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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贼戏爷》——by夏树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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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扉被打开之际,屋内的人儿也同时清醒。
看清来人,秦飞轩随即忍痛地转过身,不想看他。
他竟这幺对他!好痛。
满腹委屈的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他硬是倔强地不让它流下。
「吃点东西吧,身子会恢复得比较快。」不懂温柔的齐昊,被欺骗的怨气未消前,口气软不下来。
面对秦飞轩以背无言地拒斥的模样,无名的怒火再次自齐昊内心升起。
「你要是不赶紧复元,达成我要你做的每一件事,我可不能确保你那位仍在我手上的人的性命!」
「你!」猛地起身,却又吃痛地跌回床上的秦飞轩,恶狠狠地瞪视他。
「你若敢对飞扬不利,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的!」
「哦?你能对我怎样?现在的你连站起来都不能。」
若不是你,我又怎会落得如此田地!秦飞轩低垂螓首,压下快忍不住的怒焰。
「你如果乖乖听我的话,我会考虑还你一个完完整整、毫发未损的秦飞扬。」齐昊见秦飞轩不语,心想他应该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首先,张开嘴巴。」
只能以不屈的眼神表示不满的秦飞轩,在这难得休息的一天里,全然不用起身地享受无微不至的服务,虽然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玉贼戏爷 夏榭熏
第六章
「王上,不得了了!有刺客!」尖锐的叫声响彻夜空,相当刺耳骇人。
夜夜醉于温柔乡的吐谷浑王,今夜挑中一名来自中土的女子。偶尔换换口味,据他所言,可永保青春;不过见他颓靡不健康的表象,着实难以教人信服。
一径沉睡的吐谷浑王警觉心还比枕边人差,来自中土的女子怯生生地指着床头上多出来的一枝飞箭。若再偏差个几寸,恐会要了她的小命,当然也可能取了在她枕边的王上性命。
「啊!」
一向饱暖思淫欲的吐谷浑王,急召唤来忠心的大臣,名为商议,但在危及他的性命时,一切皆以他的性命为优先。
「若我进犯中原,那刺客真会暗杀我?我不要,我不要活在随时会被刺杀的阴影下!」胆怯之性于言语中毕露。
「王上,可是我们都已筹划妥善,只差临门一脚,北方的突厥也已答应和我方联盟,共同享用富裕的中土,王上……」
「什幺都不用说!」
「王上,我们一定会再加派卫兵保护您的安全。」
「下去,下去!」
半夜被唤醒的众大臣只好等待王上恢复理智时再进言,如今对被吓坏的王上多说无益。
飞檐上一道窈窕的身影,在目睹这一切后,便如穿梭在自家走廊上,趁乱悠然地离去。
***
在一片扬起的尘埃中,依稀可见数匹骏马飞驰其间,直至主人们不忍牠们过于奔波劳累,才勒住马儿急于想驰骋的心,于野间的茶铺停下略作休息。
坐在野铺里,豪饮着难得的茶水,邬魃刻意靠近秦飞轩的耳旁询问。一来是为了不让其它人忧心,二来则是为了试探。
「飞轩,你还好吧?」
两名大男人,好一副亲昵状,看在另一人的眼底,颇不是滋味。
一路上,虽然秦飞轩仍是一如往昔,策马和带路的邬魃一同奔驰于最前方,但自他额际不停沁出的汗珠,显示出他比平日更为疲累。
他人不舒服?
倔强的秦飞轩,平日一副面对一切游刃有余的自得模样,其实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在硬撑,非得到了再也撑不下去时,他才肯稍停下来休息。这种个性,实在不适合当奏家的主子,因为总有一天他会将自己累死。
邬魃也算是经秦飞轩的提携,才能不再过着流离失所的日子,因而长留于奏家,为奏家略尽一分棉薄之力。但天下无不敬的筵席,总有一天他也会离去,届时,飞轩肩头上的担子岂不更重?
「还好,我没事,你别担心。」秦飞轩勉强地露出笑容,显得相当虚弱无力。
「还说没事,我记得前方有几户人家,我们可以向民家借住几宿,等你好些再赶路,还赶得上一年一度的大市集。」
秦飞轩当然知道还赶得上,但若能愈早到,他便能愈早脱困。这些日子以来,他已被压得不能呼吸;只要见到他、想到他,他连呼吸都觉困难,他只知自己好不难受。
被不爱自己、只恨自己的人拥抱,还不只一次、不忌场合,这是多令人难堪的耻辱啊!他总是找尽机会地强索他,而他在他手中得到的竟不只是痛,取而代之的是……这教他难堪、教他不齿,他只希望这一切能尽快结束,他能尽快离开他,回复往日的生活,过着以往没有他的日子。
所以秦飞轩勉强自己也勉强其它成员,以行程有些落后为由,只要不是恶劣至极的天候,均夜以继日地在赶路。
其它人的疲惫皆已显于脸上,更遑论是身体不适、被抽榨干体力的他;惨白的脸颊、直流的冷汗,在在显示他的自虐。
喝完茶水又想赶路的秦飞轩站起身,突地一阵晕眩袭来,猛烈得教他立不直身子。
在近处的邬魃直觉地伸手欲扶住他,却被另一双手打断,只能任秦飞轩倒下。
幸好他身下还有张稳固的木椅,他才没狼狈地跌坐地上。
「你做什幺?」飞轩已经够不舒服了,见人之危扶人一把乃人之常情,且他邬魃与飞轩交情颇深,更不能见他陷于危势;而齐昊竟阻止他扶他,他和飞轩有仇吗?若是,那他也是他的仇家。
同仇敌忾之心顿起,邬魃原本就不欣赏这突然冒出来、看来相当贵气的少年郎,而这年轻小伙子一路上还一脸傲慢,无视于同行的他们的存在,若不是看在他似乎和飞轩交情不错的份上,他才不愿多个包袱、多分风险。
秦飞轩并没让其它人得知齐昊是位身分尊贵的五王爷,以防平日就对欺压平民的狗官们不满的他们会有所反弹,造成彼此的不快。他只说他是他的友人,因私事才与他们同行,加上齐昊也不愿身分曝光,所以大伙儿也没特意看待他。
多一个人知道齐昊的身分,他也就多一分危险,知情的秦飞轩连好友邬魃都未曾告知。
「没你的事。」
奇怪!他竟会被这小伙子的气势所震慑,他不过是二十郎当、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不是吗?
这小伙子不简单,究竟是何许人也?
邬魃不禁起了疑心。是什幺样的人物,会让飞轩在出发前夕特意变动人选,空出一人,让毫无经验的他破例加入。
他们真是好友?愈看愈不像。
不论如何,为了曾救过他的飞轩两肋插刀,他邬魃也在所不惜。
「你!」邬魃揪住齐昊的前襟,狠狠地瞪视他。
只不过齐昊完全不惧怕他,那无惧的眼,看了更教人厌恶。
「邬魃,不要。」不明所以的秦飞轩不知两人为何大动肝火,但在旅程结束
前,一切仍是该以和为贵。
「哼!」
若不是秦飞轩惨白着脸央求,以邬魃的性子而言,早和齐昊大打出手了。
秦飞轩明了邬魃是个「人不犯我、他绝不犯人」的人,定是齐昊不知哪儿得罪了他才会如此;但现在的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解决他们的纷争,还是赶路为先。
定了定晕眩,秦飞轩又想出发。
「大伙儿,走啰!」
话刚说完,彷若将最后的力气全用在方才的大声吆喝中,秦飞轩再也无力逞强,直挺挺地往地上倒落。
「飞轩!」被桌角绊了下,眼看着好友即将硬生生地跌落地面的邬魃,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往后一扯,好友没撞着地,倒是他先跌了个四脚朝天。
有些愕然的邬魃正想破口大骂,却瞧见齐昊焦急的抱住秦飞轩直向他逼问:「民家在哪儿?快带我去,顺便找来大夫,快呀!」
回过神的邬魃,忘了生气,连忙带着大伙儿找地方安顿秦飞轩,满腹的疑问,只有等秦飞轩醒来后再说。
***
哇!竟然住在这幺豪华的客栈里,瞧瞧这雕梁画栋的屋宇、昂贵的古画,还有这软绵绵的锦被,就算是自个儿家也没这幺舒适,不过他这人过不慎奢华的生活,被子太软,他反而会睡不着。
趁着项兮玄去净身时,赶紧偷溜为妙!
秦飞扬虽然不像其大哥一样视锁于无物,但他一身的蛮力,对付这小小的锁链可说是绰绰有余。
竟将他像狗儿般链住,实在太污辱人了,他怎可不逃呢!令秦飞扬自豪的是,他别的没有,就是年轻健康,拥有一身可媲美猛虎的蛮力。
他蹑手蹑脚地逃出这华丽的客栈,仍不敢大意地钻入邻近的巷子,借着错综复杂的小巷,试图混淆可能尾随追来的来者的视线。
可是秦飞扬和他大哥比较起来,之所以不能继承家业,除了上有两名兄长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他过于大而化之,若由他当家,可能短少了大笔金额仍不知。一个劲儿地只知往前冲,冲到后来,根基不稳,秦家本业反而亏空,那可就糟了。
他大而化之的个性,也显露在平时的所作所为上;对他而言,方向只有东西南北四方,没有什幺东北、北北东之类的,太繁杂的,他记不住也分不清。就像现在,在没有月儿引路的夜晚,极适合脱逃的夜,他反而在巷子里逃了路,怎幺绕也出不了胡同,离项兮玄只不到半哩远。
很快地察觉到秦飞扬破锁而逃的项兮玄马上追出,料定他会逃往复杂的巷道以避追踪,担心会失了他踪影的项兮玄飞跃至屋背上;他一眼便瞧见在巷弄里像只老鼠般仓皇地钻来钻去的秦飞扬,看得他冷峻的脸上像化了冰般,直想大笑。
想逃?我就让你逃久一点。
项兮玄好整以暇地坐卧屋顶,悠哉地看着在开放式的牢笼里漫无目的狂窜的猎物浪费体力。
***
「大夫,飞轩他怎幺了?打不打紧?」
斗室中,挤得满满的高大人马,压得大夫险些喘不过气来。希望这卧病在床的人没啥大碍,否则想他这条小命难保。
「邬魃,你这样揪着大夫的衣领,教他怎幺回话?快放开。」鲁大赶上去扯开他。
「是呀,快放开!」
其它人忙着劝说,好不容易才将他拉离大夫身旁。
喘过气来,已有一把年纪的老大夫,有些胆怯地嗫嚅:「空气……新鲜……」
「你说什幺!」邬魃一焦急,嗓门大了,连礼仪也忘了。
但被吓得浑身抖颤的大夫,口齿更不清地道:「空……气……」
这下子邬魃的火气更旺。他到底在说什幺?
在他发火前,幸好有人制止了他。
「出去!大夫说病人需要新鲜的空气,否则没病也会闷出病来!全都出去!」斋昊看也不看其它人,直瞅着床榻上病恹恹、一脸死白的秦飞轩。
闻言,邬魃更火。凭什幺他这外人在此发号施令?要出去也该他先出去!
但鲁大伙同其它人连忙将这卯起来便会不知节制的邬魃拉出屋外,其它人要是不帮忙,鲁大还真无法将这鲁男子拉离。
邬魃怎幺比他这姓鲁的还鲁呢?
霎时,斗室中只剩齐昊及秦飞轩,还有稍微不那幺恐惧的大夫。
齐昊本也想扯住大夫逼问究竟秦飞轩的病情如何,但他耐着脾气,知道逼问只会让大夫失了准则,反而害了秦飞轩。
老大夫温吞吞地探查了老半天,表情终于和缓下来。
「怎幺?」
「没事。他只是伤口发炎,加上过于劳累,发了点烧,只要敷点金创膏,服一帖退烧药,多休息即可。他的伤在哪儿?我帮他敷一敷。」
老大夫温和地道,想敞开秦飞轩的衣衫替他上药,想不到却被猛然一推,踉跄的老人家随即跌出门外,正巧跌在挤在门外的人们身上。
「快去找帖退烧药!」
说完这句话的齐昊便当着众人的面将门甩上,全然不理会他们眼底的忧心忡忡,他现在满脑子里只容得下躺在床上不适地呻吟着的人儿。
齐昊怜惜地替秦飞轩宽衣解带,他明白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他有着责无旁贷的责任。
「唉。」事情怎幺会变成这样?齐昊轻叹。
对其它事情都有着超乎年纪成熟的斋昊,外表虽然老成,但这分老成却末涉及到个人情感的一面。只懂得在钩心斗角的世界里打滚的他,不明了何谓真诚,如今却是头一遭在考量事情时,摆在首位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人!
***
「不要,我不要你在我的身边!谁都好,我就是不要你!不要!呜……」神智被热度灼昏的秦飞轩,在认清近在眼前的人是谁时,便不停地挣扎着。
他又会让他痛,他不要了!好倦。
「不!我不管,你就是不能离开我,这是命令!」
「不要!呜……」
半夜仍放不下心的邬魃,不自觉地朝秦飞轩所在的房间走去。
「飞轩?」
从未见过秦飞轩稍有丧志的他,对这似自他口中逸出的哽咽难以相信。但这是自他房里传出的,不是他,总不会是那个傲慢的小鬼吧?
「飞轩!你怎幺了?飞轩!」
邬魃急拍着门板,用力之猛颇有将之打破之势。
「没你的事,滚开!」
「齐昊,快将门打开,否则我就将门给拆了!」
「滚开!」被呓语不停的秦飞轩搞得心烦意乱,又加上个局外人来搅局,齐昊耐性全失。
「齐昊!」邬魃无视于他的命令,只想破门而入。
可怜的门扉眼看着就要遭遇到被毁损的命运,门扉霎时一开一合,在邬魃意识到时,他已变成一根木柱杵在门前,不得动弹;想开口大骂,才发现他被点了哑穴,这下可真成了屋外的守护神,任由风雨吹打。
齐昊握住秦飞轩不停挣动的双手,将他紧紧箍在铁臂间,丝毫不肯稍松,彷佛一放手,他使会永远失去他。
「轩,我不离开,我永永远远都不会离开你。」他多希望能代他受这份苦。
斋昊不停地唤着秦飞轩的名,低沉的嗓音,轻柔而有力地传入秦飞轩的耳内、心里,稳定的节奏渐渐地平抚了他慌乱的心绪,渐渐地使置身恶梦中的人儿脱离梦魇,转而进入恬静的睡梦中,呼吸趋于平稳。
柔得不能再柔的视线,紧紧地、一瞬也不瞬地晰着秦飞轩,这柔情伴着他,一直不肯稍离,全然不顾窗外星移斗转,由暗转明。
***
像是做了好长的梦一般,终于幽然转醒的秦飞轩餍足地起身。晚间出了一身大汗,退去烧热的他,加上充足的睡眠,年轻健康的他很快她便恢复过来,只是清醒的他全然不知他前日吓坏了所有的人。
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睁开惺松的睡眼,伸了伸懒腰,他险些被眼前近距离且布满胡渣,看来憔悴、疲倦又邋遢的人吓到。
「你吓死人吶……」
语未竟,他已被紧紧拥进一副温暖又熟悉的胸膛里,感受他快于平日的心跳。为何会觉得心安呢?这份迷惘让他静静地待在他的怀里,享受这片刻的恬适。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他在哭?怎幺可能!但为何他的声音中有分哽咽?
想看清楚的秦飞轩却找不着机会,便被蜂拥而上的人潮给打断。
「喂,大伙儿!飞轩醒了,他醒了!」邬魃一激动起来,除了火气比旁人大,嗓门也大了许多。
大声吆喝下,大伙儿全涌进斗室内,将之挤得水泄不通。
「邬魃,你们会不会太夸张了?我不过是睡个觉起来而已,有必要全部的人都一起跑来看我吗?」
「什幺睡个觉,你可知你睡了多久?」邬魃黝黑的脸,漾起大大的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还不待秦飞轩发出疑问,就有人插话。
「两天两夜耶!」
「是啊,你以为我们能不担心吗?」
「而且还有人死也不许我们进来探望!」
「要不是顾忌你有病在身,我们早和他开打了。」
「若不是鲁大告诉我们病人需要安静和清爽的空气,我们早让这小屋子遍布那家伙的鲜血。」
有人道,三个女人好若菜市场,一群男人可也不差。众人们七嘴八舌的,也不管秦飞轩只有一副耳朵、够不够用?
好半晌,秦飞轩终于听出端倪,「你们说昏迷了两天两夜的人可是我?」他可是标准的健康宝宝,从小就没生过什幺足以教人担心的大病,他们谈论的人可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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