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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神—— by北途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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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发出一声复杂的“嗯”,语调拖得很长很长,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似的。
桑寻的语气太认真了,他也没有丝毫的隐瞒。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这么离谱的事。
他只是想跟人诉说一下,说出来后,他感觉好多了。
医生委婉地问:“您这样的状况,持续多久了?”
从恋爱开始的话……桑寻突然发现,好像根本没有几天,这短短的时间里,好像发生了好多的事。
“大概有半个月了。”
医生说:“这是一种典型的妄想……”
医生后来说了什么,桑寻都记不大清了,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书房,掏出一本育儿书翻着。
至于家里为什么会有育儿书,他也不知道,书房两面墙的落地书架上摆满了书,书籍是他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布置好的,大概汤乔根本不关心他读什么书,让人各式各样都摆一些的缘故吧!
育儿专家说,教养孩子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
孩子是需要关爱和呵护的。
但他从小到大,好像从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所以他小时候过得并不大快乐,常常因为母亲不来看自己而感到难过。
景春说,他和她有个孩子。
那孩子还是自己生的。
比起他是一棵树,树会生孩子,好像更离谱一些。
桑寻掐了掐眉心,忍不住去想象他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景春告诉他,他们的孩子是桑洛。
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内心涌起的异样感觉让他信了几分,可那张年纪比自己还大一点的脸,他实在觉得难以联想。
他觉得自己的精神真的快要不好了。
那并不是桑洛真实的样子,她的人身也是借来的,灵体虚弱到了极点,所以人身也变得很脆弱。
医生还在问着,问他还能分得清现实和幻觉吗?
桑寻忍不住问了句:“怎么区分现实和幻觉?”
医生显然沉默了,这个病人真的很奇怪,他听起来精神和智商毫无问题,逻辑和思维表达能力也非常清晰,但又让人感觉病情真的很严重了。
医生说了很多,但桑寻还是分不出来。
比如她变成一根藤蔓缠绕在他腰上的时候,他伸手抓住了藤条的末端,那触感是那么真实,就连腰上的感觉也很真实。
她的手指化成枝条缠绕在他脖子上,窒息感也很真实。
可一个人能变成一株植物,这本身就是不真实的。
桑寻扶了扶沉重的脑袋,对着医生说了句:“谢谢医生,今天就到这里吧!”
医生再次委婉提醒他,不要讳疾忌医,现代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精神上的不健康,就算觉得自己没有病,但任何的不适,都是可以去求助医生的。
桑寻应了声好。
但他只是忽然觉得,或许医生救不了她,景春才能救她。
他挂了医生的电话之后,回了卧室,拨通了景春的。
景春刚洗了澡,坐着擦头发,问他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他靠在床头,低声说。
景春动作顿了顿,想起来自己这一天对他干的事,顿时生出一些愧疚,正襟危坐了片刻,清了清嗓子:“要不要哄睡服务?”
桑寻撩了下眼皮,迟钝地“嗯?”了声,漫不经心地应着:“怎么哄?”
他有些心不在焉,大概也并不想寻求什么帮助,他只是想听一听她的声音。
她身上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让人不安
,却又让人安心。
景春把手机左手换右手,凑近听筒说:“唱歌给你听?”
他本来以为是什么异能,原来是他想多了,他忍不住低声笑了下。
笑自己真的变得神经质了。
景春被那笑声蛊惑了耳朵,问他:“你笑什么?我唱歌很好听的。”
桑寻表示认同,“嗯”了声,“很好听。”
他语气那么真诚,真诚得很欠揍,因为……
“我还没唱,你就夸。能不能再敷衍一点。”景春无语。
桑寻的笑声越发清晰了些,“怎么都好听。”
景春轻“啧”了声,“你这样无脑吹是讨不到女朋友欢心的,听了只会想揍你,也就是我,换个人可能要骂你了。”
桑寻却低声插了句:“不会换人,也没有别人。”
景春想说什么,顿时卡壳了。
桑寻也突然沉默了,电话里骤然安静了一会儿,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景春忍不住轻咳了声。
气氛怎么这么怪?
桑寻没头没尾地开口:“我让孟姨在房间里放了几盆绿植。”
景春“嗯”了声,旋即疑惑:“下周不是要搬去你爷爷那边吗?还折腾什么。”
今天回去的时候,孟姨和周叔都有些怅然,照顾了桑寻这么久,突然要离开这里,还有些舍不得。
孟姨和周叔都会跟过去,但老宅的佣人都训练有素,可能也不太需要多余的人,他们过去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桑寻又说:“床头放了一盆仙人掌,毛茸茸的,很可爱。”
一个巴掌大的仙人掌球。
景春“嗯”了声,心道他大概是没话说了,在想要不要想些什么话题,过了片刻,突然才反应过来,迟疑地问:“你不会是为了让我……看你吧!”
景春说过,只要她神力足够,她可以同时操控世界上每一个角落的植物成为自己的眼睛、耳朵,甚至是手。
桑寻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又大概是因为她的迟钝而生出一些不满,不愿意理她。
景春忍不住笑了声,桑寻这个人,真的有一种冷冷的幽默,迟钝的热情,别扭的可爱。
明明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却总是能做出些出人意料的反应。
“你不要看看我吗?”他问。
景春沉默片刻,反问:“那你想不想看看我?”
桑寻有些迷茫地回答:“我没有那种能力。”
景春:“……”
完了,孩子真的傻了。
她清了清嗓子,“宝贝,我给你变个魔法,让你立马能看到我。”
桑寻“嗯?”了声,似乎是不大相信,但想起她的种种行为,又觉得好像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于是又“嗯”了声。
下一秒,景春挂了他的电话,发送了视频请求。
桑寻接起来的时候,表情十分的无语。
那张好看的脸上表情都要一寸一寸皲裂了。
景春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你也太可爱了吧!”
桑寻:“……”
他已经快要忘记现代科技的进步已经堪比魔法了。
景春拉了拉自己睡衣的领子,“看到了吗?高清□□。”
她手摸到领子的时候,桑寻的目光就已经挪到了一边去,喉结滚动,一副贞洁烈男的样子。
仿佛景春真的能做出隔着屏幕□□他的事。
景春双手捧着手机,“看着我,我不逗你了。”
说完忍不住又嘀咕一句,“你这么纯情也不知道孩子怎么生下来的。”
桑寻扭回头看她,眼睛眨了眨,老实回答:“不知道。”
事实上他还没有接受自己有个孩子这件事。
如果她说他上辈子有个孩子,那么或许还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但她说他们有个孩子,这个孩子还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并且很可能下周就能见到,他觉得自己已经离疯不远了。
景春没有再刺激他,只是说了句:“让我看看你房间里的植物。”
桑寻听话地把镜头转过去让她看了看。
放了四五盆,还真不少。
景春忍不住感慨一声:“你一副害怕我侵犯的样子,其实恨不得我三百六十度监视你?”
桑寻没有这个意思,但他这么做好像又的确是这个意思,他没有办法反驳,只好沉默下来。
景春便说:“那你躺下来,去躺床上我看一下。”
桑寻迟疑片刻,还是躺了上去。
他的床很大,银灰色的被褥显得有点性冷淡,但他躺上去,莫名又有一种禁欲般的色。
“衣服脱了。”景春脱口而出。
桑寻的眉头骤然蹙起来,手指抓在衣襟,却迟迟没有动:“不太……好吧!”
景春有一种只要自己坚持他就会脱的错觉,没忍住,偏头笑起来,“好了不逗你了。”
桑寻几不可闻地吐了口气。
下一秒,床头的绿植却突然像是长了手,开始无限延伸着生长起来,再然后摸到床上,把他从脚踝往上,一圈一圈缠绕起来。
末端依旧伸进他的嘴巴里,抵着他的牙齿。
景春的声音出现在手机里,“看到了吧!下次不要再在房间里放乱七八糟的东西。”
桑寻呼吸急促,脸颊都泛起不正常的红,他偏过头,突然问了句:“你操控这些植物的时候,有触觉吗?”
景春挑了下眉,轻声用悄悄话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当然有,现在,它就是我的手,你已经被我摸了个遍。”

桑寻闭上了眼,大概是有点没有办法面对。
医生的话不停在耳边绕,一瞬间,很多哲学性的问题涌现在大脑里。
于是他诡异得变得十分平静。
而在那平静之中,又掺杂了数不清的羞耻、悸动,和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撕裂般的不安和安心。
植物好像被赋予了生命,他的身体也变得不像自己。
听觉被赋予触觉的感官,这种错位感让他忍不住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
心跳失序。
景春看他浑身僵硬得都快要木在那里了。
有点好笑,但又有点心疼,于是柔声说了句:“好了,不玩你了,晚安。在你可以随时窥伺我之前,我不会无缘无故随意窥探你的,你不用这样,也不用害怕。”
桑寻终于睁开了眼睛,屏幕里,她正低头看他,像是蛊惑人心的妖怪。
但又圣洁宛如神祇。
不……她就是。
“晚安。”他回答。
景春没有先挂视频,而他也迟迟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景春眼珠子都酸了,她眨了下眼,笑问:“不舍得挂?”
明知故问。
于是显得像是调情。
桑寻不回答,气氛便更微妙了。
景春往前凑了下,认真说:“那我要不过去找你吧!今晚陪你一起睡。”
桑寻睫毛微颤,对于人类来说,这是有些违背……
违背什么呢?
他一时也想不起来的,大脑经历了严重的卡壳,只是呆望着她,发出一声智商掉线的:“嗯?”
“神呢,受天道约束,天道比律法还要严苛一点,因为它无处不在,所以我们是很讲规矩的,你现在是人类,你的家是你的私人领地,虽然我可以悄无声息出现你的家里,但我不会这么做。我要么像人类一样去敲门,要么你要明确邀请我。”
桑寻的大脑已经无法处理这么长的信息了,他一字一句都听到了,但却并没有理解,于是意味不明地“嗯”了声。
景春扯了下唇角:“所以如果你想要我过去,就要开口邀请我。”
桑寻再次发出一声疑惑:“嗯?”
景春的声音像是蛊惑:“你要说:‘我想你过来陪我,和我一起睡’。”
桑寻下意识要跟着说:“我想……”
说到一半,意识才终于归拢,他抿了下唇,苦笑了声:“不……不用,晚安。”
“啊……”景春有些遗憾,“真不用?”
桑寻别过眼,说了句:“人类建立亲密关系不会这么快,我还没有准备好。”
景春挑眉,认真点了下头:“那好吧。”
桑寻挂了电话,做了一夜的胡梦,梦到最后,已经分不清真实和虚幻,醒过来很久,一直看着天花板,过了好久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醒了。
半空中似乎还有虚幻的梦境。
巨大的参天的大树,看不到尽头的汪洋大泽,但其实踩上去只到脚踝。
脾气不是很好的青龙,咆哮着在云层间穿梭。
云崖上开满的鲜花,穿着浅绿色衣裙的小姑娘,把小小的手塞进他的掌心,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
看到人来了,会悄悄地躲在他身后。
他好像也曾用枝条缠绕过某个人,植物的神经也很敏锐,原身比人身似乎要更敏感一些。
枝条从她肌肤穿过,每一根神经似乎都在颤栗。
他喜欢她的腰,抱住圈在怀里,会让他获得短暂的安宁,那是一种亲昵和占有的姿态。
他很希望,把她据为己有。
但大多数时候,她不属于他,她属于很多人,他就只能等着,等她回来看他一眼,等那片刻的拥有,等那双眼睛只注视自己的那短暂的片刻。
或许是上天看他太孤单了,赐给了他一个孩子。
真好,长得很像她。
他在她身上倾注了无限的爱,但天道又无情地夺去她。
那夺去的,何止是自己孩子。
还有他的爱和希望。
以及他们之间,连接的那根纽带。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姨来敲门,问他怎么还不起,上课要迟了。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阿春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桑寻眼珠转动,才惊觉,自己早就已经醒了,只是还沉浸在碎片一般光怪陆离的梦里。
又或者这几天对他的刺激太大,他真的已经快要分不清现实和非现实了。
甚至于不知道什么才是现实。
他应了声:“没事,现在起,稍等。”
桑寻家里的客厅里装潢其实很简单,但有很多桑寻的印记,他是个很念旧的人,很难扔掉旧东西,也很不喜欢摆放新的东西,这里大多数的东西都还是十年前的,陈设的位置都没有怎么变过。
想起来富贵儿L说,他的一生都在漫长的等待中度过,又觉得他这喜欢一成不变的性子,到底是因为念旧,还是已经注意不到时间的流逝了?
很快就要从这里搬走了,以后估计就很难回这里了。
人的一生是很短暂的。可神的一生却很漫长。
这短暂的半生,景春已经开始为他难过了,那漫长的神生里,他到底又是怎么过来的?
她好像有些理解为什么富贵儿L很希望他有个孩子了。
他好像,真的很孤单。
景春昨晚回去的时候,父母还没回,他们回到家里的时候,各自都醉醺醺的,但脸色红润,眉眼含笑,看到她,双手抱握她的手,含糊不清地说了好久的话,言辞恳切,声泪俱下。
大概就是很感动她能和桑寻走到这一步,希望她日后幸福,不要得罪桑寻,要好好地和他相处。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景春总是很难理解,就连父母的爱都让她困惑,她也说不上什么感受,只是突然想到了桑洛。
感觉大约自己是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的。
不然怎么让自己的孩子落到这种境地呢?
景春发呆的片刻,桑寻走了出来,他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清了下嗓子:“在看什么?”
他的神色有些恍惚,一看就没有睡好。
景春有意逗他开心,语调轻松说:“没什么,无聊随便看看,你再不出来,我都要在外面长蘑菇了。”
桑寻扯了下唇角,跟着她去餐厅。
孟姨正好把早餐端出来,笑着说:“今天蒸了灌汤包,还有阿春爱吃的奶黄包。”
景春笑道:“谢谢孟姨。”
孟姨看了桑寻一眼,“呀,脸色怎么这么差,没睡好吗?”
桑寻侧头看了景春一眼,轻摇头:“没事,有点失眠。”
“不行要去看医生的呀!或者我让赵医生来家里看看。”
桑寻从小就不太喜欢医院,赵医生是汤乔给他找的家庭医生。
桑寻摇头:“没事,不用麻烦了。”
两个人上学前,桑寻嘱咐了孟姨一句把书房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就行了,其他能不带就不用带了。
孟姨大概是已经短暂忘记要搬走的事,闻言愣了下,有些怅然地应了句:“欸。”
最近一上车,周叔就拉挡板开音乐,十分的熟练。
景春便顺势凑过去趴在他脸上看:“为什么失眠?”
她的眼神上下略微移动,目光范围大概只在他上半身,眼神里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好像养了一只不会说话的宠物,在认真做研究。
桑寻抿了下唇,那种错乱感又涌上来,他带着一点怨愤低着头咬住她的唇瓣,用人类擅长的方式亲近。
但他本来以为这样会给他一点真实的感觉。
可无论他吻得多么用力,手指握住后腰多么用力,好像总是感觉缺点什么。
景春被亲着亲着,整个人都快坐到他腿上了,他真的太高了,高得坐着接吻都够不着。
她的两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时间久了就很酸。
但她只是挪动了一下,就被他狠狠地扯回去。
景春有些无奈,再这样下去,这辆车就真的彻底不干净了。
他的情绪很复杂,其实从早上看到他的第一眼,景春就觉得不太对劲,但最近他好像也没有对劲过,她也就没有在意。
但如果说早上还能解释为他最近接收了太多认知以外的消息精神有点错乱很正常,但现在的他就有点像是溺水的小狗在抓她这根稻草。
虽然景春也不知道,他的心路历程是什么。
怎么突然之间变得情绪这么不稳定。
只好试探着,反客为主地去回吻他。
人类的舌头可以很灵活,那景春觉得她可以再灵活一百倍。
接吻的造诣上,她可能没有那么丰富的经验,但却有着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
桑寻眼神有些涣
散,因为缺氧而觉得大脑空白。
而他似乎变得有些享受这种短暂迷失的感觉。
好像什么也不用想,只要待在她身边就好,然后什么都可以不用再考虑了。
桑寻微喘着,双手抱住她,将她固定在怀里。
景春本来是想让他精力消耗一下早点正常起来,但看他还有点来劲,于是睁开眼想跟他聊聊,但一睁眼就看到他灵体整个已经膨胀了数十倍,庞大到都足够笼罩一座城市了。
他的情绪变得异常极端,圈住她身体的手都在颤抖,仿佛只要她离开,他立马就能崩断。
景春拍了拍他的脸:“桑寻,能跟我说说,你现在在想什么吗?”
桑寻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精神状态不太好,微微偏过头,有些难堪地垂着眉眼,低声说:“我昨晚,做了很多梦。”
景春“嗯”了声,“你的灵体不是人类,其实是不会像人类那样做梦的,你应该只是回忆起了一些碎片记忆。”
桑寻不知道,只是感觉那些梦境让自己变得很奇怪。
“我快要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桑寻不想让自己变得失控,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失控是一种压抑的失控,他不会骂人,也无法通过言语和行为发泄。
他的失控似乎仅限于她,他面对她的时候,会生出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景春半跪在那里,让自己的视线能和他保持在一个水平线,她亲了亲他的额头,轻声安慰他:“都是真的。”
她的语气温柔且肯定。
她往下,亲吻他的鼻尖、嘴巴、脸颊,和耳朵,然后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你看,我是真的。”
她抬手,变出一根藤蔓,缠绕在他脖颈:“这个也是真的,我能操控的植物很多,我喜欢用这个,是因为你还是树的时候,喜欢用枝条做武器,是跟你学的。将来你恢复了,就能记起来了。”
景春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相信我吗?”
他看着她,半晌,颔首:“嗯。”
景春用一种赞赏的目光看着他,然后奖赏般,低头亲吻他唇瓣:“那就不要害怕,觉得不舒服可以抱紧我。”
晚上回去的时候,周叔说已经
搬好了,问桑寻要不要回去再看一眼。
桑寻说:“不用了,直接过去吧!”
景春无所谓,她爸妈恨不得她随时跟在桑寻身后做个挂件。
她低着头,一直在看手机,赤澜九发消息给她,连发十串惊叹号。
放眼望过去满屏幕都是。
景春莫名心里一咯噔,问:怎么了?扶桑本体出事了?
赤澜九:何止,好踏马牛逼,你家那棵树这辈子都没长得这么茂盛过吧!枝繁叶茂的,在死地跟开屏的孔雀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春天就光临在他身上了……
赤澜九:哦,好像也的确是,被你睡一睡,还有返老还童的功效?
赤澜九:可惜不能拍照片,不然真想给你看一看,这简直……简直是老树回春啊!
景春:……
景春:没别的问题吧?
但景春不能理解的是,他是因为灵体虚弱需要养灵才送到人界的,但它现在灵体茂盛,本体似乎也很强壮,为什么就是清醒不过来。
赤澜九:看不出来啊!因为我根本靠近不了,离得近就会被无形的力量推出去。强行的话,它的被动防御估计能直接把我甩飞,糊幽都的城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景春:……
活了这么久,他几乎没有天敌,能力在他之上的也屈指可数,而且最顶上的那几位,没事也不会去找一棵树的麻烦,毕竟他实力不弱,但毫无野心,不是在沉睡,就是在找沉睡之地的路上。
谁会没事去对付一只吉祥物。
赤澜九:哎,不过你家这棵树可没有什么养护指南,天上地下就一棵,一直都是春神在照看,什么习性都没有人知道。
赤澜九:我猜啊,我只是猜测,他的被动防御是不是现在太敏感了点啊!
赤澜九:有没有可能,就是……他真的怀了?
景春:……
如果说三界真正了解扶桑的不多,那其实景春作为春神对自己都不算了解,毕竟她的记忆也不完整,富贵儿L说她现在灵体残破的可能只有之前的几分之一。
所以她也不知道。
景春:我什么也没有干……
景春都没好意思说,总不能他真的易受孕体质?
富贵儿L今天不在,它非要自己去看看桑洛,一天了,也没有什么动静,不知道是已经被打死了,还是静静地在某处正作妖。
她很想问一句,它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
桑寻看她一直看手机,头也不抬,感觉到内心深处涌出一股没来由的躁动。
以及愤怒。
到最后,几乎失控似的,他狠狠攥住景春的手腕。
景春抬头看他的时候,他的眼睛都变成浓郁的黑色,颈侧青筋凸起,凸起的青筋逐渐纤维化,像是无数的枝蔓从皮肤内透出来。
景春吓一跳,下意识抬手去捂了下他的脖子。
他的眼神逐渐清明,像是跑了一趟马拉松,浑身被汗浸透了,脱力似地把额头抵在她肩上。
“桑寻,你怎么了?”
桑寻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我就想你……理理我。”

西山别墅在闹市,但闹中取静,一踏进园区就被丰茂的植物隔绝视线。
周叔还不太熟悉这边,车子开得很慢。
佣人迎出来,指挥周叔把车开去车库。
景春和桑寻下了车,管家已经带着人在门口迎接,替两个人接过书包,询问晚餐想吃些什么。
老爷子身体不好,叮嘱不必去拜会,也不会跟他们同桌吃饭。
“桑老平时喜欢清净,如非必要,平时都不见客的,也不喜欢晚辈来家里,倒是看起来很喜欢少爷了。”管家打着圆场。
不过他实在多虑了,桑寻根本不关心桑老爷子如何看他,那短暂的会面,他对这位老人的印象只有严肃、不苟言笑。
他对桑家人没有多少感情。
甚至连讨厌都谈不上。
如果不是景春,他大概根本也不会想要过来住。
想到这里,桑寻看了景春一眼,努力让自己情绪回归正常,问她用不用跟家里交代一声。
景春摇摇头,扯出一个浅淡的笑容,没有说话。
桑寻也没再问,知道她父母对她和他的态度,是一种掺杂着爱和利欲的复杂的感情。
他们对金钱的渴望和崇拜,完全地投射在了景春身上。
桑寻没再说话。
尽管她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人类,但相处这么多年的父母,也不会一点感情都没有,所以他也不想多说,惹她不高兴。
景春谈不上伤心,只是在想,那孩子原本生下来就是要夭折的,现在想想,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人类很喜欢“爱”这个字眼。
它有时神圣而美好,但有时又肮脏而浑浊。
景春记得自己小时候生过一次病,神是不大会生病的,但可惜那一阵,桑寻突然去了外省,她的神力虚弱,又因为灵体备受煎熬,身体就受不住了,一直发高烧。
因为退不下去烧留院观察。
徐菁在医院当护士,那一阵科室忙,请不下来假,她就只好上完班再去病房照顾她。
熬得双眼通红,看她睡不安稳,就靠在床头抱着她,哄着说:“宝宝不难受了,很快就好了。”
后来她病好了,徐菁却倒下了,她有些自责,半夜去房间看她,她挥挥手说:“快去睡觉,明天还要去上学呢!到了学屋该打瞌睡了。”
她冬天总是没精神,天性使然,冬季是该休眠的季节。
每到冬天,她就像颗霜打的茄子,有时候手脚冰凉得像是快要死过去了。
徐菁每天到处搜罗方子,不是给她调理身体,就是让她泡脚。
有时候回家里看她煮药膳,就知道又是为她准备的。
那些琐碎的爱意是真切的,可对金钱的渴望更真切。
有时候景春会觉得,如果自己不喜欢桑寻,或者桑寻不喜欢她,徐菁女士能当场疯过去。
她每次看到桑寻就像看到了一个金元宝,她希望那金元宝是自己的,就算不是自己的,抢也要抢过来。
自己抢不过来,就让女儿去抢。
一旦有能力抢而不去抢,她大概会疯掉。
所以景春常常觉得,人类的爱太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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