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女赶海发家记—— by绿豆红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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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珠领着平生往回走,拐过街发现巷子里已经有人在铺路了。兵卒从河里挖了河泥跟沙石混合一起铺在地上, 之后若是天气好, 晒个几天,晒干了用木桩夯实路面,雨后再铺上一层海边的鹅卵石, 石头砸进土里, 就是下大暴雨,巷子里路面也平平整整的。
海珠拉着平生绕路回去, 她跟他说:“等我成亲了就搬走了。”
“嗯,我知道,奶和二叔三叔,还有我哥我姐和弟弟妹妹都要搬去府城。”平生很是低落。
“你想跟我们一起走吗?”海珠温声问。
平生摇头,“我跟小黄是一样的。”
海珠明白了,她吁口气,有些愁,于来顺熟识的人都在永宁,他不可能脑袋一拍变卖家产搬去府城,所以秦荆娘和平生是不可能跟着她搬走的。
“你回去了跟娘说一声,以后我们搬走了,你们一家搬来青石巷住,青石巷的邻居人不错。”
平生还是摇头,“娘不会答应的,她不会要你的钱财。”
“你懂的还挺多。”
“我又不傻,又不聋。”平生小大人似的叹口气,他攥紧海珠的手,说:“大姐,你别忘了我。”
“肯定不会,我每个月过来接你去府城住几天可好?”
“行,等我再大点,我就自己坐船去找你们。”平生揉了揉眼睛,低落地说:“你们要是不搬走就好了。”
海珠叹气,她怂恿道:“你回去让娘吹枕边风,一年里你爹大半年都不在家,不如搬去府城,跟住在永宁无异。或者是你爹出去行商了,你跟娘去府城住,他回来了你俩再带着小黄回来。”
“行吗?”平生心动。
“行的,相信娘。”海珠肯定道。
“那行,我回去了悄悄跟娘说。”
走了韩家门外,海珠领着平生进去,他去找长命,她问仆妇韩霁在不在家。
“少将军出门了,好像去码头了。”
海珠家都没回,出门又往海边去。
韩霁在码头看虎鲸,他发现永宁来了许多外地的人,一部分是搭乘商船从东西两边的沿海过来的,也有一部分是从河道撑渔船顺流而下过来的,目的都是看虎鲸。
“海珠来了。”有人喊一声。
“那是不是就能出海了?”过来游玩的人问。
“能能能,待会她的船走了,我们跟上就行,还能看她给虎鲸剔牙刷牙。”送孩子来念书的老渔民又干起拉人的活儿,他们吆喝着拉客,每人二十文,一趟拉五人,半个时辰一趟,半天下来能赚半两银。
海珠掏出口哨用力一吹,响亮的哨声回荡在海面,海里的虎鲸相继跳出水面,以哨声回应。她大步跳上船,潇洒地冲韩霁抬下巴,说:“少将军,搭不搭船?”
韩霁拔起船锚,大步跨上船,说:“走。”
楼船扬帆,船从海湾里驶了出去,刚离开码头不远,船速陡然加快,一头虎鲸过来了,它抵着楼船甩尾狂推,卖力地推着船去老地方。
码头的渔船相继跟了上来,每艘船加上舵手六个人,守卫管控的很是严格,每个人腰上还绑了绳索。
齐老三也是其中一个,虎鲸天天在海边出没,水下的鱼群都吓跑了,他若是想打渔就要跑很远,就改行做起了拉客的生意。
“楼船停下来了。”渔船上的人说。
“第一次来吧?虎鲸群天天都在那个地方等着剔牙。”同船的游客说。
“我们能给它剔牙吗?”
“你试试。”齐老三笑。
话落,一头虎鲸从船下游过,庞大的身影从水下罩住渔船,渔船不及虎鲸一半长,人与之相比,头还不及它的胸鳍宽。船上的人下意识憋住气,不敢呼吸不敢动作,生怕惊动了水下的巨鱼,它一个动作,渔船就翻了。
楼船那边只有一头虎鲸呲着嘴等着剔牙,其余的虎鲸都是在水下闲游,人在船上看鲸,鲸在海里戏人。为了听人尖叫,它们从海里缓慢跃起,越升越高,身躯遮住了日光,在人的恐惧声里压着水花斜穿入海,海水动荡,渔船被浪托起又砸下去,船上的人吓得尖叫。
韩霁闻声看过去,又扭头看向面前张大了嘴巴的虎鲸,他已经被惊得麻木了,眼睛发直地看海珠捏着一指粗的竹签动作。
“咦?牙龈里塞鱼刺了?这么大的嘴吃鱼还卡刺?”海珠喃喃,她塞着鼻孔,说话瓮声瓮气的,虎鲸也发出一声嗡嗡的短音,见她凑近,更努力地张大嘴。
韩霁看着上下两排利齿心里发寒,偏偏海珠还伸手去抠鱼刺,他吓得不敢吱声,生怕惊着呲着牙的大家伙。
“好了,臭死了。”海珠扔掉半指长的鱼刺,对着海呸一声。
虎鲸舒坦了,它长鸣一声,沉下海吸口水又吐出来,再次探出海面靠在船尾张大嘴。
“猪鬃刷。”海珠伸手。
“我吗?什么?”韩霁回神。
海珠捡起地上新买的猪鬃刷,笑看他一眼,问:“害怕了?”
韩霁诚实地点头,虎鲸太大了,远看着还好,面对面瞅着,他手脚发僵。
“它们可懂事了,虽然个头大,但喜欢人,人掉海里了它们还会救呢。”海珠将猪鬃刷打湿,捅进盐罐里沾一层盐,她攥着木柄给虎鲸刷牙,猪鬃硬毛擦过虎鲸的牙龈,它细着声音嘤嘤叫,像是痒,尾巴在水里摆动,一点一点往下缩。
海珠也跟着由站变为蹲,等虎鲸漱口再次起来,她也跟着站起来。
“我能做什么?”韩霁问。
“木梯下还有个旧的猪鬃刷,你也来刷,我站左你站右。”
给虎鲸刷牙很费牙刷,一把猪鬃刷只能刷两口牙,刷多了就软了塌了。
韩霁咽了下口水,他先将猪鬃刷放水桶里打湿,再沾上盐,然后瞥一眼虎鲸的嘴,拿着猪鬃刷伸过去给它刷牙面。
虎鲸正瞪着眼睛看天看水呢,嘴巴里突然多了个力道,它舒服得打哆嗦,它一动,韩霁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我相信虎鲸是吃奶长大的了。”他轻声说。
“你又没见到。”海珠瞥他一眼。
“耳听为实,我相信你。”
海珠爆笑。
“你别笑,别惊着它。”韩霁急了。
“好了好了,不笑。”海珠继续刷牙,说:“你别弄了,站一旁看逗弄游客的虎鲸去。”
韩霁坚持要给这头鲸刷牙,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害怕也要试试。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这头虎鲸的嘴巴刷干净了,海珠提水往它嘴里倒,它明白这是结束的意思,雀跃地沉进海里,嗖的一下没影了。
“哪儿去了?”韩霁问。
“逮鱼去了,给我付诊费。”海珠打水洗手,她席地坐在船板上休息,看了韩霁一眼,她伸出胳膊,说:“给我捏捏。”
韩霁蹲过来给她捏,他手上力气大,给海珠捏着又疼又酸,呲牙咧嘴的低声叫。
船下,一头带崽的虎鲸喷起一道水柱,它发出一声哨响,越过船舷往船上看。
“不捏了,不捏了。”海珠缩回胳膊,她掏出哨子吹一声,拿着竹签站起来,“咦?快来看,是小虎鲸。”
韩霁应了一声没动,海珠又喊一声,他哑声说:“我待会儿再看。”
海珠回头,对上他那对黝黑要吃人的眼睛,扭头呸了一声。
“今天八月二十三,离十月初八还有三十七天。”韩霁开口。
海珠不理他,一心给虎鲸剔牙,这只虎鲸年轻,牙齿仍然锋利,牙齿根部没塞臭鱼烂虾,她检查一通就换了猪鬃刷给它刷牙上的锈黄色。
这头年轻的虎鲸性子内敛,刷牙时沉默,就是憋不住了也只短促地嘤一声,它身下的小虎鲸活跃地绕船跳水,调皮地往船板上喷水。
捕食的虎鲸回来了,它跃出水面,海珠看清它嘴里的鱼眼睛放光,竟然是金枪鱼!
“等等。”海珠快速给手上的鲸刷牙,刷完最后几颗牙,她推它一下,它仰面砸进海里,她扭头看一眼,它已经翻过了身,小虎鲸凑过去了。
“韩霁快来看,小虎鲸喝奶了。”她拽了人过来,“你看你看。”
韩霁看到了,他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道:“鱼还喝奶!这是鱼吗?不是鱼吧?它们怎么能生活在水里?不是,鱼怎么喝奶呢?”
另一头虎鲸缓缓靠近,它轻巧地将嘴里的鱼吐出来,哕了一声跟海珠打招呼,它们要去深海捕食了。
“你是鱼吗?”韩霁问,“你们鱼怎么还喝奶?”
虎鲸喷他一身水,长鸣一声,带着虎鲸群发出清脆的笛声离开了。
“还欠我一条鱼,明天给我送来。”海珠大喊,她收拾了工具,也扬帆准备回去了。路过还在弹尾的金枪鱼,她想到老龟没吃过这种鱼肉,她扭动船帆先去岛上找老龟。
韩霁则是在金枪鱼身上一寸一寸寻找,除了大一点,跟海鱼没有不同,他大松一口气。
海珠走过来捧住他的脸,笑着问:“你疯了?”
“差点疯了。”韩霁越想越觉得荒谬。
“多看看就接受了,你想想猪为什么是下崽,鸡却是下蛋,鱼是产籽,龟是生蛋。”海珠用菜刀割去虎鲸咬过的鱼肉,说:“你只是之前没见过,觉得虎鲸是怪物。就像星珠,她从小就知道有一种叫虎鲸的鱼跟人一样吃奶长大,她长大了就不觉得怪。”
“好吧,我明白了你的意思。”韩霁冷静了。
海珠“嗯”了一声,离岛近了,她大声喊:“老龟,在不在?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老龟正在沙滩上晒太阳,听到声翘起脖子往海上看,下一瞬爬进海里往船的方向游。
海珠撒网捞它上船,扭转船帆往码头去,她切了金枪鱼的鱼肉喂它,老龟尝了一口,立马加快吞食的速度。
到了码头,老龟吃饱了,海珠放它下船,她让韩霁扛着金枪鱼回家。
第225章 生腌金枪鱼
一条三尺来长的金枪鱼扛上岸, 立马吸引了码头上还没走的游客,他们纷纷问这种鱼是什么鱼。
“这是枪鱼?不对,枪鱼的鱼头长了根利刺, 撞上船能戳穿船板。”一旁的老渔夫开口。
“虎鲸送来的, 反正是能吃的。”海珠笑,说:“我们先回了,你们忙。”
离开码头,韩霁问:“这条鱼怎么处理?卖了?”
“扛回去, 先卖给街坊邻居, 这种鱼难遇, 肉质鲜美,有钱也买不到的。”海珠说。
“你怎么知道?”
“我相信虎鲸和老龟的口味,它们爱吃的绝对差不了。”
韩霁哼笑一声, 没说信不信。
扛条大鱼走哪儿都引人注目, 途径街市,食肆的跑堂见了忙跑进去喊掌柜,金枪鱼的鱼皮割开了几块, 暴露在空气里的鱼肉只看颜色就知道口感差不了, 几个食肆的掌柜纷纷丢开手里的活儿,跟在韩霁和海珠后面往青石巷去。
绕路回了青石巷, 进了巷子海珠就高声吆喝:“阿嫂阿婶阿婆, 都在家吗?出来看看,我逮了大家伙回来,是个好东西。”
“爷, 奶, 海珠姐又逮到好东西回来了。”二旺跑进门喊一声,又马不停蹄往外跑。
红珊娘扑灭刚燃起的火苗, 擦擦手端着盆子进屋拿上银子就往外走,出门见巷子里的人出来了七七八八,她加快步子往海珠家去。
“三叔,搬个桌子出来。”海珠喊,她进屋拿菜刀,洗干净又擦干,看见潮平,让他拿根蜡烛引燃给她拿出去。
金枪鱼撂在木桌上,厚实的鱼肉砸在桌上弹了弹,韩霁扯了扯沾了鱼腥水的衣裳,说:“我先回去换身干净衣裳。”
“回吧,这儿用不上你了。”话落,海珠反手又扯住人,说:“等等,你力气大,帮我砍掉鱼头鱼尾再走。”
韩霁看她一眼,接过菜刀举起来,看准了一刀剁下去,刀刃贴着鱼头的下沿切了进去,他握手成拳,利用巧劲压着刀背,一寸长的菜刀一点一点陷进鱼肉里。
“我闻到鲜味了。”九贝食肆的李掌柜抽了抽鼻子。
“我见过这种鱼,还是学徒的时候跟我师傅尝过一口,一二十年了,还记得那个口感。”另一家食肆的掌柜从切去鱼皮的鱼腹上抠一坨鱼肉喂嘴里,咂嘴道:“鲜,嫩,就是这个味。”
又有人伸手要抠,冬珠拍开凑过去的手,说:“别急,待会儿我姐会切几块让你们尝的。”
鱼头剁下来了,韩霁递过菜刀,问:“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吗?”
海珠迟疑了下,他立马明白了,说:“你忙,我在一旁等着,需要出力的时候使唤一声。”
周围的人哄笑出声。
海珠也笑,她拿着菜刀砍去鱼鳍,再剁掉鱼尾,听到猫叫,她沿着被抠过的地方切两条鱼肉递给风平,让他拿去喂猫。
“这颜色……”二旺奶啧啧两声,玫红色的鱼肉水汪汪的,宛如果肉。
海珠又去洗了菜刀,擦干了放在火苗上烧一烧,说:“三叔,韩霁,你俩把鱼扶起来,我从背脊那里下刀。”
齐老三跟韩霁走过去,一人扶头一人扶尾,海珠站在中间下刀剖鱼,三寸宽的鱼腹,看着厚实觉得难切,刀下去了用力一剌就切动了,鱼沿着背脊分成两半摊在桌上,银灰色的鱼皮里包裹着玫色的鱼肉,如含苞欲放的花瓣一般的颜色,鲜艳欲滴。
海珠先切一大块鱼肉,切成一指宽的鱼片放在冬珠拿来的瓷盘里,说:“端去让阿嫂阿婶们尝尝,这个蘸汁会更好吃,你们买回去了自己调,我不提供料汁了。”
“像那上好的火腿肉,看着就知道口感不错。”李掌柜捏一片喂嘴里,厚实又鲜嫩,油脂少,汁水足,滋味着实不错,他已经想好要配什么蘸汁了。
其他人也各拿一块尝,韩霁在一旁看得皱了眉,他来广南的时间也不短了,还是难以接受海边的渔民生吃海鲜,只是想想嘴里就泛出了腥味。
海珠切了一条自己吃,说:“调些果醋和酱油,再捣几片薄荷叶,加些葱丝,最好再挤几滴香橼汁调味,味道错不了。”
“给我切五斤。”红珊娘递盆过来,“趁着新鲜,我回去了捣个汁,再煮几碗粉,直接开饭。”
“多少钱一斤?”有人问。
“一两银子一斤,每人顶多买十斤。”话是说给几个掌柜听的,海珠认真地说:“就这一条鱼,你们买回去自己吃就行了,别想着做生意赚钱,我的街坊邻居都还等着呢。”
“行,给我切十斤,我要鱼腹那里的肉。”李掌柜伸手比划,又跟风平说:“小子,进去给我拿个盆来,我待会儿让人送来。”
红珊娘挤走李掌柜,“我先开口的,你排后面去。”
海珠先留下自家人吃的,是鱼腹那里口感最好的肉,自家吃的留够了剩下的才是卖的。
红珊娘买五斤,李掌柜买十斤,之后的三个掌柜也各买十斤,巷子里的街坊邻居有买多的也有买少的,最少的也是两斤。
韩霁看海珠一个人忙活有些辛苦,他进屋洗手,出来说:“我来切,你歇一会儿。”
海珠没有犹豫,递刀给他,指点道:“竖纹横切,不要顺着纹路切,顺着切的鱼肉口感松散。”
“还有这讲究?”韩霁剌一刀试试手感,问:“要几斤?要哪个部位的?”
海珠走到一旁看他动作,余光看见李掌柜,她伸手接过盆,说:“怎么是你送来的?”
“还惦记着大鱼头,你要不要?你不要就卖给我,我拎回去熬汤。”
“留着自己吃,下次要是虎鲸再送金枪鱼了,我多卖你一些。”
“金枪鱼?”李掌柜看向桌上的鱼肉,说:“这名字有什么由来?”
海珠这才发觉说漏嘴了,不在意地说:“随口起的。”
李掌柜不在乎,他压低声音说:“再有金枪鱼直接卖给我,零散着卖多费事,你看你家门口闹哄哄的。”
海珠笑而不语。
“得,罢了。”李掌柜也笑了,转口说:“你成亲的时候给我下个帖子,我们也是几年的交情了,我来送个礼尽尽心意,你去府城了估摸着也不会再回来了。”
“行,一定给你下喜帖。”
李掌柜看了韩霁一眼,意味不明地叹口气,走了。
海珠拿着木盆进屋,外面不用她忙活,她就着手开始做菜,“风平,把炉子烧着。”
“好。”风平摸了摸猫肚子,撑得鼓鼓的,他嘀咕说:“吃饱了还喵什么喵?再吃就撑吐了。”
两只母猫在四月份各生了四只猫崽,六月份的时候都送出去了,现在家里还是三只猫,个个肥得流油,偏偏还灵活,屋顶墙头一蹬就上去了,让人没借口克扣它们的口粮。
“冬珠呢?”海珠切一坨鱼肉递过去,说:“给鹦鹉送去,看它吃不吃。”
“给大龟也分一口。”齐老三出声为憨厚的劳工讨食。
“去外面拿,切下来的碎肉都是大龟的。”海珠转身进厨房,说:“三叔,你去街上转一圈,看有没有卖新鲜香橼的,若是没有卖的就去九贝食肆里问问,让李掌柜分个香橼。”
“好。”齐老三抱起星珠出门,免得她在家捣乱闹人。
没了绊脚的,贝娘撸起袖子进厨房帮忙。
海珠正在切鱼头,她打算生腌两钵,再煎十一块,最后炖一罐鱼头汤,见贝娘进来,就让她烧火煎鱼头。
一指厚的鲜嫩鱼肉切的大小均等,切满两钵,海珠开始调料汁,果醋和酱油搅匀再撒几粒盐淋在鱼肉上,再捣一把薄荷叶,轻捣几下捣出压痕,和葱丝一起码在鱼肉上,海珠用筷子拌了下,用油纸裹住端出去放檐下。
“潮平,看着猫,小心它们来偷吃。”海珠交代。
“大姐,炭火烧好了。”风平说。
“平底锅洗干净架上去,我马上就来。”海珠快步进厨房,油煎的鱼肉有两指厚,胡椒粉和海盐拌匀,均匀地撒在鱼肉两面,她端着盆子拿着油罐出去。
“鱼还没卖完?”她往门外看。
“卖完了,我姐夫回去换衣裳去了。”冬珠蹲过来,问:“我还做什么?”
“瓷盘洗十一个,擦干水给我拿过来。”
锅底少倒些许油晃开,油烧热,海珠挟着比巴掌还大的鱼肉块放进锅底油煎,一锅只能放四个,最后一个放下去,头一个放下去的就该翻面了。
胡椒粉在油炙下冒出浓厚的香气,鲜嫩的鱼肉变了色,风平探着头瞅着,咽下口水说:“好香啊。”
“姐,盘子拿来了。”冬珠递来四个瓷盘,闻一口香味,又跑去继续洗盘子擦盘子。
“香橼买回来了,说是前天才运来的,新鲜的很。”齐老三抱着星珠提一兜香橼进门。
“怎么买这么多?”海珠抬头看一眼。
“说不定明天虎鲸又送鱼来了。”齐老三哈哈笑。
“我闻到香味了。”韩霁换一身衣裳带着长命过来了,他肩膀上还蹲了只哑巴鸟。
“人到齐了就摆饭桌吧。”海珠挟起煎的鱼肉,往厨房里看一眼,见她三婶已经在煮米粉了,她交代说:“粉捞起来了记得过凉水啊。”
鱼肉煎好装盘,海珠切香橼捏汁滴在生腌鱼肉上,为了美观,她又拿了十个瓷盘来摆盘,最后掐薄荷叶装点。
菜都端上桌,海珠指着一盘鱼肉说:“这个没撒胡椒粉,是给星珠吃的。”
星珠口壮,给什么吃什么,盘子挪过去,她熟练地用手抓起鱼块啃,嘴里吃着,眼睛还盯着她娘面前的生腌鱼肉。
“好吃,又嫩又有嚼劲。”齐老三含糊出声。
其他人吃得腮帮子鼓,韩霁瞅着生鱼肉发呆,他挟起一块试着咬一口,的确很嫩,有香橼的清香和薄荷的甘凉,果酸开胃,随着咀嚼,唇舌之间口齿生津。他将一整块鱼肉喂进嘴里,厚实的鱼肉充斥在嘴巴里,鱼肉有嚼劲,越嚼汁水越多,最绝的是嚼到咽进去的那一瞬,鱼肉不散不柴,还是嫩生生的。
饭桌上只有咀嚼声和筷子触在瓷盘上的声音,海珠一口接一口吃完生腌鱼肉,又挟起温热的煎鱼吃,胡椒的味道丝丝缕缕钻进了鱼肉的缝隙,微咸的口感,刺激的气味,再沾点生腌汁,一块儿鱼肉吃完了嘴里还不自觉泛口水。
鹦鹉站在房顶上咂巴嘴,看着人吃它也馋。
“明天让虎鲸再送条金枪鱼来。”韩霁还没吃过瘾,他端起碗舀两勺鱼汤,挑一筷子米粉吃进嘴,意犹未尽地说:“还是鱼肉滋味好。”
“我还想着你吃不惯,这罐鱼头汤专门为你炖的,多吃点,李掌柜想买我都没卖。”海珠说。
嘴里的鱼汤更鲜了。
第226章 鸟不喜欢他了
午后睡醒, 海珠坐在檐下望天,她身侧站着侯夫人的丫鬟,正在给她敷脸和脖子, 为了成亲那日上妆好看, 皮肤要养一养。
猫不在家,鹦鹉悠闲地站在饭桌上,它时不时咂口水,用湿润的鸟喙清理羽毛。
“鸟, 陪我说说话。”
鹦鹉不搭理她。
“你不说话怎么知道你嗓子好没好?”海珠试图糊弄它。
鹦鹉“啾”了一声, 嗓音干哑, 一点也不清脆,它心烦地蹲了下去,鸟头埋在翅膀根下不吭声了。
“也不难听嘛, 以后别再大喊大叫了。”海珠想笑, 它还挺在乎声音好不好听。
“鸟不喜欢韩霁了。”鹦鹉哑着声音说话,听着像是中气不足,它愤怒地抱怨:“鸟讨厌他。”
丫鬟看过去一眼, 笑嘻嘻地说:“你讨厌少将军做什么?你吃的松子榛果都是他托人从千里迢迢的京都买来的。”
鸟哑然, 它从翅膀根下抽出鸟头,想说不吃了, 但张不开嘴出不了声, 松子真的好香,它喜欢。
“为什么讨厌他?你声音哑了跟他有关?”海珠咂摸出点意思。
“是他让喊的。”鸟又来气了,“他不喊, 让鸟喊。”
海珠轻笑, 韩霁还误导她是鸟自发大喊大叫,她朝鸟勾手, 用指腹给它挠痒痒,说:“今晚我替你揍他,给你出气。”
鸟没听清,毛根痒痒,酥酥麻麻的,它眯了眼,爪子不自觉地抖抖弹弹。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丫鬟打水来给海珠洗去脸上的药泥和脖子上的珍珠粉,海珠站起来扭了扭脖子,随后进屋躺在新打的矮榻上,丫鬟端着瓶瓶罐罐来给她抹脸,抹了脸再脱下衣裳给她揉捏肩膀脊背。
鹦鹉站在衣箱上看一会儿,趁海珠不注意,它飞进砗磲壳里,鸟头枕着枕头,舒舒服服趴下睡了。
日头一点点西斜,当墙上的光晕被阴影覆盖,海珠一身轻松的开门出去,听到大门外有说话声,她抽开门栓开门,是齐阿奶陪齐二叔遛弯回来了。
“海珠,我跟你说个事,我跟你二叔三叔商量着你成亲的前一天让老家的亲戚族人也都过来 ,我们家在永宁没亲戚,人少了办喜事冷清。”齐阿奶说。
“行,我也有这个念头,初四那天让船过去接,傍晚来了住在客栈里,房钱我们出,住到初六我上船了他们再回去。”
“行行行,那我让你三叔明天回老家一趟,让他挨家挨户通知到。”齐阿奶高兴了。
“办席在酒楼可好?家里的东西太多了,到时候还有嫁妆,要是在家里办席,地方腾不开。”海珠又问。
“行。”齐阿奶比海珠还担心家里人多,人多眼杂,万一丢件什么东西,不说心里憋屈,问了又伤情分,还是在酒楼办席好,又热闹又省事。
“那我去跟酒楼和客栈的掌柜打声招呼。”海珠折身进屋,丫鬟已经离开了,屋里只剩只鸟,她推醒它,说:“太阳落山了,天凉快了,我要出去走走,你去不去?”
鸟瞬间清醒,它抖抖毛落在海珠肩膀上,说:“走嘞。”
话一出,沙哑的声音让它精神萎靡,垂头丧气地说:“渴了,喝水。”
海珠给它舀水,又抓把花生装钱袋里,这才带着鸟出门。她绕去正在铺修的路,发现沿路的人家正忙活着挖坑,甚至有人挑着肥沃的河泥倒在挖出来的坑里,一心为栽花做准备。
“海珠来了?”有人看见了她,抹着汗说:“少将军说再有七八天花就运来了,你到时候再来看,保准给你弄出一条花香扑鼻的锦绣路。”
“多谢你们费心了。”海珠心有感动。
“嗐,这是我们的心意,你救了多少渔民先不说,就是那石台子上传授出海经验的老渔民,还有教人看天象的老水官,我们世世代代都受惠。跟你费的心力相比,我们这点心意算什么。”老阿婆说的激动,“我们心里都记着呢,你这个丫头了不得,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一生顺遂。”
韩霁拉了车河泥过来,沉重的车轱辘声压下高亢的话音,他插话说:“也夸夸我?我可没闲着。”
“你?我不夸。”老阿婆笑了,说:“你虽是少将军,娶了我们广南的姑娘就是我们广南的女婿,我们不当面夸姑爷。”
“怎么说?”韩霁问。
“你做得好,你媳妇会夸。”另有人接话。
韩霁看向海珠,海珠顺着街坊的打趣说:“不错,小伙子挺勤快,肯卖力还细心,你继续忙活,我去沽二两酒割二斤肉,晚上给你添道菜。”
“那你快去。”韩霁应和。
海珠又跟街坊说几句话,带着鹦鹉离开了,她先去客栈说事,十月初四初五的那两晚她包下整个客栈。转头又去酒楼,初六一早迎亲的队伍来了她就要走,所以是初五宴席待客,她估摸着最多能坐十桌客,一个大堂再订两间雅间就差不多了。
“按办喜事的菜色准备,你们订好了菜,菜单送去给我看看,或增或减我说了算。”海珠说。
“行,一定给你准备妥帖。”酒楼掌柜欣喜,少将军夫人的出阁宴在他家酒楼办,以后他可有的说了。
路过医馆,老老实实蹲在海珠肩上的鹦鹉嗖的一下飞走了,它飞进医馆,在药童的惊呼声里落在大夫的案桌上,老大夫正在给人把脉,它谦逊地说:“打扰了,鸟想看病。”
老大夫看了眼走进来的海珠,说:“你家的鸟名不虚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