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卷了整个修仙界[穿书]—— by嬴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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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神态麻木得好像冰雪铸就的?人偶,唯有那把晶莹剔透的?剑上全是血,走一步,滴落一滴。走一路,滴落一路。
至此,风临深成?了剑境此行唯一一个生还的?人。
他成?了,剑境前任境主,最后?的?亲传弟子。
此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风临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恨谁。
他恨巫蛊族,连带着恨上了魔修。
他也恨自己,恨自己注定活下去,而?身边其他人注定殒命的?命运。
所以,这?之后?直到担任剑尊,风临深都是孤身一人的?。
他甘愿于?那又白?又冷的?大殿之内孤寂直到死去,也不愿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身边,被命运所卷入漩涡里。他的?性子越发冷,越发沉默,就连那曾经被师兄姐簇拥的?大殿也逐渐冷落下来,没有人再敢靠近。
大殿后?的?桃花还好好地开着,一起跟他在桃花树下练剑的?人却全不见了。
看桃花的?,最终就剩了风临深一个。
同时,风临深开始留意气运之子的?踪迹。
——是不是只要,只要不与?她在一起,他就可以打破命运。
他身边的?所有人,就不至于?再接连而?死,只留他一个人在此苟活?
是不是......只要杀了她......他就不必再受所谓“主角”身份的?囚困?
“是不是呢?”
长明城内,站在柳成?霜面?前的?风临深,轻轻地问:“是不是只要杀了你,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语气轻得像风里摇晃的?枯叶,却掩盖不住那凛然的?杀意。
那一瞬间,柳成?霜长久以来的?幻梦,似乎一下子就破裂了。
她曾以为无所不能的?强大的?仙人,也曾在血肉骸骨的?跋涉中崩溃,也曾弱小到需要他人去保护。
她曾视为目标追逐的?剑尊,原来远不曾像她幻想中那般强大无匹。
风临深也会哭,也会陷入幻境中无法挣脱,也会在一切都失去之后?迁怒自己,迁怒他人。
原来白?衣飘飘的?仙人,也是有血有肉的?。
柳成?霜仰着脖颈,感觉到那柄剑在她肌肤上越逼越紧,随着一阵疼痛,脖颈上便有鲜血流了下来。、
就在她心骤然沉到谷底的?那一刻,耳畔忽然听?见风临深极细微地叹了口气。
“可惜,镇魔还是没有把你交给我,”风临深说,“若是你是剑境的?弟子,我今日?必将亲手杀了你。”
“可你是蓬莱宗的?弟子。”
那把曾在她喉口不断游走威胁的?剑刃偏离了几寸,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冰寒的?气息也随之顺着脊梁骨而?来,刺得人头顶都发麻,像是被庞大的?野兽紧盯着一般。
她能听?出风临深语气里淡淡的?遗憾:“蓬莱宗的?人最护犊子,若我杀了你,镇魔下一个杀的?就是我。”
霎那间,柳成?霜明白?了。
她什么都明白?了。
风临深为何会在宗门大比去救她。
又为何会对她念念不忘,为何会向镇魔讨要她来剑境。
救她,是为了确定她到底是否是气运之子。
念念不忘的?是对她的?杀意,讨要她来剑境是为了杀她后?不用有顾虑。
从一切剧情开始之前,他们最纯粹最不掺杂一点阴谋的?相遇,只有在村庄灾祸的?那场初遇。
柳成?霜嘴唇动了动,忽然笑了一下。
这?一刻她心中那些曾属于?少女的?旖旎遐想碎得一干二净,所留下来的?只有最残忍最冰冷的?现实。原来所有的?故事真?的?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甚至,可能只是在剧情推动之下的?一厢情愿。
脖颈鲜血滑进领口,风临深眯起眼睛,那把死神一般的?长剑终于?被他撤了下来,收剑入鞘。
“你该好好感谢镇魔,”他说,“她对你,已是不薄。”
说着,白?衣飘飘的?剑尊转身就要走。
柳成?霜心下一横,也管不了那么多,干脆踉跄着跟上了他的?脚步。
“还跟着我作什么?不怕我杀了你?”
柳成?霜摇摇头,眼中昔日?倾慕不复,只余理智:“此处凶险,若要活下去,跟着您显然比我孤身独往更保险。”
“您若要杀我,定然早就动手了,不必拖到现在。”
风临深冷冷地瞟了一眼她的?脸,见她满脸坚定诚恳不似作伪,便轻嗤似地笑了一声:“你这?几个月进步倒是快得很,镇魔真?是没少教你油嘴滑舌的?东西——”
“跟上吧。若是跟丢了死了,莫要怪我没护着你。”
温槐第一次来长明城时, 简直要看花了眼。
他本是凡间一座城镇内大户人家的孩子,虽说是公子,可?生母并不讨夫家的喜欢,连带着他也一并受了冷落。温槐平日里没什么人管, 甚至都?能翻墙出去跟野孩子们玩。
每日黄昏之后, 他就要按时翻回这座冰冷的大宅, 整理衣袍,看书写字。
大宅的围墙好高啊,高得像一座囚笼。
而他像囚笼里的鸟, 每天?只能趁着主人不在时飞出去, 享受那点虚假的自由。
可?有一天?,侍从们笑?嘻嘻地给他洗了热水澡, 穿了最好的衣裳,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众人簇拥着他去了平时只有家里长辈才能去的正厅, 带他见了所谓的仙人。
仙人穿着红色的袍子, 面容很年轻,比想象得还要年轻。
红衣仙人带他去了家中最豪华的隔间, 那是他们家里的人为仙人特?意收拾出来的房间。
在那个房间里, 他看见了一个很美的人。
楚凄然有一双垂下的金红色眼睛,打量人时会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她喝着他们家最好的茶, 伸手抬起温槐的下巴仔细观察,温槐嗅到她身上有一股很苦涩的药香气, 苦得像药坊的味道。
“罢了, ”他听见楚凄然说, “就是你吧。”
那一天?, 温槐被家里人卖给了药宗的修士。
用三枚下品丹药的价格。
他们离开家的时候,全家人都?跪在地上对楚凄然感恩戴德, 修士指间漏下的那几粒丹药足够他们普通人延年益寿。温槐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母亲,母亲眼里也是欢喜,却没有看他哪怕一眼。
从那时开始,温槐与凡间的缘分,就算彻底断了。
药宗的人乘着仙鹤,带他去了长明城。
若说这修仙界哪座城池最华丽,那长明城定然是无冕之王。
不同于雪境的古老寂静,不同于蓬莱宗的仙气飘飘,长明城是金碧辉煌的是热闹的、是无数修士群聚于此的城池,是修仙界最喧嚣最富贵的城池。
那天?楚凄然没乘灵禽也没用法术,而是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过了长明城的大街小巷,最后走到了那最高的长明高塔前。
楚凄然对他说:“当?年,也有人这么牵着我的手走过这段路。今天?倒是换成我牵你了。”
他还记得,那日楚凄然唇边蓄着笑?,笑?容却很苍凉。
说实话,比起笑?,那更像是在哀伤,浓重的绝望的哀伤。
哀伤得就好像成年礼那天?她送给他的玉佩,冰冷又?坚硬,饱含着无尽的金红的灿烂的苦楚与悲哀,那绝不是他能够窥探能够动容的奥秘。就好像一切,都?本该藏在黑夜里。
楚凄然从未允许他叫她师尊。
她不喜听温槐喊她师尊,温槐便只敢唤她药圣阁下。
她说,自己不应该成为他的师尊,该成为他师尊的本不该是她。
而直到现?在。
濒死的,被人掐住脖颈的、窒息般痛楚涌上脑海的现?在,温槐好像才明白,楚凄然不让他喊她师尊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该成为他师尊的,是那个真正的、温文尔雅天?赋极佳的“楚凄然”。
楚凄然无力地垂着头,齿间涌溢出鲜血,眼眶红透成胭脂般的颜色。
她死死绞紧了衣摆,望着对面的南宫梼,与不断微弱挣扎的温槐。
最后,她也没说出天?道的名字。
不是因?为爱慕更不是因?为过往,是因?为天?道是此界的秩序,是因?为天?道是此界的根本。
祂的存在是修仙界最隐晦的秘密,一旦天?道陨落,修仙界必将生灵涂炭。
——“真的不说吗?药圣阁下?”
南宫梼似乎并没有催促她的意思。
自始至终,他都?好像只是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看着所有人的选择,抑或是把他们逼上绝路。
“真的,不说出来吗?”
楚凄然闭了闭眼,只感觉嗓子像是被一只火辣辣的大手攥住,半晌都?发不出声音来。
半晌,她慢慢睁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可?以替他死,但我不能让天?下修士替他死。”
密室里静谧了一瞬。
身后穷奇惋惜地叹了口气:“......真没意思,那样就最没有意思了。”
“天?道告诉了你们那么多事情......真的......很没意思。是吧,老朋友?”
南宫梼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看着楚凄然。
几秒后他掌心蓦然发力,被卡着脖子吊起来的温槐陡然闷哼一声,喉间喷出一口鲜血来。
紧接着,他唇中齿中,连带着七窍,都?渐渐渗出血色。
连挣扎,都?挣扎不得了。
见温槐气息奄奄下去,南宫梼顺手一抛,将青年的身体丢到了楚凄然那边。人类之躯与石面相撞发出闷闷的声响,拖着血迹滑落到药圣的眼前。
楚凄然几乎是仓皇地扑上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呼吸微弱,但还尚存。
“对不起.....”她声音微弱,其中是他从未听过的,饱含痛苦与自责的绝望,“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对不起......”
温槐胸膛起伏着咳嗽了几下,溅出点点血丝来,那只没触碰血的干净的手勉力推着楚凄然,似乎是让她不要过来。
旋即,他很努力地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冲楚凄然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还没等楚凄然弄清楚他是什么意思,身后的南宫梼,忽然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咳嗽。
就好像,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呛到了似的。
她似乎陡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惊愕之间抬头看去时,只见南宫梼手臂缠绕的绷带之下,赫然攀爬上幽绿色的毒素,如同附在骨头上的藤蔓与吸血的草吗,转瞬间就从他手腕处一路攀援而上,与昔日巫蛊族惯会下的蛊种有异曲同工之妙。
隔着绷带都?能看清的幽绿毒素,可?想而知究竟有多凶猛。
那是,药宗的毒。
“咦?”
南宫梼将手臂翻转过来,仔仔细细检查着那攀援而上的猛毒,语气里竟然还存着半丝欣赏:“楚凄然,你的好弟子竟然还存着这么一手......是刚刚喷血的时候下的毒?”
温槐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里都?带着铁锈味,眼里却是赌徒孤注一掷后胜利的光芒。
他自知自己打不过南宫梼的。
能让四?方?大能齐聚于此的巫蛊族,又?怎么能被他这个小辈所撼动。
温槐是药宗的弟子,是药圣的亲传弟子。用毒制药,是他最大的长项,身边也常常带着保命的底牌。
早在战斗开始之前,他就将含着猛毒的蜡丸藏入口中。
刚刚南宫梼掐住他脖颈发力之时,他以齿咬破满是毒液的蜡丸,将毒素含着自己喷出的血一并淋到了南宫梼身上。
这猛毒是温槐珍藏的保命物什,对上普通修士便能在一刻之内要人性命。可?对上南宫梼这种老怪物,也只能堪堪废他一条胳膊。
不过没关?系,这足以为战局争取到翻转的关?键时刻。
正当?南宫梼翻转手臂查看的那一刻,温槐与楚凄然同时听见了耳旁忽然响起了清亮的女声。
芈渡的声音陡然间自耳侧炸开,干净利落,毫不迟疑:“小白!就是此刻!”
话音未落,密室中骤然席卷起凛冽狂风,气氛霎那间巨变。
温槐袖中一道白色闪电飞出,身躯见风而生,只短短几秒就化为了庞大而熟悉的妖族白龙,尾巴一甩之间就将在场修士尽数扫落伏到地上,龙啸声自此间封印之中炸裂开来,震耳欲聋。
随之而起的,是穷奇的兽吼声。
“好好好,不过妖族的小辈竟敢踏足此地,”妖兽的领地意识被侵犯,穷奇陡然间站起身来,血腥兽嘴露出巨大獠牙,上古凶兽的威压当?头罩下,“说起来,妖龙的滋味我也有近千年没尝过了——”
妖族以血脉亦以实力为尊,两方?上古血脉对垒之时,无疑是年辈尚小的白龙占了下风。
不过,它?的任务也从不是要与穷奇开战。
白龙尾巴骤然一卷,直接把地上重伤的二人卷上了尾巴尖上,旋即狠狠蓄力一头撞上了高塔石壁。
高塔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一声,石壁被妖龙摧枯拉朽之力硬生生撕裂出一道大口子,碎石瓦砾簌簌而下扬起漫天?尘埃,白龙啸叫一声,冲过烟尘直直飞向?破碎高塔之外的血红天?幕。
密室石壁上,被硬生生撞出了一道缺口。
同样的,此方?密室遭受撞击不再完整,连带着层叠法阵封印也遭受了一定的破坏。
空中风声太凛冽,小白龙还没飞出几米,只听身后破空一声响吱吱而来。再一看,一道紫黑浓雾卷成的三叉长钩自密室缺口处直直而来,一下便钉透了白龙来不及躲闪的尾巴尖。
剧烈的疼痛混着妖血狂涌而出,紫黑雾气攀援而上直朝着死死攥紧白龙尾部?鬃毛的二人而去。
那长钩尾部?是巫蛊魂魄凝聚而成的铁索,任白龙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两人一龙好似被长线钩中的大鱼一般,不可?避免地滑落向?刚刚逃出来的密室内。
千钧一发之际,白龙怒吼一声蓄力骤然一甩尾,硬生生将楚凄然和已然陷入昏迷的温槐甩向?了半空中。
血红天?幕之下龙啸响彻天?际,缺口处再度刺出一道三岔弯钩,奔着天?幕下坠落的两道身影而去。
那紫黑铁钩直直刺入了温槐体内。
楚凄然金红瞳孔微缩,霎那间耳畔里只有呼呼的风声而来,还有被那铁钩刺中直接被捞回密室缺口,被捞回巫蛊族手中的、无力昏迷着的温槐。
她喉咙中爆出支离破碎的痛呼之声,浑身好似被打断骨头,连伸出手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得。
血红长袍的身影,在龙啸与混乱之中飞速坠落而下。
密室内,南宫梼收回两道血淋淋铁钩,其中一道铁钩上套着龙鳞和半边白色的龙尾鬃,另一道铁钩上是温槐昏迷不醒的身躯,尚且温热而保有脉搏。
他绷带后眼色微暗。
既然楚凄然并非楚家血脉,于他来说倒没有那么重要。相比起来,还是药圣的这个弟子更有利用价值一些。
至于灵力尽失的楚凄然会不会摔死.....?
他立在缺口之处,抬眼望向?远处浩渺而诡异的天?光之处。
只见在那酷似舞台剧的血红天?际之上,一道黑色的影子缓缓悬浮在半空之中,身边缭绕的黑焰好似无数盛开的黑色莲花,带着极致的高温,烧得连黑雾都?不敢近身。
那是玄蝎。
玄蝎怀里,还扛着意识昏沉的楚凄然。
“好一着巧妙的棋局,”南宫梼抚摸着那身中剧毒的手臂,望着天?际上成功获救的药圣,喃喃自语,“若是我没有这保底的一招,怕是真的就要输在那小姑娘手里了。”
说着,他左手呈鹰爪状,一把抓在了那幽绿手臂的皮肉中。
浑身缠满绷带的巫蛊族一用力,竟把那条剧毒的手臂从肩膀链接处,活生生地扯了下来。
第61章 破封
楚凄然?被捞起来时神?思?恍惚, 双眼还紧紧盯着?那高塔缺口,口中喃喃半句:“温......”
她还没喃喃完,就被玄蝎打断了。
“你都这样了还惦记着你那个便宜徒弟?无论怎么看都是你比他还容易死吧?先把自己情况稳定住再说啊......哎哎哎你别晕啊!!!”
眼见楚凄然一副马上就要撅过去的样子,玄蝎二话不说, 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大把丹药, 一股脑往药圣嘴里塞。
毕竟他一个魔修命硬又抗揍, 哪里对药理知?识了解过??
大概塞到第三把的时候,楚凄然?总算是醒了。
虽然?应该是被他塞到窒息而醒的。
她颤颤巍巍地伸手?捂唇吐出几缕血,浑身轻飘飘得不像话, 却在看见玄蝎的那一刻, 流露出了几分鄙夷的神?情:“怎么是你?”
神?情看起来倒是清醒了不少。
“当然?是我!不是我谁有那个闲工夫来救你!”玄蝎见她还有力气鄙视他立即,冷哼一声, “靠现在不知?道在哪儿捞菜鸡的芈渡, 还是靠估计还没从幻境里爬出来的风临深?”
“你没进幻境?”
“幻境?”玄蝎谈及此时眼神?似阴冷许多, 语气带了些恨意, “不过?区区噩梦而已?,我杀得了他一次, 就杀得了他第二次。”
魔修骨子里就带着?残忍与不计后果的秉性。
弑父杀君上位的玄蝎, 更?是如此。
就在这时,整个长明城都猛然?巨震起来, 好似有什么地底的巨人马上即将苏醒,破土而出。那座高塔内发?出一阵阵坍塌般的闷响, 几乎要人疑心是否有某场惊天动地的大地震即将来临。
玄蝎扛着?重伤的楚凄然?骤然?后撤, 顺手?又塞给对方一把丹药:“怎么回事?你们长明城豆腐渣工程?这么一打就要塌......?”
楚凄然?凝望远处震颤的高塔, 神?态微凝, 半晌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低声说:“百年封印,今日?怕是拦不住穷奇了。”
玄蝎疑心自己听错了:“......什么玩意儿?”
与此同时, 高塔之内。
南宫梼好似感觉不到痛楚一般,活生生扯下了自己那半边身中剧毒的手?臂。
僵直幽绿的手?臂被丢到封印法阵中,骤然?间失去了原本的实体,转而分散成?了无数哀嚎尖叫的可?怖魂魄。那些曾被巫蛊族拘捕的魂魄凄厉嚎叫着?,好似被关入玻璃罐的鸟儿,发?疯般撞击着?囚困它?们的法阵。
即便那法阵光芒触之即死,没关系,巫蛊魂魄近乎源源不断,好似前赴后继的浪潮。
就是这阵阵波涛的浪潮,硬生生把那法阵冲击出了一道黯淡缺口。
随着?这数量空前的魂魄献祭,南宫梼绷带下的脸色也越发?苍白起来,浑身似乎都在细微颤抖着?。
他左手?的衣袖晃晃悠悠垂在半空,顺着?衣袖中垂下的不是鲜血,而是近乎粘稠成?泥泞的黑雾。【看小说:玖橘推文】
而法阵中,穷奇兴奋地站了起来,森冷的兽瞳直勾勾地盯着?那处缺口看。
封印法阵层层叠加才勉强封印穷奇百年,而穷奇又是何等可?怖之巨兽?只要法阵出了一点纰漏,都无法承受住它?的威胁。
于无数魂魄冲击侵蚀之下,穷奇猛然?一巨大虎掌拍了下去,炙烤血肉的滋滋声陡然?响起。
层叠红光的封印法阵惨遭破坏,在这距离之下环环断裂,好似一盘尽毁的艺术品,一时间灵力破碎消失的声音不绝于耳,穷奇抖了抖浑身的毛,四肢捆绑着?的生锈铁索霎那间崩裂。
重获自由的妖王发?出酣畅淋漓的咆哮声,兽吼之音声震旷野。
它?身躯好似吹气球一般陡然?间暴涨膨胀起来,刺猬一般竖立起来的毛发?直接撞翻了长明城高塔半边,声声怒吼之中妖兽赫然?显露出原本庞大可?怖的模样,身姿足以遮天蔽日?,就连头颅都巨大得好像能?一口吞下日?月。
长明城内的所有修士,都亲眼目睹了妖王穷奇破封的景象。
巨大的妖兽剪影矗立于天际之下,狰狞可?怖,虎首带翅,与百年前修仙界曾记录过?的穷奇妖王别无二致。
那是曾给修仙界带来灾祸与恐惧的、上古时期最凶恶的妖魔。
血红天幕的幻境被妖王穷奇的吼叫声陡然?震裂,如镜面般破碎着?坠落成?血色的粉尘,重新露出长明城头顶那昏暗可?怖好似阴云的天空,与四周陡峭的漆黑山林断崖。
一瞬间天地摇动,风云异象突变。
穷奇张开大口嘶哑狂笑,仰着?脖子就好像在与天空中的某双眼睛、某个存在肆意挑衅叫板。
混沌之间它?大睁着?那只独目,神?态称得上是癫狂。
——“哈哈哈!!天道!!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如此惊天动地的动静摇撼万物,长明城中漆黑街道上,风临深抬眼望着?那铁塔般耸立于天地之间的巨兽,眼中不可?避免地也有了凝重之色。
柳成?霜到底还是年轻,面对妖王的吼叫声只感觉双膝一软,差点就跪了下去。
她凝望着?那无比庞大的狰狞巨兽,嘴唇血色尽失,眼神?略有惊诧:“这便是......妖王穷奇?”
风临深没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立在原地,长剑带着?凛冽的寒光。
另一边,玄蝎与楚凄然?暴露在妖王的视野之下,却并未后退哪怕一步。
漫天震撼之下,楚凄然?眯起眼睛,几乎是一眼就瞟到了远处高塔断壁残垣那里,静静立着?的黑袍巫蛊族。
巫蛊族的肩上还扛着?熟悉的栗红色身影。
是温槐。
显然?,经历过?长明城修士混战,又强行释放妖王的举动让南宫梼同样也元气大伤,甚至折损了近半巫蛊之力。若此时再对上芈渡,他将毫无胜算。
既然?妖王已?然?破封,此地再不便多久留,早点撤退才是正理。
借着?妖王穷奇闹腾出的大动静,南宫梼不再恋战,转身便带着?毫无意识遍体鳞伤的温槐散为了紫黑色的烟雾,彻底消失在烟尘滚滚的空气之中。
穷奇庞大的身躯遮挡着?南宫梼的退路,任谁也没法再追杀而去。
长明城摇撼之时,穷奇迈出一只爪子辗在长明城的土地里,凶狠兽瞳中瞳孔呈线状,似乎阴影里窥探一切的恶魔,在搜寻着?自己的猎物。玄蝎见状毫不犹豫,扛着?楚凄然?直接回头后撤,黑焰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阻隔线。
“为何撤退?”楚凄然?浑身剧痛心急如焚,情绪波动间又吐了几口血,“此时危急之时,你们魔修不是号称悍不畏死?今日?怎么......”
“从一开始,我们的目的就只有带回你,夺回长明城。”
玄蝎鬼魅般的身影自天空中飞掠,语气中丝毫不带怒火,反而带了计划之内的平静:“只要把你捞出来,把那巫蛊族驱离出长明城,任务就算完成?了。”
楚凄然?瞳孔一震:“你们......”
也就是说,这群疯子,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弃妖王保药宗的心理准备。
“区区妖王而已?,能?被修仙界封印第一次,就能?被修仙界封印第二次,”玄蝎扯起一边嘴角笑了笑,“可?药宗若是没了,一时半会可?找不出能?顶替长明城位置的庞大宗门......”
黑焰狂涌之间他紫色眼底是暗光汹涌,似乎在这场战役里各人的角色定位压根无需明说。
早就提过?了,这些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疯子们,都有着?可?怕又诡异的默契。
楚凄然?心中一时百感交集,欲言又止。
只可?惜,玄蝎并没有帅过?三秒。
身后穷奇仰起脖子在空中轻嗅一下,旋即双爪猛然?拍击地面惊起整座城池的震动。咆哮兽吼化为音波浪潮以它?为圆心汹涌推出,飞在空中的玄蝎不免踉跄一下,好像在空中被人蹬了一脚。
姿态完全没有了刚刚的从容优雅。
魔尊无能?狂怒,一手?扛着?楚凄然?又打不了架,只得在空中边飞边破防:“我说芈渡呢!!不是说好了她来救场吗!她家白龙都飞出来了,那傻卵她人呢!!”
楚凄然?:“......”
原来你们压根就没商量好战术啊!!!
这边两?人又破防又狂怒暂且不提,另一边,柳成?霜和风临深站在街道之上,注视着?头顶那堪比高塔的庞大妖王,大地摇颤之间是天昏地暗。
柳成?霜很勉强才稳住自己身形,看向妖王穷奇时心头忽然?涌起了不详的预感。
就好像,就好像有什么事情,在轮回无数的命运之中,必然?发?生一般。
介于自己身为气运之子的敏感身份,柳成?霜有理由怀疑,接下来可?能?有什么危机要发?生了。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相当准确,少女还没来得及出声警告风临深,却见那妖王鼻头耸动几下,竟直直地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它?一面嗅着?空气,一面咧开大嘴,明晃晃的兽瞳一瞬间就靠近了站在地上的两?人。
那妖兽俯下身,仔仔细细地盯住了柳成?霜。
极寒极刺骨的恐惧感从后脊椎过?电一般直直窜起来,就好像弱小的猎物在丛林中被猎人瞄准,又好像待宰的羔羊望见了丛林里的猛兽。柳成?霜清晰地看见穷奇低下头来,那兽瞳里倒映着?自己小小的身影,可?笑得像个玩具娃娃。
“这一身气运的味道......你是天道还是气运之子?”
穷奇咂吧咂吧嘴,兴奋地露出满口森白还沾着?唾液的利齿,猫科动物的本能?让它?慢慢拱起了背,那是个很危险的、明显的捕猎姿势。
“没关系,不管你是什么,我都很高兴见到你。”
与穷奇那不怀好意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风临深森冷到极点、几乎要爆出冰碴子的声音:“柳成?霜,滚到后边去躲着?。”
剑尊手?中剑出鞘间寒光迸发?,凛凛不可?直视,一瞬间身周冷气暴涨好似马上就将冻结成?冰冷塑像。
他长发?披散下来,白袍被染了血色,冷漠中带了几乎是好战的疯狂。
“哦......?你是南宫梼口中的男主角,没错吧?”
穷奇似乎更?兴奋了,一面收缩着?猫科动物般的瞳孔,一面神?经质地嘻嘻笑着?:“你是想,杀了我吗?”
第62章 天动异象
“百年前, 修仙界惜伤君亦与你那些师辈前赴妖族荒原,大战一天?一夜才堪堪将我封印于此,一封就是几百年,我于你?们修仙界之仇不共戴天, ”穷奇笑着说, “现如今百年光阴已过, 算也该轮到我破封而出——你要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