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令被迫登基(基建)—— by临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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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庚年微微一怔,随后说道:“确实是老首辅来找的我,态度很和煦,聊了几句,像是在话家常,是个很有风骨的老前辈,言谈举止进退有度,很有年长者风范。”
富春眼睛里的笑意更加明显。
他稍微扬了扬下巴,有些得意,也有些骄傲:“我富春愿意肝脑涂地追随的人,他徐亨当然会喜欢。就冲他喜欢您这一点,我就可以断定,这老头人还算可以。大晋亡国不算冤枉,但至少朝堂之上还有些聪明人。”
“……”
陈庚年有些无言。
随后就听富春认真道:“主公,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我知道,您一直对于登基一事很是抗拒,总觉得自己承担不起这样的重担。但属下今日想说的是,您不必有太多忧虑,事实上这天下再也没有比您更优秀、比您做的更好的人了。您只管去做,只管大步向前走,剩下的,交给我们,交给他们,交给这乱世的百姓。”
这大概是富春第一次跟陈庚年聊起‘登基’一事。
不得不说,老头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听过他这番话,陈庚年心里某些担忧和焦虑,都被悄悄抚平了。
于是陈庚年捏着那封奏折,笑道:“那,我就让林景福呈给内阁了?”
富春也笑道:“尽管呈上去,失败了,无非还是得面对皇帝的打压。但成功了,那我们就在敌方的大本营里,拥有了一位最强大的助力。”
这大概就是天下第一谋士的魄力和胆量?
受富春所影响,陈庚年竟也有些心神激荡,还真就同意富春,把这封奏折给寄了出去。
大晋亡国以后,皇帝疯癫,群臣看似被动,但其实内阁的权势反而私下达到了顶峰。
皇帝靠不住,有脑子的群臣都知道,应该向着老首辅靠拢。
由林景福这位首辅门生送去内阁的折子,中途自然无人敢动,就这样一路顺利送到了徐亨的桌案之上。
老首辅年纪大了,瞧见‘林景福’这个名字,许久才在记忆中把人脸对上,随后马上意识到,这是定州来的奏折。
陈庚年就在定州!
最近一个月,关于江县,关于陈庚年其人的一切的消息,都在源源不断传回内阁。
包括首辅在内,诸位阁臣们越是研究,越对陈庚年敬佩。
这是何等惊才艳艳的治世能臣啊!
想不到啊想不到,这位看似疯癫的年轻县令,竟然有一身如此令人震撼惊艳的好本事。
“定州来信。”
因此,瞧见这封信以后,老首辅笑呵呵说了这么一句。
不出他意料。
本来在忙碌烦躁批阅奏折的几位阁臣老大人,都眼巴巴凑了过来。
一堆老大人迫不及待打开那封奏折,等看完林景福记录的内容以后,齐齐呆滞。
“短短一个月时间,定州的瘟疫就治疗好了?”
“州城内还恢复了生机,并未出现疫病后的萧条恐慌期。”
“陈庚年还把治疗疫病的药方附赠过来了。”
“实乃治世能臣啊!有他在,是百姓之福,万民之福。”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老首辅徐亨盯着那封奏折出神了许久。
他苍老的眼睛里浮现出欣慰,又下意识回想上个月在行宫外见到陈庚年的时候,那年轻人一身白衣,但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行宫外,却半点不显拘谨,修长的身形始终笔挺,自有风骨。
想想安居乐业的江县,再想想恢复生机的定州,再看如今因为强行征兵、陷入一片恐慌的金州,老首辅脸上罕见浮现出惘然。
他这一生,从寒窗苦读到位极人臣,兢兢业业一心为民,怎么到头来,沦落到这个结局呢?
然后他倏然想到。
上个月在内阁,他因为实在喜欢陈庚年这个后辈,没忍住规劝对方‘走正途’。
当时陈庚年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若是一直走正途,根本没有机会站在首辅大人面前,更无机会解决定州的瘟疫。
短短一个月时间过去。
定州的瘟疫被解决了。
于是,循规蹈矩、一生无愧于心、只走正途的老首辅,生平头一次做了件大胆且出格的事情。
他把那封奏折合上,垂眸低声道:“都去忙吧,就当没看见这封奏折。”
如今内阁权势越发的大,自然也有手段得知,上个月陛下私下召见陈庚年的时候,说了一番怎样威胁的话。
三个月。
这三个月时间,那年轻人可能再次创造奇迹呢?
老首辅不得而知。
但他选择无视这封奏折,其实就是对这年轻人最有力的支援。
说完话以后,老首辅开始批阅奏折。
可心始终静不下来。
他甚至开始忍不住想,这样优秀的年轻人,做了这样一番堪称宏大的功绩,他默默把奏折压下,一点都不回馈消息,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作为年长者,他自然需要毫不吝惜的肯定后辈的功绩。
可,该给对方回些什么呢?勉励?夸赞?作为当朝首辅,他身份本就敏感,陈庚年又处于一个极度危险的局面,此时给予对方夸赞,来日被找到话柄,那岂不是坑了这年轻人。
老首辅苦恼的抬起头,恰逢瞧见内阁窗外的秋海棠开的正旺。
他苍老的眼睛亮起来,记忆的闸门开始打开,依稀回到自己年少时求学的光景。
那个时候夫子总嫌弃他笨,对他十分严苛,可夫子也表扬过他,偶尔他写出好文章,夫子便会在他的文章上画一朵花,以示褒奖。
徐亨到现在仍旧记得,自己瞧见那红墨小花的时候,心里有多骄傲振奋。
那是来自年长者的肯定和褒奖。
“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会不会喜欢小红花。”
老首辅咕哝一声,稍微有些生涩的用红墨在那封奏折上,认认真真画了一朵绚烂的红花。
数日后,林景福那封奏折,被内阁悄悄退回定州。
内阁并未有任何表示,除了——
奏折上多了一朵红花。
陈庚年打开那封奏折,瞧见那朵秋海棠的时候,怔愣住了。
随后嘴角无意识浮现出一抹笑容。
他好像,真的在敌方大本营里,拥有了一位最牛逼的助力。
【作者有话说】
ps:*麻风病药方来自网络。
一个月时间, 定州的瘟疫被彻底控制住。
约莫小两千的麻风病晚期病患,被送去峦山附近新建造的村落。而死寂、清冷的定州城,也重新恢复了生机。
原本关闭许久的集市、坊市、店铺纷纷开门营业。
人们走在街上,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有时候都会恍惚,原来困扰定州人这么久的疫病,竟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可到底容不容易,定州百姓心里都有数。
这都全靠衙门的那位陈大人, 和江县的士兵们帮忙啊!
现在定州百姓私底下都在说,真希望陈大人这样的好官,能一直留在定州。
还有那些看着都浑身带着朝气的江县士兵,许多定州百姓家里有适龄女儿的,甚至都在打听他们是否有在定州娶妻的想法呢!
时间来到了十月下旬。
天气逐渐开始转凉, 尤其是定河上的风, 已经开始有些刺骨了。
但这天,一个令定州百姓们愤怒的消息, 在定州城里流传开来。
陈大人又遭遇到了倭人的刺杀!
短短一个月时间里,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睚眦必报的倭人,手段实在令人胆战心惊。哪怕江县的士兵们在定河来回巡逻清查,可那些忍士,竟然能不靠船只, 在水底下潜行、蛰伏许久, 然后盯准机会对县太爷展开自杀式袭击。
“这些该死的倭人!”
“陈大人没事吧?”
“放心吧,我专门去打听了, 陈大人身边的兵都厉害的很, 直接把倭人给杀死了。”
“杀得好, 这些倭人实在该死!”
“哎呦, 咱定州人好不容易遇见陈大人这么好的官,可你看看这一个月时间,陈大人在咱这里都经历了好几次危险,唉。”
“老天爷保佑,希望陈大人平平安安。”
倭人的凶残程度,不比草原蛮子弱。
自从上个月双方结仇,加藤带着二百余位活着的忍士逃离后,就一直没有停下对陈庚年的疯狂报复。
甚至有一次,神机营的人还排查到倭人故意在疫病棚区房旁边的水井里投毒!
当时情况凶险,好在陈庚年反应及时,才把毒源头给控制住。
而今日,陈庚年带着富春、裴宝来二人,正在定河选址,打算建造机械水排。
这个年代生产力低下,冶铁效率特别低。
如今随着江县士兵越来越多,就需要更多的武器、铠甲。而这些只靠手工人力,短时间内是完全跟不上需求的。
皇帝只给了陈庚年三个月时间,祁王那边还在虎视眈眈。
因此解决好定州的瘟疫以后,陈庚年便第一时间着手开始建造冶铁水排,提高军需装备生产力。
“上个月外出巡视的时候,我观察过,这段河流,属于是定河最湍急的一段,很适合在这里建造机械水排。”
陈庚年站在定河边,指着那湍急的河流,给富春和裴宝来二人讲解道:“水排的作用,并不是直接用于冶铁,而是可以利用水力,推动鼓风机。水力鼓风可以加大风量、提高风压,增强风力在冶炼炉内的穿透能力。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提高冶炼强度,还能扩大、增高冶炼炉,从而大大提高生产能力。”
富春和裴宝来闻言表情都很振奋。
生产力提上去,就能迅速冶炼出更多的军需装备,对于目前正处于关键期的江县来说,实在太需要了!
最近皇帝和祁王两方人,都在疯了一般强行扩军。
富春和陈庚年协商过后,还是谨慎的决定再等等。
一是江县目前的兵力还没有整合起来,二是,强行招兵,只会导致百姓怨愤,民不聊生,这可不见得是个好事情啊。
江县的兵马虽然不算多。
但他们有战马,有火药,有钢刀。接下来等机械水排建造好,可以大量冶铁以后,就能把铠甲、长矛、长刀给士兵们全副武装起来。
届时,有这些精兵在前方杀敌,后方再发展民生经济、扩军招兵,只要在定州修生养息几年,自然不会再畏惧皇帝和祁王!
富春急切道:“县太爷,时间紧急,我们得抓紧时间把这机械水排制造出来啊。”
陈庚年点点头:“机械水排的原理有些复杂,怕是得把徐焕他们从江县调遣过来协助——”
没等陈庚年把话说完。
“县太爷小心!”
湍急的定河里,突然冒出数个‘小尖尖’。
河面很宽,普通人都根本察觉不到异样,是一直守护在陈庚年身边的吴恒最先发现危险,第一时间将陈庚年护在身后。
几乎在吴恒话音落下。
河面上数个‘尖尖’突然破水而出,竟然是倭人!他们冒出水面后的第一时间,便把暗器对准了河岸边的陈庚年,准备动手。
神机营的士兵抢先一步出手,用火/枪射杀倭人。
一共四个倭人杀手,三个被当场射杀,一个中弹后逃离,最后在下一段河流被围堵住。见无法逃脱,那倭人竟然当场干脆利落吞毒自尽了。
追查倭人的吴恒脸色难看的回来,手里拿着一柄忍刀。
这种忍刀,是忍士的特制武器,刀柄处带着三米长的绳子。不仅可以用来翻爬外墙,忍刀的刀鞘,还可以当做通气管。
先前那些冒出水面的‘尖尖’,便是忍刀的刀鞘。
擅长水性的倭人潜藏在水底,依靠忍刀在水下呼吸,从定河潜进来,对陈庚年展开刺杀。
这些人的手段简直防不胜防。
哪怕吴恒和神机营的士兵们全力排查,都始终拔不干净这些倭人。
定河岸边。
一场恐慌刺杀活动被制止,百姓们惊呼着看向这边,在瞧见陈大人没事以后,狠狠松了口气。
“该死!”
裴宝来也有些心有余悸,他怒道:“这些倭兵,一个个都跟中邪了似的,不会说话,不会交流沟通,一被抓就自杀。到现在我们甚至没有抓到一个有用的活人。”
这种邪门手段,实在让人脊背生寒。
富春则是看向陈庚年,忧虑道:“主公,看来日后我们对上祁王和皇帝的时候,还得提防着倭人对我们下黑手。这些水寇的手段,着实防不胜防。”
陈庚年点点头,脸色同样不好看。
他本来还想再确定一下水排的具体选址,如今经历这么一遭,顿时也没了心情,转身跟裴宝来说道:“宝来,你派一队骑兵回江县,把徐焕他们接过来,就说定州这边需要他们过来帮忙。”
“好的县太爷,我这就去安排。”
裴宝来应声,正准备回军营。
但今天大概日子不好,坏事一件接一件的来。
这边陈庚年刚把事情交代下去。
那边林景福急匆匆从知府衙门赶来,隔着老远就焦急呼喊道:“陈大人,不好了!知府衙门里来了一位赵大人,自称是陛下新任命的定州知府。那位赵大人神情倨傲,来了知府衙门以后,命令我前去接待,还说要您过去回话,似乎是有圣旨要传。”
衙门里突然来了一位皇帝委派的新任定州知府?
听到这话,富春眉头狠狠蹙起。
裴宝来跟吴恒也都看向陈庚年。
陈庚年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被皇帝涮了!
古代的官员调遣,哪怕不经过内阁,皇帝亲自下达任命,从拟旨、到臣子接旨、随后赴任,都是个非常繁琐、漫长的过程。
陈庚年猜测,从他离开金州的时候,说不定皇帝就已经悄悄任命了新的定州知府。
可这个神经病皇帝,当时明明给了陈庚年三个月时间。
而且他还亲口答应,让陈庚年做定州知府!
“县太爷,这可如何是好!”
裴宝来急切道:“建造水排离不开定河,我们——”
陈庚年摆摆手。
虽然心情已经沉到了谷底,可他还是深吸一口气,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去县衙。”
富春、吴恒、裴宝来几人互相焦急对视,都看懂了彼此眼睛里的凝重。
皇帝出尔反尔,派人接手定州。
而他们江县,现在急需这条定河,并且需要这座定州城。
若是接下来双方谈不拢,那就只能提前翻脸了。
原本留给江县的时间就不多,这下子,干脆是一点喘息的余地都不给留啊。
知府衙门。
那位新上任的赵知府,已经在衙门里不耐烦的等待了许久。
他本是西南地区某座偏僻州城的同知,人到中年,本以为这辈子升迁无望。结果皇帝陛下一道密旨,竟然提拔他做定州知府!
赵知府欣喜若狂,当即急匆匆赶来赴任。
赵知府当然知道陈庚年,皇帝陛下的‘应梦贤臣’嘛!
可他半点不畏惧此人,因为陛下给他的密旨中说了,让他执掌定州,同时密切盯着江县。
“你便是陈庚年?大胆!”
等陈庚年来了以后,赵知府瞧着对方年轻俊朗的模样,只觉得十分刺眼,怒道:“见到上官,为何不跪?!”
陈庚年单手压住腰间的天子剑,冷声道:“本官代君平叛,手持陛下御赐天子剑,乃陛下钦定的平叛钦差,为何要跪你?”
“你!!”
赵知府怒极,本欲发火,可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幸灾乐祸笑道:“好,好的很呐,你且猖狂着,马上便有你哭的时候。你可以不跪本官,但本官手持陛下的圣旨,你还敢不跪?”
陈庚年仍旧安安稳稳的站着。
赵知府正欲再次呵斥,后面跟进来的裴宝来唰的一下抽/出长刀,不耐烦道:“有旨意便拿出来,再叽叽歪歪一下你试试?”
估计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猖狂的下官,赵知府气的脸色通红。
他一边怒声道‘本官一定要上书参你一本’,同时把皇帝的密旨从袖中拿出来。还没等他再说话,裴宝来便一手把密旨拽了出去交给陈庚年,气的这迂腐赵大人好一阵翻白眼。
富春并不理会那赵大人,看向陈庚年低声问道:“密旨上怎么说的?”
陈庚年打开密旨后匆匆浏览一番,脸色越发难堪:“皇帝命令我即刻离开定州回到江县,把那一千神军和定州军交予这姓赵的管理,治理疫病的差事,也一并交予对方。等我回到江县以后,迅速把县区里的武装力量整理好,全部送去金州。”
富春闻言被气笑了。
可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硬在脸上。
因为就听陈庚年继续说道:“皇帝还说,半个月后,会有朝廷的五万大军从金州出发,来驻守定州往南二百余里的宁州,让我不要试图有任何小心思。因为——根据朝廷获得的消息,祁王同样在扩充大军,并且在大本营永州安置了五万兵马,正在紧急练兵。”
这里面透露出几条非常重要的消息。
一,皇帝出尔反尔,但目前他还不清楚定州的瘟疫其实已经被陈庚年解决了。所以他没有把这五万大军直接调遣到定州,而是派遣去了距离定州二百余里开外的宁州。
至少能说明,老首辅徐亨在这件事里,悄悄庇佑了陈庚年一把,暂时瞒住了定州解决疫病的事情。
二,皇帝在算计威胁。
他要陈庚年尽快回到江县,把所有的好东西都交出来。若是陈庚年敢有异心,派遣去宁州的五万大军,立刻就能赶来定州围剿他。
更可怕的是,祁王的永州,突然又扩了五万大军。
陈庚年和祁王有化不开的矛盾,此时正需要皇帝庇佑。他要是不听话跟皇帝翻脸,不仅皇帝要收拾他,含恨在心的祁王,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报复回来的好机会。
事情终于还是走到了最让陈庚年揪心的一步。
他需要时间苟发展。
可敌人根本连一口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
那股无名的怒火,和被皇帝戏耍的憋闷,让陈庚年单手死死攥紧那封密旨。
但他必须要保持冷静。
因为祁王和皇帝加起来的十万大军,马上就会锁定他,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怎么办?
该怎么办!
陈庚年深吸一口气,答案是,他得回到江县。
还得走的大张旗鼓,走的‘丢人跌份’,让全世界都在嘲弄他陈庚年替皇帝征战,最后却落得这么个可笑的下场。
只有他暂时‘服软’,皇帝才会放过他。
那么就还能继续争取时间。
眼看陈庚年看过那密旨以后,脸色非常难看,赵知府幸灾乐祸道:“陈大人,你怎么说?”
陈庚年抬起头来,一双黝黑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对方,平静道:“下官接旨。稍后,下官会把从金州来的一千神军、和两千七百定州军全部交予大人,随后带领江县士兵离开定州,返回江县。”
赵知府闻言得意哈哈大笑。
就算应梦贤臣又怎么样呢,陈庚年苦哈哈代君平叛,可最后摘桃子的,却是他啊!
诡异的是,听到县太爷说出这般‘憋屈’的话,裴宝来、吴恒、富春反而不生气了。
三人目光似有似无的锁定赵大人,眼神里浮现出隐晦的杀意。
陈庚年不可能主动丢掉定州的。
他开口应承皇帝,决定放弃定州返回江县,自然有他的目的——明面大张旗鼓返回,暗地里派人杀回来,控制住这位赵大人,继续在定州筹谋布局。
至于为什么陈庚年能有这么大的信心?
应卓等一千金州士兵,和先前曾经投降的两千余定州军,乃至整个定州的百姓,都是他的依仗。
他只是离开了而已。
但这座定州城,会随时为他敞开返回的大门。
“陈大人要走了?!”
“为什么啊?”
“听说是朝廷派遣来了新的知府大人,不仅陈大人要离开,江县的士兵们也要离开。”
“我们不要新来的知府大人,我们只要陈大人!”
当天,一条令定州百姓难受至极的消息逐渐传开。
陈庚年和江县的士兵们要走了!
起初人们并不相信,可很快,定河两岸的江县士兵们开始列队,随后朝着城外出发。
一个多月前,他们来的时候,无数惊恐的百姓趴在自家门缝里,神情冷漠的打量他们。一个多月后的今天,他们走的时候,无数百姓依依不舍来相送。
百姓们是不舍。
那么以应卓为首的一千金州士兵们,则是感到恐慌和迷茫。
“应千户,陈大人要回江县了,他怎么不带我们啊!”
士兵们急切的问应卓。
应卓颓然摇头:“陛下直接下达的旨意,让我们驻守定州,陈县令无法带我们走。”
金州的士兵们都很绝望。
在苍县吃过那么好的军营伙食,还跟着陈庚年,跟着江县的士兵们并肩作战,他们早就不愿意再追随皇帝了,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不如我们跟着陈大人去江县吧。”
“胡闹!这是违抗皇命,是造反,我们死了不要紧,连累陈大人该怎么办?”
“可是陈大人的属下都叫他主公,我亲耳听见的,陈大人他——”
眼看士兵们越聊越不像话。
应卓呵斥道:“慎言!”
呵斥住士兵们以后,应卓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回想着先前和陈庚年相处的点点滴滴。
最后他看向自己这帮从金州过来的兄弟,低声道:“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对。陈大人,不像是会轻易能吃亏的性子,那群江县人也绝对不是怂包。我们现在既然看不清局势,那就什么都不用想,安稳留在这里,留在定州。至少,我们是跟着陈大人一起,把定州打下来的,他走了,兄弟们就替他看住这座州城。”
对,替陈大人看好定州!
金州的士兵们闻言,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
当天,在各方探子们惊愕的注视下,陈庚年带领江县的两千余骑兵,‘神情憋屈’的离开定州。
来的时候,他是何等的风光猖狂,却不曾想,最后竟然落得这么个结局。
有人唏嘘不已,有人幸灾乐祸。
“活该!皇帝哪会看上他这么个小县令,用完就把他丢了。”
“新任定州知府已经上任了,我还以为陈庚年能接任定州知府呢。”
“他得继续回到江县做小县令,听京师那边的密报说,还得把县区里的火药武器、骑兵全盘交给京师。”
“这可真是得不偿失。”
“不仅如此,他还狠狠得罪了祁王,永州目前扩军五万,他再敢猖狂,祁王铁定不会放过他。”
听闻陈庚年被皇帝打发回江县,祁王一声冷笑:“目光短浅的东西,当时若是肯归顺于我,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个局面。皇兄那人,做孤家寡人做久了,难不成还真指望他对哪个臣子施舍真心?传令下去,一旦陈庚年把手里的骑兵和火药武器交出去,让我们的人想办法去分一杯羹。”
行宫里的皇帝听闻陈庚年听话灰溜溜返回江县,癫狂的放声大笑。
这一局,他确实把陈庚年算的死死的!
前有皇帝、后有祁王。
中间还有个时刻等着放冷箭的倭人。
江县似乎走上了绝路,陷入了死局。
绝对不是这样的!!
凉州城,知府衙门。
闭城许久,但仍旧在关注着天下局势的娄献,在听闻此事以后,表情一直在踌躇。
“哥,让我去吧。”
娄姝清丽的脸上浮现出坚毅:“凉州地理位置关键,不能动。一旦你动了,以凉州的名义帮助县太爷,不仅会给凉州招来祸害,甚至也会给江县招来更惨烈的打击。”
娄献闻言有些惊异:“你去?”
娄姝闻言傲然道:“这数年来,我手底下的人,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的百姓都有。他们都是最普通最普通的百姓,在这乱世里讨生活。但正因为不起眼,这些人可以作为‘眼睛’,去定州、宁州、永州乃至金州,盯着我们的敌人。县太爷如今被围困到江县,凉州只有六千守备军,全部交给他,也起不到关键作用。但他人可以困在江县,眼睛却不可以,他一定会需要无数双眼睛,去分析天下局势。”
看着短短数年来迅速成长起来的妹妹,娄献笑的很欣慰。
虽然他很不舍,但最终还是叮嘱道:“万事小心。”
当天,闭城许久的凉州城门被打开。
娄姝赶往江县。
而一部分曾经流浪来凉州的流民,则是四方散开,重新以流民的身份,朝着各方州城赶去。
不仅如此。
天祝山一战,那些曾经被江县人‘投喂’过的可怜奴役,那些曾经被江县人打败的士兵,还有凉州苍县被江县接济,开始恢复生机的县区,被陈庚年解决疫病的定州,甚至远在金州的内阁老首辅,都在行动。
离开天祝山后,奴役们过的并不好,因为世道很乱,许多人的家都不在了。
就算家还在,可也无力应对高额的粮税,和强行征兵。
奴役们过的苦啊。
正因为过的苦,所以不停念叨曾经在天祝山和江县人相处那几天的甜。
乱世纷争属于权贵。
陈庚年的数次石破天惊出场,迅速在各方权贵当中引发轩然大波。
但没有人知道的是,‘陈庚年’、‘江县’的名头,其实也润物细无声一般,在无数百姓当中悄然口口相传。
乱世凄苦,路上无数流民饿到身体困倦,眼神麻木,不知道下一个倒下的,会不会是自己。
这时候,有一波流民当中,突然传来惊呼声。
大家以为是他们发现了粮食,纷纷一拥而上,后来才发现不是,他们在高声谈论一个叫做江县的地方!
“听说江县的人,住水泥砖瓦房,穿棉布衣裳,三餐顿顿吃肉,饭后还有油炸糖糕和冰激凌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