城。后面三艘空船紧跟其后, 五艘船相继离开,码头上空荡了许多。
“走了,回去了, 他们乘官船, 船上还有杀过匪寇的将士,指定出不了事。”老汉这趟送儿子登船出门是不忧心的,他还惦记着家里晒得海带, 推起木板车离开。
跟他相识的人一道离开码头, 回府城的路上遇到将军府的马车,他们推着木板车往路边走, 马车驶过撒下串着红绳的铜板, 他们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扑过去抢。
“少将军大喜,尔等沾沾喜气。”
“少将军大喜?”拾捡铜板的人抬头,纳闷道:“谁家的姑娘?怎么没听到音信?”
“前些日子我在街上看到将军府的下人出来采买, 好像是买了不少红布红绳。”有个婆子接话。
“哪家的姑娘?”
“这我不清楚。”
一行六辆马车已经走远, 有好事的人又拐去码头,沿路搜寻遗漏的铜板和花生桂圆红枣, 到了码头发现停泊在海湾里的官船已经走了,她打听道:“你们可知少将军要娶的姑娘是哪家的?”
“永宁码头的,说是去年还跟船出海剿匪了。”
“那个姑娘我知道,我家二小子回来说起过,说她下海潜水很厉害。”
“这么说来少将军夫人是我们广南的丫头?”织渔网的老汉闻言大笑,“少将军好眼光,我们广南的丫头可能干了。”
消息传开,众人议论一二也就放下了,各有各的事要忙活,忙起来了饭都顾不上吃,哪有心思琢磨跟自己无关的事。
傍晚时分,官船从满载而归的渔船中间穿过直奔永宁码头外的海岛,船上的车马上岛,只等明日天亮再跟着主人去提亲。
“这是海珠养的龟,它经常跟她一起下海,它在岛上就表明海珠今天没出海。”韩霁跟他娘说。
一旁的守卫动了动嘴,等将军夫人离开了,他才跟韩霁说:“海珠今天出海了,她这段时间每天都出海,早上不等退潮就走,傍晚退潮了才回来。”
韩霁低头看潮水,礁石被海水淹了大半,还没到退潮的时候。他走到船上眺望着夕阳映照的海面,薄薄的云层里隐约可见一弯暗淡的残月,当夕阳完全坠入海平面,弯月染上了烛火的颜色,颜色转浓,远处的海面蒙上夜色,湛蓝清透的海面成了灰蒙蒙的颜色。
西南边的海域飘来一艘扬帆的楼船,船头破开翻涌的潮水,穿着鹅黄色衣衫的姑娘稳稳当当立在船帆下。
楼船路过海岛,韩霁倚在二楼的船舷上目不转睛盯着船上的人,海珠也没说话,更没停留,任由楼船载着海风快速划过。
目送楼船靠近码头,最后收了帆,夜色模糊了人的身影,韩霁收回视线下船,过了今夜,他跟她就有名正言顺的关系了。
繁多的星子缀在夜幕上,一颗颗闪亮,伴随着海浪的翻涌声,星子和弯月隐入云层,广袤无垠的大海彻底陷入漆黑的夜色里,海水黑如墨,又在清呖的啾啾鸟鸣声里变得清透。
黑夜从海水中抽身,晨曦攀爬上云层,风里的水雾染上淡淡的光泽。飞鸟盘旋着离开岛上的树,落在海边的礁石上梳理羽毛,又在潮水退离海滩的第一时间展翅落在湿软的沙砾上,追逐海水的游鱼海虾小螃蟹成了它们的腹中食。
当睡梦中的人转醒,海边出现人的身影,饱腹的鸟雀纷纷离开,绵延的海滩又为勤劳的人们带来养家糊口的希望。
出海打渔的男人精神抖擞地撑船离开,如离巢的海鸟奔向无垠的大海,韩霁迎着朝阳牵马上船,船帆鼓风而起,从今天起,他的小家也有了雏形。
官船从海岛驶向码头,桅杆上系着的鲜红色布花引起了码头上守卫的注意,当韩霁牵着身披红布的白马走下船,摆摊卖菜卖食的小贩纷纷停下手上的活儿看过去。
媒婆满面红光地拎着竹篮下来,大把大把给众人发喜钱喜果,“大家都沾沾少将军的喜气,他今日有喜,来给喜欢的姑娘提亲了。”
“哪家的姑娘?”卖蚝烙的阿婆问。
“是不是海珠?”毛小二觉得除了海珠不会再有旁人。
“对,是她。”韩霁给出肯定的答复,“等我迎娶她的那日请众位喝喜酒。”
“我猜就是她。”毛小二得意,他拱手道:“给少将军道喜。”
码头上顿时响起一片喜庆的话,媒婆和丫鬟把竹篮里的喜钱喜果撒完,赶忙跟上先行的马车。
“我穿这件行吗?”于来顺站在铜镜前问。
“今天没人会看你穿什么,行了行了,赶紧把平生找回来,我们这就走。”秦荆娘簪上最后一根银钗,她拍了拍衣裳上的褶子,急匆匆锁上门出村。
路过码头看到已经走到街上的马车,她跟于来顺脚尖一转拐进巷子,两人抱着平生在巷子里跑了起来,急匆匆赶在马车拐进青石巷之前踏进齐家。
“来了来了,提亲的来了。”于来顺激动,他把平生放地上,快步走到水缸边上对着水理头发。
冬珠背着他翻白眼,暗暗嘀咕他瞎讲究,今天谁看他啊。
“来了来了。”齐老三率先迎出去。
巷子里听到音信的人都走了出来,小孩兴奋地抢喜钱,又绕着高头大马蹦哒,二旺激动地喊他爹给他买马,“以后我也要骑大马娶媳妇。”
巷子里的人笑了,韩霁也笑了,他在齐家门前下马。
“进屋吧。”齐阿奶对这桩亲事再满意不过了,什么都没说,先把人迎进门。
侯夫人从马车上下来,她对呆若木鸡的街坊们展颜一笑,“又见面了,我之前说得都是真的啊,没骗人。”只有身份是假的。
人进屋了,马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车马则是牵进韩家新盖的宅院里。
“我就说吧,她看着就不像是伺候人的。”红珊娘大声说。
“哎呦,说来我们也是跟有诰命的夫人同桌吃过饭了。”有人反应过来,啧啧其声道:“以后我走亲戚可有的吹了。”
“我们还吃过将军府以后的女主人做的饭呢!”红珊娘大笑,“往后我们这条巷子的房子又要涨价。”
秦荆娘端出男方家送来的喜饼分给众人食,她脸上喜气满满,比她自己成亲那日都高兴。
“荆娘,你以后享福了。”跟她打过交道的街坊开口。
秦荆娘摆手,她可没这想法,她的日子过得去,男人经商,孩子又小,不用沾将军府的光也能过好日子。往后她还照样过自己的日子,海珠好好过她的日子。
沈母听到信急匆匆过来,拐进巷子,她慢下步子,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越过蹲在路上吃饼的众人走进海珠家。
“海珠,听说家里有喜事啊?”她目光精准地看向坐在上首的妇人,那个夜晚她只瞧了个侧面,但能肯定是同一个人。
“伯娘进来坐,来吃喜饼。”海珠起身相迎。
“这是沈虞官的夫人,也是沈遂的母亲。”韩霁从中做介绍。
侯夫人淡淡地打个招呼,并不过多理会。
她冷淡,但沈母一反常态的热情,而且她极有眼色地绕着海珠说话,说她是怎么认识海珠的,海珠又如何对她家有恩。
“以后海珠要嫁人了,我可是要作为娘家人送嫁的,她有弟弟没兄长,到时候让她大哥二哥送她出门。”
“说这些为时尚早。”海珠不得不打断她的话,转而问:“沈遂的婚事如何了?”
“他啊,你们快喝喜酒了。青曼家离得远,一干事宜都只能让媒婆操办,等临近大婚了把人接过来。”
海珠看了侯夫人一眼,今天她亲自过来提亲,跟沈母一比,显得这个婆婆很看重她。
侯夫人懒得听她说有的没的,大好的日子听这些无关紧要的话着实烦躁,她点了点桌子,说:“西望,接下来是怎么安排的?天色还早,不到吃饭的时辰,你找个事给我们消磨时间,让我跟你岳母和岳祖母亲近亲近。”
韩霁率先想到去听戏,但考虑到会被其他人打扰,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思及昨天傍晚看到海珠从遥远的海面归来,嘴里的话脱口而出:“不如我们乘船出海?买些熟食上船,带上喜饼喜茶,到船上了厨娘再炒几个小菜,捕捞到的鱼虾现杀现蒸,吃最新鲜的。”
“好——”冬珠意动,“我们去看看我姐游过的海。”
侯夫人也赞同,这着实是个巧点子,她给嬷嬷使眼色,嬷嬷当即好言好语地请走了沈夫人。
三家人一同出行,走在人群中,于来顺格外抖擞,走在街上他挺直了背,遇到认识的人时他高高仰起头,目不斜视,脸上极其有光,他心里嘀咕看谁还敢笑话他给别人养儿子。
登上官船,海珠去跟舵手说出行的方向,舵手等买菜的人上船了就扬帆离开码头。
“今天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虎鲸,可惜长命没过来。”风平趴在船舷上叹气,“伯娘,你怎么没带长命过来?”
“他在家陪他祖父,你要是想他了,明天跟我回去,你在我家住几天再让你姐夫送你回来。”
新上任的姐夫还不适应这个称呼,被拍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你过去了跟长命住,想回来我就送你回来。”
“算了,我还要烧火卖饼。”风平摇头。
一群海鸟飞过,船板上短暂地留下影子,海珠捏碎一块儿喜饼撒下去,海面下游鱼抢食,鸟群被水声惊动,一只只鸟像箭一样窜了下去,洁白的羽毛掠水而过,再飞起,爪尖上攥着挣扎的海鱼。
越往深海,海水越是湛蓝,途中还遇到撒网的渔船,渔网甩向大海,网眼里拉的水泡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光。
与天同阔的海面,湛蓝的海水,盘旋的海鸟,黝黑的渔民,随波摇晃的渔船,天与地在海的尽头相连,人站在猎猎海风里,鸟叫和人声都变得模糊而悠长。
船板上摆上吃食,老老小小都没了客套和寒暄的心思,悠然地坐在船板上,或是倚着船舷扔饼喂鸟,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继而发出响亮的哄笑。
韩霁摸上海珠的手,他侧着身子挡住旁人的视线,他手上有茧子,她的手也不柔软,两只手握在一起却很是合契,让人心安。
“看,虎鲸!”齐老三大声喊。
湛蓝的海面上露出黑色的背鳍,背鳍划破海水越来越近,三头虎鲸相继跃出海面,头尾下翘,又如三轮弯月入海,海珠在其中一头的胸鳍附近看到愈合的伤痕。
“这就是找我们求救的那头虎鲸,它的伤已经好了。”海珠笑眯眯地招手,“大家伙,还认识我吧?我还以为你们远航了。”
三头虎鲸绕船跳水,身体里发出金丝燕特有的叫声,它们绕船游了三圈,喷出三道水柱,继而沉入水底没了踪影。
“它们可能是来告别的,它们不会长久地停留在一个地方。”海珠说,“希望明年的这个时候还能再见到它们。”
“这就是你的海上生活?好有意思。”韩霁轻言。
第151章 归航遇鱼群
日落时, 天上绵白的云在落日的余晖里变了色,宛如火在云中烧,又被海风撕成一缕一缕的, 如流火飞溅。船上的人静静望着天, 就是几乎天天飘在海上的舵手也为之着迷,海面上空的天就是一幕幕戏,各有各的精彩。
渔船归航,远处海面上的渔船如鸟影飞掠, 一张张鼓起的船帆推着船载着人快速划过海面。
海风带来缥缈的说笑声, 韩霁回神, 他跟舵手示意,他们也扬帆归岸。
后来的渔船跟在官船后方,船身划破浓稠的海水, 水下鱼群涌动, 渔船上的渔民不辞辛劳地继续撒网打渔,收网时疲倦的面容上浮上笑意,被渔网勒肿的手指用力, 佝偻的身躯如紧绷的弓, 卖力地拖渔网出水。
风平和冬珠站在船尾趴在船舷上大声给他们助威鼓劲,潮平和平生咽下喜饼, 也跑过去高声大喊。
“海上的生活……”侯夫人找不出可形容的词, 她顿了片刻,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难怪广南的百姓被称为蛮人, 能在大海上求生活的人不蛮不成活。”
“您以后还出海吗?”海珠问。
“当然, 在海上飘着可比我坐在家里有意思。”侯夫人揉了揉脸,说:“只有一点不好, 海上太晒了。”
她看向韩霁,在西北大漠上都没晒黑的人,到了广南晒成黑炭。再看海珠,脖子上的肤色如她颈上挂着的黑珍珠,侯夫人心想或许早晚她也要被晒黑。
“回去了让绣娘做一身高领带兜帽的衣裳,出海的时候穿上,整个人裹在衣裳里,脸上再蒙上纱,你就不怕晒了。”海珠给她出主意。
“我给你也做两身?”侯夫人问。
海珠拒绝,从头到尾都裹上了,她行动不便。
一条大鱼飞上船,韩霁眼疾手快地扯着风平和潮平躲开,说:“都离开船头船尾,往二楼去,别往船头船尾站。”
砸在船板上的海鱼疯狂甩尾,船板被它砸得咚咚响,海里的鱼群继续上跳,砸在船底和船舷上,撞晕了又砸进水里,水花四溅。
海珠走下木梯趴在船舷上看情况,韩霁走过来问:“可是不对劲?”
“不清楚,我要跳进海里才能看清情况。”
韩霁随手指个随从,说:“腰上绑绳子,下船去海里看看情况。”
随从麻利地扯过船尾的麻绳绑腰上,纵身一跃跳进海里,很快绳子绷直,入水的那截麻绳划破海面,又极快地合拢。瞬息的功夫,入水的随从拽着绳子钻出水面,船上的人立马卷起绳子拉他上船。
“海里有鱼群,密密麻麻的,我被鱼撞了好几下。”上船的随从抹着脸说。
“没有漩涡就行,那就不用管了。”海珠说。
“什么情况?”侯夫人高声问。
“遇到鱼群了,没事。”韩霁说。
齐老三看着海下的情况眼馋,这要是他自己的船,他就拉几网鱼上来,到了码头能卖上十两。
跟在官船后方的渔船发财了,一网网鱼拉起来,水仓里被填满,船板上堆满了鱼,渔民站在鱼堆里,手拿船橹砸鱼头,砸昏过去的鱼码在一起,险些要漫过船舷。
官船先停泊在码头,此时夜色已经从海上漫到岸上,草亭上挂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杜小五站在灯笼下问:“海珠,你们回来的时候可看见渔船了?天马上就要黑了,还有二三十艘渔船没回来。”
“马上就回来了,就跟在官船后面,他们遇到鱼群了,个个大丰收。”
还等在码头收死鱼的小贩精神一振,冲出人群高声喊:“爹,快回去推车。”
“我也回去借辆木板车来。”守在码头等爹等叔叔的小孩兴奋地蹦起来,提着松垮的裤子往家跑。
韩霁一行人穿过熙攘的人群离开码头,晚上在酒楼吃饭,齐老三跟海珠打个招呼,先推齐二叔回去。
“三楼雅间啊!我还是头一次上来。”于来顺压低了声音激动地跟秦荆娘说话,“听说八方酒楼的蜜汁炖鱿鱼好吃……”
秦荆娘拧住他腰间的肉,瞪他一眼,让他闭嘴不准丢人。
于来顺吃痛,暗暗嘀咕她现在脾气大惹不得,转眼在大堂里看见认识的行商,他迅速按下脸上的痛意,像只高傲的大鹅扬起脖子走上三楼。
“你二叔……”齐阿奶进门了跟海珠低声说:“我回去一趟,不让你二叔过来了,我们回去的时候给他带两盘菜回去就行了。”
“有什么事?”韩霁过来问。
“我二叔上楼不方便,你在大堂再安排一桌,待会儿我二叔和三叔在大堂吃。”海珠估摸着她三叔到雅间里反而拘束地吃不饱。
“行。”韩霁应下。
在海上飘了一天,老老小小都累了,也饿了,上菜了就安安静静吃菜。于来顺念念不忘的蜜汁炖鱿鱼端上来,他先给平生挟一个炖成棕红色的鱿鱼,又给秦荆娘也挟一个,他听人说这道菜又贵又好吃。
侯夫人看过去一眼,心想这人虽然精明外露看着有些蠢,但心性不差。
一顿饭吃完,海珠问:“伯娘,你们今晚是歇在青石巷还是回岛上?”
“青石巷。”
“回岛上。”
韩霁跟他娘一前一后开口,侯夫人看看她儿子,改口说:“那就不住岛上,夜里风浪大,早上鸟叫又吵人,睡不好。”
“那就回吧,我困了。”海珠起身,她昨夜没睡好,晌午又没睡,这会儿吃饱了眼皮子就发沉。
一行人下楼,齐老三跟齐二叔已经先行回去了,韩霁指派两个随从送秦荆娘一家三口回去,其余人一道往青石巷走。
酒馆里推杯劝酒声震天响,街上喧闹,巷子里也不算清静,街坊邻居饭后出来散步消食,走累了就坐在门口唠嗑。
“还没歇下啊?”海珠路过打招呼。
“哎,刚吃完饭。”夜色里不知谁接了话。
“在等我回来吧?”侯夫人笑言。
巷子里一寂,继而响起一阵哄笑,二旺奶问:“将军夫人,你什么时候走?”
“明早就走,我改日闲了再过来。”
仆妇打着灯笼开门迎出来,两家人各进各家的门,门关上了,街坊邻居也起身准备回家睡觉。
“将军夫人还挺和善,一点不端架子。”红珊娘说,“跟我想象中的贵人不一样。”
“人家连皇宫都去过,见过皇上和娘娘,本身就够尊贵,哪需要在我们小老百姓面前端架子显尊贵。”她婆婆接话,说:“回了回了,也该睡了,别吵着人。”
巷子里很快安静下来。
齐老三回来了就烧洗澡水,海珠到家了直接拎水去洗澡,齐阿奶和贝娘则是忙着收拾韩霁送来的提亲礼,聘金和金玉首饰都搬进海珠的房里,茶叶、酒水、糕点、生果都搬进库房,幸好他们没准备肉食,天热搁不住,隔夜就臭。
“二少爷,夫人让我来传句话,定亲了你也规矩点,不能乱来。”老嬷嬷到韩霁住的院子里来传话。
“让她早点睡。”韩霁黑着脸关上门。
侯夫人听到回话哼笑了一声。
一夜过去,韩霁一大早醒来先去街上买早食,他回来时遇到齐老三推车去打水,他让开路让木板车先走,“三叔,海珠可起来了?我买了早饭,你吃了早饭再忙?”
齐老三摆手,推着车快步出了巷子,他跟韩霁的年岁差不多,韩霁喊他喊三叔,他总觉得怪怪的。
巷子里还没有人走动,韩霁拎着食盒走进海珠家,他见海珠打着哈欠开门出来,笑盈盈地问:“还没睡好?”
海珠打量他一番,说:“亲自去买的早饭?”
“嗯,醒的早。”
齐阿奶背着韩霁冲海珠笑,海珠也喜眯眯的,她洗了脸漱口后坐到桌边先吃饭,“你也坐,你吃过了?”
“你先吃,我给我娘送一份回去。”韩霁快步回去又快步过来,他跟海珠对坐着吃饭,说:“我还是隔十天过来一次,要是来不了就让随从来给你送药。”
海珠点头。
冬珠和风平也相继起床了,看见院子里多了个人俱是一愣。
“快来吃饭。”海珠喊,她吃饱了,放下筷子去切韭菜,完全没有跟韩霁腻腻歪歪的心思。
等侯夫人收拾好了,韩霁要送她回府城,海珠洗了手去码头送行。
“闲了多去府城陪我说话,西望不在家,家里人少,挺冷清的。”侯夫人说。
海珠点头应好,“下雨天我就过去,天晴了我要去出海。”
“依你。”
官船离开码头往东行,海珠走上她的船拎水清洗船板,等齐老三过来,她跟他赶在退潮前离开码头。
“海珠,你还出海啊?”杜小五问,“你都是少将军未过门的媳妇了。”
“只是多了个身份罢了,又不影响什么。”海珠不做解释,她去岛上接老龟。
第152章 一大群魔鬼鱼在海上飞
“我带了两张渔网, 要是像昨天一样遇到鱼群,我们多撒几网鱼拉回去卖。”齐老三把渔网铺在船板上,在船上没事做, 他正好修补加固渔网。
“再过一个月我把燕窝交给韩霁托他帮忙卖去北方, 四月底的时候应该就能收到钱,到时候你就别出海了,在家里陪着我三婶,那时候她也快生了。”海珠说。
“行, 四月底五月初, 海上也不平静, 你也别到深海来。”
海珠琢磨了片刻,点头说好。
她坐在船尾,脱了鞋卷起裤子踢水花, 这时候日头初升, 海风还没被日光浸透,带着咸湿水汽的风清凉,席卷着人, 再舒服不过了。
齐老三在她背后不时瞄几眼, 心里纳闷又是佩服,说实话, 大侄女能嫁进将军府, 他就是嘴上不说,心里也是觉得很有面子的,晚上关上门躺在床上也会忍不住跟贝娘叨叨一阵。而海珠八风不动, 人前人后一个样, 这就显得他这个当三叔的很虚荣了。
“海珠——”他喊了一声,“你婚事定下了怎么也不见你激动?”
“激动啊。”海珠大笑几声。
“嘁, 你奶说要去贝娘家提亲的时候我高兴得两晚没怎么睡,这才是激动。”
“我也两晚没睡好。”
“真的?”
“嗯。”海珠坦然承认。
“你的态度看着跟往日也没什么不同,装的还挺像。”
海珠哈哈笑,她摸着老龟的龟壳说:“这你就不懂了,我冷静点,韩霁就会忐忑点,他心里不确定我的想法,可不就会主动对我好。就像今早,亲自去买早饭送来。”她发现韩霁很吃若即若离这一套,他也很享受就是了。她明面若是掌握了主动权,他下意识会来征询她的意见,她若是表面上不作为,他就会主动地想法子来拉近关系。
“我们又不常见面,得让他惦记着。”海珠见齐老三面露震惊,她“嘘”了一声,说:“可要给我保密,你听了就忘了。”
“那你干嘛跟我说,你可以糊弄我。”齐老三为难,以后他见到韩霁更要躲着走,他怕自己憋不住话。
“你肯定是为我着想的,我干嘛糊弄你。”海珠赤着脚走到船头去拨动船帆调整方向,说:“你看我奶,她看得明白就不担心。”
齐老三觉得这话中听,可不是嘛,他就是在为海珠着想。他放下纺锤靠在船舷上看路过的海鸟,难得地动脑子琢磨了好一会儿,说:“你说得对,对男人就得像钓鱼,没有鱼饵不上钩,饵料多了吃一嘴就跑了。”
海珠走到他对面,弓下身似笑非笑地说:“你可好好待我三婶,别沾了权势鼓了腰囊就花了心肠,你要是学那不正经的人夜宿花柳,招蜂引蝶,我让韩霁打断你的腿扔回老家。”
“你倒是为她着想,你放心,我们家不出坏种。我娶你三婶回来是为了保护她的,不是为了欺负她,我哪天要是做了错事,别说打断腿,你就是把我扔海里喂鲨鱼,我也不说二话。”齐老三继续修补渔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