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女赶海发家记—— by绿豆红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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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两只龟吓得半死,躲在木梯下的角落里完全不敢露面,送来的鲜鱼都没胃口吃。
吹手吹起《抬花轿》,虎鲸来了精神,它们绕着船游,安静的跟着学。到了傍晚又学了首新曲子,吹手起个调,它们半浮出海面齐声鸣奏。
船路过府城的码头拐道往岛上去,岛上的码头已经围满了人,草亭旁放着一顶花轿,抬轿人在一旁等候。
喜船扎锚,落下木梯,韩霁扶着海珠下船,不等人落地,锣鼓声齐响,唢呐声、琵琶声、笛子声应声而起,吹弹的就是《抬花轿》。
远处的虎鲸群露出水面,望着岛屿发出唢呐声,虎鲸的声音悠长空灵,中气又足,四五十头虎鲸齐齐鸣乐,海珠坐在花轿里觉得她不是去拜堂的,更像是要成仙了。
岛上的人闻声跑了来,当迎亲队离开码头,乐声远去,虎鲸群也消了声,两个族群散开,各赴一方去捕食这片海域里生活的鲨鱼。
韩霁跟海珠拜堂时,海底的鲨鱼举家逃亡,魔鬼鱼被抄了家,不在虎鲸食谱上的鱼虾跟在虎鲸尾巴后面四处捡漏,尝尽美味。
天黑时,送嫁妆的船抵达码头,一直在此等候的韩家人接上齐阿奶和秦荆娘一行人去吃喜宴。
将军府里的灯火盖住了月色的光辉,府里热闹极了,说笑声混着劝酒声,随着饭菜香一起翻过围墙散向大街小巷。
韩霁带着一身酒气离开,他先去偏院洗去一身酒味,换下婚服穿着绯红的常服走进主院,冬珠姐弟四个已经离开了,屋里还有说话声,窗纸上映着人和鸟的影子。
韩霁清咳一声,挥退丫鬟推门进去,进门问:“吃过饭了?”
海珠坐在灯下看过去,对上男人炙热的目光极快地撇开视线,胸腔里又开始蹦哒。
“天黑了。”鹦鹉出声提醒。
“嗯,你出去吧。”韩霁没有心思跟鸟唠嗑,他抓过鸟往门外走,说:“我跟海珠要彻夜长谈,你别睡这儿,你夜里说梦话,我担心会听见你的秘密。”
鸟听劝,它飞走了,在府里绕了一圈,躲在各处听人说悄悄话,还隐在黑暗里看人喝酒,一直到喜宴散了,它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鸟睡哪儿?”它自言自语,“鸟去问海珠。”
鹦鹉径直飞向主院,绕过提灯笼的丫鬟落进庭院,又飞到檐下,门关了,它落在窗外,听到屋里难耐的声音,它不舒服地抖了抖毛,高声喊:“海珠?”
屋里的两人一寂,韩霁咬牙,他用手捂住海珠的嘴,低声说:“别管它。”
“海珠?韩霁?”鸟贴在窗纸上,就在它忍不住要啄烂窗纸的时候,门外的丫鬟快步跑来,她抓走了鸟,说:“屋里没人,少爷跟少夫人出府玩去了。”
“少骗鸟。”它都听到声了。
第231章 不要脸
夜半三更才睡, 天不亮屋里又有了动静,烛台上燃烧的龙凤喜烛火苗跳跃,无风自动。直到纱帐里钻出来一个人, 晃动的火苗才稳住, 窗纸上影影绰绰的虚影也消失了。
海珠披着亵衣从净房出来,大红的褥子上铺了床竹席,她软着腿爬上去,倒头拎起薄被盖身上, 闭眼说:“天已经泛青了, 再有一个时辰你喊醒我。”
“好。”韩霁并头躺下去, 他侧躺着瞅着枕边的人,看着看着嘴角就勾起来了。
“烦人。”海珠绷不住了,她睁眼抬手捂住他的脸按下去, “你不困?”
“不困, 你要是不困……”
“不困也睡,不准再看我。”海珠扒下他的爪子,又补充:“也别挨着我, 一个时辰后喊醒我, 我困死了。”
“行,你睡。”韩霁规矩了, 他也闭眼养神。
海珠又躺下, 她拉起被子蒙脸上,在睡熟后,韩霁拉下蒙着脸的被角, 规矩地平躺着, 睁眼在脑中勾勒纱帐上的画样,看久了, 脑子放空了,渐渐也来了睡意。
此时天色已亮,丫鬟婆子打扫院落的动静吵醒了鸟笼里的鹦鹉,它昨晚被送到了偏院,鸟笼就挂在檐下。
“海棠姐姐,鹦鹉醒了。”一个小丫鬟喊。
海棠警惕地看鸟一眼,以防它又飞跑了让她好找,她先去舀一碟鸟最爱吃的炒松子,又倒碗凉开水放进鸟笼里。
“你先吃食,等少夫人醒了,她会来接你的。她现在在睡觉,你不去打扰她,可好?”海棠温声商量。
鸟咂几口水,它感觉嗓子堵住了,鸟喙张开,嘶哑出声:“给鸟蒸苹果。”
“又哑了?行,我去给你蒸苹果,你在笼子里等我。”海棠快步离开,交代院子里的小丫鬟看住鸟,别让它去主院。
鹦鹉盯着海棠走远,它不屑地哼哼,瞥了眼院子里扫地的小丫鬟,它低头老老实实嗑松子。
“小环,小绿,你们跟我来,前院的地面要清洗,人不够用,你们两个过去搭把手。”一个大丫鬟走进来。
小环看了眼鸟,它嗑松子嗑的认真,看样子不会乱飞,她放心的跟着大丫鬟走了。
三人的脚步声还没走远,鸟粗哑地嘎嘎几声,它呸掉松子壳,一爪踹开笼子门,一溜烟飞走了。它越过墙头直接翻进主院,怕又有丫鬟拦路,它一路偷偷摸摸从花丛里溜到檐下,贴着门听了听,屋里有两道呼吸声。
“让鸟瞧瞧你们偷偷摸摸在忙啥。”它低声嘀咕,左右环顾一眼,轻巧地飞上窗台,发现窗子半敞着没关严实,又贼头贼脑地闪进去。
地上散落着大红色的亵衣亵裤 ,酒盏也歪倒在地上,纱帐外扔着两团手帕,鸟歪着头绕过凌乱的地面,走到床边钻进纱帐里,一个展翅飞上床。
韩霁听到窸索声转醒,意识还没完全清醒,袒露的胸膛上突然落下粗糙又温热的爪子……爪子?韩霁猛睁眼,睁眼看见一抹虚影,下一瞬,翅膀兜头拍在脸上。
“你……”他想大骂,但羽毛戳嘴上了。
“你在海珠床上?不让鸟跟她睡,你……”鹦鹉愤怒,炸着毛喊:“你不穿衣裳!不要脸。”
海珠被吵醒了,她该庆幸鸟的嗓子哑了,声音既不清亮也不响亮,不然这话让丫鬟听去了,又是一桩笑谈。
“闭嘴。”她斥道。
鹦鹉委屈地看过去,听话地闭嘴了。
韩霁抓着鸟坐起来,曲指弹鸟头,连弹三下,说:“装什么傻?你们鸟类求偶了不是公鸟母鸟睡一窝?”
鸟愣了,它这才反应过来,瞅了瞅一坐一躺的两人,了然道:“你俩求偶了?鸟懂了。”
“懂了也不许在外面瞎说。”海珠交代。
“说什么?”
“不准说我们屋里的事。”韩霁琢磨着是不是该准备个带铁锁的笼子,晚上把鸟锁笼子里。
“不说。”鸟疑惑,“为什么说?鸟都会求偶。”
海珠跟韩霁听懂了,求偶在鸟类里常见,在鹦鹉的认知里,应该不是大惊小怪的事,跟喝水一样简单,不值得特意提起。
韩霁拉开纱帐往外看一眼,天色还早,他下床把鸟放桌上,用绣线在喜烛上绑条绳,交代说:“绳子烧断了喊我们起床,盯紧了,别乱跑。”
“要吃蒸苹果。”鹦鹉往窗外瞅。
“我睡醒了给你蒸,别出声了。”海珠翻个身闭上眼睛。
韩霁不睡了,他穿上短打簪起头发开门出去,鸟的目光随着他动,他指了指燃烧的喜烛,又指了指床上的人。
门关上了,鸟蹲在桌上盯着龙凤喜烛,盯得眼花,它又往床上看,看见它的羽毛在凳上放着,它轻轻飞过去,衔起羽毛放进妆奁里。随后站在铜镜前欣赏它自己,挺起鸟脯,张开弯喙,展开翅膀,撅起鸟尾,越看越满意,越满意越高兴。
庭院里响起脚步声,鸟回神看向喜烛,绣线什么时候已经烧断了?
“海珠,快起床。”它扯着嗓子喊。
韩霁端着蒸苹果推门进来,见海珠坐起来了,又看喜烛上的绣线烧断落在桌上,尾端还闪着火星。他放碗的时候伸手碾灭火星,说:“来吃蒸苹果,不烫了。”
“让它出去吃,我要换衣裳。”海珠清了下嗓子。
鸟看了她一眼跟韩霁出去了,一扇屏风隔出两间屋,它在外间嚓嚓啄果瓤,海珠在里间穿衣。
“喊人进来给我梳妆。”海珠往窗外看一眼,问:“时间还来得及吧?”
“来得及。”韩霁出去喊丫鬟,两个丫鬟端热水进来,双双给海珠见礼。
“嗯……梳妆吧。”海珠打开梳妆桌上放的木箱,拿出两个红封一个丫鬟给一个。
“多谢少夫人。”丫鬟声音雀跃。
一个绾发,一个伺候净面上妆,前后齐上,速度也挺快,最后耳朵上再戴上耳坠,妥当了。
“走了。”海珠起身,离开前又往铜镜里瞅一眼,头发梳成妇人头,看着陌生几分。
鸟加快啄食的速度,人出来前它伸爪攥住苹果核扔桌上,大声喊:“海珠,鸟给你留了甜水。”
海珠下意识拒绝,探头往碗里看,黄褐色的水里飘着苹果絮。
“你喝吧,我不渴。”她再次拒绝。
鸟学她清嗓子,说:“你也喝,喝了嗓子就好了。”
韩霁绷不住笑了。
海珠斜瞪他一眼,瞥见桌上的苹果核反应过来,大惊道:“你把整个苹果都吃了?又要撑吐。”
不提就忘了,她一提鸟跟着哕一声,又紧紧闭上鸟喙。
“让它别乱跑,你就待屋里,多消化一会儿,多拉几泡屎就不撑了。”韩霁拉海珠出门,说:“鸟是直肠子,吃得多消化快,等我们敬茶回来它就舒坦了。”
老将军和侯夫人带着长命已经在等着了,见小两口迎着光进来,两个老的都露了笑。
“敬茶吧。”侯夫人抬了下手。
丫鬟端着托盘递水过去,海珠接过茶盏走过去敬茶,开口道:“爹,请喝茶。”
“哎,好好好。”韩提督接过茶盏抿口水,从袖子里掏出一柄短刀递过去,说:“这是我从匈奴王庭缴的战利品,可伸缩,刀刃也锋利,但因为刀鞘花哨,我跟西望都用不上,前些日无意找了出来,觉得适合送给你。”
“谢谢爹,我很喜欢。”海珠如获至宝。
“嗯,喜欢就拿去用。”韩提督看了儿子一眼,见他的目光在海珠身上,嘱咐一句:“你俩好好过日子。”
“会的。”海珠应道,转手把短刀交给韩霁,端起另一杯茶,说:“娘,您请喝茶。”
侯夫人莞尔,接过茶喝两口,说:“这声娘我可等了好久了,终于听到了。”说罢从嬷嬷那里拿来一个水色颇好的玉镯,递过去说:“这是我进门时我婆婆给的,一共两只,这只给你,另一只之前给了你大嫂,以后传给长命的媳妇。”
“谢谢娘,我会好好保管的。”
“嗯,是个老镯子了,留作纪念就好,不必戴手上。”担心海珠不懂,她又多说两句:“玉养人,人养玉,老玉带着原主人的气场,换了主人不一定于新主人有利。”
海珠懂了,她收起玉镯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递给长命,说:“小婶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是我打磨的一颗鲨鱼牙,你拿着玩。”
长命惊喜,他当面打开荷包,倒出一颗跟食指差不多长的鱼牙,高兴道:“谢谢小婶,我很喜欢。”
海珠笑笑。
“听说虎鲸群跟船来给你送嫁了?”侯夫人问。
海珠点头,她坐下端起茶盏喝热水,说:“我打算吃过饭去码头看看,不知道虎鲸走没走,我露个面,以后在永宁找不到我,它们就会来这边。”
“行,你们小两口出去转转,正好家里的亲戚也对虎鲸好奇,也带上他们出海兜一圈,再有几天他们就回京都了。”侯夫人说。
“行。”海珠看向韩霁,问:“我的楼船运来了?”
“嗯,绑在喜船后面带来了。”
侯夫人看了丫鬟一眼,丫鬟出去传饭。
饭后,侯夫人说:“海珠,你明天回门的礼我给你准备还是你自己操办?”
“你来,这方面我跟海珠都不懂。”韩霁开口,说罢就拉着海珠走了,再磨蹭一会儿晌午了。
“你累不累?要不在家歇半天,下午再出海?”路上韩霁低声问。
“你要是早上不折腾那通,我一点都不累。”海珠白他一眼,又掐他一下,说:“你去喊你叔伯兄弟,我回去接上鸟,门外碰头。”
她回去见鸟又嗑上松子了,她捏了下鸟囔,问:“不是吃撑了?又吃?”
“蒸苹果不耐饿。”鸟呸掉松子壳。
海珠从木箱里拿出一个钱袋,看见鸟昨天收的钱袋也在里面,她打开看一眼,是一块金子,转手放下,她抓一把瓜子一把松子装钱袋里,又从果盘拿串野葡萄丢进去,带着鸟出门了。
一行人在门口集合,刚要走,长命喊了冬珠和风平也追上来了,浩浩荡荡一行人直奔码头。
此时码头上聚集了不少人,虎鲸正在远处的海面徘徊,不时发出笛声,又掺杂着《抬花轿》的唢呐声。
“上船。”韩霁喊一声。
海珠的楼船又派上用场了,船锚扔上船,她走到船头升帆,楼船离开码头往虎鲸的方向过去。
“虎鲸会不会把船掀了?”有人担心。
“才不会,我小婶跟虎鲸的交情颇深,她还给它们刷牙呢。”长命得意。
虎鲸群看见眼熟的小船,一眨眼的功夫就窜了过来,离得近了,船上的人直面它们的样子,也看清了虎鲸嘴里还含着东西。
“这是鲨鱼。”长命骄傲地给没见过世面的亲戚介绍。
“鲨鱼吃人?”有人往二楼跑。
“胆小鬼。”鹦鹉不屑。
海珠弹了下它的尾巴,示意它闭嘴。
虎鲸看见了海珠,它们激动地鸣叫,又游到船尾浮出水面,将口中的鲨鱼吐到船上。
一条、两条、三条……七条、八条,足足八条鲨鱼,楼船的船板上堆成山,船都要压沉了。
海珠从底仓拿出菜刀和砍刀,又从韩霁那里拿来短刀,说:“叔伯兄弟,给你们个解剖鲨鱼的机会,划开鲨鱼腹取出肝脏喂给虎鲸,鱼鳍送给你们,做成鱼翅带回去煲汤,其他的扔下海喂鱼虾。”
“鲨鱼肉不能吃?”有人问。
“不能,鲨鱼肉有尿骚味,尤其是死了很久的。”海珠划开鱼腹,腥味和尿骚味冲了出来。
“呕——”有人被熏得干哕。
海里的虎鲸也跟着干哕。
韩霁拿过菜刀剖另一只鲨鱼,肝脏扔进虎鲸嘴里,砍下鱼鳍,喊人抬着剩下的鲨鱼肉扔进海里。
“等等,我想起来了,我从一本古籍上看过,说鲨鱼皮是大补之物。”韩安庆出声,“鲨鱼皮也剥下来,我拿回去煲汤试试。”
第232章 你又要求偶?
鲨鱼剥皮后, 鱼肉扔进海里,落下水的一瞬间,海面下的鱼闻到腥味争相游过来, 海面如沸腾一般, 海珠撩水洗下手,拿起船尾的渔网抖开撒下去,停顿几息就收网。
“我来。”韩霁随手将刀递给身侧的人,他接过渔网缠在手臂上, 一个用力, 沉重的渔网出了水, 清透的海水从网眼里流出,阳光落在水上,宛如光阴倾泻。
一网十来条海鱼, 择出渔网倒船板上, 鱼尾扑通着拍打船板,船板上噼啪响。
“西望,你们在广南的日子挺惬意啊, 你适应得挺好。”一个堂兄从海上收回视线, 说:“我该多出来走走,跳出长安四处看看。”
“早跟你们说别像只斗鸡一样在笼子里啄这个扑那个, 供他人取乐下注的东西罢了, 不合心意没价值了就被舍弃了。”韩安庆出声。
其他人苦笑。
韩霁不搭腔,他见鲨鱼皮剥得差不多了,便说:“快晌午了, 回吧。”
虎鲸群也已经离开了, 没人知道它们去了哪里,海珠琢磨着过些日子她要出船在这边的海域探探底, 带老龟下海熟悉下环境。
船帆升起,楼船返航,海珠站在船帆落下的阴影里,头顶落下两片松子壳,不用抬头也知道是鸟在捣乱。
鸟见她像是没发现,又嗑颗松子探头吐松子壳,松子壳下落时被风吹进海里,它不服气,继续嗑松子往下吐。
船头落了一片松子壳,韩霁踩着松子壳走过去,坐在海珠身边跟她说话,两人都不搭理二楼的鸟。
“你去陪他们,别来我这儿。”海珠往一旁挪了挪。
“新婚头一天不陪妻子陪兄弟,鸟都要笑我是傻子。”
“什么?”鸟立马接话,它展翅飞下来,问:“鸟笑你?”
“没跟你说话。”韩霁嫌弃它多嘴多舌。
“渴了。”鸟呸掉松子壳,吃了太多干的,嗓子又不舒服了。
韩霁叹一声,又起身去底仓给它舀水,“给,喝吧。”
“鸟想吃蒸苹果。”鹦鹉又提要求。
“船上没有,回家了给你蒸。”头顶又落了松子壳,海珠抬头,长命和风平一晃而过。
“明珠,有人偷吃你的松子。”冬珠探头喊。
鸟扑棱着翅膀嗖嗖飞了上去,没一会儿,住舱里响起人鸟的口舌之争,一直到船靠岸了才消停。
鲨鱼皮捆作一捆提下船,鱼装桶里提回去,人都下船了,韩霁指定个守卫去把船上的鱼血鱼肉冲洗干净。
“少将军,那群大鱼吃人吗?”侍卫长忧心地问,“今早它们在岛附近徘徊,不少渔民不敢出海打渔。”
“不吃人,人掉海里遇见虎鲸还能获救,但也不准打它们的主意,它们记仇。”海珠开口。
“不敢,哪敢啊,它们一个甩尾船就毁了,躲都来不及。”侍卫长说。
“不用害怕它们,之前虎鲸群在永宁码头那边活动,跟当地的渔民相处融洽。”韩霁出声。
“海珠,快跟上。”鹦鹉飞回来喊,它都飞远了才发现有人掉队了。
侍卫的目光又移到鸟身上,等人跟鸟走没影了,码头上值守的侍卫窃窃私语:“少将军的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看着是人不是妖啊,养着会说话的鸟,出嫁还有会唱曲子的虎鲸相送,是人吧?”
“应该是人吧?”
“都在鬼扯什么?前两年一起去深海剿匪就有她,她比常人善水罢了。”走来的人用刀背敲人,说:“敢冒险就有奇遇,不理解就看个乐呵,再让我听见你们胡说八道,都去军营挨军棍。”
“是,沈参将。”背地里议论的人一哄而散。
来人正是沈遂,他如今负责岛上的安全事宜,管辖各处值守的守卫,闲来无事就在岛上各处转。
到了饭点,他回家点个卯,家里无事,他跑去将军府蹭饭。
此时将军府里的主人和客人都在后厨,韩安庆和穆大夫坐在树下翻看书页,其他人穿着一身沾了鱼血的衣裳在处理鲨鱼皮,这是韩安庆跟海珠要求的,自己动手做的饭吃着才香。
“堂兄,舀瓢水来冲一下。”韩霁喊。
鲨鱼皮在沸水里煮了两滚,粗糙的皮烫绽,用刀刮去上面如沙砾的东西,洗净就得到一张光滑的鱼皮,韧性极强。
“鱼皮里的鱼肉也要刮干净,鱼肉不能吃。”海珠嘱咐。
“好嘞。”
“呦,你们在收拾啊?几时能吃上饭?”沈遂走进来,说:“鲨鱼皮能吃?”
“能吃,我找到记载了。”穆大夫松口气,他捧着医书说:“古籍有记载,鲨鱼皮是味珍贵的补药,对患有胃病、肺病之人有益,对年老人有益,可补骨,妇人食之有美容之效。”
“那我今天可多吃点。”侯夫人笑了。
“可惜了,我去年扔了好多鲨鱼。”话落,海珠发现有不少人看她,她解释说:“也是虎鲸捕来的,不是我猎杀的。”
“刚刚我在码头还听人议论你是人是妖。”沈遂大笑。
“不瞒你说,我们昨晚也有这种猜测,我们没见过虎鲸,它们好似还挺通人性,还跟弟妹有交情,实在是太有冲击性了。”韩霁堂兄笑着摇头。
“没见识。”房顶上的鸟猛不丁出声。
“对对对,我没见识。”人不跟鸟一般见识,他觉得还挺有意思,说:“广南人杰地灵,鹦鹉都比别处的聪明。”
鸟高兴了,它得意道:“鸟叫明珠。”
“你去看看苹果可蒸好了。”韩霁支开它,说:“嗓子哑了就少说点话。”
海珠担心它一顿猛吃又吃撑了,开口道:“苹果能吃了喊我,我跟你分吃一碗。”
“好嘞。”鸟领了任务飞走了。
“这鸟真有意思。”韩霁的堂弟笑盈盈道,问:“堂嫂,它真叫明珠?你给起的名字?”
“它自己起的,之前在永宁的时候它陪长命一起听夫子讲课,夫子提到“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它大概觉得明珠极美,又有海珠的珠字,就自取明珠为名。”韩霁解释,这还是长命和冬珠猜出来的,那天上午鹦鹉听过这句诗的释义后就冲出了小学堂。
“噢?还是只博学的鸟?”韩安庆大笑,他攥着书说:“我找到鲨鱼皮的做法了,鲨鱼皮脆、韧,适合做汤和凉拌,晌午我亲自动手,侄媳妇你在一旁偷学。”
“行。”海珠点头,“我来偷师。”
鲨鱼皮已经处理干净了,韩安庆先进厨房查看佐料,见茱萸和山花椒都有,他洗手出来接过菜刀切割鲨鱼皮,其他人继续处理鲨鱼的鱼鳍。
“海珠,蒸苹果能吃了。”鹦鹉站在海棠肩上过来了。
“少夫人,明珠说您也吃蒸苹果?奴婢在炉子上又蒸了一个。”海棠见礼。
“嗯,我跟它分吃一个,炉子上的那个留给它下午饿了吃。”海珠用勺子将苹果一分两半,鸟的放桌上,她用手拿着另一半啃。
鸟看她吃了才埋头动口。
海珠吃完蒸苹果洗手进厨房,鲨鱼皮已经下锅煮了,水里浮出白沫,条状的鲨鱼皮打卷,微微变了色。
厨娘将需要的葱姜蒜都洗净放在灶台上,鸡蛋也拿来了,走到灶前听吩咐。
“打两桶冷水来,要从水井里刚拎起来的。”韩安庆出声。
厨娘立马去办。
鲨鱼皮捞起来过冷水,反复冲洗四遍才冷却下来,此时锅已经洗干净了,他倒油下锅,开始爆姜蒜山椒和茱萸,这些爆香再倒入鸡汤,以及老醋和酱油调味,汤煮沸倒进煮过的鲨鱼皮。
“这个汤是河南道的吃法,味道不错的。”韩安庆跟海珠说,“我又写了本食谱,等我回去了托人给你捎过来。”
“我也打算写本书,是我在海底的所见所得,以及各种海鲜的吃法,等刊印了我给堂叔送一本。”海珠说。
韩安庆高看她一眼,说:“送个十来本,我收藏两本,再送给老友几本。”
“好。”
汤沸腾,韩安庆挟起一块滚烫的鲨鱼皮放盘子里,敲五个鸡蛋打散,淋进汤里,霎时,锅里浮出一层金黄的鸡蛋花。
“葱撒进去。”韩安庆说,他挟起鲨鱼皮喂嘴里咀嚼。
海珠皱着脸问:“是不是有尿骚味?”
“没有,哪来的尿骚味。”韩安庆摇头,又添了少许盐就舀汤装盆了。
紧接着他将剩下的一盆鲨鱼皮凉拌,海珠看了眼,淋了醋还加香橼,蒜也多,最后撒上花椒和茱萸再用热油淋。
“端去饭厅。”韩安庆吩咐厨娘,他洗干净手就出去了。
海珠挟一条凉拌鲨鱼皮尝味,酸且辣,一入口就口齿生津,她囫囵嚼几下咽进去,没尝出鲨鱼皮是什么味。
饭菜上桌,众人围坐,桌上不止两道菜,全桌的人却是先是对鲨鱼皮下筷,凉拌鲨鱼皮初入口,冬珠和风平就皱起了眉头,他们吃惯了清淡的菜,受不了又酸又辣的味道。
“吃点旁的菜。”侯夫人让丫鬟给他们挟菜,“南方人口味淡,吃不得这些。”
海珠舀勺酸辣鲨鱼鸡蛋汤装碗里,她尝了一口,说:“这个味道还好,不算太辣,鸡蛋花挺好吃,鲨鱼皮……鲨鱼皮还行,没异味,挺有嚼劲,挺弹牙。”她多吃几块,心想这个煲汤应该也可行,像做猪皮冻那样,炖一夜,早上起来做灌汤包。
韩安庆跟她想到一处去了,说:“虎鲸下午还来吗?”
“应该不来,如果没离开,那就是去探索新地盘了。”海珠说。
下午一船人又出海了,如海珠说的,虎鲸没露面,一船人绕岛转一圈又回来了。
进了将军府就各自散了,海珠跟韩霁回房,刚坐下,鸟带着海棠送蒸苹果来了。
“它一直要等您回来了才肯吃。”海棠无奈,一碗苹果蒸了又蒸,她担心蒸坏了,背着鸟又蒸了一碗。
“来,分我一半。”海珠接过碗,她吃一大半,给鸟留一小半。
韩霁挥退丫鬟,坐在一旁跟鸟打商量:“明珠,等天黑了你就回偏院,夜里别过来,天亮了再来。”
“你又要求偶?”鸟咽下果瓤。
海珠差点笑喷。
韩霁硬着头皮点头,“是,我又要求偶。”
鸟的绿豆眼骨碌转,它出主意说:“白天也能求偶。”
韩霁瞥了海珠一眼,大笑着说:“海珠不同意。”
鸟停顿了两息,妥协道:“那好吧。”
“我让人在偏院给你做张床,过些天我把砗磲床搬去偏院,你睡砗磲壳里。”海珠说。
鸟没意见,它可不是不识趣的坏鸟。
“夜里不能扒窗户。”韩霁不放心地叮嘱。
“知道了,流氓。”
第233章 引人借猫
天黑入睡, 天不亮就醒,鸟吃饱了从笼子里出来,它无聊地在府里乱飞, 先去看池塘里的龟, 种满莲叶的池塘边又挖了个六尺长六尺宽的小池塘,里面是海水,老龟就生活在其中。
“老龟?”鸟学海珠的语气喊龟,“起床了, 吃饭了。”
老龟从水底游起来, 它趴在浅水处的沙滩上翘起脖子。
“嘿嘿, 骗你的,鸟不是海珠。”鸟贱兮兮地叫,又说:“鸟去喊人喂鱼。”
它绕过池塘飞去前院, 碰到饮马的马倌, 大声说:“龟饿了,喂鱼。”
“我不负责喂龟,你去找养龟的大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