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男主的假未婚妻—— by七幺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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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子,怎么感觉很容易被人骗啊?往哪边走?”
“左边电梯上楼,右边顺数第四间。我不是容易被骗,就像你说的玄学之事玄之又玄,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我们以前认识,并且……我很信任你。”
“……所以才说,我们前世今生有缘,我帮助你们,是因为我上辈子欠了你们,所以这辈子我来报恩。”
“虽然知道你是安慰我的,但听你说我们上辈子认识,我还是很高兴。”
围绕玄学和上辈子的话题,两人经过长廊进入电梯,上了重症病房楼层。
云迹正守在病房门口,看到他们过来,立即站起身,“小师侄,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风神若走到门边往里面看,什么都看不到,便扭回头,“我不太放心,现在可以进去探望吗?”
云迹点头,“可以,不过需要穿上无菌病服,并且只能进一个人。”
“那我一个人进去?”风神若看向余黔。
后者没意见。
换好无菌病服,风神若让云迹先送余黔回病房休息,自己则蹑手蹑脚地走进病房。
余大侠刚洗了胃,本身刚动了大手术,身体情况很糟糕,这会儿还需要吸氧输液。但意识已经清醒,也能睁开眼看清来人。
风神若铺一靠近病床边,就见他睁着浑浊的眼睛盯着她,枯树皮般布满皱纹的脸上抽了又抽,似乎想说什么。
她闭了闭眼,压下记忆中一次次冲刷的痛苦记忆,僵硬着手脚,朝余大侠行了古老又郑重的礼仪。
弯腰轻点眉心,再缓缓直起腰,声音已染上哽咽。
“余将军,我来看看你。”
浑浊泛白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水光。
可明明他什么都不记得。
风神若不禁红了眼,哽咽地说:“你别总想着死,行吗?是我出的手术费,余府本来也是给你们父子俩建的府邸,不是来路不明,也不必你们父子付出什么。这些,都是我早该给你们的。”
余大侠睁大眼睛,张嘴发出嘶嘶声。
风神若冲他摇摇头,“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余大侠神色怔怔,缓缓合上嘴。
她立即破涕而笑,“你的眼睛是为救我而瞎,你的手脚是为救我而断,你背后的箭窟窿……也是为了救我。余将军,你身上这些伤口一点儿也不丑,也不是耻辱,而是荣誉,是军人铁骨铮铮的荣耀。”
余大侠睁大眼睛,眼睛渐渐发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带着这一身伤重生,但在上辈子,你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这辈子我负责报恩,而你只要负责好好活着,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行吗?”
余大侠摇头,又点头,一旁的机器也时不时发出警报声,心率与血压都不稳。
风神若抹掉眼角的泪水,接着说:“你这样,我就当你答应了。我之前不敢来见你,是因为见到你,总会想起你战死的样子,今天才听到你误会了余小将军,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余大侠再次睁大眼睛,连连摇头,发出嘶嘶说话声。
可他洗了胃,喉咙被洗胃管穿过,一个完整的字音都发不出来。
“以后可以带上上辈子的那份,好好活下去吗?就在神隐城里,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活着。”
余大侠眨眨眼,任由眼泪滑落,费尽力气抬起手,指了指风神若,又指了指自己,然后无言地望着她,固执又坚毅。
风神若抿抿唇,笑了出来,“你是想问我,我是谁,你又是谁,对吗?”
余大侠激动地点头。
风神若沉默了两秒,笑说:
“你是风神卫赤字营金翼大将军余大侠,你的爹娘说你一看到舞刀弄枪就兴奋,于是才给你取名余大侠。而我,是得你庇护的百姓,你为护你守护的子民战死。”
余大侠一怔,浑身渐渐放松,躺着病床上,无声落泪。
但一旁的检测仪恢复了平和稳定的频率。
风神若看在眼里,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
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也是曾经带领五万风神卫的余将军,直到最后战死,也要将她护送到城墙之上的余将军。
风神若直到现在也忘不了,亡国那日,她被四国联军围攻,五万风神卫为救她一人前赴后继英勇就死的画面。
余将军用自己的命护她上城墙,余小将军用自己的命将她藏在城墙最高处的冰洞里。最终,她只能透过那手指大的冰洞,看到一个接着一个的风神卫战死。
而零露,早早换上她的衣服,站在城墙上鸣鼓,打开她布置的最后一道机关。
万里雪崩,同归于尽。
五万风神卫与三十万四国联军同葬千里冰封之下,为亡国画上剧终。
可五万风神卫里,无人知晓,他们誓死保护的公主殿下,不会死。
就算不救她,她也会活下来。
可没人知道。
余大侠看风神若哭得越来越凶,急了,再次激动起来,朝她伸出手。
风神若泪眼蒙眬中看到,下意识把手递过去。
冰冷磨砂感强烈的大手,轻轻将她拉住,她怔了怔,连忙擦掉泪水。
只见余大侠隔着氧气罩,张嘴一开一合,反复几次,才发出嘶哑的声音:
“殿下……”
——走啊!别要回头!
——殿下,末将无能,有负陛下所托……
——殿下活着,末将便活着……
——末将愿您,往后余生,平安顺遂。
风神若咬紧牙关,可积攒了百来年的愧疚与难过,因久别重逢,彻底关押不住,哭喊着宣泄出来。
“对不起……”
是她不好,如果不是她非要报亡国之仇,五万风神卫根本不用牺牲。
“是、是我错了……”
皇兄命五万风神卫护她离开,可她还是任性地选择回头,与侵略的四国联军同归于尽。
“后来你们都死了……”
唯独她还活着,却背负了五万风神卫的命。
哪怕躲在神隐寺画地为牢一辈子,也无法泯灭心头的愧疚。
那可是……五万人的命。
风神若趴在病床边缘放声痛哭,仿佛要将几百年来的愧疚全部宣泄干净。
直到手心忽然被轻轻点过。
她颤颤抬头看去,便见余大侠半撑着身躯,冲她艰难地笑了一下。
“不……哭……”
她一怔,耳边又响起那嘶哑难以辩驳的嗓音。
“我……会活……”
他会好好活下去。
听出他的画外音,风神若哭着哭着,破涕而笑,哽咽回答说:“好,我也好好活下去。”
过了一会儿,病房内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机器的声音。
风神若坐在椅子上,拉住重新躺回病房上的余大侠的手,有些舍不得放开。
哭过之后,理智回笼。
她清了清嗓音,小声说:“余将军,我刚刚说的那些,是只属于我们之间的秘密,可以吗?”
余大侠毕竟刚做完手术,精力有限,这会儿眼皮有些半阖着,但还是强撑着点头。
风神若看在眼里,连忙将他的手放回被窝里,又看向滴液缓慢的药水瓶,“师叔说只能看望你十分钟,可能都超时了。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余大侠点头,但眼睛微弯,显然心情很好。
“那我先回去啦?”
余大侠再次点头,眼睛更弯弯的,将他眼角的疤带动,和蔼又可亲。
风神若也忍不住扬起嘴角,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未曾想,关上门一转身,就看到一左一右一坐一站的两个高大身影。
她一愣,想到刚刚病房里的事情,倏地红了脸,恼怒极了。
“你们偷听?!”
余黔低下头,讪讪不说话。
龙斯慕倒是厚脸皮,直起身朝她走来,“先送余黔回病房,正好有些事要和你说。”
走到她面前后,掏出一条手帕给她,“擦擦吧,花猫。”
风神若:“……”
她又气又恼,拿过手帕瞪着龙斯慕,当面把手帕揉成一团。
龙斯慕忍俊不禁,“你该庆幸听到的人是我和余黔,若换成耀灵……”
风神若立即将手帕放在眼角,小声哼哼,“回病房回病房!”
她率先走在前面,没发现身后的两个男人脸上露出的复杂之色。
回到余黔的病房,龙斯慕先把余黔扶回病床上,又叫来护士过来打针。
风神若才知道,余黔是自己拔针跑去找的人,根本不是打完药水才过去的。
等护士一走,她立即不高兴地说:“你骗我,余黔,你现在竟然都会骗人了!”
“……我太想见你,这不是情有可原嘛。”余黔干笑,况且他要是不骗人,也不会听到他苦苦寻求的真相。怕她继续问责,余黔将注意力转到龙斯慕身上,“龙少主 ,你东翻西找做什么?”
护士打针、两人说话期间,龙斯慕一直在病房里转悠,甚至还进了洗手间好一会儿才出来。
风神若也好奇不已,等了他一会儿,才见他回到病床边坐下,语气淡淡地说:“确保我们谈话的地方是否安全。”
余黔一愣,“那是安全的吗?”
龙斯慕点头,“暂时没发现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不该有的东西……她不确定地问:“监听器什么的?”
“对。”龙斯慕看向风神若,开始询问,“所以余先生和余黔,都是风神卫?”
她怒目而视,“你偷听还敢跑来问正主?”
龙斯慕耸耸肩,“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想知道。”
余黔在一旁重重点头,用一双满满求知欲的眼睛看着她,他也想知道。
风神若嘴角一抽,眼睛乱晃,“我骗余大侠的,你们也信。”
“那你也骗骗我,”余黔瞥了眼龙斯慕,补充一句,“私下骗我也行。”
龙斯慕眼睛一眯,冷哼:“你想让他们父子俩在风神卫官复原职,没有我你可做不到。”
风神若一愣,“谁说我想让他们官复原职?”
龙斯慕睁开眼,凉凉道:“哦,承认了。”
竟然套话!!她喘了口恶气,“我说的那么离谱的话你们也信,你们是不是——”
“不是你自己说你玄学之术了得吗?”龙斯慕说着,意有所指,“放眼望去,能替你保守秘密,掩饰秘密的人,不外乎我们这几个。”
余黔默默点头,表忠心,“等我好了,一定能帮上你。”
她额角一跳,“可你们不深挖,也不会有人知道。”
龙斯慕嘴角一勾,“看来你确实有秘密。”
风神若:“……”
怎么觉得龙斯慕越来越朝耀灵的方向发展了?这不科学啊?
她拧着眉一脸费解。
余黔等了一会儿,见她打定主意不肯说,只好退而求其次,“少爷,其他你不想说的我也不问,我就想知道,我上辈子……”
他欲言又止,红着眼,眼皮下一片青黑,也是硬撑着不休息的。
风神若发现这点,眼睛有些酸,心也软了几分,算了,反正余大侠那边也说得差不多,话也被他们偷听得差不多,也不差这一两句。
她低下头,放缓语速,认真地一字一字咬字清晰地说:“你是风神卫赤字营,金翼少将军,余黔。”
龙斯慕立即扭头望向余黔,眼中充满探究与不可思议。
余黔傻愣了一会儿,才眼神颤颤地问:“我是想问,我怎么死的。”
怎么死啊……风神若缓缓揪住腿上的衣服布料,声音小了些,“万箭穿身,死无完尸。”
余黔睁大眼睛,一时难以接受,需要时间自我消化。所以他这辈子,浑身上下都是新长出来的斑斑新肉。他一直以为是胎记,毕竟他的父亲身上脸上也有很多生来就有的疤……
龙斯慕见余黔发呆,便回头问风神若:“魏小姐的身份呢?”
零露?风神若蓦地双手一松,不满地看他,“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总不能无缘无故往我风神卫里塞人。”龙斯慕有理有据。
“那不是你自己主动邀请的吗?关我什么事?”她可还记这个人听魏零露说梦境时那认真刻板的样子。
“所以魏小姐的梦境是真的?那场战役——”
“零露确实是风神卫的女将,黄字营银翼少将军,为鼓舞士气,坠城墙而死。”风神若咬牙切齿地打断他的话,末了恶狠狠瞪他,“挖人伤疤可不是个好习惯。”
龙斯慕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立即收嘴。
室内寂静了一会儿。
“都说是我胡诌的,非要听,听完之后又能怎么样,还不是难受自己,让自己胡思乱想。”风神若不满地嘀咕,这种没凭没据的前世今生,他们也信,还一点儿也不怀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不知道,她还红着眼,脸颊上还有被她没轻没重擦红的印子。
究竟是真是假,他们怎么会没有自己的判断。
最终,龙斯慕站起身,问:
“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脑子混乱的余黔,闻言立即第一时间看向她。
她抿紧唇,说出早早就想出来的答案,笑眯眯地,“你们也知道医者不自医,这玄学之术也没法自己给自己算。”
那就是不想说。
龙斯慕了然,也不逼她,而是友好地提醒她,“现在晚上十一点半。”
风神若:“?”
风神若:“!”
她猛地弹跳起身,又气又急,“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龙斯慕神色淡淡,“如果是我,我管耀灵去死。”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耀灵身上还有个赢王帝!
“明天有空再找你算账!”风神若气呼呼地转身出门,往楼下跑。
龙斯慕走到门口,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才关上门回到病房,重新坐回椅子上,与余黔视线平齐。
“那么余小将军,希望官复原职吗?”
余黔愣了一下,疑惑道:“你真信?”
龙斯慕语气淡淡,“为什么不信,他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能命令我的人。光听他一声‘风神卫何在’,我浑身血就跟被点了一样。莫名其妙,却甘之如饴。”
“……也是。”余黔英雄所见略同地点点头,“我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我天生就该跟在他身后。”
“既然如此,那你好好考虑,尽量快一点给我答案。”说着,他站起身,低头整理身上的风神卫制服。
“你要回去了?”余黔今晚知道了许多秘密,心情还没能平复,有些舍不得龙斯慕走。
龙斯慕点点头,“下楼看看,到底是自家……上司,总不能真让他被耀灵那家伙吞了。”
“……那你快去吧。”耀少爷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
可惜,龙斯慕就多说了几句话,下楼时,别说人,影儿都瞧不见一个。
另一头,被拎上车的风神若被安全带稳稳扣在座椅上,小心翼翼偷看一旁还在低头查阅平板电脑的男人,小心肝儿噗通噗通直跳。
她下楼时车队早已明灯等候,秋池就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等她,看到她出来,才露出一抹同情的目光。
不仅迟到,还迟了大半个小时。
回去的路上全在心惊胆战中度过。
好不容易停车,风神若望了眼外面熟悉的园子,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不是说回神隐寺吗?”怎么是回风园啊?
耀灵解开安全带下车,见她还在车上磨磨蹭蹭,干脆走过来,开车门亲自将她抱下来。
她僵硬着身体不敢乱动,绞尽脑汁找理由找借口回神隐寺,“耀灵,我今晚要回神隐寺住的,你能不能送我回去?不能我让我师兄他们来接也行,你……”
眼前的风景开始变化,她被男人强劲有力的手臂紧紧打横抱着,欲哭无泪。
“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我说了我想回神隐寺住……”
耀灵面无表情,冰凉凉地说:“迟到不守信用的人,还想有选择的权利?”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身上又没有手机看时间,而且我待的时间明明不长,谁知道一下子就到十一点半了。”
“聊得乐不思蜀,忘了时间很正常。”
“什么乐不思蜀,你少阴阳怪气,我就是和我朋友聊久了一点点,忘了时间。”
“这不叫乐不思蜀叫什么,你告诉我。”
“……”
好气哦,争不过他!
风神若气呼呼的,只能任由耀灵把她抱回风园,径自走上二楼卧室。
眼见又被抱到卧室里面的大床上,她急忙阻止,“我穿过无菌病服,得洗澡!”
“洗澡?”耀灵脚步一顿,低头看着她,挑眉,“你确定?”
瞬间想起前不久在这间卧室发生的事情,风神若立即干干巴巴地摇头,“不、不确定,我回神隐寺——”
“是该洗洗,里面备有你衣服,洗好出来,别磨叽。”
耀灵直接将她抱到浴室门口放下。
她狐疑不已,那么好说话,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耀灵见她不动,嘴角一勾,“不洗了?”
“要洗要洗!”
转身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耀灵站在门口片刻,冷哼一声,去隔壁房间洗澡。
有了龙斯慕病房检查的举动,风神若也忍不住对浴室里疑神疑鬼,有样学样地检查一番,发现什么也没有,才放心地脱掉衣服洗澡。
肩膀上的疤没有磕碰,已经消肿了些,但被她又用热水冲刷,很快就红肿起来。
刺疼刺痛的,今晚估计不能侧身躺了。
舒舒服服泡了个澡,人也开始犯困。
走出浴室时,她踩着拖鞋都险些要摔倒。
“困成这样,好意思磨蹭。”
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牵住,她困呼呼地抬头,见是换了一身睡袍的耀灵,脑一抽,嘀咕:“我才没有。”
“是,你没磨蹭。”耀灵带她到床边坐下,脱掉她脚上的拖鞋,将她塞进被窝里盖好被子,“先别睡,喝了药再睡。”
床头边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杯黑乎乎的药。
她鼻子动了动,大概嗅出药里是什么成份,放心地接过来一饮而尽。打了个饱嗝儿,更困了。
见耀灵高大的身影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她在被窝里挪了挪,偷偷往被窝里缩去。
“耀灵,我好困……”
她都那么困了,迟到的事情就算了吧?
少年半睁着一双软乎乎水润润的眼睛,小脸通红的样子,任谁都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耀灵抿嘴,按住早早酝酿好的情绪,就站着的姿势问她,“今晚和我睡,还是算迟到的账,选一个?”
风神若眨眼,又眨眼,脑子有些迷糊,“可以都不选吗?”
耀灵勾唇,“不行。”
风神若撇撇嘴,慢吞吞地爬起床,伸出腿作势下床,“那我去其他房间睡。”
“不行。”脚都没沾地儿,就被男人推床上,被子也裹了回来。
她固执地抱着被子爬起床,“……反正我不要和你一起睡。”
耀灵冷哼,“那就是要算账了?”
风神若张了张嘴,“我好困……”
说话间,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耀灵早就在她撒娇喊困时心就软了,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不得不叹一口气,“睡吧,我睡外间。”
“这可是你说的啊。”
她软乎乎地说完,人也已经缩进被窝里,闭上眼睛一副秒睡的样子。
但也确实是秒睡。
耀灵站在床边等了一会儿,确定她呼吸平稳细长,才坐下来,翻开被子,轻轻撩开她肩膀的衣服。
白皙如玉的肩膀露出,再往后一些,隐约有些红肿的几道擦伤破坏了那处雪肤,尤为碍眼。
耀灵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重重叠加的火气,转头从床头柜中拿出药膏,用棉签小心翼翼涂抹伤口。
少年毫无察觉。
手下偶尔轻触到的肌肤弹指可破,嫩滑的触感让他大脑的神经一再被拉扯绷直。
鹅蛋脸,弯月眉,花瓣唇,眉宇间尽是若有似无的娇弱气息,唯独他额头间那抹佛手花钿……
耀灵动作一顿,缓缓收回手,微蹙着眉,紧盯少年额间的红色花钿。
他记得少年眉心的佛手花钿是四瓣,怎么如今变成了三瓣?
可他不仅一次在少年沉睡昏迷时,触摸过那朵花钿,如同烙印出现少年皮肤上,也从未见少年描绘着装过。
无端端……消失了一瓣。
想到什么,耀灵将少年露出的白嫩肩头收回衣服里,又用被子严严实实捂紧,起身大步出门。
早已睡得迷迷糊糊的风神若,对此毫无察觉。
只是不可避免再次梦到了那场亡国之战。
她被困在冰墙之中,眼睁睁看着五万风神卫战死,万里雪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覆盖战场,连同三十五万敌军,一同埋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踏雪而来,凿开仅露出一角的冰墙,将冻坏了的她挖出冰面。
“真有意思,名动天下的域神长公主,竟然是一名男子……”
她在冰火交融中,隐隐约约听到了战士们高呼呐喊的名字。
——赢王陛下万岁。
是了,她怎么忘了,是赢殇救了她,也是他将她带离那个埋藏数十万战士枯骨的战场,更是他……为她重建神隐寺。
她怕他,却也敬他。
感激他,也……恨他。
如果不是赢殇,她或许可以,一直与五万风神卫,永永远远地沉睡在那片冰天雪地里。
不必空守神隐寺,也不必不老不死,送走身边一个又一个熟识的人,直到最后,在帝王墓里沉睡苏醒,再沉睡,再苏醒……
如果没有赢殇……
“不要!!”
黑夜中, 耀灵走路带风大步推门而入,绕过屏风,便见床上的风神若满头大汗, 被被子束缚脸上一片挣脱不得地痛苦。
他心跳停止一瞬,急忙弯腰将人抱到怀里, 抽出被她卷成一团的被子, 大手一下下轻柔拍抚, “若若别怕。”
“不……住手……”
风神若还在痛苦呓语,不仅额头布满大汗, 脖颈处也濡湿一片,更别提背部湿了大半的睡衣。
果然还是下午遇袭时受了惊, 夜里几番做噩梦。
耀灵悔不当初, 只能温声软语, 继续低哄着:“宝贝儿乖,没事儿了,再也不会有事了。”
哄了一会儿,风神若脸上的痛苦才渐渐退去了些, 呓语减少, 但还是会痛苦得偶尔蹙眉。
耀灵的心如被针扎一样,又麻又痒, 忍不住抽出一只手, 修长的指尖一寸寸描绘过怀中人的轮廓, 抚平那轻蹙的眉间皱褶。
“宝贝儿, 梦到我不好吗?”
他沉沉叹息,掩饰不住留恋, 缓缓收回手。
就在1銥誮这时——
“赢殇……”
柔软滑嫩的小手只堪堪握住两根手指, 力气小得微不足道。
却足以让男人黑了脸。
又是这个名字!
连梦中都要喊, 可别让他知道是哪个野男人!
耀灵狠狠磨牙,抑制住胸腔一股股翻滚的妒火,将怀中的人提起一些,打横抱起,起身。
“宝贝儿,乖些。”
她的床都是汗,抱她换个房间而已。
男人借着月色精准无误地把人抱回房间,又去浴室拿了温热的湿毛巾,温柔缱绻地擦拭过已渐渐回暖脸部、脖颈的雪肤。
不开灯,不算冒犯。
修长的指尖停留在她胸口的交领衣襟上,点了一下,又一下,隐晦不明。
“宝贝儿,想验你的办法多的是,可你瞧……”
脑海中浮现少年怒目圆睁,活力满满的可爱迷人模样,男人嗤笑一声,收回手。
“你最好不是骗我。”
噩梦褪尽的风神若,毫无察觉。
又是回到战乱纷飞的时代。
“山中有猛兽,重伤将死,救或不救?”
“我佛慈悲,自然要救。”
“猛兽入侵村庄食人,重伤将死,救或不救?”
“除恶扬善,自然为民除害。”
“村民残暴,搅乱林间生灵涂炭,猛兽为护同伴食人,重伤将死,救或不救?”
“这……”
道场,几名小和尚蒲席而坐,手捻佛珠,纷纷面露难色。
风神若靠着窗沿,撑着下巴嘁嘁摇头,“你们这些小孩儿啊,这种问题还需要想吗?”
其中一名小和尚不甘心,大声问:“小殿下,那你说,该当如何?”
“自然是——人岂能和畜生相提并论。”
“安安。”
男人低沉沉的声音自窗外传来。
风神若哼了哼,装模作样地从窗沿下来,与身后的小和尚们一同行礼。
“参见陛下!”
“嗯。”窗外的帝王虚抬了抬手,深邃的目光一转,停留在偷奸耍滑的少年身上,“安安这指桑骂槐的嘴皮子,可是越发熟络了。”
被当场抓了包,风神若又怂又敢,低着头反驳:“陛下莫要胡说,我可没骂人。”
“是,安安没有。”帝王冷哼,大步来到窗沿,大手微蜷,敲在少年的小光头上,“安安不过明着骂朕罢了。”
“这是陛下自个儿对号入座,与我何干……”她往后仰,蛇无骨一般溜下窗沿,“陛下不是在与大师们论道吗?怎么来道堂了?”
“是谁嫌论道无聊闹脾气,还要朕亲自来接?”
“……反正不是我,我可不敢。”
“放眼天下,还有朕的安安不敢之事?”
“怎么没有……”
“嗯?说大声些,朕听着。”
风神若把唇抿得死紧,一个字音也不让蹦出来。
帝王无奈摇头,毫不遮掩其宠溺与纵容,“还不出来?午膳都备了你爱吃的。”
“……哦。”什么她爱吃的,她才不爱吃呢,不吃最好。
风神若刚要抬手,窗外的帝王就声音一沉,“嗯?”
打算翻窗的人,立即老老实实走正门。
门口被一身龙袍身形魁梧的帝王挡了大半,双手背负身后,气势十足威慑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