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女赶海发家记—— by绿豆红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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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平洗手跟出来。
人都到齐了才开始动筷子吃饭。
正吃着隔壁响起了婴儿啼哭声,声音越来越近,齐老三抱着孩子进来了,他说:“你们吃,不用管我,也不用搭理她。”
“我三婶睡了?”冬珠问。
“睡了又被吵醒了。”
海珠喝口粥,暼了一眼说:“三叔,你抱孩子还挺熟练啊。”
“你都是我抱大的,你数数我抱几个娃了,能不熟练吗?”齐老三从小就给他哥带孩子,算起来海珠还是他抱得最少的一个,她出生的时候他也没几岁。
“我们这个家啊,我是我大哥二哥哄大的,我大了又替他们哄孩子,现在我有孩子了,又该你们替我哄了。”齐老三感叹。
齐阿奶吃饱了,她接过孩子让老三给他媳妇送饭,家里多个孩子好像多了不少事,老老少少都忙活。
没出月子的孩子不能吹风,齐阿奶抱着孩子回她的屋,等孩子睡了,她出来说:“潮平,你晚上跟你哥睡,我带星珠睡。”
“那她喝奶怎么办?你半夜抱过去?”海珠问。
齐阿奶想了下,说:“算了,我年纪大了,三折腾两折腾的别再把我折腾病了,让她爹伺候去。海珠,你三婶坐月子的时候你三叔不跟你出海了,他走了,我一个人可忙活不过来。”
“行。”
海珠打水洗洗进屋睡,坐了一天的船她也累。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的,但第二天早上海珠是最早醒的,她开门了齐阿奶听到声才起床。
卖水的来了,海珠招手让他过来,“每天早上送八桶水过来,把两个水缸灌满。”
“好嘞,可算让我等到你家买水了。”卖水的男人调侃。
海珠笑,她拿了铜板给他,能费钱的时候就别费人。
锅里刚生着火,隔壁的娃娃睡醒了又哭了,海珠跑过去瞄一眼,正好赶上给小丫头换尿布,她嫌弃地捂鼻子。
“你小时候也这样,谁也别嫌弃谁。”齐老三揭她的短,喊住她说:“你别跑了,把外面晾的尿布给我拿一个进来。”
他熬得眼下青黑,脸上还残留着睡意,眉眼间却不带烦躁,耐心的给孩子洗屁股裹尿布,又抱起来送到床上喂奶。
地上的脏尿布他毫不嫌弃地收罗起来拿出去洗,海珠跟前跟后,只看不动手。
“水坑里养的龟你帮我喂着,我忙过这一阵,捋顺当了就好了。”齐老三说。
“好。”
屋里的小孩吃饱了,他冲干净手在衣裳上抹干,小跑着进去抱孩子,还喊海珠进去看,“你看看你小妹长得像谁?”
海珠看不出来,但她看出来她三叔是个好男人,本事虽然不大,在家人面前却是极称职的。
“海珠,吃饭了。”齐阿奶过来喊,“你的药没了,回来的时候忘带了?”
“不喝了,我去府城看大夫了,大夫让我停几个月。”海珠往外走,说:“三叔,你在家好好照顾你媳妇和闺女,我出海打渔了。”
“不去采燕窝了?”
“不去了,快禁海了,我要去海里逛逛。”
“还逛逛?你当是赶集逛街啊?”齐老三跟出去,嘱咐说:“别玩忘性了,别跑远了。”
“知道了知道了,当爹了也变得啰嗦了。”
第161章 被海豚当球玩
上船了海珠不急着走, 几天没用船,船板上落了不少鸟屎,她拎水倒船板上, 拿起扫帚清洗, 船舷上也洒水泡着,之后用竹篾子咵咵刷。
退潮了,楼船在晃荡中随着水位下落,杜小五看了一眼, 他捏着一沓户籍挨个念名字, 码头上的渔民在被叫住自己时接住户籍找到自己的船。
扬帆声持续了好一阵, 待水位不再下降了,两三百艘船依次飘离海湾。
“今天你一个人出海啊?”
海珠抬头,说话的男人她觉得眼熟但想不起名字, 她笑着点头说:“我三婶生了, 我三叔在家伺候媳妇和闺女,他没空出海。”
“那可是喜事。”
“对啊,天天抱着他闺女笑。”
前方拥堵的船散开了, 男人拿起船橹摇动, 说:“我们先走了,你再等一会儿。”
人走了海珠想起来了, 这人跟租她家船的那个人是兄弟。她抬头看了眼, 海湾里只剩她的一艘船,她加快洗船的动作。
船板上的污水顺着木槽扫进海里,海珠又拎两桶水冲一遍, 忙了这一会儿她还出汗了, 快到五月了,一大早就热烘烘的。
“要走了?”杜小五跳上船, 他往码头上瞄一眼,压低了声音问:“那个……你之后可有再逮到海参?”
“没有,这半年我就没怎么下过海,你要是想要我帮你留着意。”海珠说。
“哎,行。”瞅见海面来船了,杜小五拿着册子下船。
今日逢双,石台那边有老渔民讲出海的经历,官塾那边也开学了,附近渔村的孩童、老人以及闲暇的妇人都搭船过来听课,一艘船上载了上十个人,船头船尾都快要漫过水,浪大一点估摸着就要翻船。
码头值守的守卫训斥收帆的老头胡来,老头浑不在意地说:“退潮了水下没暗流,就是船翻了也没事,都会泅水,掉海里了再爬起来。再说老汉我今年五十有二,撑船的年数就有三十多年,船上能载多少人,海上又是什么情况我心里都有数。”
杜小五不听他犟,他走过去问:“你是哪家的?儿子叫什么?”跟老头子讲不通就找他儿子的麻烦。
“行行行,我明天少载几个。”老头立马不逞强了。
海珠听得乐呵,海面上又来了几艘船,她趁着他们还没靠近,升起船帆往海岛的方向去。
“船来了。”岛上的守卫看到船提醒嗑蛤蜊的老龟。
船近了,老龟游进海里,嘴里吐出几片蛤蜊碎壳,蛤蜊壳飘在海面上,随着潮水被卷去海底,轻轻落在沙砾上。
海珠撒网拖着老龟上船,她念叨着问:“你是不是又重了?我快拖不动你了。”
楼船远去,老龟趴船尾晒太阳,海珠站在船板上迎着朝阳吐息,想起穆大夫的叮嘱,她比划着动作活动身体。
海豚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蹿了出来,它们跟在船后方逐浪,又跟着船并行着冲浪,海水清透,它们在水下的身影一览无余地展示在海珠眼里。当它们突然往海底冲时,海珠降下船帆拿上网兜和尖头铲带着老龟跳下海。
平静的海面下游来一群小黄鱼,四只海豚冲散了鱼群正在围猎,海珠赶忙张开网兜游过去,她守在外圈,兜着网口追逐逃窜的小黄鱼。
一条、两条、三条……十五条,网兜里的鱼多了扑通的动静越来越大,海珠被坠得稳不住身形,她扎住网兜绑在腰上,挥动双手往海面游。
老龟衔了条巴掌大的鱼跟了上去,海珠上船了,它趴在沉在水下的木梯上啃鱼。
缸里灌满水,十五条小黄鱼倒进去,海珠拎着空网兜又跳下船往海底游,老龟扭脖子看一眼,又啃一口鱼肉急匆匆跟上。
一人一龟下潜,飘在海面上的小黄鱼被海里的游鱼啄食,空中斜冲下一只海鸟,一口衔住啃食过的小黄鱼,爪上还攥了条青白鳞的海鱼钻出水面落到船板上。
海面上聚集的鱼群一哄而散,水下逃窜的黄鱼群在海豚离开后又聚拢在一起,海豚已经跟着海珠下潜到海底了,鱼群又肆意地随着水流游走。
海豚贴着海底急窜,但凡是它们经过的地方无不飞沙走石,藏在沙底的章鱼、螃蟹、海螺、海贝被它们犁了出来。但海水混浊无法视物,海珠只得落在礁石上眼馋地看着。
老龟衔了个海胆过来,海珠看了一眼接过,她用尖头铲撬开海胆喂龟,等开心过头的海豚跑远了,她换个方向换个地去捉螃蟹。
她没料到这四只海豚还记得她,它们如见到阔别已久的好友,兴奋极了,下潜的时候轮换着用吻部抵着她跟老龟在海里极速游窜。这是海珠头一次体会到魔鬼鱼被虎鲸抛出海面当球拍的恐惧,要不是它们聪明还知道在临近海底时放缓速度,这会儿她已经被撞进海底爬不起来了。
兰花蟹的钳子露在洞口外面,巴掌大的青蟹像石头一样静静矗立在珊瑚石的根下,指腹大的幼蟹在沙砾里翻动,两只虾抱对覆在水草叶子上……海珠在逮蟹捉虾的过程中慢慢平静下来。
螃蟹缠住钳子丢进网兜里,抱对繁殖的海虾放走,紧紧附在礁石上的鲍鱼一个个撬下来,这里的鲍鱼个头大,她都给撬下来带走。
腰上被老龟撞了一下,海珠扭头看一眼,这一眼差点吓飞了魂,一条黑白环纹的海蛇被它扯了过来,细条的尾巴在水里打卷,她吓得大叫一声,调头就跑。
“你别跟过来,你个老东西傻了是不是?我好吃好喝地待你,你恩将仇报要让蛇毒死我。”海珠挥着尖头铲敲龟壳,杵着老龟让它别跟着她。
老龟执意要把嘴里的东西送给她,她游哪儿它跟哪儿,一人一龟在海底上演她逃它追的游戏。路过一方礁石,海珠暼过一个鳗鱼头缩了进去,她换个方向游,估摸着蛇在龟嘴里应该憋死了,她停了下来。
“行了,我看看,你逮了什么好东西?”她朝它伸手。
老龟松开嘴,黑白环纹交织的海蛇落在海珠脚边,海珠不放心地踩住蛇头,她暼老龟一眼,拎起蛇尾准备丢进网兜里,手捻了一下觉得触感不对,蛇尾上有滑腻的一层膜。她提着尾巴搭珊瑚叉子上,仔细看了一圈才确定,这应该是长得像蛇的鳗鱼,背脊上长有像膜一样滑腻的鳍,头上有两条须,尾巴短粗。
“不好意思啊,错怪你了,你是觉得这个好吃送给我的是吧?”海珠提着蛇鳗装进网兜里,她嘻嘻哈哈地摸了摸老龟的脖子,说:“冤枉你了,要怪就怪海豚,要不是被它们闹了一通,我也不会一惊一乍的。”
海龟往网兜里看一眼,拨动着龟鳍游走了。
海珠回游,她用海胆招来几条游鱼,敲晕一条戳在尖头铲上探进海鳗藏身的礁石洞口,鱼血顺着海水飘进洞里,一只青褐色的海鳗悄无声息地从洞里游了出来。
戳在尖头铲上的鱼尾被它咬住,海珠顺势推着尖头铲戳进它的嘴中,手腕一转,锋利的铲刃划破鳗鱼的下颌抵在礁石上,这只贪吃的海鳗被钉在了礁石上。还缩在洞里的尾巴甩了出来,它翻滚着拍打礁石和泥沙,混浊的海水混着海藻蔓延开。
海珠不动,她跟它僵持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海鳗的力道弱了下去,海水渐渐澄澈。海珠单手解开腰上的网兜,她扯着绳子在海鳗的颈上绕一圈,它凶狠地呲着嘴要咬她,她丢开尖头铲扯住绳子,刚消停下来的海鳗又开始挣扎,又在窒息下慢慢地失去了力气。
海珠比划了一下,这只肥海鳗比她的大臂还粗,踩着尾巴拎起来齐她胸口高,沉甸甸的应该有一二十斤。
远处又出现海豚的身影,海珠连忙拎着海鳗塞进网兜里,这下网兜里又满了。她准备喊上老龟往上游,找了一圈发现它不知道又从哪里逮了条蛇鳗,见到人了,它乖乖地张嘴把蛇鳗吐在她脚边。
“好龟龟。”海珠夸一句,她捡起蛇鳗装网兜里。
海豚过来了,海珠带着老龟往水面游,它们也跟了上来,又像下潜时一样,用吻部抵着她的后背往上冲,不过这次速度放慢了些,四只海豚轮换着都过了瘾。
拖着网兜爬上船,海珠躺在船板上缓神,她的胸口和肚子被海水拍打得没了知觉,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疼。当船底被撞,她爬起来撒网捞老龟,四只海豚还绕在船边游,她骂道:“你们跟虎鲸取经去了?吃饱了撑的拿我当球玩?”
离晌午还早,海珠既不想回去又不想再被海豚顶着在海里窜,她就带着老龟歇在船上。网兜里渔获都清空了,她坐在二楼看海豚绕着船跳水,它们宛如按进水里的竹子,按下去一松手就冒头,还找到乐趣一般往船上吐水,四道水柱往船上浇,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船板上就积了水。
“你们还来劲了。”海珠噔噔噔下楼,她拿起靠在船舷上的扫帚,站在船板上用扫帚拍离得近的海豚,另有海豚朝她吐水,剩下的两只海豚见了也游过来大口朝她吐水。
似鸟叫又似哨声的鸣叫从海豚的鼻腔里发出来,听着清脆又婉转的声音,海珠能察觉出它们是开心的。她抱着扫帚跳进海里,半浮在海面上给它们搓滑溜的皮,摸坚硬的吻部和厚实的肉,又用扫帚尖给它们挠痒。
给四只海豚搓完澡了,海珠爬上船坐在船头,说:“行了,也打过招呼了,你们走吧。”
海豚又往船上吐水,但这次海珠没再陪它们玩,过了一会儿大概觉得没劲了,它们又喷她一身的水才往深海游。
海珠升起船帆换个地,降下船帆拎起网兜带着老龟再次下海,在海底又逮了一网兜的虾蟹螺,但没遇到她想找的火筒鱼。
日头偏移到头顶,海珠升帆迎着涨潮时汹涌的浪和风快速返航。到码头时正赶上官塾下学,丫头小子们快步跑到码头坐船回家。
“只上半天的课啊?”她问砸蚝肉吃的小子。
“是啊,我们在家还要干活的,哪能一天都耗在官塾里,又不考官。”
“海珠,你回来的正好,还剩十来个孩子没船回家,你送他们回村。”杜小五说。
海珠摇橹靠岸,问是哪个村的。
“就沿着入海河往上走,都是上河村和下河村的。”杜小五推着十来个孩子上船,他瞟海珠一眼,问:“如何?”
“没遇到,我继续帮你留意着。”
海珠扬帆送这些孩子回家,船在村口靠岸,渔船上的老汉留她去家里吃饭。
“不了,明天你可不能再由着性子多载人,船要是翻了,孩子出了事,你可就作孽了。”她叮嘱几句,继续往上河村去送孩子。
回程时想到河里有红油蟹,海珠降下船帆带着老龟下河,螃蟹藏在水草里,她如法炮制,网兜拦在下游,她跟老龟在上游驱赶,差不多一柱香的功夫就逮了上百只。
楼船拐出河道进入大海,海珠站在船尾看见西边的海面来了官船,船头飘着两支旗帜,是做生意的官船回来了。
码头上正准备要回家吃饭的脚夫挑夫看见船都拐了回来,来活儿了。
海珠停靠了楼船走上码头,待官船靠岸砸下船锚,她踮脚往船上看,船板上堆的都是货,面容黝黑的行商满脸兴奋。
“派几个人去镇上通知一声,船上有新鲜的水果和便宜的山货,船只在码头停靠一个时辰,你们抓紧时间。”船上的管事喊。
“能上船选吗?我想买。”海珠问。
船上押镖的将士有认出她的,玩笑道:“不要钱随你挑,这艘船上一半的货都是少将军的。”
第162章 疯丫头
镇里镇外的人像蜂群一样涌到码头, 一些人是来买东西的,一些人是来看热闹的,码头热闹得宛如集市。船上的行商下船了就地摆起摊子, 把他们从远方带回来的货一一摆放出来。
“蜂蜜, 甜甜的蜂蜜,二两银一罐,一罐至少二斤重。”
“熏了三年的火腿喽,拿回去挂房梁上半年不坏。”
“干菌子干菌子, 各种菌子啊。”
“干果干果, 各种干果。”
“……”
行商大声吆喝, 不是本地的行商也扛着货下来了,扎染的布、山民自己织的粗布、腊山鸡、腊肉、各种花种菜籽……
“阿婆,给我烙十文钱的蚝烙。”还空着肚子的行商喊。
“没蚝了, 灰面饼行不行?两文钱一个。”
“行行行, 烙好了给我送来。”
海珠买了一大筐东西往回走的时候遇到做吃食的小贩推着木板车急匆匆往码头跑,个个跑得呼哧呼哧的,满头的汗。
海边物质贫乏, 但大家手里攥着银钱不少, 或者说是海边的渔民不缺赚钱的能力和机会,官船运走了渔民手里的货, 再运来外地的东西, 一来一去,渔民多了赚钱的路子,手里有了钱又有享受的欲望, 商业自然就发展起来了。
海珠琢磨着韩霁下次过来, 她再说说口粮的事,海边无法种植, 米面粮油肉都从外地运来,这点他要想法子收拢到自己手里,最好再把价钱压下来。
想到这海珠“哎呀”一声。
“咋了?”脚夫问。
“没事没事,从这个巷子口拐进去就行,从巷子里走能少走一截路。”海珠是想起来韩霁又扣了她的俸禄还没给。
巷子里大半的人都去码头了,家家户户安安静静的,这就显得从她家传出来的娃娃哭很是嘹亮。海珠推门进去,脚夫放下筐调头就走,他还得去码头继续找活儿。
“怎么又哭了?”海珠走过去问。
“敲锣的时候她在睡,吓着了。”齐阿奶抱着星珠轻轻拍,说:“你回来的晚就没等你吃饭,锅里留的有饭,也有热水,不想吃剩饭就洗了澡去食肆吃。”
“我还要再去一趟,渔获还在船上。”海珠拎着空桶放木板车上,她环顾一圈,问:“冬珠和风平去码头看热闹了?潮平也去了?我三叔呢?”
“都去了,你没遇到?”齐二叔问。
“没有,估计走岔路了,码头上人多,错过了也正常。”海珠推着木板车出门,出了巷子孩子的哭声还回响在耳边。
她去海边把船上的红油蟹、海鳗、蛇鳗、海蟹海虾海螺和小黄鱼全捞桶里,带来五个桶,五个桶都用上了。
“海珠?”齐老三看到木板车上船喊一声。
“在底仓。”海珠应一声,“都买啥了?”
“买了几斤果子,冬珠买了几尺布,潮平和风平一人买了个弹弓。”齐老三一手提个桶往船上走,说:“今天收获不少啊。”
“出海就遇到海豚了,没有它们逮不到小黄鱼。”海珠拎着海鳗跟上去,说:“晚上给我三婶炖罐黄鱼汤。”
五个桶都搬上车,海珠喊上三个小的一起回家。
“姐,晚上开食肆?”拐进巷子了冬珠问,她捏着鼻子说:“隔壁院子里挂的都是尿布,小妹隔一会儿就拉屎了,会遭人嫌弃吧?”
齐老三挠了下脖子,他也有这个忧虑,到家了就跟海珠说:“我跟你三婶商量了,我们手里也攒了些银钱,买房买不起,我打算出去租两间房,等卖燕窝的钱到手了,我看看能不能在附近买个小院。”
海珠往右手边指,说:“这边还有个空宅子你们忘了?晚上桌子摆这边,地方宽敞还有花有树。先将就两年,别在这边花钱买房了,你再多攒点,等我出嫁了你们随我去府城,在府城买房子。”
“我们也去府城啊?”齐老三迟疑,“不怕外人笑话你出嫁还带着娘家人?”
“这是值得羡慕的事哎,感情好才会跟着我搬家。”海珠审视着扫视一圈,哼笑着问:“还是你们谁不乐意?”
“乐意乐意,你愿意跟龟一样背着家跑,我们就跟着你走。”齐二叔认真地说。
冬珠和风平重重点头,她天真地说:“以后我找个男人入赘,我不离家,不嫁出去。”她没本事带着全家人跟着她走,那她就留下来。
“胡说八道。”齐阿奶斥她。
“才不是。”冬珠吐舌,她跑到星珠旁边,小声说:“星珠,以后你也别嫁出去,咱姐俩招两个男人住家里。”
齐阿奶扬手要打她,她嘎嘎笑着跑出门,站在巷子里放声大笑。
“疯丫头。”齐阿奶忍不住乐了。
“三叔,这会儿你不忙,就把桌子都搬去韩家的院子,我去跟洪阿嬷说一声。”海珠往出走。
洪阿嬷对她的话自然没意见,主家的态度她都看在眼里,海珠在她这里已经是半个主子了。她看海珠穿着皱得像咸菜干一样衣裳,问她是不是还没吃饭。
“我洗个澡去食肆吃。”海珠说。
“我去食肆给你买回来,免得你还要再跑。”
“也好。”海珠掏出身上剩下的一角银子和一把铜板给她,让她看着买,她什么都吃。
等她洗头洗澡出来,洪阿嬷也提着食盒回来了,一碗葱油面,一盘清炒虾仁,一盘清炒豌豆苗,都是清淡好消化的菜。剩下的铜板放在桌上,她卷起袖子去帮齐阿奶刷蟹洗螺。
齐阿奶让她坐一旁歇着,她说:“我是个下人又不是客,歇什么,主家没人我天天守在宅子里清闲的很。姑娘,你这边有事就尽管吩咐我,你忙着我闲着,夫人和二少爷知道了指定骂我是个老刁奴。”
“行,你给我干活我也给你发工钱。”海珠应下,星珠要是闹起来了,她这边的确需要人手帮忙。
她饿狠了,一碗面两盘菜都吃了,吃完了又觉得撑,她走到齐二叔旁边瞄一眼,裹着襁褓的小孩已经睡着了。
“抱一下?我看你挺眼馋的。”齐二叔暼她一眼。
海珠撇嘴,她往外看一眼,小声嫌弃道:“皱巴巴的,又闹又臭,我眼馋什么?”
齐二叔笑看着她不出声。
“好吧,我替你抱一会儿。”海珠嘿笑着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娘唉,软的像滩泥,她僵硬地抱着不敢动了。
“没你想得那么不经碰,胳膊托着脖子和头,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腰。”齐二叔在一旁指点,“不该啊,你三个弟弟你抱的次数可不少。”
海珠无心理会他的话,她调整好力度,抱着小丫头在院子里晃,她这会儿才想起来问:“我小妹出生的时候是几斤?”
“六斤八两。”齐阿奶说,“你们姐妹三个就她生下来最胖。”
“算上风平他们仨呢?”
“平生最胖,他生下来是七斤五两,得亏你娘生他是第四胎。”
海珠扭头看齐二叔一眼,他了然道:“潮平出生时是脚先出来,他不算胖,将将六斤。”
正说着,海珠察觉到手上一热,她正要喊星珠尿她手上了,怀里的丫头瘪嘴就嚎,嗓子眼都露出来了。
“醒了?尿了吧?”齐老三拍着身上的灰跑进来,“我抱过去换尿布,估计也饿了。”
海珠赶紧递过去,魔音贯耳啊,人小腔大。
孩子抱走了,海珠赶忙舀水洗手,用油皂搓洗干净,她从水缸里拎起青褐色的海鳗挂上秤勾,如她所料,十五斤三两重。
“这个要怎么做?”齐阿奶问。
“红烧,要炖得又软又耙又糯。”
第163章 鳗鱼饭
这条海鳗身上黏液多, 海珠烧一锅水舀木盆里,海鳗打卷放进开水里烫,待水变温, 她提起鳗鱼放地上用刀刮, 刀尖在鱼皮上一刮,一层白色的厚脂黏在刀刃上。
“这条鳗鱼肥。”齐二叔说。
“十好几斤呢,我提着坠手。”刮完一圈,海珠提着海鳗放进温热的水盆里洗, 洗干净了她进屋提着菜板出来砍下鳗鱼头。
“大姐, 你坐着。”潮平搬来他的小板凳。
“你跑哪去了?”海珠伸出胳膊, 说:“袖子给我卷起来。”
“我去看小妹了,她喝奶咕噜咕噜的。”
星珠出生后,海珠姐弟几个中就属潮平对她最感兴趣, 星珠睡觉的时候他在巷子里玩, 醒了他就跑回来看着。
“离我远点,刀别砍着你了。”海珠说。
刀尖划开鳗鱼腹,一坨像猪油的膏脂淤了出来, 海珠让潮平进厨房拿个盘子, 她捧着鱼膏问:“这是鱼油还是鱼膏?这个怎么吃?蒸熟沾酱油?”
院子里的另外三个人都不知道,齐二叔说:“之前逮的鳗鱼里好像没这东西, 那应该就是鱼膏, 这条海鳗到发情期了。”
鱼膏放盘子里,海珠让潮平端进去放灶台上,她拽下鱼腹里的其他内脏扔给猫吃, 腹上的黑膜扯掉, 背上的鳍剪去,鱼肉摊开足有半臂长。
“潮平, 给我拿个干净的盆出来。”海珠喊,她洗干净刀,将鳗鱼肉切成手掌宽的鱼块,时间还早,她不急不忙地把鱼块切平整。
三只肥猫守在她手边,碎鱼肉还没落地就进了它们的猫嘴。
“大姐,盆来了。”潮平抱着木盆出来。
“家里是不是没多少葱了?”
潮平又颠颠跑进去看,扒着门框说:“还剩五根。”
“拿出来剥了洗干净。”
“噢。”
洪阿嬷不时暼一眼,这家人的关系是真好,是有真感情的,要不是她知情,说海珠跟潮平是亲姐弟她都相信。
“潮平挺勤快,换成别的小孩八成就嫌烦。”她跟齐阿奶说。
“我家的几个孩子都勤快,使唤的动。”提起几个孙子孙女,齐阿奶脸上尽余笑。
葱姜拍碎腌鳗鱼肉,海珠舀水洗手,潮平拿着扫帚扫地,猫没吃完的鱼鳍扫到水沟里,免得走路踩到了。
“我去拔一捆葱回来。”海珠拎上筐往外走。
潮平放下扫帚赶忙跑出去,“大姐等我,我也去。”
走到隔壁,齐老三搬着最后一张桌子走出来,他出声说:“拔葱是吧?我去拔,你去忙其他的。”
“那我去买只鸡。”海珠放下竹筐,一手搂住潮平的脖子带他去街上。
“潮平,过来玩,就差你了。”二旺喊。
“我不玩,我要帮我大姐做菜。”
树下坐着的街坊问:“今晚食肆开门做生意?”
“哎,今天出海逮了好东西,做了大家尝尝。”海珠说。
“我看你三叔搬桌子进了少将军家的门,晚上是在他家吃?”红珊奶问。
海珠点头。
“可好,老婆子沾你的光进去开开眼。”
到了街上,海珠先去九贝食肆问李掌柜海鳗腹里的鱼膏怎么做好吃,出来后去禽肉铺买只三黄鸡,回家的时候去称三斤豆芽五斤豌豆苗,豆腐也切半板。
杀鸡烫鸡毛,拔鸡毛的时候齐阿奶刷完了蟹过来接手,说:“那两条蛇鳗我不知道怎么弄,你去弄。”
齐老三拔葱回来了,明天冬珠和风平要用的韭菜他也顺手割了回来,这下齐二叔也来活了,紧着要用的葱先剥,剥了葱再择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