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之捡个失忆男人当老公—— by曹家大小 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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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翎沉默的看着仅一年就变得荒芜许多的房子, 正打算说些什?么, 就听?见苏小春轻快的笑?了笑?。
“房子嘛,也就是住人的,老就老吧, 偶尔回来?看看它就好。”
她想得开, 从去年决定出去, 就知道以后不会长?住在这,相信她爸妈在天之?灵,会理解她的。
“有?空咱们就回来?。”
赵翎低声?道。
苏小春笑?着嗯了一声?,“好。”
腊月29, 注定了忙碌的一天。
收到衣柜里的被子翻出来?晒晒,掸走灰尘。屋里各种家具上面都积了灰, 也要擦洗。蜘蛛结成?的蛛网被绑着布条的长?杆扫过,最后再把地面清扫干净。
还好今天有?太阳,干起活来?不那么冷,也能晒东西。
俩人一块干活,赶在夜幕来?临之?前将屋里屋外打扫干净了。
李秋萍他?们则在大?队中心听?了一下午,回来?的时候还哼着歌呢。
老远看见苏小春蹲在院子里拔草,李秋萍拍拍脑门。
“哎呀,听?收音机入迷了,都忘了来?帮你们搞搞卫生。”
苏小春咧嘴,“没事,我俩一块干,也搞完了。”
“你们俩干活都利索,弄完了就行。”
说着李秋萍推开自家院门,嘴里吆喝几声?,几只鸡就窜了出来?。
“大?黑小黄阿花它们还好好的呢,就是年纪大?了,不怎么下蛋。我屋里留了好些蛋,等?会拿给你们。”
苏小春站起来?,看着隔壁院子里溜达的大?黑几个。
“不用啊婶子,平时都是你们在喂,下了蛋你们自己收着就好。”
他?们走了这鸡没人喂,是托李秋萍他?们管的,大?概是经?常去那边吃食,溜达起来?自在得很。
“没人说啥吧?”她担心有?人举报李秋萍多喂鸡。
李秋萍摆手,“那有?啥举报的,你们房子在这呢,又是帮你们养的。这蛋你们收着,也有?个帮养的门路不是。”
既然是帮养,那就要给鸡蛋,不然只能算她超养,被人举报可没说头。
听?她这么说,苏小春没再拒绝,把手擦干净接过李秋萍递过来?的一篮子鸡蛋,有?些惊讶。
“好多啊!”
几十个怕是有?了。
“攒了一个月,要快点吃,不然都醒黄了。”
就这李秋萍还觉得给少了呢,鸡再怎么不下蛋,个把星期也能有?一两个。之?前的都被他?们自己吃了,鸡蛋又不能放久,攒一个月都已经?算不新鲜了。
见苏小春把鸡蛋接过去,李秋萍眼中划过满意,突然又想起个事,跟她说起来?。
“之?前你婶子还到我这要鸡呢,说就算是帮养,那也得给她养。她倒是想举报我,结果文队长?站我这边,她没敢去举报。”
“她脸真大?。”苏小春嫌弃的撇嘴。
“那还不是脸大?,去年受了伤,不是咱队里出钱给她治病吗?她倒好,还想让队里赔钱呢。明明伤都好了,赖在医院不出来?,说还要再住几个月,要文队长?给她算工分,说什?么这是因为队里受的伤,就算没干活也得算工分。”
李秋萍说起这个也嫌弃得很,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那之?后呢?”苏小春追问。
“之?后啊,文队长?把治疗费用啥都断了,她怕自己出钱,灰溜溜跑了回来?。”
“在医院舒服啊,不用下地干活,还每天有?吃有?喝,哪是去住院,享福去了。确实因为队里受的伤出钱可以,但咱交上去的公费就那么多,能让她住那么长?时间的院就不错了,哪能一直住下去,把咱们当冤大?头呢!”
可不是,队里愿意出钱,也愿意在住院养伤期间算工分,但你不能死占便宜不撒手。就算文队长?不断钱,生产队这些人也要找过去把她拖回来?了。
队里的公费都是用来?买种子肥料还有?些农业用具的,给她那样花,谁舍得啊!
刘爱红这人就是奇葩,能干出啥事苏小春都不稀奇,听?完了一耳朵八卦,赵翎站在厨房喊她吃饭。
“来?了来?了。”她应道。
李秋萍也赶紧往自家厨房走去,“光顾着跟你聊天了,饭都没做,我得抓紧时间做饭了。”
赵翎笑?着喊她,“秋萍婶,别做了,叫叔和大?毛来?我们这吃。”
李秋萍摆手,“不了不了,你们累一天,吃完赶紧休息才是。我前两天包了点饺子,煮饺子吃很快的。”
喊是这么个喊法,主要就是客气一句。赵翎做的饭也就堪够他?们俩人吃,李秋萍他?们要是真来?还得加菜,但邻居之?间就是这样的。
苏小春把鸡蛋放到房梁垂下来?的挂钩上,“咱们不用买鸡蛋了,还能带走。”
俩人在院里聊天赵翎也听?了七七八八,问苏小春,“年后把大?黑它们带走?”
犹记得她曾经?以为自己把鸡炖了还哭了一场,赵翎又打趣她。
“不然哪天被人偷摸炖了你不得哭一场。”
“什?么啊?”回忆从前苏小春就脸红,算黑历史了,“大?黑它们我养了好久的,感情深得很,都说了要给它们养老送终呢!”
赵翎抿唇也憋不住笑?,“是,辈分比我都大?,要供着的。”
苏小春白他?一眼,低头扒饭,懒得跟他?讲,他?不懂自己和大?黑它们之?间的感情。
忙了一整天,苏小春洗漱完倒头就睡着了,赵翎身体素质强,打了两套拳才睡的。
等?他?躺到晒得松软的床上,苏小春已经?打起了点鼾。
女孩打鼾和男人打鼾区别实在大?,赵翎想到之?前和战友睡大?通铺,整个房间到半夜吵得根本睡不着,此起彼伏,比白天都热闹。
苏小春这鼾就不一样,细细小小的声?音,响了几声?以后翻个身就停了,再也没打过。
知道她今天确实累着了,赵翎眼中划过心疼,将蜡烛吹灭,把人搂在怀里跟着睡过去。
苏小春睡的很好很香,醒来?天光大?亮,昨天把遮窗户的小窗布拆了洗,没晒干,就没挂回来?,打算再晒晒的。
所以外头的亮光直接洒她脸上了,像一个天然的闹钟。
赵翎不在身边,他?一直都是这样,不赖床,头一天再累再忙,第二?天四点就起来?,出去跑步。
回到自己家,苏小春心情很好,穿上衣服走出去,对?着院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虽然部队也是在山里,但她怎么就觉得这边空气比那边好呢?
隔壁李秋萍喊她,“小春醒啦?赶紧来?吃饭,吃完饭去看杀年猪,你家富贵被文队长?叫去帮忙杀猪了,没来?得及做饭。”
每年三十杀年猪分大?肉,一听?这个,苏小春精神抖擞。
“怎么叫他?去杀猪啊?杀猪刘呢?”
杀猪刘以前是屠夫,后来?不让做杀猪卖肉生意了,就只能在每年杀年猪的时候卖弄下手艺。队里这么多年的年猪都是杀猪刘宰的,也就去年失手一次,还不能怪他?,主要是其他?人没把猪按住。
李秋萍给她打了一碗稀饭,“年纪大?了,今年年中开始胳膊疼,手老是抖。这不去年你家富贵把那头发疯的猪都按住,还干脆利索抹了脖子,是个杀猪的好苗子,文队长?老早就来?喊他?去帮忙。”
一听?是杀猪的好苗子,苏小春含进嘴里的稀饭差点喷出去。
赵副旅居然是杀猪高?手,说出去真的要笑?死人啦。
在一块这么久,苏小春多多少少也知道她男人能力很强,带队打仗一把好手,平时摸惯了枪炮的手今天用来?杀猪,该说是大?材小用呢,还是该说物尽其用。
不过苏小春啥也没说,他?在这里是富贵,可不是什?么赵副旅。以后就算成?为赵首长?,回来?该杀猪还得杀。
听?李秋萍说帮忙杀猪能额外分到一些肉,苏小春笑?得眉眼弯弯。
“那正好,我们本来?还想着今天去集上看看有?没有?肉买呢。”
“哈哈哈哈,买啥啊,你们才回来?呆几天,买多了吃不完。到时候看能分多少给你们,要是分得不多,我这给你。”
李秋萍是慷慨大?方的,连肉都能给苏小春他?们。
吃完饭,俩人相携又去大?队中心,收音机被摆在院门口的一个桌子上,这会又在放歌。
院里已经?来?了好多人,乌央乌央的,都看不见杀猪点在哪。
还是赵翎个头高?,站直了被苏小春瞧见。
她挤过去,见赵翎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长?袖衫配一条黑色裤子,正凝眉听?杀猪刘跟他?说怎么杀猪。
“其实就是这样,去年我看你抹脖子那样特利索,照去年那样抹就行了,要快狠准,这样血一下放出来?,不浪费。”
赵翎听?完点头,打算挽袖子的时候看见了鬼鬼祟祟探头的苏小春
“小春,过来?。”
他?低声?唤人,把人叫到身边了,低头看着她柔白的小脸蛋,伸出结实胳膊。
淡淡然说道:“帮我把袖子挽一下,免得等?会弄脏了。”
苏小春抬眸一笑?,“好的,杀猪赵!”
每年杀年猪生产队的人都在, 今年也不例外。
刚刚苏小春挤进来都费了半天劲,围得实在太水泄不通了。
这会也就?赵翎边上还算空的,结果苏小春刚调侃完他后面挤过一个孩子, 将她一撞, 差点?歪到用来杀猪的木板上。
那木板是这么多年专门用来杀猪的,板子不干净,甚至可以说有?些脏,细看还能发现往年残存渗入的血迹。
苏小春今天特意换了身干净衣服呢,卡其色呢子大衣,修身款的, 和赵翎一件黑色呢子大衣很像。是她婆婆林向?晚去年拿给她的,平时都不舍得穿。
这要是扑到了木板上, 脏不脏先不说, 多丢人啊。
她那双手慌张的在空中摇摆,嘴里直喊, “富贵~”
下一秒, 赵翎那双伸出去让她挽袖子的手轻松将人扯住,再一用力,苏小春整个人回弹到他怀里。
大家伙本来都在各自聊天的, 他们这一动, 自然?就?吸引了视线。
他们俩一高一矮, 一个冷漠一个甜美,穿着都很上档次,尤其是苏小春。谁看到她不得说一句判若俩人啊?
之?前她什么样大家又不是不清楚,在刘爱红手底下就?没吃饱过, 饿得面黄肌瘦,人跟麻杆没什么区别。
再瞧瞧现在, 小脸红润白皙,肉嘟嘟又粉团团的,气色好?得很。头发乌黑,没像以前那样扎双麻花辫,而?是扎成一条低低的像是麻花辫却更加蓬松好?看的样式。身上衣服也好?看,剪裁板正又得体?,面料是大家都没见过的,扣子系着,腰部有?一条腰带,拢着一截细腰。再加上脚上穿着皮靴,踩黄泥地上都干干净净的。
这样子哪像是在向?阳生?产队长大的,跟大城市来的城里姑娘也没什么区别了。
苏小春也不知道自己一身穿着外加现在的样子,让生?产队大家伙心里打?惊吒。
就?好?比当年富贵给她买红头绳红发夹,她能从村头炫耀到村尾。现在嘛,穿得漂亮好?看,并不是为?了炫耀,就?是想穿,本来过年了大家都会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
苏小春也根本没有?回村为?了融入就?故意穿差点?的想法,她自己爱漂亮,就?想穿漂亮。
赵翎稳稳的扶着苏小春,等她站稳了,才轻咳一声,“帮我挽好?就?出去,这里人多,等下又挤到。”
苏小春忙点?头,利索给他把袖子卷起来,露出两截手臂,干脆挥手再见。
看到她跟条鱼似的消失,赵翎无?声笑了笑,又摇摇头。
挤出去的苏小春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还没吸第二口呢,看见姜秀秀走在田埂上跟她挥手。
“快来快来,马上就?要杀猪了。”
姜秀秀腿脚不好?,走过来还笑着说她,“知道我走不快还叫我快来。”
苏小春挽着她胳膊,“这不是想近点?跟你讲话嘛!”
“咱们在安城那会嘴都说干了,还有?什么好?讲的?”姜秀秀故意挤兑苏小春。
“那就?不说了,本来我这还有?一兜子家属院的八卦跟你讲呢。”
见苏小春装模作样松开手,一副不打?算说什么样子,姜秀秀先败下阵来。
“行行行,说吧说吧,不过这里人多,咱们去后面说,等会杀猪吵死人。”
苏小春本来还想观摩下杀猪赵的英姿,但好?友在跟前,男人就?不重要了。
她果断和姜秀秀绕到大队中心后面的空地上聊天了。
又是好?几个月没见,俩人都攒了一肚子的话说,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大队中心现在除了公用以外,也是知青们住的地方。
原来的土地庙后面又盖了一排平房,用做知青宿舍。
姜秀秀平时不来这里,也没太注意。苏小春更不用说,看都没多看一眼。
俩人叽叽喳喳说了一通,当苏小春说到江美兰的婆婆来了以后天天教训她,教训得她跟个孙子似的,不等姜秀秀发笑,后面倒先传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苏小春扭头一瞧,平房的窗户边上站着个男人,瘦瘦高高的个子,脸长得特别好?看。大概是苏小春说的话好?笑,人唇角勾着,也不知道是嘲笑还是怎么的。
“你怎么偷听啊?”苏小春觉得是嘲笑,气鼓鼓的率先指责他。
薛金池是今年新来的知青,并不认识苏小春。
这些天大队中心前面都很热闹,他本人不爱凑热闹,就?躲在后面画画。
苏小春和姜秀秀来的时候,他没吭声,以为?这俩人会发现他。结果她们俩随便找了个草垛坐下,就?开始聊天。
女孩聊天能聊什么,无?非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他没兴趣听,准备进屋的时候听见了苏小春的声音。
那声音怎么说呢,清脆悦耳,像泉水叮咚。
不知怎么的,他就?停下了脚步,继续站在那边听边看苏小春。
薛金池老家上海的,大上海富贵繁华,他家里以前条件不错,后来被打?倒了变得艰难,但他小时候还是见过很多好?东西。一眼就?看出来,苏小春身上的衣服是国外产的。
发现这点?后,薛金池对苏小春更加好?奇了。
要知道现在风声那么紧,谁不是低调做人啊。这个女孩却敢穿国外产的衣服,打?扮得这么高调出现在这么偏远贫穷的村子里。
她穿得好?,薛金池没把她当成向?阳生?产队的人,以为?只?是来探亲的。
等她说起江美兰被婆婆教训得跟孙子似的,没忍住,笑声泄出来。
当苏小春扭头率先质问他,薛金池眼神先是落在她那张清纯娇憨的脸蛋上。
大上海有?很多时髦漂亮的姑娘,薛金池见过不少,但如苏小春这样,又灵又娇,又纯又俏的容貌,还是第一回 见。
大眼翘鼻红唇,面部留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胖,少一分则瘦。组合到一起,就?是一种非常舒服细腻的好?看。
薛金池是画画的,他擅长画风景,人像画得少。
可此刻,他很想为?苏小春画一副画像。
不过,再给她画像之?前,薛金池得先回答她的质问,以免产生?误会。
“我在这里画画。”
薛金池指指自己身前的画板,那上面还有?未完成的画作,意思就?是比她们先来。
苏小春一窒,往他的画板上看去,一看就?睁大眼睛。
“哇塞,你画得好?漂亮啊!”
她惊讶的时候眼睛瞪圆,小嘴微张,表情?是夸张的,却非常灵动可爱,这让薛金池更想画她。
姜秀秀本来还在为?她们聊这么久都没发现人家而?尴尬,听到苏小春夸张的赞叹,顺着看过去。
纸上画的就?是眼前的场景,苍茫的天空,萧瑟的风景,被暗色调的色彩铺满,比肉眼看起来还要悲凉阴暗,看着就?很难受。
好?看吗?
姜秀秀有?些疑惑。
薛金池听到苏小春说漂亮时顿了顿,因为?家庭原因,他被扣上帽子送到这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干不完的农活。
曾经他以为?自己能靠画画闯出一片天地,谁知道拿着画笔的手却拿起了各种农具。
曾经他的画不是这样的,来到这里后,因为?心情?阴郁,反射到画上。
他不喜欢向?阳生?产队,不喜欢脏兮兮的农村,不喜欢干不完的农活。像是在发泄,每每画出来的画都阴沉得可怕。
“你觉得好?看?”薛金池睨着她问。
苏小春嗯了一声,板板正正回答:“好?看啊,你画的跟这片风景一模一样诶。”
她不懂画……
薛金池一瞬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失望,他闭了闭眼睛。
一模一样,真是一句很低级的点?评,亏他还以为?碰到知音。
睁开眼睛,他可惜的望着苏小春那张脸,很漂亮的脸,却很没有?内涵,他没有?了作画的兴趣。
苏小春不知道自己被薛金池点?评成空有?脸蛋没内涵,她看着那幅画,接着说道:“你的心情?很不好?诶,是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吗?”
薛金池捏着画笔的手紧了紧,“没有?,大有?可为?的农村,怎么会让我受委屈呢?”
他唇角勾出一个略带讥讽的弧度,也不知道是在嘲笑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画这么阴暗?暗暗的天,暗暗的树林,田地都是暗的。虽然?也很好?看啦,但我能感觉到你这样画是因为?你不高兴。”
苏小春隔空点?了点?画纸上的天空树林,“不高兴的色彩是灰色的,高兴的色彩是亮色的。”
“虽然?你画得很好?看,但我不喜欢。”
“我也没想让你喜欢,想怎么画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薛金池忍不住呛了一句,他觉得莫名其妙,这是他画的,当然?是随他的心情?来,想怎么画就?怎么画,难道他连画画的自由也没有?了吗?
姜秀秀看出来薛金池生?气了,虽然?她常年在村卫生?所?,但薛金池她还是知道的。文队长曾经想让他在生?产队画宣传画,被他拒绝了,气得文队长不高兴好?几天。
“小春,我们走吧。”
姜秀秀拉了拉小春的手,感觉再待下去要吵架的。这个人连文队长的面子都不给,也不会给小春面子的。
苏小春不走,她气势汹汹瞪着薛金池。
“你是觉得自己在这里很委屈吗?那你是怎么来的呢?是普通知青?还是扣了帽子。肯定?不是普通知青,普通知青有?很高的思想觉悟,他们过来就?是帮助农村搞建设的,他们勇敢善良富有?爱心。”
“既然?你这么不高兴,那说明你是被扣了帽子下来的,因为?什么扣帽子?臭老九资本主义还是其他?如果每个被扣帽子的都像你这样憎恨这片土地,大家都不要活了。你不用觉得不公平,社会形态的变化不是你能控制的,身为?蝼蚁,没办法改变命运那就?躺平接受好?了。”
面对要反驳的薛金池,苏小春不给他张嘴的机会。
“我说这些,不是看不起你,就?是想告诉你,你这么画我不喜欢,因为?这片土地养育着我们,大家的汗水挥洒在这片土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出粮食蔬菜,让我们不至于饿肚子。这是一片很伟大的土地,大家靠自己本事种地,根本不是你画出来的阴间样子。”
“我夸你画得一模一样,因为?它只?是样子一模一样,你根本没画出灵魂。如果你以前是一个画家,那我可太瞧不上了,一个画家连最真实的风景都画不出来,也不算什么好?画家。”
苏小春轻蔑的笑了一声,面对紧咬唇瓣,似乎格外愤慨的薛金池。
“你不懂画,这幅画代表了我的心情?。”
薛金池气得脑袋发昏,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的画这么贬低,阴间样子?什么鬼形容?
苏小春无?所?谓摊手,“哦,代表了你的心情?,你的心情?就?是这样的吗?那你太可怜了,居然?看不到一点?阳光。”
可怜?他不可怜,他觉得这些农村人才可怜,没有?自己的思想,整天就?知道种地种地种地。
什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有?刨土的事。
这里没有?人懂画,没有?人懂他。
他抿着唇,不想再跟苏小春说一句话。
然?而?苏小春冷笑一声,“你在自怜什么啊?没人懂你是吗?你画成这样鬼才能懂你。有?空多干干活,想想怎么提升伙食吧!”
薛金池忍无?可忍,正打?算和苏小春争辩的时候,墙边走过来一个高大男人。
男人是他在这个地方见过的最有?气势的一个,哪怕是轻飘飘送来的眼神,都非常具有?压迫感。
“小春,走了。”
刚刚还骂他骂得起飞的女孩欢快的跑到男人面前,声音都换成了娇糯甜美的腔调。
“你弄完啦?哇塞,好?快哦,你好?厉害。辛苦辛苦,我给你捏捏胳膊,累不累啊?”
就?好?像一只?对自己龇牙咧嘴的凶狠大藏獒突然?变成了一只?撒娇卖萌的小京巴。
只?不过小京巴是针对那个男人,人在自己跟前都恨不得咬死他了。
薛金池越想越气,见她头也没回要和男人走的时候,出声喊她。
“你叫什么名字,也是这个生?产队的吗?”
问完就?后悔,他有?必要知道这个疯女人的名字吗?她这个穿着打?扮,一看就?不是生?产队的人。
听到他问的话,赵翎抬眸往这边看了眼,又垂眸注视着苏小春。
只?见苏小春撇头对着那边,眉毛一挑。
“你这种厌世男人没资格知道姐的名字,什么时候你能发现这片土地的美好?就?再说吧!”
等苏小春他们离开,站在原地的薛金池蓦的笑了起来。
真是疯了~
来到前面,赵翎不动声色问正忙乎给他捏胳膊的苏小春。
“你跟人说什么了?我看人家眼里都要喷火了。”
边上姜秀秀插嘴,“她跟人吵一架,说人画的画不好?。”
围观了全程的姜秀秀云里雾里的,就?觉得苏小春眼皮子真利索,说得也很对,那个画确实挺阴间的。
他们这里青山绿水风景秀丽,到他笔下黑漆漆雾蒙蒙。
“我没说画不好?啊,就?是说画得不写实,刚开始我不是夸画得很好?,一模一样吗?”
真冤枉,她压根没说不好?,还夸了人家呢。
赵翎扫过她的脸,“只?是不写实为?什么吵架?毕竟是人家画的,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苏小春小脸顿时严肃下来,“你说得对,那是他的画,当然?可以想怎么画就?怎么画。但如果他心理状态不对呢?”
21世界的‘苏小春’上过几节心理课,里面就?着重讲了绘画传达情?绪。薛池画的画已?经到了给人不适的地步,所?以她猜到薛金池不像其他知青那样,是自己愿意来的,那他就?是被扣了帽子下来的。
被扣帽子下来,心中愤懑不平,苏小春可以理解。
适当发泄,她也可以理解。
但画成那样,基本能判定?他心理出了问题。
她那些话是在骂他没错,但也在点?拨他。已?经被扣帽子,已?经下来,没有?神通是回不去的。那不如就?像她说的,躺平接受好?了。
说他画得好?却不写实,是想让他睁大眼睛看看这美丽的风景,好?好?看风景,也是能治愈人的。
毕竟只?是上了几节心理课而?已?,苏小春其实也不懂怎么治一个患心理疾病的人,只?能这样去骂他,希望能把他骂清醒一点?。
薛金池带着一肚子火进了房间,宿舍里其他知青回乡探亲的探亲,在外面的在外面。唯独他回不去,也不想出去。
外面因为?杀年猪吵吵闹闹,他的内心却越发愤懑。
什么狗屁伟大的土地,什么狗屁农村,不就?是一个脏兮兮的地方和脏兮兮的人种出脏兮兮的粮食。
想着想着,他眼神一下暗淡下去。
太累了,只?要想到未来他将一直困在这个地方,他就?觉得活着没有?意思。
这辈子,如果他再也出不去,还不如死了算。
这么想着,他的眼神落在了挂在墙上的粗麻绳上。
用这根绳子,挂在房梁上,再套住脖子的话,应该会很痛快吧!
外面喧闹声愈大,他完全听不见,举起手,似乎想要拿起绳子。
然?而?没等他碰到绳子,房门被人砰一下打?开,是同宿舍的另一个知青。
对方眼神怜悯,“让你去镇上接受教育。”
接受教育,就?是像犯人那样,身前挂一个牌子,写上反动派、叛徒、走狗之?类的标签,被拉着在镇上转一圈,然?后再站在高台上,接受所?有?人的指责谩骂以及打?砸。
但今天是大年三十,大家欢喜庆祝新年的时候,他却要去经历那些吗?
是过年没有?娱乐活动,让他像一条可怜的狗那样,去娱乐大家吗?
厌世情?绪再度席卷到薛池的心理,他后悔自己刚刚动作太慢了,要是快些,就?不至于在这除旧迎新的日子里去接受一番羞辱。
除旧迎新,他这个旧,早就?该除掉的。
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去,薛池头也没抬,他能感觉到这些农村人厌恶的看着他,因为?他被扣的帽子,是大家的对立面。
当他走到那些来带他的人身边时,伸出手打?算让他们拴住自己,那个叫他画宣传画自己没答应,骂了他几天的文队长突然?挤过来。
“来来来,辛苦辛苦,抽根烟,这是我儿子带来的红塔山,味道好?得嘞。”
薛金池看到文队长笑呵呵发烟的样子,他平时只?抽旱烟,手指头都被烟灰熏得焦黄。粗糙的手指这会捏着一根根细白的烟,发到这些人手里。
领头那个拿着烟嗅了嗅,“文队长这么好?的烟都舍得发给我们尝啊?”
文队长眯着眼睛笑,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
“我抽惯了旱烟,不喜欢抽这个,味不够。”
骗人,薛金池不屑的想,明明他坐在地头经常拿出来闻,别人讨烟他都不舍得给。还装出这幅老实的样子,其实就?是想讨好?这些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