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令被迫登基(基建)—— by临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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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真的太危急了!
娄献心里清楚,江县不仅粮食产量高,还有炸/药,以及一座金贵的煤矿!
这要是被那帮老鼠上报朝廷,后果简直不敢想象。江县整个县区的民众,大概率都会沦为黑煤矿采煤工人,生生世世被奴役,直到煤矿采尽为止!
这群寻宝阁的人配有快马, 下午从凉州出发,夜里稍作休整,第二天上午就到了江县。
他们到的时候, 裴宝来等人正在山林里演练,陈庚年由于不放心,亲自跟了过去。
县衙里,胡铭和孙成正在合计城建进度。
翻过这个月,就是十二月了, 天气越来越冷,很多项目都到了要停工歇息的时候。
只不过临近收尾期,反而比平时更忙一些,大家都在抢时间忙碌。
忙完最后一阵,这一年就算过去啦, 辛苦了整整一年, 总算能安稳休息休息,在家安心猫冬咯!
而且现在煤价也便宜了, 基本上各村各户都屯了很多煤。
想一想过些天下雪以后, 坐在暖炕上闲聊的舒坦生活,人们心里就美呀。而且雪一下,菠菜汤也能安排上了,现在日子好了, 喝汤的时候再放俩鸡蛋, 能鲜的人口水直流。
而且好多江县人,今年都盖了砖瓦房。
在宽敞又干净的暖炕房里猫一天, 啥活儿也不用干, 那滋味该有多舒坦呐!
因为盼着猫冬, 最近人们干活儿都很有劲头。
连开垦荒地的流民们听说了‘暖炕’以后, 都干劲十足眼睛发直。娘嘞,江县人连过冬都这么舒坦?虽然已经感慨了无数次,可大家还是想说,这里真的是个神仙住的好地方啊!
“果真是个富饶的好地方,宋大人,这下咱们找到真宝贝了,陛下一定会龙颜大悦的!西北戍边常年干旱疾苦,这江县却如此富饶,这是祥瑞之兆,说明天佑我大晋啊!”
从官道进入江县县区以后,瞧着远处错落有致的漂亮砖瓦房,潺潺流过的渠水,以及地里长势旺盛翠绿到惊人的庄稼,这群寻宝阁的人惊呆了,随后狂喜。
原来凉州城里关于江县的传闻,竟然全都是真的!
多宝阁这一队人当中,为首那位被称作‘宋大人’的人目光震撼的看着远处的富饶村庄,随后反应过来,激动道:“快去,去他们的猪圈里看看,看那些猪是否真的有将近两百斤!本官还从未见过如此肥硕的猪呢,想来陛下见了,也能被逗乐。”
随着宋大人一声令下。
他的十几个属下就这么骑着快马,一路横冲直撞进了村子。这群人嚣张惯了,在凉州或许还得收敛些,因为忌惮娄献。可这戍边无名小县,除了县令之外,其余人对他们来说都是蝼蚁。
于是,这个最靠近官道的江县村子,遭殃了。
最近县城里忙着城建收尾,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年轻青壮力都在那边干活儿。村子里基本都是年长的老人,要么带着孩子溜达,要么在村口三三两两汇聚,坐着笑呵呵闲聊。
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人突然冲进村子,老人们惊呆了,一脸震惊。
有人惊慌的去护住被吓傻的孩子,有人站起来颤声问道:“敢问各位好汉——”
“钦差巡视,尔等刁民不得无理!速速闪开!”
最先冲过来的一位寻宝阁人员伸手亮出腰牌,不出意外,在他喊话过后,这群刁民脸色大变,一个个颤抖着匍匐下跪。
于是,寻宝阁的十几人,骑着马匹进村。
等抵达一户人家以后,他们迅速下马,一脚踢开院门,朝着猪圈走去。
“这——好肥的猪哈哈哈。”
“宋大人,我们不如运一两头去京城,给陛下瞧个新鲜?猪虽然是腌臜之物,但长得如此肥硕,一定是祥瑞!”
“这菜园子里的菜瞧着可真水灵,竟比南方富饶之地都要更加翠绿。”
“你们瞧见了吗,这村子,竟然有一半人家都住砖瓦房。怪哉,凉州竟然会有这么富裕的村子。”
“快去看他们的粮仓,满满的全都是粮食!”
“天啊,竟然是真的,每家每户粮仓都是满的。”
“我也注意到了,这群刁民当真可恶,大晋现如今各地缺粮,陛下为此愁的睡不得一个安生觉,这群刁民却私自屯粮,半点不体谅陛下的辛苦。”
他们犹如土匪强盗一般,挨家挨户冲进去,遇门就直接用脚踹。
进去以后,也不管里面人的反应,四处查看。
“你们是谁?快从我家出去!”
屋子里的江县人被惊动,跑出来查看情况,等瞧见竟然有陌生人冲进自己家,当即嚷嚷着让他们出去。
然而,寻宝阁的人却从腰间卸下鞭子,狠狠朝着那江县人抽了下去。
伴随着痛苦的惨叫声,那人收回鞭子,冷笑道:“放肆!这普天之下,哪里不是陛下的地方?住着陛下的房子,还敢让陛下的人出去,你这是——等等,这是煤??!”
被甩了一鞭子的江县人痛苦的倒下,整个人因为疼痛而蜷缩,脸色发白,神情惊恐。
这群人究竟哪里来的,他们是强盗吗?但为什么说‘陛下’?难道是朝廷的人?
甩了一鞭子之后,寻宝阁的人目光在院子里随意巡视,结果在看到那一堆煤块以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目光热切又狠戾的盯着躺在地上哀嚎的江县人,又是一鞭子狠狠抽了过去:“大胆,你竟然敢私藏煤这种重要矿产!说,哪里来的!”
很快,不仅是这个寻宝阁成员发现了煤块,村子里其余各家各户,几乎都有大量的煤块!
寻宝阁的人这次是真的狂喜。
既然这个村子能有如此多的煤,说明这地方一定有煤矿!
老天爷啊,那可是煤矿!
他们要是把这座煤矿献给陛下,一定可以升官发财,下半辈子不愁荣华富贵!
这次果真是来对了地方啊。
听闻属下传回来的消息,宋大人狂喜。
他命人粗暴的把村子里的人拖拽出来,几鞭子下去,就打听到了煤矿的位置。
但因为怕这群人耍花招,在人们惊恐的注视下,三四个老人,以及两三个哇哇哭闹的孩子,被强行拖拽上马。
随后,一群人迅速骑马冲出村子,辨别好方向以后,朝着北部煤矿区一路疾驰而去。
这群人煞气太重,又视人命如草芥,根本不顾人死活,鞭子抽的又狠又毒。
等他们走后许久,村子里的人甚至才敢哭嚷出声。
原本宁静安详的村子,此刻一片哀嚎。
各家各户的门都被踹烂,院子里到处都是狼藉。对于这个村子的人来说,绝对是一场无妄之灾。
“孩子,我的孩子被他们带走了!”
“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我身上被打了两鞭子,皮肉都裂开了。”
“老天爷啊,怎么会这样!”
“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快快,快去县衙报案,找县太爷求救。”
这两年多以来,江县人的日子过得太好了。
好到甚至让他们忘记了,这其实就是个吃人的世道。大家惊恐又后怕的彼此搀扶着站起来,在有人提到‘县太爷’的时候,终于找回了理智。
对对,得去找县太爷求救,县太爷一定会给他们做主的。
村子里的人红着眼赶出牛车,几个伤亡最重的村民,被抬了上去。他们得去县城治伤啊,那皮开肉绽的伤口一直往外冒血,太吓人了!
另一边。
寻宝阁的人穿过县区,亲眼见证了此地有多富饶,肥沃的粮田,翠绿的庄稼,满满的粮仓,村村户户住砖瓦房,鸡鸭成群,还有牛羊!
地里还有很多人在热火朝天开垦荒地。
和大晋王朝其余地方相比,这里简直像是一个独立的世外桃源。
但这个时候,他们也顾不得别的了。
煤矿才是最要紧的啊!
“那些是什么人?”
“我听到马上有人在惨叫。”
“难道是流寇?”
“不好,赶紧禀报县衙!”
这群人在县区里横行,嚣张到半点不带掩饰。
很快,许多江县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恐慌在县区里蔓延。但他们的马太快,一晃眼就追不上了。
北部,通往煤矿区的水泥路已经修整完毕,这条路宽阔、整洁,通行的时候简直无比顺畅。
寻宝阁的人眼睛里浮现出炙热和贪婪。
这种修路的材料,以前从未见过,但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个江县,简直到处都是宝藏啊。
他们得尽快把这里的东西,上报给陛下!陛下龙颜大悦,一定会给他们加官进爵的!
“宋大人,快看,果真是煤矿!”
“哈哈哈哈哈哈,好,想不到啊想不到,我这泼天的富贵,竟然应在了凉州!这次果真是来对了!”
“戍边野蛮之地的民众,竟然把煤矿这种好东西用来做饭取暖,简直可笑。有了这座煤矿,陛下能再养五万大军!”
“此地县令是谁,有这种好东西竟然不上报,当真可恶!”
“算了,我们还得让这县令出面稳住下面的人。这样,此次上报,给这县令一些好处,让他跟着咱们加官进爵吧。”
“当真是便宜他了!”
站在煤矿山下,目光贪婪又热切的看着这座煤矿,寻宝阁的人一个个神情近乎癫狂。
马匹上,有几个江县的小孩、老人已经被吓得晕死过去。
他们嫌弃的把人随意丢在路边,随后跟那两个还清醒着的江县人说道:“你们这里的县城在哪里,带我们过去见江县县令!”
那帮寻宝阁的人骑着快马,还是血种很纯的好马,速度快的惊人。他们在县区里肆意疾驰,等县衙这边接到报案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许久。
无辜遭殃的那个村子,大概有七八个人,都受了严重的鞭伤。
他们坐着牛车急吼吼进城,此时县城里到处都是干活儿的工人,瞧见他们这浑身带血的惨状,都露出惊骇的神情。
“娘嘞,这是怎么了?”
“有一群人来了江县,骑着快马,手拿鞭子,见人就抽。”
“什么?有这种事情!是流寇吗?快去禀告县衙!”
“林神医今天在居民区坐诊,你们快过去治伤。”
“不是流寇,他们自称是朝廷的人,我听得一清二楚!说是钦差!”
“钦差就能无缘无故打人?”
“这帮狗官!”
“我听说,钦差都是很厉害的官,比县太爷大的那种官。”
“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恐慌、愤怒、忐忑在县城里蔓延。
那辆牛车,拉着浑身带伤、不停痛苦哀嚎的村民从街道上经过。这些大部分都是老人,本来身体就不好,如今被打的皮开肉绽,痛到连神情都开始涣散。
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江县人,都神情愤怒。
恰逢这时候,一队人马高调进入县城。
寻宝阁的人看着县城里干净的水泥路面,漂亮的砖瓦房屋,目露惊叹。这偏远小县城,真的有太多太多惊喜啊。
至于周围民众们仇恨的目光,他们看见了,却毫不在乎。
“钦差巡视,通通闪开!我们可是给陛下办差的,尔等刁民胆敢无礼?!”
他们骑着马,在县城里一路疾驰,遇见路人也不躲避,引发一片惊呼哀嚎。
县衙里,陈庚年不在,胡铭跟孙成收到消息以后,都很震惊。
若来的是流寇,那一切都好解决,但对方若是钦差——他俩现在都不是先前遇事冲动的毛头小子,深知这事儿有多棘手。
但为了应对,胡铭还是迅速召集差役们集合。
可尴尬的是,今天宝来他们练兵,把差役们的佩刀都借走了。
差役们显然也都听说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县衙一片义愤填膺。
寻宝阁的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入县衙的。
县衙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暴力砸开,十几匹骏马嘶鸣着冲进来,朝着县衙的差役们横冲直撞,半点没有减速的意思。
众人神情惊恐的躲避,包括孙成和胡铭,都险些被马蹄绊倒。
等马匹停下以后,逃窜的差役们回过神来,神情愤怒的盯着这群不速之客。
为首的宋大人目光在这群人里巡视,没有瞧见县令,最后只能看向胡铭,他穿的是县丞的官袍。
但说是官,事实上这一个县区,只有县令是朝廷承认的命官,其余人,不值一提。
“此地县令何在,钦差到来,为何不出来迎接?”
居高临下的打量胡铭片刻,宋大人不耐烦道:“赶紧让他出来。”
胡铭这暴脾气,他本就是二世祖出身,也就这两年进了衙门,性子开始沉稳下来。若非这群人自称是钦差,他摸不透路数,早就让人动手了。
可就算是钦差,骑着马进县衙撞人也特么让人忍不了啊!
“敢问大人,是哪里来的钦差,可有公函——”
胡铭深吸一口气,示意周围的差役们稍安勿躁,忍着怒气询问。
可他还是太年轻,经历的少。他不知道,有些人,是不会给你讲道理的。
强权压迫要什么道理?
因为他本身就代表着‘道理’。
没等胡铭把话说完。
宋大人迅速出鞭,在周围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一鞭子狠狠抽在胡铭背上:“你算是什么东西,敢质问本大人?”
这宋大人显然懂武艺,鞭子抽的又快又急,胡铭根本来不及躲闪,背上霎时间被火辣辣的疼痛占据。
“胡铭哥!”
“你凭什么无缘无故打人?”
“兄弟们,跟他拼了!”
“操,抄家伙!”
衙门里的差役,都是一群年轻小子,平时朝夕相处,关系都处的很好。
眼睁睁看着胡铭被打到皮开肉绽,谁能忍?
胡铭倒下以后。
孙成眼睛都红了,他飞速扑过去:“串子,你没事吧?”
县区东部。
这次对抗演练取得圆满成功,不仅裴宝来等民兵们神情振奋,就连陈庚年,脸上的表情也松懈很多。
等凉州那边的兵走后,裴宝来带人返回山林,将那近三十人的流寇押解出来。
这群流寇一个照面就被解决,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对手,现在早就被吓破了胆,被押解出来的时候,浑身都还在哆嗦,一个个喊着‘大爷饶命’。
裴宝来厌恶的看着这群人。
因为先前凉州的官兵说过,这些流寇趁着乱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说不定身上还背负着人命。
李泉问道:“县太爷,这群人该如何处置?”
陈庚年摆摆手:“送去挖煤矿做苦力,全部上镣铐,要是敢逃跑,打断腿。”
对于这些恶人,没必要客气。
流寇们闻言满脸惊恐。
“这感情好,把最脏最累的活儿给他们干,让咱自己人也能歇一歇。”
“刚才我在山林里埋伏的时候,还听到这群垃圾说,要去咱县区里抢东西。”
“真是该死。”
民兵们押解着流寇,大家一边谩骂,一边跟着县太爷往回走。
等出了这片山林,就是县前村。
可让众人疑惑的是,山林外面,一群县前村人都在焦急等待着。
上午,县太爷从这里进山林,县前村的人都瞧见了。
“县太爷,您可算是出来了!”
“有一队人骑着马来了江县,在县区里见人就打,他们拿着鞭子,可骇人了!”
“对对,听说他们还自称是钦差。”
“小牛村的人,有七八个都被他们打伤了,浑身冒血。”
陈庚年闻言脸色大变,急切道:“说清楚点,他们多少人,现在去了哪里?”
县前村的村长心有余悸:“十几个人吧,都骑着马,具体多少不知道。刚才我们出去打听,说是他们朝着北边煤矿山去了。”
竟然去了煤矿山!
这下,不仅陈庚年,连富春、徐焕等人脸色也都瞬间剧变。
他们确实想让县太爷登基做皇帝,也想撺掇县太爷起兵,但肯定不能是这个时候啊!此时的江县,武装力量还没有正式组建,朝廷的钦差要是发现这里有煤矿,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除了煤矿,他们还有炸/药!
“县太爷,县太爷留步!”
恰逢这时候,一路追赶而来的周旭远远瞧见陈庚年等人,当即追了上来,气喘吁吁道:“不好了!知府大人让我来通知你们,寻宝阁的人来到了江县。”
不是钦差,是寻宝阁的人!
富春本来剧变的脸色不易察觉的微微一缓和,他看向陈庚年,迅速解释道:“一群讨人厌的老鼠,替当今陛下去全国各地搜寻宝物,我猜他们盯上了煤矿。先前南部某个县区,也是发现了一座煤矿,后来为了不走露风声,朝廷封了那个县区,全县区的人都沦为采煤工人。”
全县区人都沦为采煤工人?
这简直丧尽天良!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陈庚年,等着他定夺。
这对于江县来说,无异于一场浩劫啊。
陈庚年万万没想到,他就是出去练了一场兵,县区内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
对方还是皇帝的人!
穿越来这么久,陈庚年从未如此直观的感受到古代封建王朝皇权的压迫。
他觉得有些窒息。
可这种关键时刻,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没有经过任何思考,陈庚年就有了定夺。
因为他是江县的县令,是这里的父母官。
此刻,被县前村的村民、一帮民兵小子、以及富春徐焕等人盯着,陈庚年实在无法接受,这些人将来世世代代都沦为采煤工人。
生存面前,一切都要往后靠。
先安全活下来,再说别的。
这等要紧关头,最先该怎么解决问题?
陈庚年深吸一口气,喊道:“裴宝来!”
裴宝来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应声:“请县太爷吩咐!”
陈庚年看向他,沉声道:“你和李泉兵分两路,你带队,现在立刻赶去县区外的官道口,未来一天内,不允许任何人进出江县。记住,是任何人!若是有人强行离开——”
说到这里,他闭了闭眼睛,说道:“杀!”
“是!”
裴宝来当即领命。
好在他们今日演练,还剩下许多火箭,也配有长刀。因此七十多人迅速分成两拨,一拨跟着裴宝来出发,另一拨,则是原地待命。
“李泉带人跟我去县衙,不用露面,自己商量找埋伏点听从指令。”
陈庚年瞥了他们一眼,随后和富春对视:“事情紧急,我先赶去县衙,先生帮我压阵。我们都,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县太爷万事小心。”
富春目送县太爷急匆匆离开,神情一点点变得冷冽。
他确实盼着县太爷登基。
可现如今,江县这个香饽饽提早暴露,若是一个处置不好,绝对是一场灭顶之灾啊。
胡铭挨了一鞭子,眼看差役们群情激奋就要反击,这时候——
“不知钦差大人到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是县太爷的声音!
一时间,所有差役都看向县衙外面,等着县太爷给大家主持公道。
就连马上的宋大人,都偏过头,等瞧见陈庚年以后,神情一怔,好年轻的县令。能把江县治理的如此出色,这年轻县令,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你便是本地的县令?报上名来。”
“下官陈庚年。”
宋大人扯了扯嘴角:“陈县令——”
“嘶。”
没等宋大人说完,地上的胡铭扯到了伤口,闷哼出声。
孙成气的脸色扭曲,到底是没忍住,红着眼看向陈庚年:“县太爷,这人打了胡铭!”
陈庚年心道不好。
可,晚了。
宋大人又是一鞭子抽过来,甩到了孙成身上。不顾周围人愤怒的眼神,他看向陈庚年,笑道:“手下人不懂规矩,我替陈县令管一管,勿怪。对了,陈县令当真年轻有为啊,年纪轻轻便把县区治理的如此富饶,陛下一定会喜欢你这样的人才。还有,你这小小县区里,竟然有座煤矿,实在令人羡慕又吃惊。等陛下得知以后,必定会嘉奖于你。在下得提前恭喜陈县令,加官进爵有望啊,以这座煤矿的价值来看,下次再见,我怕是得称呼一句陈知府了。”
陈庚年放在袖袍里的手紧紧握成拳。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愤怒,平静道:“多谢大人。”
他不得不应声。
因为,在宋大人说话的时候,周围其余寻宝阁的人,都隐约握住了刀柄。陈庚年敢肯定,自己但凡有所反抗,胡铭和孙成二人今日就得当场丧命。
哟,我当多有血性呢。
见陈庚年这样,一群寻宝阁人都嘲讽着哄笑出声。
“陈县令这才识时务嘛。”
“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提前恭贺陈大人升官。”
“陈大人,好酒好菜赶紧招待上来啊,把你们县区的奇珍异宝也都送过来,都是孝敬陛下的礼物。”
“半天之内送来哦,不然我们可不会在陛下那里替你美言。”
他们轻蔑的看了一眼陈庚年,随后大大咧咧的下马,结伴去了县衙办公房,等着给他们送好吃的,送珍宝。
整个县衙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看向陈庚年,包括孙成和胡铭。
他俩都受了不同程度的鞭伤,正在流血。
陈庚年看着俩小子身上的伤口,觉得无比刺眼,他冷声道:“先都离开县衙,各自回去治伤,我得去确定一件事。”
至于确定什么事儿,县太爷没说。
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和杀意。
于是,胡铭和孙成点点头,两人强忍住疼痛,和其余差役们一起离开。
大家都意识到了,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
遣散所有差役后,陈庚年默默走出县衙,抬头看天。
此刻,太阳已经开始落下,余辉并不热,但却有些晃眼。他站在衙门外面,突然间觉得有些疼。
因为他被打了一鞭子。
刚才那一鞭子,看似是打在孙成身上,但其实呢?
它不仅仅打在了孙成身上,它还是宋大人代替封建王朝那位可以蔑视一切的皇帝,对陈庚年的鞭笞与奴役。
这群寻宝阁的人,也就十几个人,却敢在县区里横冲直撞,肆意伤人,他们凭什么呢?
他们是傻子吗?
不,相反他们很聪明,因为他们深刻知道,自己代表着皇权,代表着道理。
而陈庚年,其实也是‘皇权阵营’。
他们在这里肆意伤人,就是要陈庚年站出来收拾烂摊子。
你的县区拥有宝物,却不主动上交,你这就是大逆不道!你对皇帝不忠诚!所以就要挨打!
你县区的民众,你的属下,都要挨打!
你所有的好东西,都要毫无保留的上交,包括这座煤矿,甚至你的人格和尊严。
作为交换,你将来可以升职,这是皇帝的仁慈,也是你作为皇帝阵营,给你的嘉奖。
至于这个县区的人,都将沦为挖煤工人,这无所谓,有谁会在乎呢?反正都是蝼蚁。
放弃县区,选择升职,这是所有正常官员都会选择的路吧。
宋大人并不觉得陈庚年会选择别的。
所以宋大人当着陈庚年的面,有恃无恐打了孙成一鞭子,马上又喂了甜枣:你可以升任知府。
陈庚年‘屈服’了。
寻宝阁的人哄笑出声,很奇怪,他们经常这么干,有人不屈服,他们会愤怒,会以更严厉的方式惩处。可有人屈服了,他们却又肆意嘲弄。
可是——
凭什么呢?
凭什么我付出无数努力和心血建设的家园,要沦为苦难废土?
随着县区发展越来越迅猛,陈庚年无数次假设,将来遇见危险,或者被觊觎的时候,该怎么办?
可当真被觊觎上的时候,他觉得愤怒,又觉得无力。
这是一个真正的、会吃人的封建王朝。
他走到了这个王朝的对立面,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换句话说,陈庚年甚至现在有些不确定,自己该怎么选择。
是江县人都沦为挖矿工人,还是他今日杀了里面那帮人,惹来皇帝的怒火,把全江县踏平。
似乎怎么选择,都是死局啊。
更让陈庚年恐惧的是,他要在这两种死局里,选择一种。
他觉得浑身发冷。
“县太爷?”
“那些人是干嘛的,真是钦差吗?”
“别吵别吵,县太爷肯定有解决的办法,不要打听公务。”
“可是我生气嘛!小牛村的人,被打的特别惨。”
“谁不生气呢?我恨不得撕烂他们!垃圾,就知道欺负老百姓。”
“县太爷,您吃饭了没,我家铺子刚开业,进来吃一口。”
“县太爷,新蒸的糖饼,您拿好咯。”
周围充斥着各种声音。
陈庚年这才猛然惊醒,他竟然不自觉绕路到衙门后边,来到了商铺街。
虽然已经到了下午,铺子开始逐渐收摊,但因为很多人才下工,街上还是很热闹。
余辉撒在崭新的商铺街上,整个干净漂亮的街道都金灿灿的,烟火气十足。人们走在街道上,谈论着今日那批人,一个个义愤填膺。
但似乎也知道县太爷正在为难。
大家也不逼问,这个来递个糖饼,那个来递个鸡蛋,眼神里尽是信任与关切。
“多谢婆婆,我只拿一个就好。”
陈庚年接过那糖饼,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甜的,应该还掺了蜂蜜。
一口热乎乎的糖饼咽下去,他整个胃都被暖热了。
陈庚年其实很少去收民众们的东西,主要是大家都不容易,他也不缺这一口吃的。
可今日却一反常态,谁给都会收一点。
哎呦,这下整个商铺街都热闹了,大家争相过来‘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