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我为人类社会做贡献—— by叶芊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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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手机里那张照片,姐姐的笑容幸福的要融化了全世界,仿佛是被宠坏的小公主,与囍桌上摆放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除了她身边挽着的那个男人。
李文对着话筒轻轻地问:“这个男人叫什么?”
对面的女孩想了想,说道:“好像,叫井运。”
虎子和骆芸把两个大男人拖上来,井运已经窒息了,李文还在挣扎,他一上岸立刻扑到井运的身上就要掐脖子,虎子在后边立刻叼着他的裤腿给拽下来。
“放开我,让我杀了他!”
李文的声音充满恨意,又狠又虚弱,他挣不过虎子,干脆抱住井运的小腿狠狠咬下去,发红的眼睛看着渗人,恨不得撕下一块皮肉吞吃入腹。
虽然很想让井运就这么死掉,但骆芸还是选择施救,警方还需要从井运这里问出许多的情报,最重要的是,他不能死在这里,死在李文的手上。
她不知道李文跟井运有什么仇恨,但为了这么一个人渣赔上一生根本不值得。
井运的罪让法律去制裁,他的罪行要公布于众。
骆芸把脏兮兮的爪子塞到井运的喉咙里,抠出杂物,将他的脑袋往□□斜,然后前爪并拢蹦起来,狠狠砸在胸口,按照溺水急救的标准频率进行施救。
可可追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骆芸在虐待敌人,它冲过来兴奋地说:用不用我帮忙?
骆芸看看它,说道:会人工呼吸吗?
可可:???
在骆芸的指挥下,可可将嘴巴塞满井运的口腔,狠狠地往里面打气,然后迅速退出来,再冲进去,再退出来。
它也不知道骆芸这么做在干嘛,不过还蛮好玩的,就是这个人类的嘴巴实在是太臭了呕。
几番折腾,井运终于吐出了水缓了过来,李文的下半生也被救了回来。
骆芸竖起耳朵,对远处大声的犬吠,告诉来人它们的位置,而虎子紧紧抱住李文的大腿,整个身体压在他的身上,看着李文咬得满嘴流血,疑惑地歪着脑袋:咬的姿势很标准,一看就是练过的。
井运在惨叫,被可可一爪子摁住嘴,骆芸坐在井运的身上,当看到树林里出现邹正和方晓烽的身影时,轻轻晃了晃尾巴。
报告,它们把犯人抓住啦。
功臣是李文,李文哦!
井运和李文被送往医院,被抓住的其他两个嫌疑人直接丢进审讯室进行连夜审问。
李文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骆芸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救护车直到消失, 她能明显感觉到李文刚才的怒火,那是恨不得将井运吞吃入腹的恨意,联想到井运的身份,恐怕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骆芸心里有些堵,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虎子走过来,蹭了蹭她的脸颊, 小狗子的异常反应引起了虎子的注意,它稍加观察就知道问题出现在了哪儿。作为一条刚刚加入警犬队伍的狗子, 心理问题也是经验丰富的警犬会关心的一点。
当年是老前辈带它走出来的, 如今它要护着小狗子走出来。
骆芸回到队里后, 邹正很快发现她的情绪过于消极, 食欲下降,眼神里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根据他以往的经验和对犬的了解, 妞妞现在的状态很可能是心理负担过重的表现。
一些过于聪明的警犬会在任务中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它们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但越是这样的狗子,越容易出现心理问题,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对它今后的服役工作造成影像。
邹正早就有心理准备,但他没有想到事情来的这样快, 不过转念一想, 哪条刚毕业的警犬上任不久的任务是抓捕人贩子,其中还牵扯上冥婚, 哪一个单拎出来都是让人沉痛的案情,更何况妞妞近距离接触过尸体,在警犬基地可不会让狗子们接触这些。
邹正揉了揉妞妞的头,看着趴在旁边紧紧挨着妞妞的虎子,也揉了揉它的,这个时候陪伴是对妞妞最好的。
方晓烽下令让妞妞在局里休息,这个状态下的它并不适合出勤,虎子、可可、胜利被带出去搜查残余线索的时候,骆芸就坐在门口替代胜利看大门,她可以盯着热闹的街道看一天。
她知道自己出了问题,需要尽快调整过来,邹正拿着狗盆出来,就看到威猛的昆明犬四十五度角忧郁望天。
“妞妞,吃饭了。”
威猛昆明犬回过头,眼神都是迷离的。
邹正挺心疼,坐在旁边陪着它吃饭,结果就看到了一条干饭没有灵魂的狗子,看起来吃的一点都不香。
邹正陪妞妞聊天,带着它玩球,还把它牵出去逛大街,回来的时候妞妞的情绪确实好了一点,邹正觉得自己找准了方向,他给杨壮打了电话,对于这种情况,杨壮和兽医站那边的建议都是多多陪伴妞妞,让妞妞做一些它喜欢的事情,若是有同伴陪伴在身边情况会有所好转。
动物的心理治疗本身就很困难,无法语言沟通的结果就是要不断揣摩动物的心理,尽量让它们保持在愉快的情绪中,妞妞的情况刚刚出现,及时重视会很快好起来,这段时间医生的嘱咐就是不要让它再继续工作,等回来后,她还要给妞妞做一次检查才能确定什么时候适合再次上岗。
培养一条警犬要花费不少心血和金钱,谁也不敢拿一条年轻的优秀警犬开玩笑。
晚上虎子回来,邹正犹豫了下,算了算日子,决定让虎子和妞妞睡一起,平时就它俩最好,希望有虎子陪伴在身边,妞妞能快点走出来。
面对骆芸低落的情绪,虎子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吃!
什么好吃塞什么,没有一顿好吃的不能解决的心理问题。
食物使狗子心情舒畅,再忧伤的烦恼面对美食也没地方存着了,虎子当年的经验如今分享给小狗子,并拿出她最喜欢的卤牛肉塞到小狗子的嘴巴里。
虎子:吃吧,多吃点,我这里存的都快放不下了,你要是胖了,我陪你减肥。
骆芸唰唰落泪:虎子QAQ。
你真不怕累死我啊。
减肥的经历太惨烈了,骆芸实在不想再遭一次罪,而且逛了一天街,吃了不少好吃的,骆芸的心情调解了不少,她是一时走不出来,见过太多的悲剧,面对太多的恶性,难免心性动摇,但一旦想清楚,就会很快走出来。
世界上有很多人渣,畜生不如的人贩子、不配为人父母的爹妈、谋财害命的鬼媒人、磨灭良知的买家,世上有各种各样的黑暗,但人不能只看着黑暗,而忽略背后的光明。
骆芸相信世界上还是好人更多,若是社会坏人猖狂,哪里会有如此安稳的国度?
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可能平时磕磕碰碰互有拌嘴,吵架脸红脖子粗,但面对天灾人祸绝对是最齐心协力的那一个。齐平市那场大洪水里发生的一幕幕感人的故事足以说明一切。
所以,不要面对黑暗,那样只会让你失去看到光明的机会。
面对光明,才不会被黑暗遮住发现世间温暖的双眼。
骆芸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盯着虎子。
虎子疑惑地歪着头,爪子里的胶皮果冻微微晃动: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骆芸瞪眼睛:我在看着光明。
虎子:???
骆芸的大狗头一头扎进虎子的爪子里,吭哧吭哧吃起Q弹的果冻,她的灵魂又回来了。
虎子看着小狗子的圆滚滚的头顶,虽然不太懂自己和光明有啥关系,但小狗子愿意看,就让它看吧。
身后的尾巴轻轻摇,虎子看着小狗子的目光软乎乎。
井运一行人落网以后,屯青县的警察快要忙翻天,连夜审讯、通宵查案收集证据,每个人都憋着一口气,不肯放过这些谋财害命的垃圾。
井运的小腿被李文啃掉了很大一块皮肉,导致他左腿无力下地,一直在住院观察,他单独一个病房,受伤带着手铐,不影响吃饭上厕所,但行动受到了限制,每次医护人员过来检查,警察都看管的更严格,以防井运不老实。
隔壁病房就是李文,李文住在病房最内侧的床铺,隔壁是个六十多岁的大娘,她今天要出院了,把柜子里的水果一股脑全留给了李文,大娘交代李文要好好养伤,便高高兴兴跟儿女们离开了。
方晓烽过来的时候,李文正在啃香蕉,他抬头看到一脸疲惫的刑警,掰下床头的香蕉递给他:“吃吗?”
方晓烽没有接,他坐在床头,拿出笔录纸,李文见状默默将香蕉抱在怀里。
李文笑了笑,问:“方队,我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被问话啊?”
方晓烽皱眉:“别嬉皮笑脸的,问你什么老实回答。”
李文:“好,但在问话之前,我能问问把我从河里救上来的是那条哈士奇吗?还有一个,是它天天站门口喊话那个?”
方晓烽没有回答,李文也不需要他回答,他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方晓烽,从他的神色里能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询问过程很顺利,李文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他故意接近井运的线人,到用最低廉的价格从线人手里结果带他们逃出屯青县的活儿。
这些方晓烽都知道,毕竟李文做这些的时候都有跟他联系,他不懂的是在抓捕行动的最后,李文为什么要拉着井运单独逃走。
被问到这点的李文沉默了,他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可方晓烽却觉得那个笑容莫名苦涩,李文抬起头,透过玻璃的阳光呈现一种暖色照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你们是不是在收集井运犯罪的证据?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李招娣这个人?”
那个下午,李文非常平淡的讲述了自己的过往,方晓烽记录到最后,笔尖都稍有微顿,他难以想象当年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是多么的绝望。
李文提供的这条线索若是能够证实,那将是一个强有力的证据。
让李文签好字以后,方晓烽收起笔录纸。
李文喝了一口水,低头突然说道:“我抓到了他,是吗?
临走的时候,方晓烽深深看了李文一眼,起身道:“对,你抓到了他。”
时隔五年能否查明真相?
这对现在的侦破技术实在不是一个难题,首先,他们要找到李招娣的遗体。
李文跟在警方的队伍里,一起前往他记忆中的那座小村庄,路上的风景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如记忆里那般鲜明,哪怕他逃离了这里,跑到姐姐工作的城市,在那里寻找井运五年多的时间,但这里的景色从来没有从记忆里褪色过。
这里是埋葬姐姐冤魂之地,是她绝不愿意长眠的地方。以前,他没有力量带姐姐离开,今天,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村庄里很安静,大多数的人都在田里农忙,警车开进村子里的时候,在外边干活的村民全都被惊动了,他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往村子里跑,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警车停在了安家的门前,大家伙不仅面面相视,安家在村子里算得上有名,五年前那场冥婚办的是轰轰烈烈,新娘子的爹娘原来不是新娘子的爹娘,来参加婚礼的一对夫妻才是真爹娘,新娘子的弟弟大闹婚礼现场,剧情刺激的比电视剧还精彩。
新娘子到底是什么情况,有些人心里有了猜测,但这种事情在村子里不好说,新娘子家人都没闹,他们还有什么话说呢。
如今见这么多警察找上安家,不少人猜测八成跟那场冥婚有关。
出来看门的是一个老妇,头发花白,根据情报有六十二岁,是当年冥婚案里新郎的母亲,李文躲在警察后边将老妇的容貌看的一清二楚,相比起五年前,她苍老了很多,也不知道半夜做梦时有没有梦到自己的姐姐。
李文现在的心情就是一种悲痛绝望下的报复快感,他恨不得警察赶紧把这一家人抓起来,但他知道,接下来会有比这更让他解气、更让他爽快的事情。
院子里传来老妇和另一个男人的嘶吼声,听起来愤怒极了:“你们凭什么挖我儿子的坟?你们敢动他一下我跟你们没完!”
申请已经批了,有什么不敢动的?
这里面牵扯的人命案子,谁敢拦着?
就连安家人,也躲不过法律的处罚。
屯青县的民警语气严厉地用手护在自己身前,对疯狂攻击的老妇喝道:“住手,你这是袭警。”
刚说完这话,站在旁边的老汉已经一个拳头砸过来:“我打的就是你。”
小民警手疾眼快往后一侧,躲过一拳后,三次警告后还不见夫妻俩收敛,立刻跟身边的同事将袭警的夫妻俩摁倒制服。
围观的村民们发出一声惊呼,跟老夫妻俩有亲缘关系的人想上前帮忙,均被警察拦在外边,他们就怕出现这种情况,所以这次带来的警力格外多。
大多数的村民以看热闹的居多,闹事的就那么几个,方晓烽见场面控制的很稳定,便带队往山上走去,那里是安家的祖坟,安家人见状,闹的更凶了,嘴巴里喷着难以入耳的话,脏的旁边村民都直皱眉。
有个安家男人拿着手机对着警察们录视频,叫嚷着:“我要把你们这些警察丑陋的嘴脸录下来!”
旁边负责记录办案过程的小民警拿着警用执法记录仪跟他对着录:“可以,但你上传的视频必须完整,不能有任何剪辑修改。”
其实小民警心里更想说的是:来,咱俩对着录,谁怕谁。
安家男人:“……”
气的翻白眼了。
去往安家祖坟的路程并不远,绕过前方的田地,再往山上走一段路,就能够看到一片坟头,那里就是安家的祖坟。
安家人哭哭闹闹跟在警察后边往前冲,一边骂警察不是人,挖他们家祖坟,一边骂“你们会有报应的”。
其他村民跟上来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警察想疏散人群,但这个还真不好控制,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取得井运谋财害命的证据,他们的首要任务也是保护证据。
法医拎着医用箱跟在队伍里,等到了坟地,一一查找,终于找到了李招娣和安田山的墓碑。
李文看着那个墓碑一阵恶心,他扛着锄头走上前,冷冷盯着那石碑,身后安家夫妻俩惊恐地吼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
李文握紧锄头,狠狠刨向坟土,他声音带着寒意,难掩哽咽:“我带我姐回家!”
姐,我来接你了。
姐,地下可冷?
表层的坟土很新, 坟头压着新换的纸钱,显然坟主的亲人时常来看他。
李文一锄头把坟头削平,纸钱连同压钱的石头一起被抛飞, 黄纸漫天洒落,随风拍到老夫妻俩的脸上,他俩跪地哀号,仿佛被挖走了心肝一般。
“你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
哭骂诅咒乱糟糟响成一团,老妇崩溃快要晕厥过去了, 身边的血缘族亲更是激动的想要冲破警线,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方晓烽见状, 立刻给县里打了电话, 很快, 又有一车警力赶到现场, 与此同时还带来了四条警犬。
有些人他不怕人,连警察都不怕,但是怕狗, 因为他们也知道, 警察再凶不会打他, 但警犬急了是真会咬人。
骆芸和虎子下车就对着人群龇牙,人群那边立刻安静了不少,骆芸自我调节的很有成效,本来这次任务邹正不打算带妞妞过来,但妞妞自己跳上车, 拽都拽不下来, 看自己的狗子如此积极,而且情绪也恢复的不错, 邹正跟方晓烽请示了一下,便把妞妞也带了过来。
已经了解了具体情况,车上骆芸就跟虎子它们说:下车就凶,越凶越好,咱是去镇场子的,必须要有气势。胜利和可可立刻看向虎子的脸。
骆芸:……你们看它干啥,虎子的气势又不靠脸。
骆芸回头看看虎子那张脸,心里也是哭笑不得,明明长着最像狼的面孔,却将二傻深入人心,哈士奇这方面也是真牛逼。
四条警犬里就属妞妞长的最凶,在邹正的带领下,骆芸直接往安家那边人面前一战,谁声音大就往前一龇牙,吓得那人再不敢大声扰民。
坟挖的很快,几个警察和李文一起将棺材起出来放在旁边,人群里的哭骂已经消停了不少,除了警犬的威慑外还有他们也清楚知道再怎么喊怎么闹也无法阻拦。
这是一具合棺,棺材要比常规的大,法医过来进行简单的外部消毒后,就要抬下山装车将其拉往指定的医院进行开棺验尸的工作,屯青县太小,法医的大部分工作都是与当地合作的医院协助完成。
看着棺材被警方抬下山,李文看着躺在地上的墓碑,突然轮起锄头狠狠砸在墓碑中间,裂痕在李招娣和安田山中间崩开,越裂越大,彻底将石碑断成两半,并发出一声炸耳的声响。
老夫妻俩悲嚎一声,双双晕厥过去。
李文扔下锄头,抱起刻有姐姐名字的墓碑碎片,默默跟着警察们下了山,他不想让姐姐任何一点痕迹留在那上边,他有数不清的恨意盘旋在心头,他甚至想砸了这一家的祖坟泄愤,然而最终他什么都没做。
他来接姐姐回家,他不想让姐姐看到自己崩溃疯狂的样子。
人们陆陆续续下了山,议论声始终不断,晕倒的俩夫妻被警察抬了下来,就在人群下山不久,山上突然发出一声轰鸣,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安家祖坟的方向传来一片硝烟黄尘,将那片上空弄的灰扑扑。
所有人脸上一僵,俺家人疯了一样冲向山上,有些人脸上闪过惧色,方晓烽带着人从向上,只见刚才还坟头林立的地方如今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山体塌陷将这片坟地给毁了。
素来不信邪的方晓烽脸色都僵硬了一瞬,更不要说那些村民,一个个脸色煞白,哆哆嗦嗦的不敢在山上停留半分,一路往家跑去。
安家人更是跌跪在地上整个人傻了。
李文心情爽快,大仇得报也不过如此了,他狠狠呸了一口:“活该!”
这消息根本藏不住,不到一天的功夫就传遍了全县,好几个村子里办过冥婚的人家都人心惶惶。
县电视台那边立刻派人过去采访,当地政府也派人过去查看,第二天一早就插播了紧急新闻:××山体土质疏松,最近暴雨连绵,诱发山体崩塌,请广大市民近日登山游玩时注意安全,避免进入非旅游景点的山林之中。
由于安田山的父母拒不在《解剖尸体通知单》上签字盖章,方晓烽回来后还要写一份书面注明,说清楚事情经过和原因,并盖上公章。
资料整理保存好,有了这些手续,法医那边的检验也可以照常展开。
因为棺材中还有安田山的遗体,法医先要将其和李招娣的遗体区分开,两具骸骨虽然有部分混在一起,但是死亡时间相差好几年,从颜色和其他方面能够很好的区分开。
警方在等尸检报告,李文也在等。
他当初选择举报老王的时候,真的没有想过最后有给姐姐伸冤的一天。
那天他从看守所出来,看着在公安局那条街巡逻的哈士奇串串,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挺没意思的,他找不到姐姐死亡的线索,也找不到井运,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漂泊了五年,从一个十六岁少年长成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他被师父捡到,跟着师父偷东西,最后染上偷瘾,几次光顾看守所,里面的守门大哥都能说出他晚上睡觉喜欢团成一团,侵占邻居的地儿。
选择会老家是想要看一看跟姐姐生活的地方,他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开始,他这般颓废一生若是被姐姐知道,肯定会胖揍自己一顿。
他想要重新开始。
李文踏上屯青县的时候,这样想。
他想跟姐姐说一声,他想重新感受一边跟姐姐走过的每一条路,回味每一个记忆中我恩暖的瞬间。
这里的伤痛要比幸福大,可他的全部幸福也在这里。
县里还有几个偶尔联系的朋友,大家约出来去喝酒,小镇上事情不多,也没有秘密,喝多了以后就有人聊到了丧葬街老王的身上。
那人不无羡慕地说:“老王不知道怎么发的财,我有个表姐在县医院当护工,她说老王女儿的医药费最起码这个数,老王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发了这笔财。”
另一个人也纳闷:“你说他一个搞丧葬用品的,到底有什么手艺能捞钱?不过我听我家长辈说,老王祖上是做仵作的……”
几个朋友嬉嬉笑笑地讨论着这件事儿,大家一说一过也没往心里去,但李文听进去了。
屯青县冥婚的习俗年轻一辈很少有知道的,都是老一辈封建思想比较重的才会在乎这个,李文经历过这些,对这方面的事情就格外敏感。
第二天一早,李文去了老王的丧葬用品店,给姐姐买点纸钱纸花,他不留痕迹地往里面的货台走,老板在门口问他:“小伙子看你不像本地人啊,回来祭祖?”
李文笑了笑:“不,我祭拜姐姐。”
老王一愣,估计自己戳中了客人的伤心事,便不再言语。
老王家这个小平房外边是商铺,里面是库房,在里面就是院子和生活区,在小县城里这样没有搬迁又临街的平房大多数人都会用来做买卖。
李文看到停放在库房里的棺材时,角度并不好,只能看到棺材的一角,若是旁人可能看到了也不会留意,但李文知道空棺和放着尸体的棺材摆放位置和方法是不同的。
那棺材里明显有东西。
联想到昨晚酒局上那些人的话,李文心里一紧猜了七七八八。
买完东西出来后,李文直接给方晓烽打了电话——他也可以给屯青县的警察局报案,但他更信任方晓烽,不是哪个地方的派出所,而是方晓烽这个人。
至于跨省报案的问题,李文不懂,他也不用懂。
报警是良知作祟,是为了自己心安。
就是他这一善举,直接让警方苦寻不到的人贩子贩卖尸体的线索给联系上了,最后查出一系列的案情,逼得井运找中间人撘线逃跑,让李文发现了行踪,才会有了后续的故事。
今日万里无云,秋阳洒满大地,驱散一切阴沟里的魑魅魍魉。
尸检报告出来后,上边清清楚楚地写着,女尸头骨后脑有钝器砸伤的伤痕,四肢有多出骨折,疑似死后造成,为什么会死后四肢被折断,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已经有了猜测。
警方走访齐平市和屯青县两地,联系李招娣曾经的同学好友,最后证实井运就是李招娣的男朋友,在李招娣失踪的前一个星期,还给自己的朋友谈论要跟男朋友去外地做生意,要很久才能回来,而李文手里那张保存了五年的合照成了最有利的证据。
井运面对这些人证物证,最终没有扛过心理压力将五年前谋害李招娣的事情坦白,一切不过是为了一个字:钱。
井运带着手铐的双手捂着脸哭着说:“我真的很爱她,可我当时真的很需要一笔钱,我没想害她,我知道她有钱,我就是想从她借笔钱,可没想我们为此吵起来,我是一失手才害了她。”
法医听说后,撇撇嘴,冷笑道:“失手?那他失手的很用力啊,砸了好几下,枕骨都快被砸碎了。”
人可以说谎,尸体不会说谎,它会记录下所有的真实。
井运企图将当年的谋-杀说成激情杀-人,但证据面前不容他狡辩撒谎。
认罪伏法是迟早的事儿,但井运最后还是咬出了李文,他将自己落得如今下场的原因全部推给李文,若不是李文害他,他怎么会被抓住。
“李文,他想杀我!”
方晓烽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直接摔了外套,气得面目狰狞,咬牙骂道:“李文,你小子!”
李文被警方带走的时候很平静,他将姐姐那块墓碑粉碎处理后,面对方晓烽的时候还能笑出来,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他也知道自己让这个认识了很多年的大哥哥失望了。
方晓烽的脸是青的,看着李文被带上手铐押走。
审讯室里,李文很配合警方,老实交代了自己对井运的仇恨,在河上他是抱着跟井运同归于尽的心情下得手,方晓烽和邹正当初在场的刑警也能证明这点,当时两个人是被虎子和妞妞拖上来的,拖上来的时候,李文还死死抱着井运不撒手。
李文有充足的杀人动机,并已实施杀人行为,但最后结果没有造成被害人死亡,属于杀人未遂。
他是警方的线人,在追捕嫌疑人井运等人时多次提供重要情报,帮助警方顺利抓捕犯人,在侦破冥婚案中起到了关键作用。
最终他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几年的牢狱之灾,要看最终的审判结果。
李文沉默着,他不是第一次进审讯室,也不是第一次进监狱,但这次,他却有想哭的感觉,很复杂的感觉,难以用言语形容。
被押走之前,李文突然对方晓烽说:“方队,我姐的遗体您能帮我带回齐平市吗?”
方晓烽不看他,摆了摆手。
李文知道,这就是答应了。
人贩子团伙的案子和冥婚案还有很多后续资料要整理,庭审可能要弄到年后,李文和井运三个犯罪嫌疑人要押送到齐平市,李文的案子被单独拎出来,他不属于以上两个案子其中的任何一个,案件资料也清晰,整理的很快,庭审年前就开了。
李文属于杀人未遂,对于未遂犯,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比照既遂犯从轻或者减轻处罚。李文立过功,配合民警查案,认错态度积极良好,种种表现加上减刑,最后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半,李文接到判决结果的时候,跟他一个大通铺的老熟人拍着他的肩膀说:“兄弟,等出去了好好做人,别再进这破地方了,你还年轻,出去以后还有大好的前途。”
李文点点头,他笑着说:“会的,等我再出狱的那天,我会活出个人样来。”
给姐姐看,给方队看,给所有关心他,想要把他拉出泥潭的人看。
他堵在心口的大石头放下了,日子有了盼头,便没有那么绝望。
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