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挠—— by林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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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一年日日夜夜在基地泡着的时光,谁会因为今天的失败,而觉得过去的岁月不值呢?
陈羡又笑着说:“那我再问你们,今天虽然失败了,但明年的九月依然有比赛,有人会因为今天的失败而拒绝明天的比赛吗?”
“当然不会。”
“除非我们车队不让我呆了!”
“我就不信了,明年必须再来过!”
陈羡的两个问题,让饭桌彻底活跃了起来。
大家好像回到了呆在基地里的日日夜夜,不断创新,不断复盘,为了一个问题争论不休,为了一个零件反复打磨。出于真心的热爱,没人又会去计较值不值得。
李炎感动地拍了拍陈羡的肩:“明年我是没机会了,但知道大家都还会在这里,我就放心了。”
“放心吧,交给我们,绝对没问题,也希望李队继续当我们的场外指导。”陈羡肯定地回答。
包厢里彻底热闹了起来,车队又恢复了往日轻松融洽的氛围,互相敬酒笑闹,不一会儿,几乎每个人都喝多了。
和大伙儿闹了一阵,陈羡放下酒杯,示意周柠跟他出去吹吹风,散散酒劲儿。
秋夜晚风带来了凉爽的温度,陈羡牵着周柠走到一棵桂花树下,抬头就是皎皎月光。
周柠酒量不好,今晚也跟着喝了一瓶啤酒,此刻酒劲儿正有点上头。
她抱住陈羡,仰起头,眼睛红红的:“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帅?”
“好像倒是没直接说过。”
“那我现在要说,你今天特别帅,特别特别帅,真的,比拿了……冠军……还要帅。”周柠不小心打了个酒嗝儿。
陈羡笑着看着周柠红得像苹果一样的脸颊,忍不住上手掐了掐:“你今天真是喝多了,早知道你喝完酒这么可爱,我应该早跟你喝酒的。”
周柠喝完酒的眼神有一些茫,陈羡忍不住轻轻吻了下去,良久才放开她。
“有你陪着,好像失败都不是那么难捱了。”陈羡摸着周柠的头发说。
周柠把头靠在陈羡胸前,蹭了蹭衣领:“明年我一定会看到你站在冠军的领奖台上的。”
陈羡释然一笑:“努力呗,你不是说了嘛,且行长路,无问东西。”
两人抱了好一会儿,周柠推开陈羡:“我们回去吧,不然一会儿他们该找人了。”
“好。”陈羡温柔地拍了拍周柠的脑袋,“明天也没事了,队里好些人想在 G 市玩一下,我们也一起吧,反正不着急回去。”
“嗯。”周柠顺从地点点头。
果不其然,一回去,包厢里的人就端着酒杯七嘴八舌地围了过来,责怪他们离开的时间太长,非要陈羡自罚三杯不可。
周柠笑着从人堆儿中挤出来,走回自己的座位,把这难题留给陈羡去解决。
出去的时候忘了拿手机,这会儿周柠无意识地把扣在桌面的手机翻过来,屏幕亮起的时候,顿时瞳孔一缩,酒都醒了一半儿。
短短半小时,居然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来电人清一色写着“妈妈”。
周柠的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心里涌起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
也许那枚让她始终忐忑的不定时炸弹,终究还是炸了。
第045章 你听过农夫和金鱼的故事吗?
陈羡被一堆人围着灌酒,周柠拿起手机沿着墙角悄悄溜了出去。
跑到外面,周柠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平复心情,回拨过去。
“妈,刚没看手机,怎么了?”
“柠柠……”刘佳一句话还没说完,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铭铭出事儿了。”
“他又怎么了?”
“喝了酒跟人打架。”
“又进警局了?”
“还没有,我们现在在医院呢,铭铭脑袋被酒瓶砸了,刚清理完伤口,但还要做下检查,看看有没有脑震荡。”
“你也来了?”周柠眉头皱得更深了。
“哎,今天下午出的事儿,我一听就搭最后一班车上来了。本来妈妈也不想麻烦你,可是今天留院观察完以后,还要去警局录笔录,妈妈想来想去,还是打给你了。”
周柠略有些头痛地听刘佳讲完了事情经过。
这次是跟上次一起闹事儿的“好哥们儿”闹翻了。一姑娘本来跟哥们儿好好的,但不知怎么的又跟周铭看对了眼,一来二去,今天上午就爆发了“爱的斗殴”。
周铭脑门儿见了血,对方手骨折,还顺带把人店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店主立刻报了警。
“今天铭铭还要留院观察,如果没事的话明天就要去警局了……柠柠,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办,能不能麻烦你明天过来一趟呢?”刘佳的声音里有一丝哀求。
“可我现在没在 N 市……”周柠无力地蹲了下来。
“你没在学校吗?”
“我在 G 市。”
“啊?那妈妈该怎么办呀?”
周柠用手使劲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我想想办法吧,明天我尽量回来。”
挂下妈妈的的电话,周柠打开 12306,想查一查最快回 N 市的火车是几点。
幸运的是,N 市和 G 市之间还保留着一趟慢车,晚上 11 点出发,第二天早上 7 点就能到,硬卧虽然没了,但硬座还有富余。
周柠揉了揉眼睛,点开那班车次,正想买票的时候,手机却突然被拿走了。
陈羡蹲了下来,脸上是毫不知情的笑容。经过刚才那番轰炸,他明显也添了不少醉意。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了,原来躲到这儿来了。”陈羡不满地问,“你干嘛呢?”
周柠咬了咬嘴唇:“陈羡,我明天不能跟你们一起去玩儿了。”
“怎么了?”注意到周柠的表情不对劲儿,陈羡收起了笑容,又看了一眼周柠的手机,发现正停留在购票页面。
“你要回去?发生什么事了吗?”陈羡疑惑地问。
周柠撇了撇嘴:“周铭又出事了,明天大概又得跑趟警局。我妈自己处理不好,想让我过去一下。”
“我陪你一起回去。”陈羡赶忙说,“或者需要我先打电话,托人问问情况吗?”
“不用。”周柠下意识地立马拒绝,声音都高了一个调。
气氛霎时沉默了下来。
那次早被抛在脑后的不愉快突然又梗在了两个人中间,陈羡惊讶地发现,过去了这么久,再遇到同样的事情,他们之间好像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周柠。”陈羡的酒也醒了,“你好像特别讨厌我帮你,为什么?
周柠的辩驳有些拙劣:“不是的,明天车队不是还要出去玩儿吗,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因为这个影响原先的安排。”
“难道你觉得我明知道你这儿出事儿了,还能抛下你,跟其他人一起开心地玩儿?”
周柠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
半晌,陈羡困惑地问:“周柠,一年过去了,我们之间难道什么都没有改变吗?一定要跟我这么见外吗?”
周柠把脸埋进膝盖,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说:“我只是不想把事情搞复杂了。”
“你觉得我帮不上忙?”
周柠摇摇头:“恰恰相反,我怕你帮得太好了。”
“我不懂,什么意思?”
周柠无奈地笑了笑:“你听过农夫和金鱼的故事吗?”
陈羡摇了摇头。
“就是从前有个农夫,网到了一条金鱼,金鱼答应只要农夫放了它,就给他贵重的报酬。农夫没要报酬就放金鱼走了,可家里的老太婆却不乐意了,第一次让农夫去要了一只木盆,第二次又要漂亮的房子,第三次还要做世袭的贵妇人,这些愿望都实现了以后,老太婆又要当女王,并叫金鱼来伺候她、供她使唤。金鱼最终被激怒了,收回了所有东西,再也不来见农夫了。”
“你不会想说,你是农夫,而我是那条金鱼吧?”陈羡不解地问。
“对,很像不是吗?我了解我的家人,有些忙,帮起来是没有底的。也许我妈不是出于故事里的贪得无厌,但结果是一样的。我求你帮周铭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不想变成那样。从小到大,因为不得不求助,我遭过太多白眼,也见过太多关系的破裂。一开始人家对你有同情,但次数多了,只会对你避之不及。所以我发过誓,等我有了力量,能自己解决的问题,绝不求助。”
“你解决不了的怎么办呢?”
“那也没办法,也许本该如此。就像如果周铭犯了罪,那他理应付出他该有的代价。一而再,再而三超出常规地去救他,是没有底的,而你是我最不想牵连到的人。”
周柠顿了顿,接着说,“陈羡,我知道你家境很好,家里的人不是有钱,就是有权,但这也是我一直避免与之产生交集的,你明白吗?”
“我不希望你帮我,尤其是帮一些超出你能力范畴的忙。就像你刚才问的,需不需要你先打电话,托人问问情况。如果你只是和我一样的普通大学生,你能托谁问?谁又会理你?”
“陈羡,我喜欢你,但我们之间的喜欢应该是纯粹的、平等的。我的生活是有很多困难,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但这些也只能由我自己去解决。这不是见外,是只有这样,我才能和你在一起,你懂吗?”
周柠一口气说了一大段以前从未说过的话,听得陈羡一愣一愣的。
他是不满她的见外与疏离,觉得“好心当成驴肝肺”很委屈,却没想到在这背后,周柠有这么多敏感的心思。
是的,他又不自觉地把她放到了一个弱者的位置,不自觉地摆出了高出一筹的姿态,觉得周柠是待帮助与待拯救的。可周柠说得对,如果他只是他自己,又怎么能确定,他一定能比她做得好呢?
陈羡想了想,问:“如果只是我作为自己的帮忙,可以吗?”
周柠不解:“什么意思?”
“就是你说的,局限在我个人能力范围内的帮忙,比如陪你坐一趟通宵的火车,帮你拿行李,在你处理这些麻烦事儿的时候陪着你,在你难过的时候安慰你,你不需要的,我绝不干涉,这样行吗?”
周柠无奈地笑了:“哎,你……”
周柠话还没出口,就被陈羡拉进怀里,轻轻吻了一下。
“你这是干嘛?”周柠有些摸不清头脑。
陈羡嘴角一勾:“你刚说你喜欢我。”
“很意外吗?”
“你以前真的没说过……”陈羡看上去有些委屈巴巴,“我等啊等啊,怎么也没想到,你第一次说这话,前面后面还都是转折句……周柠,你的剧本,有时候还是真让人没法儿接。”
周柠也笑了:“那我再郑重地说一遍,我喜欢你,这样行了吗?”
这下陈羡被搞得彻底没了脾气,摸摸周柠的脑袋:“好啦,但我坚持今晚和你一起回去,别和我争了。你再怎么厉害,我都不放心我女朋友大晚上一个人跑这么远啊。帮我把票也买上,回酒店收拾行李吧,我跟他们说一声。”
两人坐了一晚上硬座,后半夜周柠靠在陈羡身上睡了一会儿,醒来只觉得脚都发麻。
陈羡更好不到哪儿去,周柠起来后,缓了半天,才痛苦地抬起胳膊。
“你看,我还是能帮上忙的吧。”陈羡龇牙咧嘴地说,“好歹能给你当个人肉靠垫儿。”
周柠由衷地笑笑:“辛苦靠垫儿了。”
在 G 市的行程本来计划是七天,出了火车站,陈羡看着两人拎的行李箱,试探着建议道:“火车站离学校比较近,要不然先去我那儿把行李放了,我开车走?万一有事,有车还比较方便。”
周柠笑道:“我怎么感觉你跟我说话小心翼翼的?”
“谁让我女朋友这么难伺候呢,多干一点都怕挨骂啊。”陈羡叹了口气。
路上,周柠就接到妈妈电话,说周铭拍了 ct,又留观了一晚,确定没脑震荡,现在要去派出所报到了。
陈羡将车驶进派出所的小院儿,停稳后,周柠就开门急匆匆跑了出去,丝毫没留意旁边停着的那辆黑色 SUV。
进门稍微搜寻了一下,就见到了脑袋上裹着纱布的周铭,跟旁边一胳膊上绑着绷带的黄毛小子吹胡子瞪眼的,妈妈紧张地在一旁拉着他,生怕又出事似的。
可再往旁边一看,周柠瞬间有了一种今夕是何年的混乱感。
怎么接待他们的,还是上次那个叫张伟的小民警?
而且旁边西装笔挺的那个人,不是陆言又是谁?
张伟的脸只比上次更臭,一直没好气地盯着两个混小子,似乎在抱怨,下次能不能换个辖区或换个时间点儿犯事儿,怎么次次都轮到他?
见周柠进来,翻了个白眼,转而问刘佳:“这下人到齐了吧?”
刘佳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周柠和陈羡赶忙走了过去。
陆言抬起眼睛,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
张伟拿着出警记录:“店是两个人一起砸的,店主的损失,你们肯定要赔。昨天店家清算了下,砸坏了两张桌子两把椅子一盏灯,墙和地毯被破坏,加上误工费、重新装修费用,大概四万五千块。店主说,你们要是能赔上,他就不追究了。他一会儿就到,你们好好跟人赔礼道歉。”
“我们会的,我们会的。”刘佳赶紧说。
“那就还剩下一件事儿,昨天你们这边还提出了对方故意伤害,我们查了监控,确实是那边先动的手。”张伟指了指周铭,“你们先协商看看吧,要是能和解的话我们也懒得管,商量好了再来找我。”
张伟和陆言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转身离开了。
周铭和黄毛小子依然像两头好斗的公牛,愤怒地看着对方,要不是旁边有人拦着,似乎下一秒就能扭打在一起。
刘佳求助地看向女儿,陈羡拉着周柠的手,周柠却紧皱眉头盯着陆言。
陆言抬手蹭了蹭鼻子,金丝眼镜在阳光下微微反光。他转头看周柠,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我们还真是冤家路窄,对吧?”
“叔儿,告他,我非要他坐牢不可!”黄毛小子恨恨地盯着周铭。
周铭也不甘示弱:“找人来撑腰算什么?有本事我俩再打一架,看贝贝究竟喜欢谁。”
“打就打,我还怕你了?”
刘佳连忙拉住周铭:“好啦,别闹了,都在派出所呢,还打来打去。”
吵闹得陆言有些头疼,拉住黄毛:“你再打架,就别想我再来捞你。”
“叔儿,你没听警察说吗,是他先动的手!”黄毛不服,“要不是他?我胳膊至于这样吗?”
“我头不是也破了?”周铭指着自己的脑袋。
“你还有理了?抢兄弟的女人,还算人吗?”
“行了闭嘴,毛都没长齐呢,女什么人?”陆言更加不耐烦了,“你爸妈说一切让我做主,你听不听我的?”
“那我这胳膊也不能这么白折了啊。”
“你要信我,现在就去那边儿坐着,什么都别动,等我信儿,能做到吗?”
黄毛恼怒地瞪了周铭一眼,但却听了陆言的话,转身找了条凳子,翘起二郎腿。
陆言看着面前剩下的四个人,眯起眼睛:“谁能做主?派一个人跟我谈就行,七嘴八舌的,我听着烦。”
周铭刚想说什么,就被刘佳摁住了手:“听你姐的。”
“那借一步说话?”陆言笑着看周柠。
周柠捏了捏陈羡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你陪下我妈吧,我马上回来。”
陈羡犹疑地看了陆言一眼,心里不爽,但也只能随周柠去。
周柠扭头就走,陆言饶有兴味地跟了上去,心想这姑娘的脾气还真是一点没变。
两人在门口站定,陆言拿出手机:“要不然你先看下监控拍下的视频?”
周柠皱着眉头看完了这出闹剧,两人本来还算平静,不知说了什么,周铭突然就激动了起来,出手揍了对方一拳,紧接着两人就扭打在一起,对方顺手抄了个酒瓶,周铭被砸后,也发了狠,后半程几乎是把对方压在地上打。
看完后,陆言收了手机,笑着问:“今天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啊?怎么样,要不要给你留点时间,再查查法律条文?”
“不用了,你是律师,解释给我听就行。刚警察说的故意伤害是什么意思?”
“故意伤害罪,就是指行为人故意非法损害他人身体健康的行为。”
“哦?周铭这是故意伤害吗?”
“他先动的手,我侄子手臂骨折,真要追究起来的话,你觉得呢?”
“那如果不追究呢?”
陆言挑了挑眉:“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儿美了?”
“如果要追究,你直接告我们就是,还找我出来谈什么?”周柠反问。
陆言被周柠的话逗笑了,由衷地说:“周柠,我发现你特适合当律师,不学法律有点可惜,不然我还可以收个徒弟。”
“谢谢夸奖,所以你找我出来,到底想干嘛?不追究的办法,你不如直说。”
陆言笑看她一眼,转了话题:“你对你男朋友也这么直接吗?”
“不关你的事。”
陆言也不觉得被冒犯,反倒呵呵一笑:“从上次见面到现在快一年了吧?你们居然还没分手,还真是挺出人意料的。”
“陆律师,言归正传吧,其他人其他事儿,跟今天没关系。”
“如果我说,不追究的办法就是你好好陪我聊会儿天呢?”
周柠意外地看了陆言一眼,沉默了两秒,一字一句道:“那周铭也可以去坐牢。”
陆言顿时“噗嗤”一下破了功:“周柠,没必要这么绝吧?我又不是什么坏人,和我说两句话,少不了你一块肉的。”
周柠莫名道:“我只是不明白,我俩根本就不熟,怎么每次见到你,你都要跟我过不去呢?”
“此言差矣,第一次在东岙村,明明是你摆了我一道啊。”
“所以你这是大律师的自尊心受不了?非得找我还回去不可?”
“那倒没有,只是两次碰到你,都刚好有些无聊而已。”陆言想起了上次见面的场景,依旧很想笑,“你穿晚礼服的样子,真的很好笑,逗逗你,挺解压的。”
陆言这话倒也不假。
前段时间他忙得前脚不沾后地,囫囵觉都没睡几个,刚能喘口气,侄子就又出了事。
堂哥堂嫂都做外贸生意,全世界各地跑。这孩子从小被保姆带,疏于管教,长大就成了个混不吝。
作为家族里成功的律师,跟公检法相关的事儿,他自然免不了被拜托的命运。每次接到堂哥的电话,不是自己生意上有纠纷,就是这宝贝儿子又出了事儿。他都不知道前前后后当了多少次免费劳力了。
陆言曾想,早知道成年后的世界这么复杂,小时候就不跟堂哥玩儿得那么好了,搞得现在想拒绝都说不出口。
这不,昨天看到堂哥来电,他就脑子一嗡。还是人不在国内的老套路,拜托好表弟帮忙摆平。陆言叹了口气,本想问清了事情后,交给手下小弟去办,没想到侄子说打架的对象是上次一起喝酒闹事的哥们儿,他倒顿时来了兴趣,眼睛一亮,决定自己来跑一趟。
周柠把他删了以后,陆言也就笑笑过了,毕竟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他想找女人玩儿,不缺这一个的。
但不得不说,周柠是特别的,所以一想到这次估计还能见到她,他就乐颠颠地跑来了。毕竟上次周柠穿晚礼服高跟鞋的样子,真的让他暗爽了很久。
周柠皱起眉头:“你知道你很恶趣味吗?”
陆言爽快地承认了:“过几年你就会知道,工作很无聊的,生活中如果能有乐子,得及时把握。”
周柠不想再跟他纠缠,又把话题带了回去:“言归正传吧,陆律师,对于店家的赔偿,我们一人一半吧,行吗?”
“这倒是合理,我接受。”
“那行,我们回去把钱给店家,然后就散了吧。”
周柠扭头要走,陆言拦住她:“欸?不对吧,你弟弟和我侄子的事情还没说清呢。”
周柠抬起下巴:“你本来就不打算追究,不是吗?”
陆言眉毛一跳:“何以见得?”
“直觉,法律我不懂,但你不像是要为侄子出头的样子,难道不是吗?”
周柠犀利的眼神像是能看到人心里,陆言晃了晃神,却没法儿否认。
他确实没打算追究,说故意伤害也是唬人的成分更多,真定罪还有好一套流程要走。
何况侄子的手臂只是轻微骨折,从法律上说,治疗后恢复较好,没有功能上影响的,是不能够构成伤残级别的,估计都过不了伤情鉴定。
再说对方脑袋也被打出血了,就吃亏在先出手而已,论情节恶劣程度,还是抄酒瓶更坏。
而且从内心上说,他也不想帮侄子讨什么“公道”。
两人臭鱼对烂虾,半斤八俩,这侄儿平时已经够顽劣的,他能帮他应付过店家那一关,已经算是对堂哥的仁至义尽,根本不想再助长他嚣张的气势,以为闯什么祸都有人替他出头或买单呢。
他只是想吓唬一下周柠,没想到周柠完全不上当,这顿时令游戏失色了不少,让他有点失望。
陆言无奈地蹭了蹭鼻子:“你真的不考虑辅修个法律专业吗?考个律师资格证,以后我可以让你来我律所。”
周柠白了他一眼:“这就不劳烦您操心了。”
见她又要走,陆言快两步堵在了她面前:“不过说真的,别让你弟弟再跟我侄子一起玩儿了,他玩得起,你弟弟玩不起。”
周柠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我哥哥嫂子虽然不管孩子,但胜在家底雄厚,只要他别犯什么大罪,家里都能替他兜了。你弟弟呢?我每次见他,都是你在帮他收拾烂摊子,你还能忍受几次?上次得到的赔款,又够赔几次?”
陆言这番话说中了周柠心中所忧,周柠轻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低眉不语。
陆言看着周柠沉默的样子,心中一动,又说:“周柠,我不否认,你挺特别的,我也确实对你感兴趣,所以不想看你一次次被拖入深渊,因为说不定哪次,就真的再也浮不起来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估计今天会见到你,所以才来的。而我来的目的,也只是想跟你说这些话而已。”
周柠有些讶异地看着陆言:“陆律师,想不到你还挺有同情心的。”
“我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有同情心的,我说了,你身上有能吸引我的地方。”
陆言的直白让周柠稍稍有些招架不住,不由撤回了目光:“谢谢你的提醒,但现在,我们先把这件事儿了了吧。”
周柠又转身想走,陆言这次却拽住了她的胳膊:“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周柠挣脱了他的手,直言:“麻烦你注意分寸,我有男朋友。”
陆言眉毛一扬:“so?我只是觉得你有这样一个弟弟,会需要一个律师的。”
“我可付不起你的律师费。”
“我对你免费。”
陆言的目光灼灼逼人,一向善辩的周柠突然感到词穷。
陆言突然笑了:“行了,不逗你了,你放心,当前我也没想对你怎么样,你就当是我无聊时偶尔发的善心好了。”
周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那真是谢谢陆大善人。”
陆言却突然转折道:“不过,你跟你男朋友走不久的,你信不信?”
周柠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爽,陆言却没给她反驳的机会,紧接着说:“就像你弟弟和我侄子,不适合在一起玩儿,你和你男朋友也是。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的两方,只能有福同享,却无法有难同当。而且一旦强弱对立,弱的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你明白吗?”
陆言的一番话,惹得周柠心中十分不快。
她冷哼一声:“怎么,律师当得不过瘾,还想当个拙劣的预言家吗?”
陆言笑笑:“只是作为律师,看得多了,善意的提醒而已。”
“请把善意用在其他需要的人身上吧,我就不劳您费心了。”
“唉,油盐不进。”陆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看来我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走,处理完今天的事儿,我们就散了吧,如你所愿。”
说完,陆言先周柠一步走了进去。
周柠觉得这人真是莫名其妙,虽然才见了三次面,但每次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才行,不然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到他挖的坑里。
他好像戴着很多面具,说话真心掺着假意,让人搞不清他的真实目的。
难道这就是律师?看着陆言的背影,周柠打了个寒颤,心想可别再有第四次碰面了。
与此同时,陈羡和刘佳倒是聊得挺好。
尤其是当得知陈羡和女儿在一起了以后,刘佳十分惊喜。
“那时在医院里,我就觉得你对我们柠柠不一般,但也不敢多想,没想到,你俩还真在一起了。”刘佳很是高兴,“周柠这孩子真是的,也不跟我说一声。”
“她害羞吧。”陈羡笑笑说。
周铭却从鼻孔“嘁”了一声,斜眼打量陈羡:“你什么眼光?”
陈羡乐了:“看来你对你姐有很深的误会。”
周铭不置可否,却在陈羡与妈妈聊天的间隙,忍不住偷偷打量他。即使从男性的眼光来看,眼前站着的这位,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也是非常拿得出手的,怎么就看上周柠了呢?
陆言和周柠回来时,倒霉的店家老板也到了。
两个混小子被摁着头向人道了歉,好在老板接受了赔款后,也没再为难,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陆言带着黄毛去另一角低语了几句,黄毛一听,差点又炸。陆言一脸严肃,不知训了什么,黄毛不服气地忍了下来,恶狠狠瞪了周铭一眼,气鼓鼓地冲出门去。
陆言对着侄儿的背影无奈一笑,又回来跟办事的民警聊了两句。
临走路过周柠时,他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丝笑:“希望我俩下次见面,不会是因为这破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