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生春日—— by绘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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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诗绮还?在隔壁沉沉睡着,她昨天?见到谢之霄有些太?高兴,情绪太?激动,失了血本来就需要好好休养,今天?的她明显精力大减,十分困倦。
陈盐不想吵到她休息,自己?去食堂买了早点,顺便?给她也带了一份。
护士告诉她今天?需要给膝盖烤灯,让她去三楼的科室。
陈盐起床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膝盖疼,到了上楼的时候甚至有些走不动楼梯,她勉强上了两阶,疼痛加剧,汗瞬间沾湿了她落在颈间的发丝。
身旁人来人往的全?是来看?病的,没人注意到她的艰难处境。
陈盐慢慢将?自己?挪到楼梯有扶手的那?一侧,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刚刚就不图快,再等一会儿电梯了。
正望着这漫长的楼梯发愁犯难,左边肩膀被人轻搭了一下?,眼前出现一张很久没见的健朗面孔。
“陈盐,我在住院部那?边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居然在这儿,”安驰星撑着扶栏悠哉转上来,几?乎将?她整个人困在楼梯和扶手间,“听说你膝盖伤了,还?走得了吗?”
陈盐有些茫然地望着他?:“你怎么来了?”
“都听说你住院了,我当然得来,”安驰星说着半蹲下?身子,要查看?她的腿,“膝盖怎么样了?我看?看?。”
他?的手还?未触到她,陈盐便?已经后退两步躲开。
“没什么事,稍微休养一下?就好了。”
她已经几?乎踩在楼梯的边沿,再多?踏一步就要掉下?去。
安驰星的手僵在半空,半晌后,有些不甘地收了回去。
见他?这样,陈盐更觉得尴尬,恨不得现在就三步并作两步走开。
可惜膝盖受到限制,她现在就连抬个腿都困难。
“你干在这站着也不是个事,”安驰星又一次冲她伸出手,“我背你上去吧,你当心着点膝盖。”
见她还?是迟疑,他?不由得露出苦笑:“怎么了陈盐?现在连学长都信不过了?”
陈盐没什么表情地扯了下?唇角。
但?她出来连手机都没带,实在是孤立无援,只能勉强同意了他?的提议。
安驰星俯下?身让她趴上来,背在身后的手绅士地握成一个拳,没碰到她半分多?余的肌肤。
等陈盐做完烤灯项目,他?又如法炮制地将?陈盐背回了病房前。
门推开,谢珩州正好查完应诗绮的房,听到动静悠然回身。
看?着两人进门时颇为亲密的姿态,他?的眼睛逐渐半眯起来,垂落在身边的手青筋交叠,透出一股危险讯号。
他?的嗓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听得出其中蕴着的极度不悦。
“陈盐,给你三秒钟时间,马上从这男的背上下?来。”
第43章
目的?地已?经到了, 陈盐本来就打算赶紧从安驰星背上?下来,偏偏他和故意犯轴似的?,怎么着也没松开手。
“安驰星, 放我下来!”陈盐明显有些生气了, 使了点劲, 伸拳重打在他的?肩膀。
安驰星这才动作缓慢地放开她。
陈盐的?膝盖刚做过理疗, 双腿落在坚实地面不免有些发软,往前走时一个踉跄, 左右两边的?胳膊同时被两只不同的手抄住。
她?默了一瞬, 先将左边安驰星的?手甩开了,疏离又礼貌:“我膝盖不碍事, 能走的?, 谢谢学长。”
而后转头?看向谢珩州,一碗水端得很平,语调同样客气:“谢医生,还有什么事吗?”
谢珩州心里闷声不吭烧了把火, 眉弓抬起,审视的?目光淡淡将一旁安驰星上?下都扫过,越看越觉得这人长得碍眼至极。
他加大力?道捏着陈盐的?胳膊, 将人一路送到床,棉被盖上?, 四个角都严严实实掖好。
现?在这个天?虽然已?经降温, 但气温也远还没到需要?盖棉被的?地步。
陈盐感觉有点热, 忍不住想要?挣一下, 抬眼正对上?谢珩州溺着些不明情?绪的?眼睛, 她?的?喉咙咽了咽,不知怎的?, 力?道忽然就松懈了。
安驰星擦兜笑?笑?:“现?在市中心医院服务都这么到位了?连被子都给病人盖好啊。”
谢珩州掀眼:“你要?是想体验,下次尽管来试试,随时欢迎。”
开启男人之间的?暗地较量往往只需要?一个交锋的?眼神,两人唇枪舌战,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可惜啊我是刑警,要?是真进医院,那可太不吉利了,”安驰星无不遗憾地摸了摸鼻子,“哦对了,盐盐之后也是要?当刑警的?。所?以这个医院啊,我们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他特地强调了“我们”这个词,把陈盐归为他的?同类。
一个可以随时将生命置之度外,流血牺牲,将青春悉数奉献给国家的?同类。
这话实打实戳到了谢珩州的?痛楚,他沉默着,半晌都没再开口。
陈盐屏息装死,甚至努力?把被子往头?顶捎捎,企图当作?自己不存在。
谢珩州盯着安驰星,眼神却透过他,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脑海开始不受控地浮现?出几年前陈锋被打捞上?来的?尸身,那页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上?的?尸检报告,不能留名的?碑,还有午夜梦回时陈盐那双惊悸又沉痛的?眼。
所?有他当初见证过的?一切,如今都像根刺横亘在喉咙里,令他没办法和安驰星那样坦然正视陈盐现?在的?职业,并?且以之为荣。
他甚至不敢细想,如果不是他蓄意重逢,会不会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也将会是永别。
谢珩州没接他话,而是掉头?看向陈盐。
“陈盐,你以后真想做刑警?”
陈盐心头?长叹一声。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她?掀开被子,和谢珩州平视,认真回答:“我想做的?。”
不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是真的?想做。
谢珩州无法理解:“你不害怕吗?”
不怕某天?发生意外匆匆消失在这个人世间;不怕哪天?身边的?同伴无预兆地离去?;不怕正义锋芒过盛,会被恶意盯上?报复,至死方休。
警察的?牺牲率那么高,她?一个连打针都会害怕的?小姑娘,这么单薄瘦弱的?身躯,怎么能担得住未来那么多的?风险。
有着陈锋的?前车之鉴,谢珩州实在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她?用命去?赌前程。
“有什么好怕的?,哪来这么多的?危险啊。谢珩州,你就是把这个职业想得太极端了。”陈盐没太在意地笑?,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
“就是啊,”安驰星接上?话,跟着帮腔,“我都干刑警一年多了,也没缺胳膊少腿的?,不是好端端站在这吗?”
谢珩州却将眉拧得更深:“我不赞同。”
陈盐本来还弯着的?唇角渐渐放平,笑?意遏止。
注意到她?的?神情?,安驰星立马脸上?扬着笑?走过去?,故意用力?拍了拍谢珩州的?肩。
“谢医生,你现?在这样,很像个阻止孩子追求梦想的?迂腐家长。但是盐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判断,知道自己以后路究竟该怎么走。”
“所?以这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最后一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对他毫不遮掩地竖着满满敌意。
谢珩州撇开他搭上?来的?手,颇为嫌弃地掸了掸肩头?,开口虽懒散,话语攻击性却极强:“我们俩之间的?事,你管得着吗?”
安驰星面色微变,还要?再说。
陈盐有些疲惫地出声叫住他:“安学长。”
“时间不早了,你也挺忙的?,先回去?吧。”
她?抱膝微垂着头?,半张脸陷入阴影里,让人看不太清神色。
安驰星的?心顿时像被人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有些担忧道:“盐盐,你……”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好吧,”他无奈妥协了,“那我过两天?再来,你记得好好休息。”
等到安驰星离开,谢珩州还是伫立在原地没动。
一直到陈盐实在忍受不了这片寂静,带着心里那股莫名其妙被否决的?委屈抬起头?来:“谢珩州,你很闲吗?”
“我说了我不怕,我就要?当刑警,你究竟有什么好不赞成的??”
她?有点发红的?眼睛跌入他此?刻平静又深邃的?目光。
谢珩州控制不住地伸手,用指腹轻轻捻去?她?眼尾的?一点水色。
他勾唇自讽般呵笑?一声。
“嗯,不关你事。”
“因?为害怕的?那个人。”
“是我。”
转眼到了夜晚入睡的?时间,陈盐一直作?息良好的?生物钟到医院后就彻底失了灵。
只要?闭上?眼睛,就会不由自主想起谢珩州说的?那些话。
又一次的?辗转,陈盐在黑夜里清醒地睁开眼。
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想不想她?当刑警?
他说他怕,究竟在怕什么?
难道是怕她?当上?刑警后,办案引来很多凶手,到时候会顺着他们俩的?关系找上?他?
可是他们现?在什么关系也没有啊。
越想越睡不着。
白天?才好一点的?膝盖到了晚上?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忍耐着,在翻来覆去?好久才眯上?眼睡了会儿?。
隔壁的?病房一直很吵,总有人奔来走去?,陈盐睡眠浅,将脑袋埋进被子里才隔绝掉这点声音。
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快要?下午了,连隔壁的?应诗绮都已?经醒了,正在边上?吃切好的?水果。
“看你睡得不太安稳,就没叫你,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她?往外头?指了指,“刚刚来了好多人,估计都是你的?同事,来看望你的?。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陈盐估摸着是钟齐他们,应声说好,到洗手间接水洗了一把脸,这才推门出去?。
走廊空荡荡,黄昏的?日光飘在地面,像波光粼粼的?水。
陈盐路过隔壁病房,习惯性瞥过一眼,却意外发现?2号病床已?经空了。
“这位爷爷呢?”她?问邻床的?人。
那人满脸感慨:“昨天?晚上?人忽然就不行了,值班的?医生抢救了一个晚上?,还是没救回来,已?经去?了。”
“可怜啊,到死都没见上?心心念念的?儿?子一面。”
陈盐也面露些许遗憾,昨天?她?还见到那个爷爷佝着背,到前台和护士借用手机,余光瞥到她?的?时候,还友善地对着她?点了下头?。
仅仅只是一晚的?时间,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逝了,像是滴汇入大海的?水,没激起一丝波澜。
她?踏出了病房,轮值护士见到她?,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好几个人找你呢,见你在休息又走了,现?在估计才刚下楼,你动作?快点应该能追得上?。”
闻言,陈盐连忙摁了住院部?的?电梯,往楼下赶。
这个时间医院人不多,大多都在吃饭,电梯很空,陈盐花了两分钟时间就到了一楼楼下大厅。
她?站在电梯口张望,在人群里寻找钟齐一行。
医院进门处那片的?空地,聚着好多人,不知道被谁拉着一道红色的?醒目横幅,上?面写着几个大字。
陈盐不自觉往那边靠得近了些 ,她?视力?还不错,很快辨认出那上?面写了什么,同时也认出了最前面那个被声讨人的?名字。
谢珩州。
医院外围了好多人,像是一堵人墙矗立,叫人无处可避。
站在最中心的?那道高挺身影一把拉开边上?正在劝架的?护士,被一把金属折叠椅砸中后背,整个人弯折下去?。
陈盐目睹全程,顿时脑中发白。
刚好几名穿着制服的?同事旁边的?楼梯间出来,和她?打招呼:“师妹这么巧啊,我们刚从楼上?下来。”
“师兄,这个借我用一下。”
陈盐语调快速,视线还盯着那边没放,顺手抽走了何伟然胸前别着的?警员证,飞快地往外赶去?。
“哎哎,去?哪啊,你悠着点膝盖啊!”何伟然在她?身后喊着,见她?没回应,也抓紧跟了上?去?。
陈盐冲到医院门口,艰难地挤开人群,一步步走至谢珩州身边,背挨着人,将他整个紧紧护在身后。
“住手!我是警察!”
她?喘着气,剧烈呼吸着,声音柔软但极具力?量。
手里出示的?警察证件像是道无形的?警戒线,强硬地逼退着闹事者一步步向后,直至没人再挨着谢珩州。
“谁再敢动手,警方刑事追究!”
第44章
晚秋细簌的风卷过陈盐有些空荡的病号服衣摆, 也带走了?额上不知何时渗出的一点细汗。
她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亮,揉着温韧与勇气,如冲破海平面潮汐的月。
香樟不断落下纷飞回旋的枯叶。
亦如同此时此刻谢珩州因注视着她而震颤不止的心。
人群终于稍稍安静了?一秒, 犹疑地看着她, 似乎在分辨她话语的真?实性。
见陈盐孤身?一人又穿着病号服, 信服度逐渐失了?效果, 很快又恢复了?躁动?。
陈盐被不知道哪里来的手攘了?一把肩膀,她膝盖的伤势没好, 不慎站立不稳往后倒。
一根坚实的胳膊及时从后头伸出, 紧紧揽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护着。
陈盐大半个身?子都被压迫进谢珩州的怀里, 抬起头, 这个角度只能望见他的侧颔。
离得近了?才发现谢珩州此时状态挺糟糕,唇角眉梢都狼狈地挂了?点彩,都这样了?他居然还有力气冲着她开玩笑:“哟,小陈警官, 挺威风啊。”
陈盐忍不住没好气地用手肘顶了?一下谢珩州的胸口,直到听到他低低痛哼了?一声,才觉舒坦收回手。
何伟然紧随其后, 很快追上来询问?事宜。他们几个人都是下班过来看望陈盐的,身?上的工作制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 又被迫莫名其妙留下加了?个班。
陈盐将谢珩州扶回医院的休憩椅上坐着, 回身?焦急打?开他那些陈设整齐的柜子一通翻找。
“拆家呢祖宗?”谢珩州懒洋洋给?她指了?个方向?, “左边第二排柜子, 里面有处理外伤的药品。”
陈盐很快将东西拿齐, 一一打?开,拿着蘸着酒精的棉签偏过头, 落到谢珩州伤口前?,自己的手率先颤了?颤。
原因无他,白炽灯打?下的光将他的伤口暴露得极其清晰,可?以看得出来打?的人并不只是小打?小闹的走个过场,下手还挺重。
“那些人都是谁?为什么要来医院闹?”陈盐已经?将语气特地放得平静,却依然难掩怒气,“万一出人命怎么办?”
“我之前?手底下患者的几个家属,”谢珩州仰面倚在靠背,在她细致轻柔的处理动?作里,满脸倦意地闭上双眼,喉结清晰地滑动?,“上半年也来闹过几次,很快走了?,我也没当回事。”
“可?这次结伴来闹的家属里头,居然还包括0925病房2号床的家属。”
0925病房,是陈盐住的隔壁那间。
2号床,是昨天晚上才离世的那个爷爷。
“昨天是我值班,人也是我做的抢救,”谢珩州眼睛微眯,眼底全?是疲累的血丝,连说话声音都透出一股颓哑,“那个爷爷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眼他的儿子,我和死神赛跑了?四个小时,没有人比我更?想救回他。”
他唇角勾起嘲弄的幅度:“可?家属并不会知道你付出了?多少,他们只知道前?两天还好好的人,一次抢救就?撑不住了?。他们有懊悔有怨气有伤悲,无处发泄,只能责问?我们这些当时的医护了?。”
明明是奋战在第一线的战斗者,拼尽所有去争取一个可?能,却要承担那么多莫须有的骂名。
听着谢珩州的话,陈盐心口泛酸,指尖无意识搭在了?他的眉中央,惹来他一记意味深长的注视,惊得她连忙蜷缩起手。
“我可?以帮你的,谢珩州。”小姑娘坚定清澈的嗓音拂过他的耳畔,和几年前?的场景画面重合,勾颤得人耳朵根发痒。
“你能帮个屁,”他还在闭目养神,没骨头似的乜她一眼,“好好养着你的膝盖,再让我看见你瞎跑试试?”
陈盐早已不是之前?一句话就?能堵回
去的高中生了?,她偏了?下头,背得流利:“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法?》第二条,人民警察的任务是维护国?家安全?,维护社会治安秩序,保护公民的人身?安全?、人身?自由?和合法?财产。*”
陈盐明亮地笑了?下,带点小骄傲和他示意。
“谢珩州公民,你有困难就?理当求助陈盐警官,”
“不丢人的。”
谢珩州手臂搭着额,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胸腔震颤,原本?郁闷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知道了?,陈小狗狗。”
警方了?解情况不仅需要和闹众沟通,还需要找当事人做笔录。
被几个师兄叫走的前?一秒,陈盐脑袋还在消化着这个久违的称谓,她兀自兜头往前?头走了?两步。
何伟然在旁边幽幽提醒:“师妹,你走路同手同脚了?。”
“啊?有吗?”陈盐回过神,连忙规正了?脚步。
“你和这个谢医生,是不是以前?认识?”他的小眼睛睁得嗖嗖亮,“你们好像很熟啊?”
“就?是以前?高中同学而?已。”
“不像。”何伟然摇头给?出评价,成功让陈盐的心紧张地悬吊起。
“你顶着这张脸,念书的时候高低也得被人暗恋一把。我看啊,这小子说不定就?是曾经?暗恋你的其中之一,”
“师兄,”陈盐有些无奈,“你仔细看看他那张脸,需要暗恋吗?”
谢珩州的那张脸当初在北沂念书时可?是被称为“千人斩”的存在,校内校外的女生有哪个不知道他的名字,桌肚里塞的情书就?没断过,就?连通过陈盐手转交的没有上百封也有几十封了?。
何伟然是个颜狗,对着谢珩州那张脸确实说不出贬斥的话来,只能别别扭扭地承认:“……确实略有姿色。”
陈盐失笑,人已经?来到了?医院外头的连廊。
之前?聚众闹事的人已经?被强制遣散了?,只剩下几个领头的正站在那吸烟交谈。
“你要见他们干嘛?”何伟然不解,“刚刚他们认错态度都还不错,我寻思也都是初犯,也没多教育。”
“人嘛,都有情绪上头冲动?的时候,改日让他们来医院给?谢医生赔礼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陈盐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中年男人上。
她眼中微闪着,走过去,来到那几人面前?。
“哎,警察同志,你好你好。”那名黄毛男率先发现了?她,踩灭了?手里的烟,笑着迎上来。
陈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我既没穿制服也没挂个警标的,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黄毛男面色有一瞬间的凝固,很快又恢复如常:“我看着你刚刚一路跟着何警过来的,我还以为你们是同事呢。”
陈盐看着还远立在医院门口的何伟然,眉微不可?查地又紧两寸:“你这么早就?发现我们了??”
她是临时才和何伟然说的想见这几个人,何伟然给?他们说的肯定也是诸如在这里稍微等等这一类的话,为什么这个人警惕成这样?
“哦,无聊嘛,看你们一直没来,就?忍不住随便看看。”
“你是谁的家属?”陈盐问?他。
“李昌兵。”
陈盐翻开何伟然给?她的记录本?,里面有夹着医院给?的住院记录,属于李昌兵的那一张,好巧不巧,正好是0925病床的2号床。
她心头不由?得微凛,表面却没有流露出分毫,再抬眼,忍不住用了?些审讯手段。
“你是李昌兵的哪位家属?”
“他儿子啊,之前?护士还总给?我打?电话,让我回来看他,”提起这件事,黄毛男有些烦躁,“我都打?算来看老头了?,就?听见医院通知我说老头走了?。”
陈盐又翻过一页记录本?,正好到了?本?子的尽头,她干脆将本?子合上。
“医院给?你发死亡通知是早上七点,你那时候人在国?外,就?算一接到通知就?马不停蹄赶着飞来,也至少需要十二个小时的飞行时间。”
“究竟是怎么做到在今天下午五点多站在这里,替父亲讨一个公道的?”
“是你一直骗你爸,没有在国?外忙生意,还是说——”
陈盐拉长音,灵动?的眼睛直视着他,比鹰还要敏锐。
“你根本?就?不是李昌兵的儿子。”
陈盐上前?一步,伸手攥住他的衣领,语调含藏着点怒意:“是谁让你来陷害谢珩州的?”
那黄毛见事情败露,神色立即慌了?,他将头一把埋入自己的衣领里,不管不顾地将陈盐一把推开,拉上其他两人飞快地跑了?。
陈盐抬步想追上去,膝盖袭来的一瞬间刺痛又阻止了?她,只能够无力地看着他们越跑越远。
看他们娴熟撒谎的样子,这样的事情应该也不是第一次了?。
医院没有子女照顾最终去世的老人这么多,他们应该是专挑这些人下手,假装老人的家属,间接去医院找谢珩州闹事。
为什么要怎么做?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陈盐想不明白。
另一边的何伟然挂掉电话,远远看见她跪倒在地面上的姿势,连忙急急忙忙地赶过来。
“师妹,你怎么不小心摔了??那群人呢,说好让他们在这里呆着,怎么这么快走了??”
陈盐掸了?掸腿上的灰,语气寻常:“没什么事,师兄。”
她的眼眸渐冷。
无论在背后那个使坏的人是谁,她都会亲手把人揪出来。
谁都不能当着她的面伤害谢珩州。
回病房后?, 陈盐将这件事和谢珩州简单说明了一下?。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下?颔微紧,没让陈盐再继续插手, 而是说自己会处理?。
就这样按部就班地在医院安心接受了一个多星期的治疗, 等到十一月初的时候, 陈盐复诊结果良好, 没什么大问题,可以出院了。
住院部的几个小护士简单给她办了个小小的出院仪式, 叮嘱她:“出院以后还是要多注意膝盖养护哦, 多戴护膝,不要?运动过度。”
陈盐接过她们送的小捧鲜花, 笑着点头?说好。
她将病号服换掉, 一扭头?就看见应诗绮坐在床上直勾地盯着她,手中拿着包山楂片,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出院了,这个病房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她很?轻地叹气,“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啊,都有点怀念上班了。”
应诗绮的主职工作是采编记者, 上次去永堰也是和几个同事采访取景,没想到结束后?去吃饭却遭到了这样的意外。
派出所那边审问出的结果是那男人有遗传的精神病史和严重抑郁症倾向, 之所以挑应诗绮下?手, 纯粹是当时看她长得好看。
因为?应诗绮伤势较轻, 并没有闹出人命, 那男的仅仅是被拘留了几天?罚了款。
即使再不情愿, 所里也只能照着规定只能把人放了。
“你这几天?也注意着点,不要?随便出医院了, ”陈盐帮她把够不着的水果叉子摆到她的面前,“就算能回去上班也不要?掉以轻心。谁知道这个男人会不会心存怨气,伺机来报复你。”
应诗绮捧着脸点了点头?附和,情绪不高地说:“好盐盐,你说为?什么,明明我?才是那个被伤害的,到头?来他什么事都没有,我?却要?每天?这么提心吊胆的度日。好没道理?。”
受害者惶惶不可终日,施暴者却可以依仗着天?生疾病,逍遥法外随意逞凶。
陈盐也给?不出一个答案,只好摸了摸她的头?:“别多想了,这不是还有我?吗?”
她特地站远了,给?应诗绮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执勤服。
陈盐还在实习期,暂时没有配备警徽和警号,浅清蓝色的衬衫,肩头?缝着两条杠的警衔,领带也是配套的深色,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
陈盐很?高瘦,腰带紧系着纤细的腰身,显得双腿视觉效果更长。她没戴警帽,只高束着一条马尾,额发自然?垂落,看上去干净又清爽。
“太飒了,特别好看!”
应诗绮不吝赞美地三百六十度夸了一通,还掏出手机给?她拍了好几张照。
她神神秘秘地捣鼓了好一阵照片,等到陈盐要?走,伤感的情绪涌来,又忽然?倒在床上泄了气:“你看,你又不能无时无刻地一直陪着我?,我?还是害怕。”
陈盐伸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不怕,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或许我?救不了千千万万个人。
但下?个路口?,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我?。
陈盐将住院的东西全?都收拾好,手摸到外套口?袋时,摸到个硬盒包装的东西,脑海中掠过一抹疑惑,正想掏出来看看,旁边的楼梯间?里忽然?传来一阵窸窣的交谈声。
她的动作一顿。
陈盐本来不想偷听别人墙角的,奈何楼梯间?回声重,那两人又毫不避讳声音,于是被迫直立着将对话听了个全?。
“这主任的位置我?已经托了好几层关系,十拿九稳了,凭什么说让就让?这姓谢的才来医院几年啊,有这个资历吗?年纪轻轻的,来看病的患者能相信他吗?”
“哎,老程啊,你也别太在意了,毕竟他也是……,家庭背景硬,不得所有上级领导都巴着他吗?”
“没断奶的小子就出来社会上班,什么都靠家里,这医院难道是他家开的?”
“这不是已经有人看不下?去出手弄他了吗,上周外面闹成这样,我?就不信对他没有影响,这个位置最终肯定还是要?你坐。”
“呵,”男人阴冷地啐笑一声,“忘了告诉你,那个偷偷弄他的人,其实就是我?。”
陈盐将手里拿着的单肩包换了一面,拿出手机搜索市中心医院的外科挂号,从那一列的专家外科一路往下?翻,筛出姓陈的、姓成的、姓程的,再排除掉女医师和年纪三十岁以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