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女赶海发家记—— by绿豆红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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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二哥先跑的。”潮平呼哧呼哧地说。
“腿短跑得还挺快。”长命敲了下平生的头,问:“你想快点见到你娘啊?”
“嗯,我想我娘了。”平生点头,他喘过气拔腿又跑。
“快,他又跑了。”鹦鹉喊。
“追他。”长命哈哈大笑着撵了上去。
海珠也无奈的跟着跑,过路的人看着他们,有认出人的,搭话问:“海珠,你们跑什么?”
“没事,闹着玩。”
跑进村,在村口游荡的大黄狗欢喜地迎了上来,它绕着平生狂摇尾巴,平生嫌它绊腿推它走。
“小黄,嘬嘬嘬。”潮平唤它。
大黄狗理都不理。
“大黄,嘬嘬嘬。”长命试着唤它,它还是不理。
“没用的,这狗就是这德行。”冬珠板着脸重重哼一声,说:“再去我家,我也不理它。”
“呦,平生回来了?”村里的人问。
“嗯,大娘,我娘在家吗?”
“在,没见她出门。”
平生推开狗往家跑,刚看见门就大声喊,“娘呜呜呜——”
“我二哥哭了?”潮平嘻嘻笑,“他想家想哭了,我都没哭。”
“以后你笑话他,让他喊你喊哥。”冬珠出鬼主意。
“好。”潮平应得干脆,“我再去看看。”
一行四个人走进于家的门,平生嚎的声音更大了,呜呜咽咽的,抱着秦荆娘不松手。秦荆娘被他哭的眼红,抱着儿子轻声哄,看见其他孩子进来,出声说:“海珠,你们先进来坐。”
“大伯娘,我二哥想你了。”潮平攥着衣角说。
“嗯,这还是他记事后头一次离开我这么久。”秦荆娘抱不动了,她拎个椅子坐下去,哄道:“不哭了,你看你弟弟都不哭,丢不丢人?跟你姐你哥出去就高高兴兴玩就是了,哭什么,又没人委屈你。”
“没人打他骂他。”风平说。
“我知道,是他没出息。”
风平沉默地盯着人看,他看着被母亲抱在怀里抽泣的小孩,不由出声:“娘……”
“嗯?渴了还是饿了?我去做饭。”秦荆娘要放平生下地,他却紧紧抱着不松手。
风平摇头,低声说:“你哄弟弟吧。”
他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土,心里琢磨着为什么他出门半月没想起娘,他有过想娘想到哭的时候吗?好像是有的。
院子里安静下来,只有平生的哭声和秦荆娘的细语声在回荡,潮平咬着手指发呆,时不时瞅一眼轻声说话的母子俩,他脸上没了笑,心情还有些低落。
长命左看右看觉得无聊,他走到檐下逗狗。
“别哭了。”冬珠不耐烦了,“都已经回来了,还哭什么?下次不带你了。”
“我也不去了。”平生带着哭腔说。
“玩得比狗还欢的人不知道是谁。”冬珠咬牙,说:“娘你别理他,他就是哄你的,他在船上跟我们玩的时候嘴咧的比碗口还大。”
“就是就是。”鹦鹉帮腔。
“你知道什么?别乱说话。”海珠又想笑了。
鹦鹉叽喳几声,动了动爪子,待着她肩上不吭声了。
“行了,不吵了。”秦荆娘推平生下去,说:“我去做饭,你坐椅子上,腿都给我压麻了。”
“我想回去。”潮平溜下凳子,他抠着手指往门口走,说:“大姐二姐,我们回去吧。”
“你也想家了?”长命问,“你哭一个我送你回去。”
潮平不吭声,拖着脚慢吞吞往门口走。
“到伯娘这儿吃饭,吃了饭再回去,快晌午了,你奶没准备你们的饭。”秦荆娘把潮平拉回来,说:“坐着,伯娘去炖鱼炒肉。”
她进了厨房,平生也跟了进去,他坐灶下烧火,嘴里絮絮叨叨讲岛上的事,会爬树的螃蟹,还有很高的树,大串的香蕉。
“哥,我们回去吧。”潮平拉着风平的手往外扯。
“我要留这儿吃饭。”风平搂住潮平,说:“吃了饭我们就回去。”
大黄狗过来了,它进厨房绕一圈,出来了走到大门口对着院子里坐的人汪汪叫。
“干什么?想赶我们走?”海珠气得捡起地上的石头打它,“你等着,我们把你家的肉吃完,吃不完的打包带走,骨头都不给你留。”
“臭狗。”鹦鹉大骂。
“小黄,闭嘴。”秦荆娘恼火地出来,“你这死德行跟谁学的?再不闭嘴我打你。”
挨了训,大黄狗瞬间蔫巴了,它垂下尾巴蔫了吧唧地走到大门外坐着。
潮平重重哼一声,这下不提回去了,屁股黏在板凳上,心想一定要大吃一顿再走,气死这臭狗。
鱼炖上锅,秦荆娘拿钱去找村里赶海的人家买三斤虾,又找人借坨肉买只鸡,回去了好一番折腾才吃上饭。
吃饭的时候大黄狗卧在桌子下面,老老实实等着人给它扔骨头,但这次没人理它,它闻着肉香舔着嘴筒子钻出来,绕着桌子走一圈,站在平生和秦荆娘中间眼巴巴瞅着。
平生抿着嘴偷偷丢了没啃完肉的骨头喂它。
“不准喂它,饿它一顿。”秦荆娘盯着狗训。
大黄狗吓得塌下耳朵,它含着骨头低着狗头,愣愣地站着不动。
“算了算了。”海珠见不得它可怜的样子,她揽下吐在桌上的鸡骨头扔地上,说:“它就是这性子,说了它又不懂,别训它,也是一条好狗,怪可怜的。”
狗还保持那姿势不动,嘴里的哈喇子都掉地上了,也不嚼含着的骨头。
秦荆娘叹口气,挟块鸡胸脯肉扔给它,无奈道:“吃吧吃吧。”
她一出声,垂下去的狗尾巴翘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大黄狗趴下去嚼骨头,吃了鸡胸脯肉就高兴了,忘了挨的骂,欢欢喜喜绕着桌子寻摸骨头。
走到海珠这边的时候,她跟冬珠各挟块猪肉喂它,走到风平和潮平身边,他俩挟块豆干扔给它。
长命嘿嘿笑,吃顿饭像是看了场戏,他挟了鸡头扔给大黄狗,说:“明天跟平生去我家,我让人给你炖骨头。”
“想用吃的诱惑它背主?”海珠问。
“我试试。”长命看向其他人,问:“行吗?”
“不行,它是狗,别拿人的那套来对付它。”海珠严词拒绝。
“那就算了。”长命听她的话。
饭后,冬珠和海珠帮秦荆娘洗碗,收拾利索了才出门离开。
大黄狗吃完骨头就不认人,送人出门的时候紧紧盯着,一直把人送出村了才回去。
“这是怕我们转回去拿它家东西?”长命琢磨道。
海珠重重“嗯”了声,“盯的紧。”
“臭狗。”鹦鹉出声。
“小鸟,唱个小曲。”潮平凑过来说,“我给你开个头。”
听鸟唱过曲,潮平也学会了两句,他哼了两声,鹦鹉不等他话落立马接着唱。
大晌午的,路上也没人,海珠就不管束它,任它在耳边唱,越唱越起劲,一直唱到大街上才闭嘴。
“渴了。”它跟海珠说。
“忍忍,马上就到家了。”
走进青石巷,巷子里没有人,潮平快步往家里跑,大门开着,他跑进屋喊:“奶,爹,你们看谁回来了?”
“谁回来了?”齐阿奶从齐二叔屋里走出来,说:“我看看?不认识,哪家的小孩?走错门了?”
“不认识我们可就走了?”海珠笑盈盈地走进来。
“走走走,都走,我待会儿请八抬大轿再接你们回来。”齐阿奶笑了,说:“锅里烧的有热水,你们洗洗刷刷换身干净衣裳睡一会儿。”
第218章 海珠,你最好了
风平和潮平跟长命去他那边洗漱, 海珠跟冬珠在家里打热水洗澡,洗完澡出来蹲在水沟边舀水浇头,晾头发时整理带回来的东西。
“活鸡在你三叔那边的院子里放着。”齐阿奶说。
“这两天给宰了炖吃了, 免得越养越瘦。”海珠从墙上取下砍柴刀, 香蕉串用刀尖划开,在海上飘了五天,青香蕉转变为青黄交织的颜色,再放稻草里焖个两三天应该能全熟。
“奶, 等香蕉熟了, 你拿出去给巷子里的老人小孩分点, 吃这个通便。”海珠说。
“通便?那多给你二叔留点。”齐阿奶拿个香蕉放窗台上,说:“晒晒,晒热了给你二叔吃。”
齐二叔瘫三年了, 整日整夜不是坐就是躺, 吃了不消化,时间久了,肠胃一日不如一日。
“我二叔有需要啊……”海珠掰下一大串放进木盆里, 舀四瓢水冲刷浸泡, 香蕉皮洗净擦干,再用针串线从香蕉根部穿进去, 最后悬挂在屋里。这是琼崖的当地人跟她说的法子, 能让香蕉保存的时间久点。
“过些天应该就有新鲜的香蕉运到码头来卖,日后不缺香蕉吃。”海珠说,又问:“给我二叔叫个大夫来, 肠胃不好开些药。”
“在喝了, 不过大夫说治标不治本,药一断该堵的还是堵, 药又不能久吃。”
“娘,别跟海珠跟冬珠说这些。”齐二叔在屋里喊,这种见不得人的小病小痛挺让人没尊严的。
“好好好,不说。”齐阿奶撇过脸回答,说:“头发晾干了,你俩回屋睡,我去隔壁看看那两个小子,怎么还没回来?”
海珠从箱底拿出最后一个木匣,这是老酋长给的沉香,韩霁收了转手给她了。她进厨房拿火折子出来,火折子吹出火苗,沉香做的木条在火苗的炙烤下烧出火星子,一股清淡的药香散了出来,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大。
墙外一声喷嚏响,大白猫迈着爪进来了,进门看到海珠和冬珠,它步履急切地跑了过来,还没靠近又打个喷嚏。
“你闻不惯这个味?”海珠看猫一眼,她举着燃烧的沉香送进齐二叔的屋,说:“听人说沉香的香味助眠,二叔你试试。”
“好。”齐二叔还没睡,他躺在床上摇蒲扇,温和地问:“这趟出去玩得开心吗?潮平闹不闹?”
“不闹,挺懂事的,日日玩得嘻嘻哈哈的。”海珠往外走,说:“二叔你休息,我们也回屋睡了。”
“好。”
海珠又点燃一条沉香,拿进屋见鹦鹉蹲在桌上打瞌睡,想起猫的反应,她凑过去晃了晃,见鸟没有反应,她将沉香条插在土里,带着香味的白烟徐徐升起。
海珠跟冬珠躺进砗磲壳里,松软的被褥和坚硬的壳交触,跟晃悠的船板相比,稳当的感觉让人踏实。
刚躺下就有了睡意,海珠闭上眼喟叹一声,思绪转瞬就沉寂了。
当冬珠和海珠的呼吸声平稳下来,鹦鹉悄咪咪睁眼,它小心翼翼飞到海珠的脚边,轻巧地敛起翅膀落在砗磲壳里,鸟蹲在被褥里,头搭在触感温凉的壳上,它学海珠也轻叹一声,美滋滋地睡下了。
院子上方的天空,日头一寸一寸西斜,小院里洒落的阴凉越来越多,吹拂而过的海风也少了几分炙热,多了些许清凉。
齐老三抱着星珠过来 ,见齐阿奶坐在檐下洗衣裳,盆里粉的绿的,一看就是海珠和冬珠姐妹俩的。
“人呢?不在家?”他问。
“还在睡,你把你二哥弄起来,给他推外面去,巷子里的风大,凉快。”
“好。”齐老三夹着星珠进屋,一手将孩子丢给他二哥,他推着木板抬起来,用木条卡住,推着人往外走。
“香——”星珠抽鼻子。
齐老三这才反应过来,他也闻到了香味,只是没多想。
“海珠拿回来的,已经烧没了,香味还没散。”齐二叔说。
“挺好闻的。”齐老三推着轮椅继续走,出了大门,他又抱起星珠,进屋推木车拎桶去打水,洗澡又洗衣,两缸水不够晚上用了。
等他打水回来,海珠和冬珠已经睡醒了,两人坐在大门外,一人捧碗水有一口没一口地喝。
“那是谁?还记得吗?”齐老三给星珠指。
星珠抬头,含在嘴里的脚趾头放下去,哈喇子扯出不短的丝,她认真盯门口坐的人。
“三叔,去打水了?”海珠放下碗站起来,走到木车边抱星珠下来,脸对脸地问:“你是谁?”
“可能她也想这么问。”齐二叔笑,说:“星珠,她是谁?是不是你大姐?”
“大姐”二字一出,星珠立马哭出声,嘴巴瘪着,眼睛水汪汪的,眼泪一颗接一颗滚下来。
“怎么哭了?真不认识了?”冬珠探头问。
鹦鹉正在吃食,听到哭声它极快地飞了过来,它落在屋顶歪头打量着,嘴里咂巴着松子的香味。
贝娘从屋里出来,她探头看一眼,过来跟海珠和冬珠打个招呼又回去了,完全没搭理哇哇大哭的孩子。
“我长得也不吓人啊?”海珠把星珠递给走出来的齐老三,说:“你这记性还不如一只鸟。”
星珠一到齐老三怀里立马收声,她眯着眼睛偷偷觑着海珠和冬珠。
齐二叔发现了,他跟海珠和冬珠打个眼色,两人立马扭头不再搭理星珠,一个给自己编辫子,一个招呼鸟下来,捧着鸟翻毛挠痒,怕它身上长虫了。
“少将军没过来?”齐老三问,见星珠挣扎着要下地,他把人放下来。
“他回府城了,还有要事需要他办。”海珠拍一下悄悄探过来的猫爪,说:“肚子饿了去逮鱼,不许打鸟的主意。”
大白猫舔了舔爪,揣着爪子趴地上,余光却是盯着翘尾巴的鸟。听到屋里有动静,它伸个懒腰慢步跑进去,跑进屋看见星珠扶着筐站起来了。
“猫——”星珠扔个香蕉给猫,她又一手拿一个,四肢着地往外爬,手上拿着香蕉不方便爬,她都给塞进肚兜,拖着鼓鼓的肚子继续爬。
齐阿奶看见了咳一声,星珠怕被抢了,爬得越发快。
“才给你洗的澡换的衣裳啊,一天三身衣裳都不够你糟蹋的。”齐老三叹气,他伸手想抱她起来,星珠偏偏绕过他,目标明确地爬到海珠腿边,吭哧吭哧掏出一个香蕉递给她。
“给我的?”海珠惊讶,她接过香蕉说:“不是不记得我了?”
“看样子是记得的,之前哭或许是生气,你们都走了,都出去玩了,就她一个被撇下了。”齐二叔笑。
星珠又递给冬珠一个香蕉,她咧着嘴坐在地上笑。
“小胖妞。”冬珠揪她一下,伸手将人捞起来抱坐在腿上,“喊姐,喊了给你吃。”
“姐姐~~”鹦鹉探头。
猫瞅准机会,迅雷不及掩耳地伸爪,响亮地照着鸟头来一巴掌。
“嗷——”鹦鹉痛嚎,“疼疼疼……”
“我看看,”海珠捏着鸟头仔细瞅瞅,羽毛无损,皮下无血痕,看来猫只是想打鸟,没伸出指甲。
“没事,没流血。”海珠安慰它,剥去香蕉皮,她捏着香蕉递鸟嘴边,说:“吃口香蕉甜甜嘴,只给你吃,不给猫吃。”
鸟咬一口,仇恨地盯着墙上的猫,要海珠替它报仇。
“猫在墙上,我抓不住它。”海珠又把香蕉杵鸟喙上,让它继续吃,“快吃,吃了让你姐姐带你去骑龟。”
齐老三嗤了一声,说:“真拿它当孩子哄了?这鸟越养越娇气,没个鸟样。”
鹦鹉想说话,它一开口,海珠又喂它香蕉,不让它出声。
“饱了。”鸟吃饱了,头也不疼了,看巷子里打渔的人回来了,它精精神神飞过去落在屋顶上围观。
“大龟,出来吃鱼了。”以二旺为首的几个孩子跑过来,他们端着鱼肉块来喂龟。
海龟出水,它刚爬出坑,鹦鹉高兴地落龟壳上,站在龟背上让它驮着往外走。
海珠让她二叔盯着鸟,她进屋去做饭,洗刷螃蟹时大白猫凑过来了,她反手抓住猫,轻拍着猫屁股骂:“你打鸟做什么?都是一家的还搞内斗。”
“猫和鸟的矛盾人别插手,会说话的鸟见猫就骂,挨打也是应该的。”齐阿奶说公道话,“你喜欢那嘴花花的尖嘴子,我喜欢勤快踏实的猫,你要是拉偏架,我也拉偏架。”
“行行行。”海珠无奈地笑,她折根蟹钳砸碎,掏出蟹肉给猫赔罪,嘱咐说:“不准再下黑手。”
猫吃了蟹肉也不离开,它守在海珠腿边,等螃蟹蒸熟了,它夹着嗓子喵喵叫,成功地讨到一碗蟹肉,吃饱了才走。
天黑了,风平和潮平带着长命过来了,潮平和长命在院子里夹着星珠的胳膊扶她走路,风平进厨房去帮忙烧火。
“大姐,晚上什么饭?”
“粥和米糕。”
铁锅烧红了,淘洗干净的湿米倒进锅里,文火快速翻炒,水炒干了倒上姜片,米香和姜香混一起出味了再淋上蟹黄油。
海珠让风平撤两根柴,问:“下午跟长命在玩什么?”
“看书,看航海的书,等我们长大了,我们要造艘大船出海航行。”风平语带兴奋。
“有志气。”海珠没当真,锅里的米均匀地裹上了蟹黄,她拎来瓦罐,先铲一铲米装盘,剩下的装进瓦罐里,从后锅舀温水倒进去。
风平引燃了炉子,一阵青烟后,火苗飙了出来,猩红的火苗照亮了墙壁。
添了水的瓦罐架在炉子上,火舌舔舐罐底,浮了层油的水一点点升腾,待米粒煮开,米浆溶进水里,蟹黄油跟米浆融合,慢慢变成淡黄色。
“姐,鸡肉撕好了。”冬珠端一钵鸡肉进来,鸡肉已经撕成条。
“先放着,粥煮好了我再弄菜。”海珠坐在厨房外摇扇子,院子里可热闹了,星珠爬在地上捉人,抓住谁就让谁背她,风平、潮平、长命逗着她满院子爬,她乐得嘎嘎笑。
“有段时间没这么热闹了。”侯夫人走进来,她肩头蹲着鸟,一进门,鸟就抬翅膀告状:“伯娘,鸟挨打了。”
“谁打你?”侯夫人落座,闻着饭香问:“还没吃饭?”
“还没,也快好了。”齐阿奶看向尖嘴子,说:“你还挺记仇。”
“你不喜欢鸟,”鸟也是有感觉的,“你喜欢那死猫。”
“活该你挨打,你骂猫,它不打你打谁。”侯夫人拍它一下,说:“别在我耳边吵,找海珠去。”
吃了瘪的鸟蔫巴着去找海珠,它靠在海珠头上,悄摸摸说:“海珠,还是你最好。”
“你敢不敢说大声点?”海珠不吃这套。
鹦鹉哑声了。
瓦罐里“扑”了一声,海珠放下蒲扇进厨房,揭开盖子待白烟散尽,她搅了搅粥水,加两小勺盐搅匀,再倒入蟹肉和葱花。
“三叔,摆桌子,再把瓦罐粥端出去。”海珠往外喊,让鸟也出去,“我要炸花椒油了,呛人也呛鸟。”
平底锅里倒油,油热放葱段,葱段炸出焦色捞出,同时平底锅从火炉上挪开,海珠抓一撮干花椒丢进去,刺啦一阵响,她掂着锅舀油往菜上淋,一道凉拌鸡肉丝,一道凉拌黄豆芽,齐活了。
“伯娘,我给你少盛半碗粥,你再吃点?”海珠端菜出去,说:“米是从琼崖带回来的香米,我又用姜片和蟹黄油炒过。”
“行,那我尝一点。”
海珠从屋里拿出一个瓷碗一个瓷碟,都是没用过的,舀热水洗一洗,粥盛碗里,鸡肉和豆芽挟一点装碟子里,这两样放在侯夫人面前。另外,她又进厨房端一碟蟹黄油炒米出来喂鸟,这是特意给它留的。
“尝尝,要是喜欢吃,我明天再给你做。”
鸟啄两口,油润的口感,香香脆脆,它大声说:“海珠,你最好了。”
“嘁。”海珠不屑,嘴角却勾起笑。
海珠在家歇了四天, 疲乏散尽,又逢天晴,她一早带着老龟出海了。
她这趟没有去燕岛, 随便选了个方向, 当码头和海岸变得模糊,船帆降下,她跟老龟先后跳下船,一前一后往海底游。
海水依旧蔚蓝, 鱼群看见人不闪不避, 偏偏老龟故意捣乱, 冲进鱼群吓唬鱼,鱼群四散逃开,它才调头去撵海珠。
绕过拔地而起的礁石林, 海珠匍匐着落地, 细密的沙砾随着她的落地飘了起来,海水变得混浊,附近栖身在沙底的章鱼和海蟹趁机逃跑。海珠解开网兜口, 手持尖头铲翻沙, 跟沙石同色的章鱼稍不注意就逃了,下一瞬被老龟追上, 它守在海珠周围, 专职捡漏。
人一步一步挪动,海底如刨地一般被翻开,待海水变得清澈, 沙砾落下, 流水滚动,坑坑洼洼的海底又变得光滑平整。
靠近礁石群, 海珠想到了海鳗,她绑上网兜口,攥着尖头铲靠近,礁石上长满绿色的海藻,青黑色和草绿色交织,完美的成了乌贼的保护色,她游走了觉得不对劲又拐回来,一眼看见游走在水里的大王乌贼,它柔软的身体正在过渡颜色,路过一丛紫色海草,触足还是草绿色,头部已经变成了紫色。海珠赶忙去追,乌贼发现了,逃得越发快,钻过一个石穴,它在沙砾上滚一圈,沙砾里的贝壳、螺壳、蟹壳被它黏了起来,乌贼团成一个球,外面被各种壳裹了起来。
海珠追过来一眼发现,只是还不等她动作,藏身在石洞里的大海鳗无声地游了出来,肥硕的鳗身灵活又迅速,一击撞破乌贼的伪装,咬住乌贼往洞里拖。海珠趁乌贼扭动身子反抗的机会,攥着尖头铲一铲劈过去,海鳗吃痛吐出乌贼,转身迅速回洞,在洞口时被钉穿。
海鳗粗壮的尾巴拼命扭动,抽在海底搅得沙石飞溅,海珠的腿也挨了几下,力道挺大,还挺疼。海鳗的血顺着尖头铲流出来又融进海水里,它挣扎的力道慢慢变缓,海珠这才谨慎地提起尖头铲,用绳子缠住鳗鱼头的下方,待它彻底没气了才绑在网兜上。
至于那只大乌贼早就逃之夭夭了,它又做了伪装,海珠在附近找了下没找到,换个地方继续寻找海鳗。
海水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尽,将自己塞在石缝里的乌贼小心翼翼地动了,石黑色的身影蠕动,确定没有危险了,一溜烟钻进海鳗的巢穴。
老龟路过,它在石洞前徘徊一阵,听到海珠的喊声才悠然离开。
海珠又逮了条黑色海鳗,网兜上挂了两条,再多她就拖不动了,等老龟过来了,她带着龟往海面游。钻出海面,她拖着网兜上船,撒网捞起老龟,升帆驱动船换个地方。
又往西飘了一会儿,海珠刚要降下船帆,听见西南边有隐隐的声音传来,她担心是渔民遇到危险了,立马调整船帆的方向循声赶去。
随着海风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海珠也看清了远处海面上的情况,一抹银灰色的身影飞出海被抛向空中,转瞬又直直砸进海水里。这个场景海珠不陌生,上一次见到是大龟被虎鲸抛上船,再上一次是虎鲸在玩魔鬼鱼,而这一次似乎是海豚被抛起来了,海面下是谁不言而喻。
楼船越来越近,老龟在船上焦躁起来,它趴在船头翘首望着,在靠近时,它麻溜地退离船头,藏在楼梯下的角落里。
海豚又一次被抛起来,它的呼救声虚弱许多,海珠瞅着方向拨动船帆,她拿起渔网,在海豚砸进水里的那一瞬同时撒出网,海豚被网住了,她吃力地拖网。
海里的大家伙露了面,快有船身长的虎鲸破开海水浮了出来,尾巴扫过船尾,船身一阵摇晃。
“哎,老实点。”海珠在虎鲸的胸鳍附近看见一块儿疤痕,她试探着出声相认:“你还记得我吧?我应该救过你。”
虎鲸喷出一道水柱,它跃出水面,胸鳍以上离水,鲸身越过船舷,庞大的身躯一跃而起,待水柱落下,它高鸣一声,模仿金丝燕的声音鸣叫。
“你想起来了?对,我们在燕岛认识的。”海珠激动。
虎鲸又叫一声,它沉入水里,游到船尾用头顶起缠在渔网里的海豚,海珠见状立马跟着拖,奋力将不停挣扎的海豚拖到船板上。她动作麻利地将海豚从渔网里剥出来,这不是跟她有交情的那几只海豚,应该是新搬来的,还是只公的,腹部和吻部有出血,没有齿痕,不是被虎鲸咬的,应该是砸在水面上撞击造成的伤。
海珠拎桶水浇海豚身上,虎鲸守在船尾不吭不响地看她动作,过了片刻,它鸣叫一声打招呼,转瞬沉入海水,一个摆尾就没影了。
虎鲸走了,海面平静下来,船也稳当了,海珠站在船尾看着躺在水洼里的海豚发愁,这玩意受得是内伤,她也没法治,能不能活下来还不好说。
老龟爬了出来,它爬到海珠脚边看着虚弱地鸣叫的海豚,跟海豚相比,它能进了虎鲸的嘴巴还能生还,实属幸运。
海珠又提桶水倒海豚身上,她推开老龟,免得它冲海豚下口,她去船头转动船帆,驱船折返往北方走。这只海豚她没法救,只能带它离开这边海域,换个地方放它下海,能不能活全看天意。
船行不远,虎鲸从海底追了上来,它身后还跟着五只海豚,远远坠着。虎鲸顶着海豚游得飞快,在靠近船时甩尾巴托着海豚往上抛,如踢球一般,一脚跟着一脚,海豚越飞越高,最后嗖的一下冲出海水,虎鲸跟着跃出水面,凌空一个转身,尾巴一甩,空气中“啪”的一声响,下落的海豚骤然变了方向,速度极快地朝船砸了过去。
“我……”海珠想骂脏话,她眼睁睁看着银白色的海豚下落,万幸擦过船尾砸进了海水里,她长呼一口气,这要是落在船板上不死也残了。
虎鲸又鸣叫着游了过来,海珠赶紧喊停,“我自己动手,不劳您费心。”她抱起沉重的渔网又撒下去,但拖起来是空的。
虎鲸见状沉进水里,海珠也赶忙跳下船,入水就看见几只海豚飞速逃跑,虎鲸还想去追,海珠急得慌忙上手,一手抓住它的胸鳍,大喊道:“我不喜欢海豚,你别给我送了。”
虎鲸这才发现她,它扭过身看她,海珠吓得一激灵,慢慢退开往海面游。她面对着虎鲸后退,见它突然动了,她心里后悔死了,下一瞬她落在鲸背上被顶出水面。
虎鲸驮着人跟着船在水里游,它的身体里发出清脆的笛声,海珠尖叫的时候它也跟着提高声音,间或参杂着一声干哕。
老龟在船上吓得瑟瑟发抖,它缩着脖趴在船头盯着水里,海珠趴在虎鲸背上一路猛蹿,跑远了又拐回来,绕着船来来回回跑。看得久了,它慢慢不担心了,海珠应该不会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