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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循环—— by柯布西柚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2-11

原来这里真的会消失啊。无论是艳萍,还是她送的鞋。温西泠苦笑了一下。
“班旗举好,别搭在肩上。”赵奕民打断了她的思绪,“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
她“哦”了一声,把班旗竖起来,看看赵奕民,长叹了一口气。
“……你看着我叹什么气?”
“您啊——”
温西泠像个历尽沧桑的老人一般摇摇头,语重心长:“您也会消失的。”

赵奕民觉得自己永远摸不准学生的脾气。
头两天,温西泠是最令他提心吊胆的捣乱分子。他必须时时刻刻提防着她和成桦,因为他在这二人身上看见了一些熟悉的东西——某种不受控制、不可理喻的癫狂——他在去年军训时便领略过,每每想起都后怕。
而到了下七乡,她和她昔日的七位犯罪同党却仿佛洗心革面,刚刚安顿下来便出门调研。温西泠、李恩语、成桦和郝墨川由艳萍领路,挨家挨户进行入户访谈;其余四人由成桦的住家弟弟领路,去乡里几所中小学调查。
“那家是我以前的同学,今年他没来上学,好像跟着他叔叔去市里打工了。”
艳萍的手顺着山坡往上指,指尖的延长线落在一间简陋的平房上。
“才初二就不读了?”
“他成绩很差的,读也是白读。”艳萍眼里流露出一种莫名酸涩的鄙夷,“而且他很烦,天天捉弄别人,我们班女生都很讨厌他。他不来最好。你们要去吗?”
温西泠低头看看笔记本,上面记着她这一下午已经走访的十余户人的情况。
“去。这是第一个辍学的对象。”
这户人家大概是空间小的缘故,家里四处堆得满满当当,和艳萍家的“家徒四壁”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面貌。
家里只有男生的妈妈,看见温西泠一行人,她微微有些耸肩,摆出了一副防备的姿态,听了几人的来意,才稍稍放松警戒,不大情愿地让他们进了屋,象征性地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一条长凳。
温西泠正想坐下,低头却见凳子上堆满杂物,只得干笑两声:“我们站着也行。”
她悄悄开始录音,却被眼尖的女主人看见了。女主人声音变得尖锐:“你们还要录吗?不要录吧。”
“我们录音只是为了……”
成桦轻轻拽了一下她,温柔地给她递了一个眼神,又对女主人微笑一下:“好的,我们不录。请问可以用笔记一下访谈的内容吗?不会涉及到您的隐私,只是作业需要。”
得到女主人勉强同意后,他把温西泠手里的笔和本子拿过来,轻声同她说:“你来问,我来记。”
女主人起初有些不耐烦,可讲着讲着,又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不等温西泠问,话便一股脑往外倒。
她的儿子的确出去打工了,她和丈夫也无所谓,毕竟他在学校不是打架就是旷课,科科成绩不及格,老师找过她几次,说他再这样下去不可能上高中,他挨了几回混合双打,却丝毫没长进。这对父母一想,反正他也读不进去书,在家看着心烦,不如让他叔带走,还能挣点钱。
她讲得正起劲,温西泠忽然敏锐地嗅到一丝让她不舒服的气味。
一个脸色涨红、浑身散发酒气的男人走进屋。四人扭头望着他,不知不觉悄悄挪了步子,站成一堆。
“谁啊?干什么的?”他径直走到温西泠方才站着的位置,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像是在对这几平方米的领地宣誓主权。
成桦开口:“叔叔,我们是海城实验学校——”
他话还没说完,男人把水杯往桌上一扽,毫不留情地挥挥手:“走,走!”
温西泠愣了一愣,有些不甘地看向女主人,她却避开了视线。
见四人犹豫,男人大吼一声:“走!不要来问东问西,我们不回答问题。”
他边吼边开始赶人,突然看到成桦手上的本子,二话不说抢过来,草草看了一眼,撕掉那一页,把本子丢还给他。几个人跌跌撞撞地落荒而逃,背后传来男人对妻子的叱骂声:“你什么人都往家里放?什么话都往外说?鬼知道他们来干什么的,到时候去外面乱说我们不让儿子上学……”
紧接着是对骂和东西摔碎的声音。温西泠脚步顿了顿,担心地回头看,脑袋却被成桦扶住,硬生生转了回去。
“我们走吧。”他微微用力地按住她的肩膀,揽着她往大路上走。
“他会不会打他老婆?我们是不是害了她?”
“不是我们害的,他们家这种情况也不是一天两天。但我们得换个地方,安全第一。”
回到大路上,温西泠看着被撕掉一页的笔记本,有些心痛:“难得遇到一个真正有问题的调查对象,结果什么记录也没留下。”
成桦忽然嘴角一勾,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将屏幕亮在她面前。录音的计时器仍在走动。
她怔了一怔,惊喜地抬头看他。
他点下停止键:“笨,以后进屋之前先录音。要不要发给你?”
温西泠盯着他的屏幕想了几秒钟,又抬头,冲他笑了笑:“删了吧。”
“确定?”
“确定。本来他们也没同意我们录音。”她说完,将笔记本中先前记录的内容一并撕下来,丢进路边的垃圾篓。
“姐姐,你怎么都不要了?”艳萍惊讶地叫了一声。
“我记性好,过目不忘。”她一手搂过艳萍,一手搂过李恩语,蹦蹦跳跳往前走。
“她为什么不要了?”郝墨川仍在傻眼。
成桦白他一眼:“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压根就不用写报告?”
“……有道理。”
既然不用写报告,又何必来访谈?成桦看着温西泠的背影。他知道答案。穿越就像是从上天那里借来了时间,她想用这些借来的时间,去仔仔细细地看一眼,曾经被自己草率对待的那些人和事,究竟长着一副怎样的面孔。
在结束当天访谈后回家的路上,艳萍讲起那名辍学的男同学。温西泠听着,隐约觉得她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别的东西,并非纯粹的厌恶。
“……他之前回来就不停地跟我们说,他在市里吃过多少好吃的东西,还去电影院看电影……”艳萍滔滔不绝。
温西泠终于抓住了那丝不和谐的东西。
她想起来了,艳萍从前告诉过她们,她没去过几次市里,更是从来没有出过吉安。她还曾好奇地请求看她们的朋友圈,一张张点开那些美食照,问她们“这个是什么、好不好吃”。
“艳萍!”她叫了一声。
“嗯?”
“他那些好吃的,哪个你最想吃?”
艳萍先是一愣,随即回答:“披萨。我还没吃过披萨。”
“那明天我们去吃。”
“可这里没有。”
“我们去市里吃。”
“啊?”她的三名队友齐刷刷地扭头看她。
她语气轻松:“不仅要吃,还要去看电影。”
她说着,搂紧了艳萍:“好吃的好玩的,你全都会有的。你一定要坚持好好学习,然后走出井冈山,走出江西,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次日,趁着其他同学还在睡懒觉,这两组人果真悄悄摸摸起床,冒着清晨的寒风坐上了开往井冈山市区的班车。
艳萍第一次走进电影院,兴奋却又拘谨,面对正在上映的片单一时眼花缭乱。
“你看不看印度片?”温西泠扫了一眼,指指前几天上映的《小萝莉与猴神大叔》,“这个还不错。”
“看,我啥都看。”艳萍连忙点头,又问,“姐姐你已经看过了吗?”
看过,看过好久了。温西泠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没呢,我听朋友说还不错。”
电影看完,一行人声势浩大地去了必胜客。艳萍懂事,看着菜单眼睛发直也不敢吭声,乖巧地坐着等哥哥姐姐点菜。成桦抬头看了她一眼,把菜单往她面前推了推:“想吃什么随便点,我们的钱留着也没用。”
“为什么?”
“点完告诉你。”温西泠敲敲菜单,“是个惊天大秘密。”
郝墨川凑近叶修:“温西泠又喝啦?”
叶修摇摇头:“这不挺清醒的吗?胡言乱语,多正常啊。”
过了二十分钟,叶修凑近成桦:“温西泠真喝啦?”
而彼时的温西泠,正在给艳萍详细地解释他们是如何穿越的。
她讲了两个世界,讲了五局中的关键事件,还讲了事件中有主角有配角,当然,她没有告诉艳萍,她所在的这个世界也许在明晚就会化作泡影。另外三个女孩起初十分震惊,后来忍不住加入对话,四个人一边互相使眼色,一边拼拼凑凑,攒出了一个对艳萍的三观温和无害的故事。
成桦压低声音:“她胡言乱语也正常。你不觉得艳萍比她更像喝了吗?她好像信了啊。”
艳萍的确听得津津有味。
“……我们最近理出了许多关键线索,但还是存在一些矛盾。”温西泠想想,说,“就比如,在大部分情况下,只要我们选择还原历史,就会有人陷入循环,可偏偏有一次例外。这四个哥哥在上一轮第四局还原了历史,却顺利进入了第五局。那到底是第四局有特殊规定,还是我们对关键事件又判断错了呢?”
艳萍眨巴着眼睛,目光在成桦四人身上来回打量,许久没说话。
江望月以为她记不清事件的细节,正准备再讲一遍,她却眼睛一亮:“说不定是四个哥哥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郝墨川直起背。
“你别打岔。”李恩语一巴掌把他拍回去。
“不是哥哥人有问题,是姐姐你刚才说的主角和配角的问题。”
温西泠愣了一下,忽然脑中划过一道闪电。
艳萍继续说:“我没记错的话,每一次进入循环的人,都是那一局的配角,唯独四个哥哥是球队队员,是第四局的主角呀!”
一桌人安静了好一阵。
末了,温西泠难得粗鲁了一回:“我靠,艳萍你是个天才。”

第44章 穿越的规则
当所有线索交汇于一点,温西泠才突然意识到,他们曾经无数次逼近正确的规则,却总是被各种各样的琐事打岔,在真相的边缘绕弯。
早在第一轮穿越的第三局,他们已经推断出“事件”和“人”之间存在某种联系,却没能深究这种联系到底是如何在推动世界运行,后来他们进一步发现“人”又分为“主角”和“配角”,而主配角必定会在穿越节点兵分两路。
至此,真相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只可惜当局者迷,每个人囿于穿越中复杂的经历,又纠结于一些无法用现有假设来解释的矛盾之处,没能跳出来纵观全局。
温西泠将穿越一事告诉艳萍,原本只是心血来潮,却意外拾到了一把打开关键之门的钥匙。
八人组围成一圈,屏息凝神地看着她在纸上再次梳理两轮穿越的经过。
倘若能够进入循环的人都是那一局的配角——
在第一轮穿越,分别有三组人被卡循环。
第二局,裴雯雯五人组陷入循环,该局主角是啦啦队 12 人,他们是配角;第三局,贺文三人组陷入循环,该局主角是放烟花的 29 人,他们是配角;第四局,温西泠所在世界总共 24 人陷入循环,该局主角应当是足球队 7 人,他们也是配角。
而在第二轮穿越,目前被卡循环的只有裴雯雯五人组,他们是在第一局陷入循环的,该局配角正好是这五人。
至于同样曾经复刻历史但并未被卡循环的成桦四人,则是该局的主角。
“艳萍的说法是成立的。主角即使复刻历史,也不会进入循环。”
“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叶修眯了眯眼,“人行横道亮起绿灯,对行人来说意味着走,对汽车来说却意味着停。主角和配角也有不同的行进规则。”
“而行进规则又与关键事件的完成情况相对应。”成桦从温西泠手中抽出笔,在纸上随性勾画,“比如,在某一局选择复刻历史,就对应着该局结束后,该局的配角会被卡循环。”
郝墨川挠挠头:“诶?为什么循环人数和配角人数有时候对不上?你看上一轮第二局,配角应该是 24 人,怎么只有五个人进循环?”
张卓元拍了他一把:“你脑袋被南瓜糊住啦?因为他们五个人落单了啊!当时我们 31 个人在 A 世界,只有他们在 B 世界,我们打破了历史所以全员前进,他们复刻了历史所以进循环。两个世界的结果判定是独立的。”
“那么……复刻历史对应的主角去向是什么?前进?”李恩语琢磨。
“可打破历史也同样对应着前进,这两者应该有区别。”温西泠又把成桦手中的笔抢了回来。
成桦由她夺走了笔,眼睛仍盯着纸上的梳理过程,快速思索片刻,他沉稳道:“是去往 AB 世界的区别。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直行’和‘变道’的区别。”
温西泠皱着眉反应了一会儿,茅塞顿开。
“我懂了,以我自己为例,上一轮我前四局的路线是 ABAB,也就是说,前三局的判定结果从表面上看都是前进,但实则指向‘变道’;而这一轮的前两局我都在 A,即第一局的判定结果指向的是‘直行’。”
李恩语也理解了:“上一轮前三局,我们都打破了历史;这一轮第一局,我们复刻了历史。作为前三局的主角,‘打破’和‘复刻’正好对应‘变道’和‘直行’两种结果。”
温西泠一边点头一边飞快写下结论。
“主角规则齐了,配角还差一条——打破历史对应去向是什么?”
成桦回忆片刻后道:“我们四个在第三局是配角,上一轮在井冈山打破历史之后,我们和你们分开,你们换道进入 B,我们直行进入 A。所以,打破历史的话,配角应该会直行。”
“没错,是直行。”李恩语点点头,“记得上一轮的凌爽吗?第二局我们大家在 B,打破历史后她作为配角和我们分开,我们变道进入 A,那她显然直行进入 B。”
温西泠翻过纸的背面,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大字,畅快地一顿笔:“那么,这就是穿越的规则。”
纸上落着对仗工整的 24 个字:
打破历史,主角变道,配角直行。
复刻历史,主角直行,配角循环。
八个人盯着这 24 个字,心照不宣地沉默了许久。
事后,温西泠始终无法准确地形容那一刻她的心情。
算起来,她离开原世界,已有 179 天。他们 36 个人苦苦探寻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半年,而今,他们终于能够清晰地辨识自己走过的路,也终于隐约望见了回家的方向。
“我们——是不是该碰一杯?”白皖棠突兀地举杯。
这场景似曾相识,温西泠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忽地一松,她笑了一下,把严肃的氛围撕开了一道口子。
接二连三地,其余人也放松下来,纷纷举起各自的饮料。
“来,敬艳萍,敬咱们八个人。”
“这顿午饭,即将使 36 名穿越者转危为安——”
“成为三班穿越史上生死攸关的转折点。”
一圈饮料碰在一起。
“既然规则已经摸清楚了,那我们也不需要等下一局,已经可以确定现在所在的世界了。上一局啦啦操我们没获奖,打破了历史,应该变道。”
“和我们猜测的一样,我们现在在 B 世界。”
温西泠想到对自己的命运毫不知情的艳萍,心里倏忽疼了一下,但更为强烈的对三班的责任感让她没有余力去伤感。
“既然只要打破历史就可以让所有人前进,那是不是之后只要保证破坏关键事件就行?”
成桦沉思片刻,摇摇头:“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再验证一次这套规则。”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完整的规则。我们只知道如何前进,不知道如何回到原世界,我先前说过,我怀疑第五局和前四局有所不同,而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还没有接触过第五局,对情况知之甚少。”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沉重:“所以,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有可能需要再去第五局探一次路,找到回原世界的方法,然后倒回原点再循环一次。为确保下一轮万无一失,在这一轮必须百分百确定我们推理出的规则是正确的。”
饭桌上的气压再次低下来。
隔了一会儿,温西泠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好。我们怎么验证?”
“虽然不知道 A 世界那边现在对规则清楚了多少,但考虑到我们之前有约定,同时为了避免卡循环,他们一定会选择打破历史。如此一来,他们中的主角会变道进入第四局 B,而贺文他们仨会直行进入第四局 A。”
“如果要验证全套规则,我们这边就应该复刻历史。”叶修明白了他的意思,“复刻之后,西泠,你们会直行进入第四局 B 和大部队汇合,而我们四个会卡循环,但没关系,这一局是短局,我们可以只用一周脱离循环,然后进入某个世界的第四局。”
“而到了第四局,两个世界就需要同时打破历史,保证所有人一起进入第五局。”温西泠深深点头,对这套方案表示赞同。
最后一天,晚上七点半。
那条熟悉的桥上堆放着温西泠准备好的烟花,三班的大部分人已经如约而至,而成桦等人也故技重施,跑到贺文家蹭饭,四人拼命给那三人灌酒,以免他们过早看见温西泠在群里发的通知。
同样是成桦缺席,此时的温西泠心境却与过去截然不同。
当年,她特意去街上的理发店洗了头,穿了行李箱里最喜欢的一套衣服。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同学问她最大的烟花什么时候放,她坚持着:“再等等,贺文他们还没来。”
一直等到八点,她说:“不等了,我们放烟花吧。”
烟花升起的时候,她心里没有半点快乐。她想不明白,中午还不请自来到她家吃饭的成桦,为什么一句解释都没有,便缺席了她精心准备的夜晚。
可今天不一样了。她知道,他和她此刻不在同一座桥上,但他们正坚定地朝着同一个方向走。
八点,第一颗烟花蹿上夜空,在河的上方炸开,散落满河星辰。
替身们举起手机拍照,温西泠则开始环视四周,检查是否所有人都到齐。点了一遍,她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李恩语问。
温西泠没吭声,重新数了一遍,心跳开始加速:“鲤鱼,你点一遍人数,我怕我数错了。”
李恩语拿手指点了一圈:“怎么少了一个人?”
温西泠的目光有些慌张地扫过每一张脸,愣了一愣:“望月哪去了?”
“呀!”李恩语神色微变,“她之前跑回去上厕所,怎么还没回来?”
“她去了多久?”
“刚来就回去了——快半小时了。”
两个人对视几秒,达成共识:“不对劲,回去看看。”
两个人跑回家找了一圈,并没有江望月的身影,温西泠连着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接通。她稍作思忖,拨通了成桦的号码。通了。
“醒着吗?”她语气急促。
“醒着,怎么了?”
“江望月不见了,电话打不通。”
对面安静了几秒,随即沉稳应道:“你们留在桥上不要离开,包括住家小孩也不能走。拖一会儿时间,不要把烟花放完,我们四个去找她。别怕。”
第一箱烟花放完,江望月没有出现。
等到烟花只剩最后一箱,温西泠的呼吸已经带了哭腔,忽然,她的手机响了,她迅速接起来,听到了成桦异常紧张的声音:
“快下桥,沿着河岸往上游一直走。望月在河里。”

因为,她的好朋友仍生死未卜。
江望月是在河里被发现的,当时她奄奄一息,头正好磕在一块露出水面的坚硬的石头上。此时是枯水期,河水不足以将她冲走,在夜色掩盖下,一条看不见的血水顺着黢黑的河往下游流。
她被送到乡里的卫生所做紧急处理,随后转送往市里的医院,但直到温西泠等人因为抵挡不住穿越的困意而陷入沉睡,她都没有醒过来。
2018 年 10 月 8 日,星期一。
闹钟响了,温西泠从床上瞬间惊醒,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她按掉闹钟,扭头看向斜对床,江望月还在睡。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飞快爬下床,踩上江望月的梯子,探出半个身体摇晃她:“望月!望月!”
江望月没有反应,反倒是李恩语和白皖棠被喊醒了。李恩语今天难得没有赖床,径直弹起身,关切地望着对床。
“你醒来啊,望月!”温西泠慌了。
在她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江望月猛地睁开眼,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大口喘着气,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方才扼住了她的咽喉,此时刚刚松开。
“望月!”三个人同时喊出了声。
江望月缓过魂来,眼神恢复清醒。她看见温西泠,嘴唇一颤,眼眶一红,起身紧紧抱住她,随即开始抽泣。
温西泠摸着她的背,总算松了一口气,刚才积蓄的眼泪却慢半拍地掉了出来:“你是望月,对吗?你没事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会掉到河里?”
江望月不说话,只是哭,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才开始叙述:“那天下午嘉玮告诉我,她看到顾星在秋虹家帮忙,两个人打打闹闹很亲密。我知道那天刚好是秋虹的生日,我就想看看,如果我也邀请他,他是会来找我,还是会陪秋虹过生日。”
温西泠想起那天在电梯碰到那二人的画面,心里堵得说不出话。
“于是我说,晚上我们打算几个朋友去桥上放烟花,邀请他一起来,结果他说,他们班也搞集体活动,他来不了。”
一班那晚有没有活动,别说江望月,连温西泠都比顾星本人更清楚。那几天除了秋虹凑了两桌同学一起过生日,其余时间他们都是各玩各的。
“这点破事你跳什么河啊!你傻呀!”白皖棠大叫一声。
“我没有跳河!”江望月赶忙解释,“我想着离八点放烟花还有些时间,就假装要上厕所,往秋虹家走,还没到她家,就看到他们俩挨得很近在河边散步,我一时忘了他不是真的顾星,就想找他要个说法……”
“是谁把你推下去的?他还是秋虹?”李恩语咬牙切齿。
江望月很不好意思地摇头:“都不是。我上去骂顾星,他一直狡辩,秋虹也在帮他说话,我当时气急,扇了他一巴掌,再抓住他的领子的时候,秋虹想把我拉开,我越甩开她她越拽我,结果我脚下一滑,不小心翻出了栏杆,之后我就感觉头撞到了什么东西,很大一声,然后我就没有知觉了。”
“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温西泠问。
“没有。就是刚醒的时候,记忆还停留在摔进河里的瞬间,好像做了场噩梦。”
温西泠看了她一会儿,轻声说:“我们发现你的时候,现场根本没有他俩的影子。我们怀疑和他有关,让嘉玮去秋虹家看看,结果他们一大群人像无事发生一样过生日。”
江望月怔了一怔,而后自嘲地笑笑。可温西泠看她不像是真的看淡了,倒像是在给自己解围。
“所以你别再找他了,望月。”李恩语很严肃,“事实证明,他和秋虹开始的时间比你想象的早很多,你别对他抱有幻想了。”
“我知道,但……”
“你别说什么这是替身,不是他本人。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原世界的顾星也早就有二心了!只不过是他伪装得好,让我们对他没有警惕,即使看见他和秋虹单独在一起也没多想。虽然不同世界存在‘基因突变’,但替身和本人的灵魂是一样的。”
“是啊。”白皖棠附和,“你靠近他就没好事。你这次把我们都吓死了,生怕你真出什么事,回不来了。”
江望月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眼泪又滑出来了,温西泠趁她没注意,抓起她的被子给她擦脸。
“对不起,我们复刻历史是不是失败了?”
温西泠摸摸她的脑袋:“是,但没人怪你,你安全穿越我们就放心了。本来我们也应该做好准备,随时应对各种基因突变导致的突发状况。”
“那我们这一局该做什么?”
温西泠想了想,道:“我们打破了历史,现在在 A 世界,按照之前的推理,贺文他们仨现在也在这里。我们先去和他们对一遍信息,然后提醒他们破坏足球赛的结果。之后这几周如果有条件的话,我想尽量搜集一点关于这个世界基因突变的资料。”
她心底里总担心那些基因突变不是偶然。如今江望月和顾星的关系发生如此大的变故,以至于影响了他们验证规则的计划,她心里更打鼓。
“得注意一点——”李恩语提醒,“这里是 A 世界,有延续性,我们都别做太出格的事,保证进入第五局之后最大限度地看到这个世界的本来面貌。”
李恩语的提醒晚了一步。
温西泠在教室见到了格外骄傲的贺文。
“上一局我们 19 个人大闹下七乡,全年级——包括本部的人——都被我们震撼了,赵奕民气得当场想辞职!怎么样?是不是很擅长打破历史?这下应该没有人被困在循环里了。”
“……”温西泠和李恩语相看一眼,无语凝噎。
那天,温西泠最感激涕零的时刻,就是课间看见赵奕民如往常一样出现在教室里。甚至那张臭脸都如往常一样。
“还好他没真辞职。”她忍不住自言自语,可她的小声叨咕还是落入了身后替身成桦的耳朵里。
“辞职?他为什么又要辞职?你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气他?”
“我哪敢,我多尊师重道啊。”她忽然顿了顿,猛地回过头,“又?他以前真辞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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