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清冷太子他急了—— by夕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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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外祖母这是有?心告状, 沈晗霜神色正经道:“您放心,等她到了您这个年纪,我也管着她,肯定不让她偷偷喝酒。”
老夫人被她说得一噎,还是不死心道:“听说你爹娘当年酿了酒埋在你院子里?”
猜出?这是明?姝雪说漏了嘴,沈晗霜不由?得失笑道:“您来探我的口风,是想知道您的院子里是不是也有?吧?”
当年沈晗霜的父母的确不仅在明?溪院的石榴树下埋了酒坛,也在他们?母亲和兄长的院子里藏了不少。
那时沈晗霜的父母是悄悄带着她去那两个院子里埋的酒,沈晗霜的外祖母和舅舅都在外地。他们?回?家时,院子里的土已经被恢复成?了原样。
沈晗霜一直不曾听外祖母和舅舅提起过,他们?应还未发现此事。
但明?姝雪说漏了嘴,外祖母已经知道沈晗霜的院子里埋了酒。
而沈晗霜的外祖母和舅舅本就爱饮酒,外祖母也就自然?会知道当年她的女儿和女婿不会只给当时还是个小姑娘的沈晗霜准备了,却忽略她和明?怀庭。
沈晗霜同明?姝雪提起舅舅和外祖母院子里的酒时曾开玩笑说要去将他们?那儿的酒坛都偷过来,她俩悄悄分了。
但那些酒本也是父母为外祖母和舅舅准备的一份惊喜,沈晗霜自然?不会真的独占了。只是因为知道外祖母如今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饮酒了,她才一直没有?提起此事。
见外祖母已经猜到了,沈晗霜便?也将当年父母带着她一起埋酒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明?老夫人本就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这下得了沈晗霜的确认,她便?似是一刻都等不了了,刚和沈晗霜一起用过朝食就让人找了铲子过来,准备把院子里那些埋了许多年的酒都挖出?来。
因为是自己的女儿和女婿留下的东西?,明?老夫人不想交给侍女和嬷嬷来挖,想自己亲自动手。
沈晗霜不放心,便?让人去叫来了已经起身的明?姝雪,她们?陪着外祖母一起。
看着外祖母这样高兴,沈晗霜心里其实有?些后悔。
她该早些提起这件事的。
虽然?还是担心外祖母会更加忍不住,会私下里偷偷喝这些藏酒,但这到底是她的女儿和女婿留给她的东西?。
沈晗霜还没忘记另一件事,让人去将爷爷也请过来。
因为在辞官一事上父子意见不合,当年埋酒时,沈晗霜的父亲已经有?许久不曾回?过沈府了。
但沈晗霜还记得,在外祖母的院子里埋酒时,父亲和母亲都算上了爷爷的那一份。说是先埋在这里,等年份够了,再挖出?来送回?沈府。
恰好爷爷此时就在明?家,沈晗霜想让他也与外祖母一起。
听说云松斋这边的动静,原本要出?府的明?怀庭和明?述柏也过来了。
得知原来当年妹妹和妹夫也在自己的院子里埋了不少酒坛,明?怀庭便?也带着明?述柏一起回?了他住的院子,打算把他从未发现过的这份妹妹和妹夫留给他的礼物也找出?来。
沈晗霜担心舅舅和表哥找不到埋的酒,倒先把院子挖毁了,便?先过去为他们?指明?了位置。
等她再回?云松斋时,就看见爷爷正在和外祖母、明?姝雪一起挖那些深埋多年的藏酒。
看着这幅画面,沈晗霜忽然?觉得,不早也不晚,这其实就是最适合的时候。
就在今日,让外祖母和爷爷、舅舅都知道,已经离开多年的亲人其实曾亲手为他们?准备了一份礼物,其中温情?正如陈年的醇酒,也正是陈年的醇酒。
爷爷这些年来只在那个让全家悲痛的消息传回?时来过一次明?府。若她再早些提起,同样失去了儿子与儿媳的老人会错过今日这个场景。
沈晗霜知道,爷爷一直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
爷爷觉得,若他当时没有?因为辞官一事与沈晗霜的父亲大吵一架,或许后来的事情?便?不会发生。他还没来得及与自己的儿子和解,父子俩便?阴阳相隔,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或许,让爷爷亲自挖出?那些父亲和母亲为他准备的陈酿,能让他知道,虽然?没有?回?沈家,但沈晗霜的父亲和母亲一直都记挂着他。
想起这些,沈晗霜心里有?点?酸涩,但她还是忍下那些起伏的情?绪,走过去和家人们?一起将那些埋藏多年的酒挖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晗霜的舅舅和表哥便?又来了云松斋。
他们?甫一跨进院门,明?怀庭便?笑得爽朗道:“我刚尝过了,妹妹和妹夫当年酿的酒果然?很好。”
明?怀庭没想到,多年以后自己竟还能得到和妹妹有?关?的东西?。
明?老夫人瞥了他一眼,“关?怀”道:“你也上年纪了,不能多饮酒。我觉得你怕是管不住自己,要不把你院子里的酒也存到晗霜的明?溪院里去?”
明?怀庭脚步微顿,神色也变了变,有?些犹豫地和沈晗霜说道:“应该不必了吧?”
沈晗霜眉眼带笑地回?答:“我说了可不算,免得您觉得我是要故意克扣您的好东西?。”
“让爷爷从长安带来的那位名医给您诊一诊脉,看看您还能不能每日饮酒吧。若是大夫说可以,那些酒便?由?您自己保管。”
明?家是一脉相承的爱饮酒,不仅是沈晗霜的外祖母、舅舅、母亲,甚至到沈晗霜也是这样。就连与明?家人没有?血缘关?系的明?姝雪,也因为从小耳濡目染,偶尔会馋这一口。
虽然?家里人从不曾因酒误事,但照顾明?老夫人的女医多年前?便?开始叮嘱她要控制每月的饮酒量。明?怀庭每次多喝了几杯后第二日便?会有?些头疼。是以沈晗霜才会格外注意,不让外祖母和舅舅再过多饮酒。
听说要先让大夫诊脉,明?怀庭有?些心虚。但他也知道不能因为贪口腹之?欲而伤了自己的身体,徒惹家人为自己担忧。是以他虽舍不得那些妹妹亲手酿的好酒,还是答应了下来。
见着云松斋挖出?来的那些酒坛,明?怀庭都不必数,便?发现了什么,笑着控诉道:“妹妹和妹夫也太偏心了,母亲这里的酒坛怕是有?我那边的两倍多。”
听他提起这个,明?老夫人看了一眼旁边的沈相,不冷不淡道:“你以为这些都是我的?”
“不是吗?”明?怀庭问。
“是就好了,”明?老夫人忍不住有?些吃味,“有?一半都是沈相的呢。”
沈相失笑道:“一人一半,不是很公平吗?”
他也没想到,儿子和儿媳当初酿酒时竟还计划了他的那一份。
方才将这些酒坛挖出?来时,沈相心底的情?绪虽有?些低沉,却又觉得有?些释怀。
明?老夫人回?道:“在明?家酿的酒,也是用的明?家的酒坛,埋在明?家的院子里,结果挖出?来还得分你一半,哪里公平了?”
见沈相无言以对,明?述柏适时搭话道:“祖母虽然?昨日刚过了寿辰,但看着像是年轻了不少。”
明?老夫人果然?被他吸引了注意力:“此话怎讲?”
明?述柏笑而不语。
明?姝雪便?立即拆兄长的台:“祖母,他是在说,您方才像是和人抢糖吃的孩童。”
刚确认自己的院子里也埋了女儿和女婿亲手酿的酒时,明?老夫人便?将这些酒当成?是女儿和女婿为自己准备的生辰礼。但还没开始挖,就又听孙女说这些酒还有?沈相的一半。
明?老夫人也知道自己这会儿是在吃醋。但被小辈这样戳破,她还是有?些不太自在,便?用还沾着泥巴的手轻轻捏了捏明?姝雪的脸颊,故作严肃地说:“没大没小的,我看你兄长没说,倒是你在说。”
明?姝雪一边笑一边躲:“祖母!您怎么还拿泥巴糊我的脸!三岁稚童才玩泥巴呢!”
见状,沈晗霜忍着笑意,什么都没说,却是想起来了,之?前?想为她择婿时,外祖母曾无意中说漏了嘴,说若沈晗霜看中了不止一个,明?家也并非住不下,可以将他们?都……
其实若抛开长辈的身份,外祖母应还有?许多她们?这些小辈不曾见过的模样。应只有?外祖母那些几十年的姐妹才见过她的另一面——
不是谁的母亲或祖母、外祖母,而只是她自己。
偶然?瞥见爷爷正神色温和地看着外祖母和明?姝雪笑闹,沈晗霜心神微顿。
沈晗霜曾听外祖母说过,爷爷与她很久之?前?便?认识了,甚至早在沈晗霜的父亲和母亲偶然?相遇之?前?。
那或许爷爷也曾见过外祖母的其他模样?
思?绪不自觉地分散开来,沈晗霜心底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她又很快将其按下。
应是她想岔了。在沈晗霜的记忆里,爷爷一共就只来过明?家两次。一次是她的父母在外地遭了洪灾,尸骨无存,然?后便?是这回?。
可“云松斋”这个名字忽然?在沈晗霜的脑海中闪过,让她的心不由?得重?重?地跳了两下。
明?芷云。
沈缘松。
这是外祖母和爷爷的名字。
沈晗霜儿时学认字时曾问过家里每个人和他们?所住院子的名字。
她记得,母亲曾说,外祖母住的院子所取的“云松斋”这个名字是外祖母还是闺阁女儿时便?有?的了。
某个猜测一旦起了头,便?很难立即停下。
沈晗霜又想到,外祖母当年将入赘来明?家却养了外室的夫君赶出?明?府后,便?独自抚养了舅舅和母亲长大。爷爷早年丧妻后也不曾再续娶。
爷爷这么多年都没有?来过明?家,这次来洛阳,真的是因为他曾答应过沈晗霜,会来为外祖母祝寿,会同沈晗霜一起去她父母的衣冠冢前?看看吗?
沈晗霜忽而意识到,爷爷来洛阳之?前?,外祖母“重?病”的消息已经从行宫传了出?去。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外祖母是在装病。
莫非,这才是爷爷赶来洛阳的原因?
看着自己最亲近的两位长辈,沈晗霜忍不住想道,或许早在还没有?孩子,还没有?成?为长辈之?前?,年少的他们?之?间曾有?过一些共同的经历。
只是时过境迁,他们?早已走入了新的故事,分别在各自的家庭中成?为了丈夫与妻子,父亲与母亲,又成?了祖父和祖母。
正与明?姝雪说笑的明?老夫人无意中对上了沈晗霜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顿了顿,随即笑着问:“晗霜,今日刚得了这些酒,允我尝一点??”
沈晗霜敛回?心神,不再去猜测长辈们?的往事,眉眼带笑地回?道:“只能尝一口,不能贪杯。”
明?老夫人从善如流道:“好,就一口,然?后把这些酒都存你那里去,免得我忍不住偷喝,酒坛子很快就得空了。”
沈相蹙了蹙眉,温声道:“若是这么多都喝完了,那不是偷喝,是豪饮。”
“你这人怎么唠唠叨叨的,是不是又得说这不是我们?年轻的时候,不能再胡来了?”
院子里这些由?女儿和女婿酿的酒眼看着要被分走一半,明?老夫人本就不乐意,见沈相还唠叨,她忍不住和沈晗霜说道:“他年轻的时候,每次喝不过我时都会拿‘酒多伤身’这四个字来挽尊。”
沈晗霜顺着外祖母的话往下说:“爷爷自然?比不上您的海量。但您现在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酒饮多了的确伤身。”
闻言,一旁的沈相神色微顿,欲言又止。
他本想说自己的酒量早已经没那么差了,却也想起,这些都是陈年往事了。
比起她说的那个时候,他的酒量的确好了许多。可他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杯酒下肚便?会脸红得厉害,问什么便?说什么的少年了。
明?老夫人被沈晗霜和明?姝雪哄得开怀,便?也不跟沈相计较那一半的酒了。她让府里的人将那些酒坛都打理干净后装上了车。
沈相在洛阳再待几日后便?得回?长安了,正好让他自己把这些酒带走,也省得明?家再派人送去长安一趟。
几人挖了一早上的酒,这才用清水将手洗净。
明?老夫人心里虽记挂着要尝女儿和女婿亲手酿的酒,但她也没有?忘记另一件事。
她带着沈晗霜回?到屋内,将她和姐妹们?已经筛选过后的那些画像递给沈晗霜,语气和蔼道:“这些画像上的男子都是外地人,离洛阳不算近,但若有?你觉得好的,便?去认识一下。”
“若有?心动的,也不用你远嫁,我们?可以让他入赘明?家。”
与沈晗霜的猜测差不多,她接过画像,答应下来。
明?老夫人看着她温婉的面容,忽然?问道:“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沈晗霜顿了顿:“您是指?”
“我和你爷爷。”
沈晗霜轻轻摇了摇头,如实道:“只是有?了一点?猜测。”
“是不是和我这院子的名字有?关??”明?老夫人又问。
沈晗霜颔了颔首。
明?老夫人慨叹道:“这么多年过去,已经很少有?人会想起我和他的名字了。”
在外时,他是大权在握的沈相,她是受人敬重?的明?家老夫人。而在家里时,他们?也是家中辈分最高的人。已经许久不曾有?人唤过他们?的名字了。
若非方才在院子里看见沈晗霜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眼恍然?,明?老夫人也几乎快要想不起来自己当初为何会将这个院子命名为“云松斋”了。
“我和你爷爷年少相识,那时他在洛阳的一处书院读书。我们?只差一点?便?会结为夫妻。”明?老夫人缓缓与沈晗霜说起往事。
“但差的那一点?实在无法被抹去。”
“他立志要入朝做官,为国为民,而我只对经商感兴趣,不想被拘在长安做官夫人。所以在他参加科举的那一年,我们?选择了各自想走的路,分开了。”
沈晗霜安静地听着。
爷爷和外祖母都不是会为了一份感情?而舍弃自我的性子,他们?当初的分开,其实应是必然?。
明?老夫人眉目平和道:“自那以后我们?便?互不打扰。他回?了长安,我留在洛阳,几年后我们?各自嫁娶,再后来我休夫,他丧妻。我们?一直都再无联系,也没有?再见过对方。”
“再听到他的名字,是那天你的母亲回?家来同我说,她心悦的男子是朝中官员沈缘松的儿子。”
明?老夫人忽然?笑了笑,同沈晗霜说道:“两家议亲时,我一看见他便?想到,原来当年那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做了父亲后是这个模样,端的是沉稳正经,看着还挺唬人。”
思?及那个场景,沈晗霜也不由?得笑了。
“当年逼着他与我比拼酒量打赌时,谁都没想到,我和他会结为儿女亲家,还会在多年后同时失去自己的孩子。”
提起自己早逝的女儿,明?老夫人的声音变得低了许多。
沈晗霜轻声道:“外祖母……”
明?老夫人握住沈晗霜的手,宽慰她道:“无事,都已经过去了。”
“我们?都不曾后悔过当年分开的决定。而且我和他如今都一把年纪,也早已不会再去想多年前?的那些事了。若非被你猜出?来,我自己都快忘记这些了。”
他们?之?间虽有?遗憾,却都不后悔。所以知道儿女两情?相悦时,他们?都默契地瞒下了当年的事情?,只当是寻常亲家。
“情?爱早已不是我们?会考虑的事,而你们?,才是正当年。”
“不要多想,”明?老夫人轻轻拍了拍沈晗霜的手背,“也不要被我们?这些往事影响。”
若沈晗霜没有?猜到,明?老夫人应不会再与任何人说起这些事情?。但明?老夫人知道沈晗霜心思?细腻,既然?沈晗霜已经猜出?了一些苗头,若不让她知道得更清楚些,她反而会一直挂心着。
“好。”沈晗霜柔声道。
从外祖母的院子里离开时,沈晗霜仍然?忍不住在脑海中还原外祖母和爷爷年轻时的模样。
每一代人,都会面临自己的岔路与选择,也会有?自己的得与失。
经年过去,曾经再刻骨铭心的事情?或许都会变成?漫长人生中的一段平常记忆。再忆往昔时,心境会平和如水,曾经的得失也会变得不再重?要。
沈晗霜在心底静静地思?忖着。
将那些画像放回?明?溪院后,沈晗霜便?按照之?前?已经与爷爷说好的那样,去陪他下棋。
许是因为今日亲手挖出?了那些儿子与儿媳酿的酒,和孙女对弈时,沈相问了很多跟沈晗霜的父母有?关?的事。
沈晗霜都细细地回?答了。
沈相几日后便?要离开洛阳,他还另外与沈晗霜说了一些跟皇后有?关?的事,以免她与皇后对上时落了下风。
皇后通敌一事已经基本确认,只要太子的人顺利抓住那个重?要的人证,便?能扳倒她。沈相此行回?长安也要提前?做一些安排与布置。
沈晗霜将爷爷的叮嘱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但沈相还是看出?她今日与平时有?些不同。
隐约猜到了什么,沈相重?新执起一枚棋子,温声问道:“晗霜,爷爷可曾教?过你该如何悔棋?”
沈晗霜心神微顿,摇了摇头:“不曾。”
“执棋者?,自该落子无悔。”
沈相似是在说棋局,又似乎不是,“不悔棋,却可以再走下一步,将棋局变成?你想要的模样。”
沈晗霜轻轻“嗯”了一声。
人生亦如棋局。
落子便?该无悔。
身在此山中时,处处都是路,反而可能会不知该走哪一条。
可既然?想要创造自己的赢面,便?该继续走下一步,不能停在原地。
“爷爷,我明?白了。”沈晗霜柔声说道。
究竟到底明?白了什么,祖孙两人心照不宣。
黄昏时,明?溪院里。
还不到用饭的时辰,沈晗霜便?坐在窗边看话本,却莫名有?些看不进去。
遥望着在天边铺洒开来的晚霞出?神时,沈晗霜鬼使神差地想到了昨夜祝隐洲留在她窗边的那张字条。
她只看过一遍,今日也一直都有?事可做,却记得,祝隐洲在字条上约自己于东城门外见面,说想带她去一个地方。
沈晗霜在洛阳长大,对周围很熟悉,却一时想不到祝隐洲可能会带自己去哪里,看什么。
明?明?话本上的字一个都没有?看进去,沈晗霜的指尖却不自觉地缓缓翻过了一页又一页。
须臾之?后,沈晗霜终是无声叹了一口气,将话本随手放在一旁。
起身朝府门外走去。
即将走出明溪院时, 沈晗霜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
她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响地离府,家里人会担心。
见?春叶放下了手中的事, 正朝自己?走来,沈晗霜柔声同她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让外祖母她们不用等我用饭,也不用担心我的去向。”
“要让人套马车吗?”春叶问道。
沈晗霜想了想, 心底隐约有某个猜测, 便说:“应该不用。”
春叶有些犹豫, 但?她知道自家姑娘做事有分?寸,便也没有多问,只是?忍不住道:“那姑娘早些回来。”
“好。”沈晗霜笑着应下。
她这才?继续往府门外走去。
方才?翻看话本?时,沈晗霜有些心不在焉, 但?这会儿已经知道自己?即将去做什?么了,沈晗霜心底便平静了许多。
她并不急着赶去某处,步伐一如平日?,神色间也让人丝毫看不出?她此时的心中所想。
其实沈晗霜现下也并未在想什?么。
和外祖母、爷爷他们一起在云松斋的庭院里挖酒时, 沈晗霜曾在心里想事情,和爷爷下棋时她也并非完全地专注于棋盘间的变化,方才?拿着话本?时沈晗霜更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但?现在,她心里其实没有存着任何念头。
即便她还并未决定?好是?否要去看祝隐洲想带她看的东西。
迈出?明府大门时, 沈晗霜果然看见?断云正站在一辆马车旁, 等在府门外不远处。
祝隐洲昨夜留了字条约沈晗霜在东城门外见?面,而他也的确像沈晗霜猜测中的那样, 提前?安排了人在明府门前?接她。
断云并未让人去向她通禀过, 应也是?有意为之。
不问,也不催, 只让她自己?决定?是?否要去赴约。
若她始终没有出?府,断云应会就这么回去复命。
而断云并未乔装打扮,明府门前?的家丁不难认出?他是?祝隐洲身?边的人。
早在沈晗霜看见?断云之前?,外祖母和爷爷、舅舅他们便应已知道,断云是?奉了祝隐洲的命令在此处等着接她。
只要她登上那辆马车,家里人便能知道她的去向。
沈晗霜走出?明溪院前?便已想好,无论要不要随祝隐洲去看他想让自己?看的东西,她都要去东城门外与他见?一面。
有些事,她想当面确认。
沈晗霜朝断云身?旁的马车走去。
一直密切关注着明府大门那边的断云早已看见?了太子妃的身?影,见?她终于朝这边走来,断云才?松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黎明时分?便等在了东城门外,断云也是?那时就开始等在明府大门外了。
本?意是?担心会错过太子妃出?门的时机,可一直等到现在,断云差点就以为今日?殿下等不到太子妃了。
等太子妃登上马车后,断云的心才?放下了一半,他驾着马车往东城门外去。
太子妃愿意上这驾马车,只意味着殿下今日?能见?到太子妃一面,还不代表着殿下能顺利将太子妃带去树屋那边。
断云知道殿下为了搭建那座树屋花费了多少心思与精力,若它只能是?一份永远送不出?去的礼物,便太可惜了。
为免颠簸,断云一直将马车控制得很平稳,他却?忍不住暗自想道:
若太子妃见?了殿下之后说哪里都不想去,再让殿下以后都别再去打扰她,那殿下恐怕是?彻底没机会重新娶回太子妃了……
不行!不能这么想,还是?得盼点儿好的才?行!
断云按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须臾之后,从明府大门里走出?了另一道身?影,静静地看着沈晗霜乘坐的马车越行越远。
是?明述柏。
他今早便知道太子的手下等在府门外,看样子是?来接人的。
一整天?下来,沈晗霜都没有要出?府的意思,明述柏以为她不会去。
可在晚霞最美的时候,明述柏还是?看着沈晗霜走出?了这座府邸,离开了他们共同的家。
她去见?祝隐洲,是?为了彻底断了他的心思,还是?要……
明述柏不愿深想。
马车内。
沈晗霜不知道明述柏今日?一直留在府中是?因为他想要亲自确认她会不会去见?祝隐洲,也不知道坐在车外的断云正在替祝隐洲忐忑些什?么。
她掀起了右侧的车帘,安静地望向车外。
白日?的热闹与喧嚣已经逐渐平息,无论是?街边的摊贩还是?沿街叫卖的货郎都即将结束今天?的生意,准备踏上回家的路。
马车缓缓经过一条小巷时,沈晗霜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男子。
他正姿势放松而随意地坐在台阶上,一枚枚数着自己?手心的铜板。在他身?旁放着的,除了他每日?用来做糖人的那套物什?以外,还有一份用油纸和红色细绳包起来的点心。
几年前?,沈晗霜常会和明姝雪一起去他的摊子前?买糖人。因为他能用糖浆画出?各种各样漂亮的花朵,既让人舍不得吃,又让人一看就觉得肯定?很好吃。
明姝雪曾问过他为何能画出?那么多花来,他说是?因为在家中的小院子里为他的娘子种了不少花,见?得多了就会画了。
沈晗霜那时便常在糕点店里遇到他,说是?做完生意赚了钱便想给娘子买些她爱吃的糕点回去。
过了这么多年,这对夫妻的生活应还是?平顺而幸福的吧。
沈晗霜不由得想道。
一路上,马车经过了许多街道,沈晗霜便也途经了许多人充满烟火气的琐碎生活。
从书局出?来时埋头看书险些摔跤的书生,找爹爹撒娇想买饴糖的小胖墩,脚步轻盈、眉眼带笑的妙龄少女,一对慢慢并肩走远的老人……
每个角落都有人正在好好生活着。
沈晗霜无意中瞥见?车内矮桌上放着的甜白釉茶壶和茶杯,随即放下车帘,收回目光。
她用手背探了探茶壶外面。
断云不会清楚她于何时出?门,不知在明府外等了多久,但?茶还是?热的。
沈晗霜倒了半杯茶水,光是?嗅到那阵微微甜润的清香,还不必尝,她便知道这是?自己?秋时惯饮的花茶。
不知想到了什?么,沈晗霜眼眸微垂,静静思忖了几息。
马车驶出?了东城门,不久之后停在了一处静谧无人的地方。
沈晗霜掀开帷帘走出?马车,便看见?祝隐洲正长身?玉立于一棵满树黄叶的古树下,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他正安静地凝望着她。
在他手中,还有一束不知从何处摘来的鲜花,其中很多花都不是?这个时节会有的。
这应又是?他从话本?里学的。
沈晗霜神色如常地走下马车,祝隐洲已经走近,停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
“你?来了。”他先开了口。
声音里蕴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温柔与庆幸。
已经将太子妃接到了殿下面前?,断云适时退下,留殿下和太子妃单独说话。
虽然他也很想知道太子妃是?否会愿意与殿下一起去看那座树屋,但?该有的自觉还是?得有。
祝隐洲将手中的花束递给沈晗霜,温声道:“我记得你?喜欢看这些花。”
沈晗霜抬眸与他对视,却?没有接过那束花。
“殿下在字条上说有要事相商,不知是?公事还是?私事?”她问。
祝隐洲如实道:“是?私事,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沈晗霜:“既是?私事,我应该可以拒绝?”
“对,”祝隐洲眉目柔和地颔了颔首,“你?随时都可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