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书网.Top

逃婚的谢氏拎起长刀—— by残卷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3-28

江银廓说得累了,弯身坐下,用胳膊撑着桌面,“我并未学过兵法,先锋只用一直冲吗?”
正因江银廓善战,在杨仙镇时,谢绮才不惜代价的想掳走她,至于兵法布阵需要军师坐镇,而这军师,自然是魏时同。
“自然无需你会兵法,但若涉猎一些,总是好的,至于用兵,需要魏时同。”
谢绮又想到了一点,轻轻捶下大腿,“可能需要你顺便再做做郎中的活儿。”
江银廓张张嘴,“你可真是物尽其用啊……”
话说一半,江银廓的嘴巴合起来,“不过,你任命魏时同做军师的事情,同他说了吗?”
“和你说完,我找人寻他。”
回忆起她前几天遇见魏时同 ,江银廓觉得有必要告诉谢绮 。
”我觉得魏时同最近有些奇怪啊。”
谢绮一抬眼。
只听江银廓的话音有些困惑,”或许是我多虑了吧,几日前他和我说些有的没的,一直在问和你有关的事,我同他说,你曾问过我关于攻打瀛洲成功之后,要做什么,但你目前并没有答案,结果那小子的神色变得很奇怪,你俩出了什么事吗?”
谢绮恍然想起魏时同当日失魂落魄地离开的模样,顿了顿说:“没什么,一会儿我找他来,问问便是。”
等江银廓离去,谢绮从桌案前起身,走到门口。
传讯的差役站在门边,随时等待传唤。
谢绮问他:“魏时同现在人在何处?”
差役一拱手,说人在粮库,正清点新到的粮草。
她命差役取马 ,一路奔到粮储之地 ,等她进来时,清点已经到了尾声,车马正被士兵拉着,缓缓离去,魏时同站在远处,手中握着账目,正同一个士兵说话。
谢绮也没有急,站在远处牵着马等,倒是远处的士兵先看见她,推了推魏时同的手臂,他这才望见谢绮。
远远地,二人朝谢绮一拜,谢绮点头,接着指了指魏时同,冲他招招手。
魏时同账册交给士兵,走向谢绮,二人一起出了大门,魏时同见谢绮一直没有开口,然而他们已经走了很远,魏时同不知她的心思,于是停下脚步,叫住了她。
“我们要去哪儿?”
谢绮停住脚,回头看看他 ,又望向前方,“就快到了。”
难不成她叫自己出来,只为了出来散步?
大战在即,若谢绮真有这般好兴致,不如去获练兵场转一转。
谢绮却带着他来到一处破旧的宫殿遗迹。
贺州本是前朝都城,后因战争被焚,而眼前的这一座,梁枋拱斗早已不见,只剩一座光秃秃的高台。
魏时同抬头望了望,这座建筑最开始,或许是一座望台。
谢绮拴好马,带着魏时沿着台阶走上顶端。
登高而望远,远处城镇道路纵横交错,尽收眼中。
谢绮拢裙弯身,迎着风盘膝而坐,魏时同见状,也和她并肩而坐。
谢绮问:“你还在怨我?”
“并不是怨你。”
魏时同望向远处如烟般的云岚,“只是有些意外罢了,各路藩王为了争权,你死我活,唯有你想逃跑。”
“你做到如此地步,我本以为你是个有野心勃勃的节度使,到头来,却发现并不是。”想到此处,魏时同忽然觉得可笑,“哪里会有只求消失的人呢?”
“我上辈子死于权力倾轧,人总不好两辈子都走同一条路。”
谈及此事,谢绮的语气轻描淡写,各中心酸并不想对他人诉说,“我虽然对你有所欺瞒,但也可以带你完成你的平生志向,你可以借我的手去平藩。”
谢绮终于说出自己前来的目的,“既然你做不成节度使,这攻打瀛洲,我想让你做随行军师。”
被同僚抛弃,置身囹圄 ,遭老师背叛险些丧命,如今辅佐谢绮做大的希望,也化作泡影,少年人心底再柔软,灼热的心也会渐渐荒凉,生出了理智与冷静。
他拒绝了谢绮的安排,问道:“你真的想消失吗?不再作为谢绮活着?”
谢绮心中微微一惊 ,因为魏时同的格外沉重,像是在同她讨一个承诺,而她甚至没有迟疑地点了点头。
她花了五年时间,才走到今日,不可能放弃。
魏时同就在此时下定的决心,他说:”你亲自带兵讨伐,军师由你来做,我替你坐镇紫云城。”
这话让谢绮愣了一下。
倒不是怀疑魏时同的能力,而是暗惊于他的转变,几日不见,魏时同似乎想通了什么。
魏时同转过头,又说:“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战败就当我没说,你若胜了,必须活着回来,让你消失这件事,由我亲自来做。”
二人缓缓走下高台,谢绮回到节镇府司,又叫来府中幕僚,将最原本的计划,告知众人,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幕僚们怀疑谢绮的作战能力,纵然谋略过人,可用兵与权谋还是有区别的。
可前世的十五岁,她曾与鹤鸣联手,绘出过逐鹿城所有的水陆通道和兵力布防,在瀛洲时,谢绮不只是个羸弱的人妻。
她并没有急于反驳,只是在人群中挑出几名兵略的谋士,将舆图摊在桌面上,预演了一次战争。
谋士们轮番上阵,都没有防住谢绮的进攻,一时间站在原地,冷汗直流。
谢绮问:“现在,我证明了自己的兵略,各位还有谁想阻拦我带兵?”
十五日后,贺州军队和朝廷军于杨仙镇汇合 ,第一支羽箭于丑时破空而出,射中站在望楼守夜的瀛洲士兵。
静夜中,敌人进犯的擂鼓声在城中传响。
战火一路烧向逐鹿城方向,原本由谢镇来做的事,时移势易,变成了谢绮。

联军接近逐鹿城时,已接近傍晚。
江银廓骑马立于高墙之下,一身银甲在烽火间穿梭,已然变成灰色。
谢绮交给自己这副铠甲时,她也抱怨过,这么白,岂不是每日都要擦洗?
谢绮却摇摇头,银甲给你穿,是为了让敌军记住。
起初江银廓不明白话中含义,等一路打下来,她作为先锋出战二十次,从未败绩,而后一个“银甲罗刹”的名号在瀛洲军中流传。
江银廓听说时 ,她刻意找谢绮问了问,谢绮解释,罗刹乃暴恶鬼名也。男即极丑,女即甚姝美,并皆食啖于人。
江银廓为此很是开怀,瀛洲军官兵都认为她生得貌美。
她说出这个结论时 ,谢绮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望着她,说,你听人说话,怎么只听半句?
女墙之上 ,士兵们忽然缩起脑袋,上头一阵骚乱,江银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铠甲,果然是令人刻骨铭心。
江银廓想趁天黑之前,与城中守军谈谈,于是冲着城墙扬声喊:“投了吧!大势已去,不要白白送死!”
过了一会儿,只听墙上有人在骂:“江银廓,你个匹夫!”
江银廓忽然乐起来,仰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阁下真是耳聋眼瞎,我是个女人,最多是个毒妇 ,哪里会是匹夫?”
身后的贺州军哄然大笑。
江银廓又喊:“老乌龟,说话都不敢露头,连个姓名都不敢报,你怎么能当守将,你的兵肯服你吗?”
“放屁!你爷爷叫付东流!今年三十有余,从军的时候 ,还没你呢!”
一番唇枪舌剑,那守将忽然从城墙冒出半个身子,正朝着着墙下吼,全然没有注意到远处的贺州军中,有一张弓已然拉满。
谢绮松开弦。
等城墙上的人发现箭簇时 ,已经迟了 ,那只箭划过一线寒星,正中守将的眼眶。
守将猛然向后一仰倒,再也没有起身。
谢绮收了弓,周围的士兵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朝着逐鹿城飞扑而去。
兵败如山倒,瀛洲几乎全境被谢绮吞并,唯独留下了逐鹿城,而城中将士依旧抱着必死之心抗衡。
谢绮问身边的参将:“逐鹿城四座城门,都围住了?”
参讲答:“围住了,东门和北门我军包围,还剩一个给了朝廷军。”
话音刚落,信使快马而来,朝谢绮的方向大喝:“周道山遁走北门,正在突围!”
难怪逐鹿城的士兵一直在死守。
谢绮打马而去,参军见状连声呼喊,想拦谢绮,却无济于事。
擒贼先擒王,到逐鹿城之前,她们说好,首要任务是擒杀周道山,随后城池不攻自破。
“江银廓!”
纵马狂奔间,谢绮大声呼唤她的名字。
江银廓手持长刀,闻声回头,只见对方嘴唇张合,朝她打着手势,说什么江银廓没听清,但手势她看懂了。
——破城。
众人眼睁睁看着将跑了,攻城的贺州军一时间无措起来,继而看向先锋,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已经开始带人撞门。
而另一边,谢绮已经冲出军队,朝着北门疾驰 ,周围草影纷乱,谢绮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远处隐约出现人影,有金铁声和呼喝的人声。
临近北门,谢绮抽出腰间佩刀,遇见穿瀛洲甲胄士兵,挥刀便砍,她在人群中中寻找周道山的踪影。
“谢氏女!”
混乱中,她听见有人大喝,回身间只见一只长矛当头劈下 。
谢绮双手横刀格挡 ,化去长矛尽力。
一击不中,周道山迅速后退,拉开距离,谢绮骑马,他不好轻易近身 。
“我以为,你想挟我出逃,像我当年那样,至少你的部下还有活命的机会。”
她许久未见周道山,望见他今日狼狈模样,不免有些感慨,“周家两百年家业,你说抛就抛,至少以身殉城,保全周家名声,也算死的漂亮。”
“贱人休得胡言!我不该轻信你这种弑父杀兄之人,让我周家百年基业,毁于你手。”
“你丢瀛洲不是因为我坏,而是因为你蠢。”
人在无能时 ,才会愤怒。
谢绮望着他,无悲无喜,大局已定,而她不是输家,所以不因周道山的言辞愤恨。
“算起来,你也算是我丈夫,我不仅弑父杀兄,还会杀夫。”
谢绮声音轻浅,刀锋指向他鼻尖,“给你一匹马。你若杀得了我,便放你走,你的命若留在这里,我放你的部下走,如何?”
两州节度使对战,士兵们纷纷放下兵刃,二人一决生死,也是两州成败。
对周道山而言,这关乎他的生死,可在谢绮眼中 ,这关乎自己的未来。
交锋间,周道山举起朴刀,风驰电掣,向她而来,而不过几个弹指的功夫,谢绮却觉的恍若置身水底,由于观察的极细,周道山的动作在变慢,对方怒气横生的眉眼,肌肉贲张的手臂,飞扬的发丝和衣摆 ,全然映入谢绮眼中,此时谢绮不再向二十年前那般,面对手持武器的周道山抖若筛糠,而让她无所畏惧的原因,是经历了时间与人心,被痛苦磨砺,沉淀出的勇气与决心。
周道山的挥舞朴刀拦腰劈来时 ,谢绮知道他必死。
力量上她自然不占优势,可从始至终,谢绮的目标都不是周道山。
长矛飞来的一瞬间,谢绮抓住缰绳,甩脱马镫,滑到战马身侧。
周道山一招扑空,可与此同时,谢绮的长刀冷光毕现 ,一刀刺中周道山的马,正中马腹。
马匹吃痛发狂,人仰马翻,激起一阵尘土,周道山的腿直接被马压住,一只长刀没入马腹,旗杆似的挺立着。
不好,周道山心中一惊,想要立刻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腿被马压在身下,无法站立,随后他感到一股冷意背后泻出 ,他下意识回过头,发现日光被一道身影遮挡,那身影矫捷如豹,握着短刀飞身而至。
谢绮迅速挥刀,周道山下意识护住了咽喉,可感到疼痛的却是双眼。
紧接着周道山什么都看不见了,而未知才真正令人心生恐惧。
他听见谢绮的声音。
“都不要动,他死了,你们能活。”

第14章 遭遇(2)
这话是对他的部下说的,那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心生惧意,恐惧将心胸填满,自然就溢出唇齿。
周道山瞬间破了音 ,大叫着让部下救他。
而此时谢绮回首,站在人群中的瀛洲军,无人站出来应声。
她走上前,抓住他的发髻,亦如多年前在周府的深夜,他对自己做的那样。
“你也不过如此。”
余音和白刃同时落下,谢绮割断周道山的咽喉,鲜血飞溅三尺,染红黄土。
瀛洲易主。
狂热的呼声在北门回响 ,瀛洲军中,有血性的将士见周道山已死 ,直接拔出腰间配剑自刎。
胜利的狂喜伴随鲜血的刺激,贺州军士咧着嘴,双目圆睁,举起手中的兵器,兴奋地大吼着。
主公已死,军队士气倾颓 ,北门被贺州军突破,谢绮占领了最后一座城池。
这是她第二次踏入逐鹿城,坐在马上,身侧悬挂者周道山的人头,两侧屋檐下和窗棂间,露出一双双惊惧的眼睛,在黑暗中无声注视着谢绮。
前往周道山府邸的路上,谢绮望见从南门而来的江银廓,一身银甲已经看不出本色,手中的长剑已经被血浸透。
看见谢绮马上的人头,江银廓沉默片刻,抬眼问:“现在你觉得自己新生了吗?”
谢绮似乎再次见到那片密林,却依然没有看见前路。
她迟迟没有开口,江银廓已然知晓答案,
谢绮让江银廓前往节镇府司,控住瀛洲官员和幕僚,兵分两路,而自己前往周家宅邸。
入夜 ,周府一家二百余口,悉数被捆于府宅中。
府邸财物早被闯入的贺州兵抄得一干二净,周道山妻儿老小,被拢在最大的庭院中,聚在一堆,如同取暖的幼兽。
谢绮来时,身边士卒举起火把,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伸手点向衣着最华丽的女子,“将她带出来。”
士卒走过去,将人拖出来,女子一声未吭,牙关紧咬,倒是人群中一名少年霍然起身。
“休要伤她!”
话音刚落,又被士卒一脚踹倒。
谢绮置若罔闻,看向跪坐在地的女子,“你是谢家主母吧 。”
女子垂目,身板立得笔直。
“周家活不过今日。”谢绮声音很轻,“可曾为周节度使留过后人?”
都是惯用手段,并不算少见,城破之时,领将提前派告知家中亲眷,若来得及,便携好细软逃命,若来不及,便将最重疼爱的孩子藏起来,看看能否躲过一劫。
高官府宅时常暗藏密道,周道山怕是也不例外。
可谢绮打量那主母面色,并没有被戳破秘密的紧张。
周家主母连惧意都没有,下巴微微抬起,抵死不从的模样,“要杀便杀,我周家怎会被你这窃贼恐吓。”
败局已定还有几分傲骨,不知这女子为了周道山这种人在坚持什么。
谢绮淡淡道:谁说我在恐吓你?”
说罢 ,谢绮一抬手 ,身后一士兵走上前,抓住她的发髻,躲进人群中,之前扬声大喝的小孩,猛然跳起,呼唤着“母亲”,想要撞开士兵。
“抓上来!”
谢绮盯着小孩,对方约莫十一二岁,身量尚未长开,细瘦纤弱,却不似跪在地上人群泣不成声,眼底没有悲凉,满是怒火。
士兵将人抓她面前,生生摁跪自己面前,那少年挣扎一番,终究拧不过,双膝砸在土地上。
谢绮摩挲着刀柄,打消了杀他的打算。
“你同我去一个地方。”
谢绮带着小孩离开庭院,一路穿过回廊曲径 ,来到荒废的东苑,她让士兵寻了一把铁锹,给小孩松绑。
人一松开,小孩不顾一切地冲向谢绮,手下部将本想阻拦,却被谢绮制止,谢绮手中握着锹,一次又一次将人摁在地上。
孩子满目怒火被泪水打湿 ,脸上满是不屈与倔强,哪怕近日被千刀万剐,也要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他越愤怒,对面的人却越平静,眼波清冷平淡,如同夜里含着月光的莲池。
谢绮说:“你只是知道冲,连我的衣袍都沾不到,周道山心狠手辣,却生出你这么蠢笨的儿子。”
“你住口!”
孩子暴喝着从地上爬起,冲向谢绮,却再次被谢绮绊倒。
谢绮告诉他:“你做一件事,我保证不杀你家人。”
地上的身影明显一僵,懵然抬起头来。
谢绮站在他身前,用铁锹指了一个方向。
“你去挖那片地,若能挖到我满意,我会放了你和你的家人。”
谢绮将铁锹递给他,孩子犹豫半晌 ,终究接过铁锹,抹去脸上残泪 ,走向东苑的泥土间。
事关家人生死,少年挖得很拼命,掌间磨得尽是水泡,也不肯停下。
天色蒙蒙亮,少年体力不支,瘫坐在泥土间。
地上,八具尸骨终见天日,谢绮带人走到他面前。
少年脸上的汗珠早已代替了眼泪,筋疲力尽地掀起眼皮问:“你满意了吗?”
谢绮答非所问:“你知道,这些是什么么?”
少年循着谢绮的目光,落到骨殖上,恍然反应过来。
“怎么会有人骨?”
谢绮却收敛眉目,无声地笑了。
“埋在东苑的尸骨,一共二十五具 ,都是女子,被你父亲虐杀致死。”
那少年的脸色渐渐变了 ,眼中的惊诧愈发浓烈,他怔怔地望向人骨,耳边谢绮的声线轻柔缓和。
“当年我若与你父亲成婚,或许是埋在这里的第二十六个,若你认为你父亲是个好人,那便对这二十五具遗骸来讲。”
四周的火把还亮着,骷髅清晰呈现在少年眼底,本是双目的位置,只剩两个圆润而漆黑的孔,可少年却觉得,这些骷髅正望着他。
少年大叫着丢掉铁锹,拼命往后缩,不期然撞谢绮的膝间。
谢绮忽然开口:“我并不满意。”
少年一懵,乍然想起与她的约定,又手脚并用爬起身,捡回铁锹想要继续挖掘,可回身间 ,他发现周围的士兵开始移动,跟着谢绮缓缓走出东苑。
“不要走……”
少年高声喊,试图去追,可是掘了一夜的土 ,此时已经双腿发软,毫无劲力,他猛然摔倒在地,心中的冷意攀升而上,直逼灵台,他浑身打颤,死死盯着东苑门口,终于等自己缓过来,稍有体力,艰难起身向前。
走出东苑,来到之前呆过的庭院,人还未进拱门 ,浓烈血气扑鼻而来,巨大的恐惧让少年的脑子一片空白。
他甚至有些害怕走到拱门的另一头,但依旧凭借着直觉,迈向那道门……

谢绮留下了周道山家中年纪最小的人。
回贺州前,谢绮找了驻扎此地的将领议事,特地告诫众人,如果涉及关于瀛洲利益,不得不冲突时,首先以贺州利益为重 ,朝廷军将领该斩便斩。
众将领心里没底,当中有人问:“若斩朝中将领,皇帝将我们视为谋反,该怎么办?”
这只是最坏的状况,在朝廷军派人送信给皇帝时 ,暂时不会内斗 。
于是谢绮告诉将领自己的想法,将领们听完,这才放下心。
六日后,谢绮登上了前往紫云城的船 。
走水路比骑马要快上两日,谢绮问了江银廓的打算,江银廓向同她一起回贺州。
于是二人乘舟,顺流而下,讨伐贺州的半年,谢绮一直与魏时同有书信往来,魏时同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才干,没有被幕僚们架空权力,偶尔还能在信中和自己抱怨,新来的厨子,饭做得不太好吃。
河岸山岚间红叶如火,烈烈燃烧,两岸山林缤纷如画,偶有猿猴隔岸长啸,声音凄异。
江银廓站在船舷望风 ,谢绮却一挑船帘,也跟了出来。
临走之前本来定的是走陆路 ,带兵护送回到紫云城 ,结果谢绮却觉得耽误时间,最后单枪匹马乘船归城。
江银廓不禁调侃她:“这节度使做得毫无做派。”
“为什么要做派?”
“升官发财,不就是为了图个与众不同么?”
江银廓对着她眨眨眼,“你不学学周道山,搞点仪式 ,节度使做得太无趣了。”
谢绮无奈摇了摇头,心知是戏言,但也不免想调笑一下对方,“你银甲修罗当惯了,还想去说书吗?”
“想啊。”江银廓倏然睁大眼睛,“打仗和说书,异曲同工,一个用兵器,一个用嘴,将人虎得一愣一愣的……只是我尚未想好,是不是该找个师傅学学。”
听她说完 ,谢绮又问:“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地方啊……”江银廓沉吟了一下,却并没有想出结果,“倒时候再说吧,城池嘛,哪里都一样,想不到什么特别的,”
“也好,日子还长,可以慢慢想。”谢绮缓缓说道,“紫云城一直在,真有了想去的地方,记得寄一封书信,到时候我去看你。”
“节度使哪有时间闲游呢?”江银廓拿她的话当笑话听。
可谢绮说得并不是玩笑。
谢绮原本想着,在逐鹿城与周道山对战,借此机会假死消失,淹没于人间。
但自己答应了魏时同 ,活着回紫云城见他。
节度使的位子,谢绮毫无兴趣,但州部百姓无辜,在无人接手之前,谢绮还要先坐着。
她想将希望寄托在皇帝身上,毕竟藩镇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若两州部能被朝廷接手,倒也是个合理的选择。
但届时只怕黄淮过河拆桥,两州到手,便要她性命 。
若安全一些,不如向朝廷投诚,但两州的实际掌控权握在自己手上,治理的时候,慢慢寻找,适合当节度使的人才。
江风细细,水流拍打船底,白浪四溅 ,行船的伙计心情甚好,唱起悠扬的小调,在山林间回荡。
在这种地方,想沉重的事情,倒真是有些不应景,谢绮与江银廓并肩而立,望着满山秋色,专心观赏起来。
船到紫云城 ,得了消息的官员已经在渡口等待迎接,二人被簇拥着回到节镇府司,谢绮远远地在门口望见了魏时同,许久未见,魏时同似乎比离去时削瘦了一些,他的眼中折进明亮日光,带着欣喜 ,恭迎谢绮回城。
为了庆祝大胜,魏时同包下紫云城最大的酒楼。
当夜宴饮 ,酒楼之中灯火长明 ,高台之上请了歌姬弹唱,众人陶醉在欣喜中,不知是被胜利,还是被酒浆熏红了脸。
谢绮望着满屋吵闹,酒劲上头,直觉太阳穴发胀,魏时同坐在身边,发现谢绮不对,凑上前压低声音询问:“要不要去隔楼上歇息一下?”
她不知隔壁有什么,魏时同解释说,楼上有隔间,都是贵客用的,可以用来休息。
谢绮需要清净的地方缓一缓, 她扶着桌案起身,眩晕感还是让身姿飘忽,魏时见状,伸手去扶。
“我带你上去吧。”
魏时同引她登迈上台阶,来到二楼靠近里侧的房间,门一关,室外的丝竹与人声被压了下去,谢绮长叹着寻了一把椅子坐下她,抬眼间,她望相魏时同正站在桌前,转身间,手中多了一只茶杯。
“润润口。”魏时同递过茶杯,谢绮接过啜饮一口,可茶水太烫,谢绮猛然一缩 ,捂着嘴直蹙眉心。
“我以前酒量很好的。”谢绮放下茶杯,有些困惑,“今日不知怎么了……”
魏时同推开格窗,想让谢绮吹吹风,空中银亮秋月成为夜里最亮的光,他望了望月亮,下定了决心。
“攻下瀛洲,你的心愿也算完成。”魏时同转过身问她,“接下来有何打算?”
“等朝廷回信,若朝廷不敢接手两州部,我只能继续当节度使,发现合适的人,让对方接替位子吧。”谢绮脑子虽昏 ,却还能有条不紊地同他对话,“若朝廷不杀我们,老实接手,倒是个好的办法……”
秋风入室 ,已经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寒凉, 风穿过魏时同的后背,刮起额间几道碎发,渐渐消失在静室间,如同谢绮散去的余音。
若朝廷接手,节镇府司的幕僚与大臣的结局,或许会和瀛洲一样,二人心知肚明。
魏时同置若罔闻,慢慢从窗边走到她身前,离得近了,谢绮嗅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檀木香。
“你临走之前,我同你说,你消失的事由我来做。”魏时同弯下身,视线与坐着的谢绮持平。
谢绮勉力眨眨眼皮,魏时同的脸重重叠叠,晃得她眼花,谢绮嫌晕,伸手捧住他的头。
神智混沌,说话也慢,谢绮拖着长音回答:“记得,所以我活着回来。”
说完,谢绮霍然垂下双手,头颅砸在魏时同肩头 ,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第16章 政变(2)
楼下众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谢绮消失,江银廓出门解手,回来时发现,谢绮和魏时同的座位空了。
她问身边的同僚二人的去向 ,可对方眼白发红,一脸醉相,将耳朵凑近她,大叫着反问“你说什么”。
江银廓果断放弃问话,目光在席间张望,打量一圈,毫无收获。
正迷茫间,楼上出现了一道影子,左手提着刀,右手拎着一颗人头,满身鲜血,目光冷峻。
江银廓呆呆望着那道身影,忽然脑中轰地一下, 她从座位上站起身,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再三确认对那人是魏时同时,竟一步也动不了。
魏时同将手中的人头举向众人。
“谢绮已死,顺我者得富贵荣华,逆我者,尽管来反!”
酒楼外本用来防卫的士兵涌进屋堂中,室中反抗之人一律击杀,一派热闹的景象,瞬间变成修罗场。
江银廓只觉这有声音震耳欲聋,在脑海间回响 ,等醒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士兵摁在地上,双手双脚带上撩镣铐。
一切早有预谋,对方为了防止她反抗,直接将人带走,锁进大狱。
空气中有一种晦暗潮湿的霉气, 江银廓抬起头,望向墙上跃动的油灯,脑海里都是那颗鲜血淋漓的头颅。
魏时同亲手砍下谢绮的头颅。
2023最新网址 www.fushuwang.top 请重新收藏书签

推荐福书八零之走出枣  暗熟—— by唯  夏日情书——  七零美人妈嫁  修真界为何支  望门娇媳——  宠后日记—— 

网站首页最新推荐浏览记录回顶部↑

福书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