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驸马他小叔—— by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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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都以不同的方式离开了她。
似乎也昭示了,皇宫里的少女时代真正离她远去。
日头浓烈,朝阳如盘宝镜,浅红色的红晕在天空中逐渐晕染开来。
嘉善在府门口又站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脚离开。
裴夫人做完主婚人以后,就又抽空来了一趟公主府。刘琦和素玉各自有各自的交友圈,在那样的场合里,裴夫人多待下去,反而会惹新人及双方父母不自在。
裴夫人进府的时候,嘉善正在与宋氏说话。
宋氏这些时日带着亭哥儿住在公主府里,身子也丰盈了不少。每当展岳不在的时候,她便会来找嘉善,两人相伴着聊聊家常,日子也要好打发一些。
这一日,宋氏才收到傅骁寄回来的家信,便拿来与嘉善说道了。
宋氏的面孔白娟秀丽,看不出具体年纪,她语气柔和:“你小舅毕竟也是将近不惑的人,又是头回上战场,身子骨无法和砚清他们比。”
宋氏目光中隐隐有担忧之情,她叹口气道,“最近,关于边疆的传言越来越多,坊间皆在议论纷纷,说是要打仗了。”
“若真与突厥开战,只怕我这心里,没一日能安生。”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嘉善第一时间想到了唐朝陈陶写的那首诗,不由轻轻吟了出来。
她怅然道:“来日若是砚清驰骋沙场,大概我也要与舅母一样,神思不宁了。”
宋氏笑觑了嘉善一眼,打趣儿说:“你们是初值新婚,小儿女相思之情,舅母可不敢和你们相提并论。”
嘉善佯做羞赧,温声道:“我安慰舅母,舅母怎么还笑话我起来了。”
宋氏笑盈盈地瞧她,眼眸中满是慈爱。
在他们这些长辈面前,嘉善从不曾摆过公主的架子。即便傅家如今今非昔比,嘉善待宋氏与傅骁,还是亲近与赤诚地。
宋氏的视线落在嘉善身上,关切道:“最近我瞧你,进食要香了许多。身子也有四个月了,这孩子,没有太过闹腾吧?”
嘉善侧头想一想,实诚地回答道:“我好像,还不大能感觉出来。”
毕竟是首次当娘,她如今依旧是个生手呢。
宋氏笑笑,徐徐与她说:“约莫要有动静了,留些心。”
“我听说,砚清是四个月就会在嫂嫂的肚子里动了,”宋氏温柔地笑,拉过她的手说,“我娘告诉我,动得越早的孩子越聪明,你可以仔细观察。”
“还有这种说法吗?”嘉善瞪大了眼睛问。
宋氏点头:“是呀。”
嘉善忙将手放在了自己小腹上,认真回忆起,这些日子里,肚子里是否有微末的动静,而她没注意到。
裴夫人就是在这个时候与顾氏一起来到了院子里。
早就听说宋氏和傅骁的儿子一道住进了公主府,宋氏来为嘉善安胎。可听说是一回事儿,眼见又是另一回了。
见宋氏和嘉善正谈笑晏晏,裴夫人才敢真正放了心。
她走过去,扬声道:“讲什么呢,这么高兴?”
嘉善听到她的声音,忙转回头去,欣喜唤道:“舅母。”
“刘府那边,您都安顿好了吗?”嘉善冲她笑笑。
裴夫人含笑看了她一眼,轻声说:“有你的命令在,谁敢不从。”
“自然是安顿好了。”裴夫人道。
她的目光慢慢过度到了宋氏跟前。
宋氏与裴夫人早在嘉善和展岳成亲时见过一次,彼此亦都记得对方。
既然发现了裴夫人在瞧自个,宋氏也大方地对她颔首,两人相互见了礼,跟在裴夫人身后的顾氏也对宋氏稍稍屈了下膝。
嘉善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原来舅母今日还带了表哥的新妇来。
顾氏穿着身十六破马面裙,身姿窈窕。一头青丝如墨一般,她头上挽着倾髻,其中另簪了根红玉宝石簪子。
肌肤温润如玉,眼眸明彻如两点明星。站着不说话时,顾氏的一双眸子瞧着雾蒙蒙地,竟有些楚楚可怜。
那日在新房里,嘉善只觉顾氏的长相眉清目秀,没看出来她这双大眼睛灵活生动到这种程度。
连自己一个女人,都不禁对她心生怜惜之意。
也不知道裴元棠平日里,是如何招架的?
嘉善不禁起了极大的好奇。
顾氏似乎也发现了嘉善在打量自己, 便遥遥地冲她笑了笑。
两人的这一番眉眼官司,自然没能瞒过裴夫人与宋氏。
裴夫人晓得嘉善一直好奇自己这个儿媳,因此只当没有看见。
宋氏却眉眼带笑,她从手腕上取下了一个翠玉手环, 轻轻交到顾氏的手里去。
宋氏望向裴夫人, 主动开口道:“早听说令郎娶得如意美娇娘, 初次见面,也没备什么厚礼,希望侄媳妇儿莫要嫌弃。”
这个翠玉手环是宋氏常常戴在腕上的, 即便不是十分贵重, 也是她的心爱之物。何况,观其成色, 价值应当不菲。
顾氏当然看得出来,脸上忙牵起一抹温润的笑容, 柔声说:“伯母客气了。”
“应当由晚辈孝敬您才对。”顾氏朝她笑笑, 言语轻柔,一副江南女子温柔体贴的模样。
叫人很难不喜欢。
宋氏不由也弯了眼睛,与裴夫人道:“能迎得这样懂事的侄媳妇, 夫人很是有福气,我好生羡慕。”
裴夫人是个爽朗的性子, 晓得宋氏乃是展岳的外家。她便上前一步去, 握住了宋氏的手,笑呵呵地道:“听说令郎已有十三岁,怕是不日也需要操心了,何必艳羡于我。”
宋氏对她粲然一笑, 道:“我在京城待的时间不长,还真不知那些名门闺秀是否愿意下嫁。如若可以, 还请姐姐来日多多帮衬。”
裴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说:“那是自然的。”
说完,裴夫人见顾氏和嘉善还只是相互打量着,都没有要做声的样子。自己便率先道:“只怕我们在这儿,孩子们也不自在,不若我与弟妹去屋里说。”
她道:“听闻弟妹的一手针线活极是精巧,正好让我请教一二。”
宋氏哪里瞧不出裴夫人的心思,很快地借着这层台阶下来,从善如流地说:“好。”
两人携手去了里屋,将院子里的空间留给顾氏和嘉善。
嘉善对顾氏本就是有好感的,既然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遂主动与她示好。
嘉善弯起唇,嘴角的梨涡瞧着若隐若现,一副很好亲近的模样。
她道:“早想与表嫂见一面了。可惜我上次去拜见外祖父时,表嫂应邀去了景康侯府,这才一直无缘相见。”
“我送给表嫂的东西,也不知道合不合身,你可喜欢?”嘉善望着她笑道。
嘉善送给裴元棠的那一箱笼的贺礼里头,还有她特地请尚衣局做的衣裙和一床鸳鸯比翼的衾被。
只是她以往没见过顾氏,只能估量着她的身高体态去做。
顾氏忙点头,眉开眼笑地:“很漂亮。我正奇怪呢,以幼元的眼光,哪里会那样细心。”
幼元是裴元棠的字。
“早知是公主相送的,我今日该穿着来,让公主看看才好。”
顾氏的语气如咧咧清泉,不过,不同于她与宋氏说话的娇柔。与嘉善交谈时,顾氏的神色明显要欢快活泼不少。
嘉善却更喜欢顾氏这个样子,相处起来也愈发自然。
她道:“听说表嫂的父母兄弟俱在江南,若是平日里觉得闷了,大可到公主府来找我。”
“我如今闲暇在府里,每日也都想有人能与我解闷呢。”嘉善道。
裴夫人没有女儿,裴元棠的弟弟如今也还没娶妻。顾氏明白,嘉善是怕自己在裴府没人能说上话,方才这样说。
她也领嘉善的情,抿着嘴笑道:“好。”
两人都是有心交好对方,不觉便越聊越投机,一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
裴夫人因为还有府中内务要处理,走的时候,见顾氏和嘉善谈得正开心,便没叫上她一道回去。
不想,到了申时末,裴元棠放衙回府,见自家老婆居然不在。一打听才知道,顾氏还在公主府做客没回。
他就又临时拐了个弯儿,亲自找到公主府上去了。
采薇来报说“裴大人来了”的时候,嘉善的视线不自觉地往顾氏的方向瞟了两眼。
见顾氏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嘉善直觉能看出好戏,忙道:“快请。”
顾氏依旧宠辱不惊,甚至还抱歉地对嘉善一笑,口中道:“幼元性子急,恐怕要让公主见笑了。”
嘉善弯弯眼睛:“不会见笑的。”
事实上,从小到大,裴元棠让她见笑的地方太多了,倒还没见过他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的样子。
思及此,嘉善的双眼都亮了起来,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光。
裴元棠很快到了,他一身官服未换,可见其焦急。
见到嘉善和顾氏正凑在一起说话,裴元棠竟难得显出了几分不自在来,他没去看嘉善,只抬了抬下巴,对顾氏道:“怎么还不回府?”
顾氏也不看他,静静道:“公主想留我吃饭,毕竟是一番好意,总不好推辞。”
“公主府的饭莫非香一些吗?”裴元棠莫名其妙道,“人家的驸马都要回来了,你留在这里,岂非给人家添麻烦。”
他说话时的神情仍与从前一样,骄矜而不自知。
嘉善不由敛了眉,正想替二人圆下场子。
这时候,顾氏却终于抬起了头去看裴元棠,她一张脸粉雕玉琢,两条黛眉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瞧着水汪汪。
裴元棠不自觉便压低了声音,连那“一炮冲天”的语气都暗地里熄了火,声调霎时小了一半。
他甩一甩袖子,有些拘束地嘟囔道:“我特地来接你,与我回家用膳吧。”
顾氏还是不作声,复又低下头去。
看到这一幕,嘉善再迟钝,也能察觉出他二人前日必定是吵架了。只是不晓得是谁的过错。
嘉善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自己这时候好像应该说些什么。
她笑道:“不如,表哥也留下来一道吃饭?我昨日刚得了一坛好酒,正好能让你打秋风。”
裴元棠神色古怪,果断摇头道:“酒有什么好喝?”
“我家也有。”
说着说着,他又去瞥一眼顾氏,顾氏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便也抬头,望了下裴元棠。
裴元棠的神色在她的注视下,于是又软和下来几分。他也不管还有嘉善在旁边,直接走过去牵顾氏的手。
顾氏的手心细软,迅速地被他握在手里。
裴元棠不自觉摩挲着她的柔荑,声调一连降下来好多,连神情都变得温柔了,他道:“我们回家了,珺仪。”
顾珺仪遂对他微微一笑,终于张嘴道:“可我还没见过驸马,到底是主人家,离去前多少要问候一声。”
“他有什么好见?”听顾珺仪提到展岳,裴元棠面上的神情就像嘉善与展岳提到裴元棠时一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他道:“每天见我还不够吗?他比我差远了。”
嘉善忍不住了,捂着嘴儿轻轻咳嗽了两声,示意裴元棠少在自己面前说她驸马的坏话。
裴元棠便顺带打赏了一道视线给她,嘴上道:“下次再来拜访你。”
“记得让厨下做点好吃的,”裴元棠牵着顾珺仪的手不放。
嘉善自然看到了,点头微笑道:“好啊。”
与嘉善打完招呼,裴元棠便强制性地拉着顾珺仪走了。只是临走前,裴元棠身边的顾珺仪忽然回头,俏皮地对嘉善眨了眨眼睛。
嘉善莞尔一笑,心里想着,这世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表哥居然吃这一套!
不过想来也是,他本就一身男子主义无处安放,碰到顾珺仪,也算是物尽其用。倒是这位表嫂,外表看着娇柔,内里却很精明。
摆明了在扮猪吃老虎。
表哥大概要被套得死死的了。
嘉善笑着摇头,伸手去抚摸自己肚皮。这样看来,她的孩子,日后应该不缺伴吧?
待展岳回府时,嘉善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讲给他听。
展岳对裴元棠和顾珺仪不感兴趣,却对宋氏说的“胎动”兴致勃勃。他像个顽童一样,失笑说:“那他今日踢你没有?”
嘉善失望地道:“还没呢。”
“哦,”展岳也有点失意,不过他又很快打起精神,还安慰嘉善说,“想必也快了,不用着急。”
嘉善笑一笑,觉得展岳这幅样子真是有几分难得的可爱,就故意逗他道:“好像现在在踢我。”
展岳忽然紧张起来,好像她的肚子是个绝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探身在她小腹前听动静。
听了一会儿,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嘉善遗憾道:“他又没踢了。”
展岳脸上难掩气馁,一向精神的眼眸瞧着竟有幽暗。
嘉善于是又觉不忍心,后悔这样逗他,她用手轻轻拨了拨他的头发,语气尽量放得温和:“他下次再踢我,我一定赶快告诉你。”
展岳抬眸瞧她,嘉善正做贼心虚,下意识地抿了抿唇。
展岳眯起眼,倏地反应过来,他拧眉问:“刚才真踢你了吗?”
“是啊。”嘉善想也不想地点头,目光放得很纯洁。
展岳却不信,他将她侧身过去,合掌在她娇弱的臀部轻轻拍打了两下,挑眉说:“还说是。”
嘉善学着下午顾氏的样子,风姿楚楚地扁着嘴,她低声道:“你弄疼我了。”
展岳顿时松开手,他目光灼灼,低哑着嗓音问:“真弄疼了?”
“我看看。”他的尾音轻了下去。
嘉善止住他的手,笑一笑说:“哪有那么柔弱。”
“骗你的。”嘉善这次大方承认了,她道,“我想试试看,撒娇这招,是不是对你也管用。”
展岳挑起长眉,黑白分明的眼睛凝视着她:“哦?”
“要不要,再试一次?”
嘉善轻挑眼尾,清澈的眼眸神采飞扬,她甜甜唤道:“砚清。”声音同时也放得愈发轻柔。
展岳喉头滚动,语气却清清淡淡地,他的视线黏在她脸上,一时移不开眼。
他微微俯下身,眉峰淡挑:“再叫一声?”
第097章
素玉出嫁, 虽然不是在公主府大摆宴席,刘家的轿子却是来公主府接的人。因此,许多人还是知道嘉善的贴身女官出嫁了。
尤其是对公主府向来关注的安国公府。
听说嘉善还从陪嫁里随了东西给素玉,安国公府的许多丫鬟不由都红了眼睛。
公主的女官, 待遇本身就和她们这些签了卖身契的奴婢是天差地别, 但都没想到, 大公主竟然对婢女厚道到这种程度。
不少人暗地里聚在一起,说闲话。
甚至还有人拿展少瑛与齐氏成婚时,嘉善送的贺礼来对比。
齐氏这日, 本来正在和婆婆张氏一起讨论, 南平伯世子夫人头胎生了一个儿子,府上该随什么礼方合适。
这簪缨世家里头, 送礼也都是有讲究的。娶妻和纳侧赠的礼物厚薄要不同,送侯府与伯府的, 礼物轻重也要不一样。
齐氏出身大家, 对于这些,自己在娘家时本身也是学过的。可张氏迟迟没有完全放权给她,所以齐氏才不得不耐着性子来问询婆婆。
原本正讨论得好好地, 气氛一派和睦,张氏的目光却忽然不轻不重地在齐氏的肚皮上扫了几眼。
张氏微微一笑, 慢条斯理地说:“你与瑛哥儿成婚也有几月了吧?”
齐氏温顺道:“是。”
张氏迟疑了半晌, 又望她一眼,问道:“瑛哥儿最近,歇在你房里的时候多吗?”
齐氏一副听话乖巧的模样,她细声细气地答说:“偶尔会歇在书房, 其他时候,还是歇在我院子里的。”
事实上, 据张氏了解,这三个月来,展少瑛大半时候都是在书房中度过的。其余夜里,除了去齐氏房中,他还会去自己的通房丫头那里歇上两晚。
张氏本以为齐氏会趁自己这一问,借机向她告状。而张氏则正好借坡下驴,借此教导儿媳几句——“女人一定要看好自己丈夫”、“若是庶子在嫡子前头出生了,那正室会很没面子”云云。
不想齐氏竟然替展少瑛遮掩了过去,张氏便又觉得这个儿媳虽然家世不如嘉善显赫,倒也还算懂事。
于是张氏勉强和善了脸色,却还是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教育她道:“既如此,你更要争些气。”
“你别嫌我唠叨,我是把你当作自家女儿,这才与你说心里话。”张氏先笑一笑,而后低低打量她几眼,随口说,“别人公主的孩子眼瞅着就要出生了,那毕竟是陛下的亲外孙。”
“你公爹虽然已经当了世子,但是瑛哥儿的位置却不稳。若你几年都不能生养,难保陛下不会生出别的念头来,这爵位呀,到时可就真说不定了。”
张氏抿了抿唇,见齐氏面上还是不为所动,她不由肃起了神色,加重语气道:“能听明白吗?”
齐氏微笑点头:“是,娘说的我明白。”
齐氏脸上笑意温和,一副没什么脾气的样子,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好像是泥捏的人。
张氏也不晓得她听进去没有,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遂有几许烦躁地挥手,示意她可以告退了。
齐氏于是行了个礼,听话地带着自己的婢子离开。
齐氏走了以后,迎春见张氏的面上不太好看,便讨好地上前来倒茶,恭敬笑说:“少夫人脾气这样好,可见夫人与大少爷都是有福气的。”
张氏用指甲尖随意拨着茶盏,拉长着脸道:“脾气好?怕是脾气太好了,来日连下人都拿捏不住。”
她今日有意刺探齐氏几句,却不见齐氏有丝毫反应。这些日子,府里的人对素玉出嫁时,嘉善送的礼讨论得沸反盈天,也不见她出来整治一二!
假以时日,还不得被嘉善骑到头上去。
张氏半叹半恨,幽幽道:“早知如此,还不如让瑛哥儿娶个厉害点的媳妇儿。”她两眼瞪得如铜铃那样大,明显是对齐氏不太满意。
跟前的迎春见此,只得呐呐,不敢再吱声。
而齐氏出了张氏院子以后,即刻就换了副面孔,她嘴角牵起一丝讥讽的笑容。拂花也银牙紧咬,恨恨道:“大夫人说得轻松。大少爷近来有一半时候都宿在书房,哪是您争不争气的问题。”
“与其在这儿给您气受,不如好好教导下自己的儿子。”拂花脸色铁青。
听到拂花替自己抱怨,齐氏反倒平静了下来,她淡道:“你记住。这世上,唯有父母之爱是最无道理可讲。”
“她偏心孩子尚来不及,怎么会因我去教训他。”
拂花咬一咬唇,蹙了眉头说:“那,大夫人说得,是真的吗?”
“若是您真的长久未能有孕,这安国公府的爵位真会落到大公主的孩子头上?”拂花焦急地问。
齐氏默了一会儿,温和道:“三分真话,七分假话吧。”
她从前听父兄说过,陛下乃圣明天子。既为圣明天子,自然不会做因小失大之事。
陛下宠爱大公主,大可对她的孩子另行册封,不会因爱子而去夺他人爵位。一来名不正言不顺,二来也容易惹人非议,反倒给公主招惹事端。
但是,张氏也有话没说错。
四叔简得帝心,大公主的孩子又有皇室血脉,再有陛下的偏爱在,长此以往下去,他那一房的风头必会超越长房。
然而,当年占尽优势的本是长房。现下四叔那房显出风头来,长房势弱,难道没有长房自身的原因在吗?
齐氏可不这么想。
她眉毛一扬,轻笑半声:“婆婆的目的,还是想激我与公主发生冲突。未免把我想得太蠢了。”
即便她也出身不差,可怎能与公主那种天之骄女相比肩。古往今来,除了那些主动掺和到谋反案里的,其余的,有几个公主是不得善终?
汉时公主地位高贵,还有明目张胆养面首的呢,我朝公主地位已经下降了不少,但是也比许多王妃要显赫。
毕竟,一个是皇帝的女儿,一个是皇帝的媳妇儿。
即便某日,公主的夫家获罪,那也牵连不到公主头上去。
齐氏自觉自己的脸不算大,不敢去和嘉善争锋。何况,她嫁进来这么久,也没见大公主主动来为难。
倒是婆婆,一而再再而三地妄图去挑起纷争。
国公府的人即便嘴儿再不严,若是主家有心遮掩,素玉成婚一事也不会传到这样沸沸扬扬的地步。明显是张氏有意为之,好叫别人都能看看嘉善的跋扈。
也不想想,仆从议论主家,丢的究竟是谁的脸。
齐氏微微摇头,深觉安国公府是处泥潭,会拉她越陷越深。
拂花不解道:“大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与公主闹翻,于府上,难道有什么好处吗?”
为什么?鬼知道为什么?
齐氏没好气地哼唧一声。
她也老大不明白,连拂花都懂的道理,张氏一个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为何一点儿门道都不懂?
别说如今四殿下风头正盛,又占着嫡子之名。就是当年四殿下看不见的时候,陛下对大公主的宠爱也是众公主里头的头一份。
何况四殿下早已今非昔比。
大公主嫁入安国公府,这原是陛下赏的体面,偏偏有人能把体面弄巧成拙。闻老太君的身子已一日不如一日,怕是她老人家一驾鹤西去,这安国公府就要分崩离析了。
齐氏想着,还是得找个机会暗地里见上大公主一面才好。人与人交心,八两换半斤。不为了张氏与展少瑛,她也要为自己的将来筹谋。
可惜的是,一个夏天过去,齐氏仍没找到个机会,与嘉善说上三言两语。
嘉善本就苦夏,现下怀着身子,太冰太凉的东西都不敢乱用。
天一热起来,几乎不愿出门动弹。绿衣只好每日在房里,放置几份大冰块来给她消暑。
好在章和帝心疼她,冰块的份例是不缺的。
饶是如此,胃口也清减不少。每日都是在展岳的一番好哄下,才勉强用一碗饭。
好容易挨过了夏天,嘉善的身子便愈发重了。
九月初,章和帝于宫中赐宴。
进宫前,嘉善换上尚衣局才做的一身新衣裳,发现自己虽然每日用得不多,倒是没有耽误肚子的长势。
原本一尺多的细腰,已经多长了四指宽。夏天以前,肚子的隆起还不大能看出来,眼下已有大腹便便之势了。
幸好尚衣局的女官们都有经验,衣裳都赶大了缝制,这才让她尚有喘息的余地。
换完衣裳,嘉善又穿上木屐,因为许久没见父皇与阿弟了,便提早了时候进宫去。
谁知,在东直门口,却正好与秦王妃的车架碰上。
自那次梨园一别,嘉善就没有再与秦王妃见过,却从汝阳长公主和郑嬷嬷嘴里,听到了许多有关她的旧事儿。
嘉善撩起车帘,宠辱不惊地率先行礼:“王妃也这么早?”
秦王妃轻颔首,本该凌厉的丹凤眼瞧着却很温柔,她道:“是啊。约了德宁皇姐,去庄妃娘娘宫里坐坐。”
似乎是怕嘉善听到庄妃会多心,秦王妃便又解释道:“听说大殿下的婚期好像提前了,庄妃娘娘这才邀我们进宫恭贺。”
嘉善最近闭门未出,倒没听说这事儿,只好笑一笑。
秦王妃的目光缓缓落在她身上:“眼看着,大公主的身子也有八个月了吧?”
“是,再过十来天,就八个月了。”嘉善礼貌地答。
秦王妃脸上的温润笑意不变,含笑道:“自来,前三个月与后三个月都是最危险的时候。我记得,皇后当年就是八个月早产的。公主千万要当心。”
听她主动提起母后,嘉善墨黑的眼眸里没起一丝波澜,她不动声色打量秦王妃眼,轻说:“我会注意的,多谢王妃关心。”
秦王妃温柔地望了望她,又站在长辈的立场上,温声嘱咐了几句,方才指挥车架离开。
秦王妃一走,嘉善脸上的神情便变得不耐了。
她放下车帘,嘴角轻微一勾,平白显出了几分冷凝来。
第098章
嘉善原本是打算直接去端木宫看望赵佑泽的, 因为中途遇上了秦王妃,她遂临时改了主意,招呼人先去长乐宫拜见静妃。
赵佑泽站稳脚跟,日子好过起来的不止是嘉善和赵佑泽, 捎带着静妃脸上的笑意也多了不少。
见嘉善来了, 静妃忙着人看茶, 又特地吩咐厨下去多做些她爱吃的点心来。
静妃含笑看她,打趣说:“真是稀客。若不是你父皇赐宴,只怕还看不到你。”
嘉善知道静妃的话没有恶意, 便也笑着说句:“在府上待着不动, 越发懒了,娘娘看我, 几月来长胖了不少呢。”
“你身量纤纤,如今也不算显怀。”静妃笑吟吟地说, “我当初怀清河的时候, 那才能叫发福。”
“你又年轻,生了之后,即刻就能恢复过来的。”静妃宽慰她道。
嘉善倒不太为自己的身材着急。前些日子, 她与展岳相依而眠的时候,展岳才说身上有肉抱着更舒服。
何况, 时下衣袖宽大, 长一许肉也看不出来。她又不去学赵飞燕做那掌上舞,环肥燕瘦总能各有所爱的。
嘉善笑笑,想起秦王妃说的话,她正起神色来:“我听说, 佑成皇弟的婚事似乎提前了,娘娘可知道为什么?”
静妃不以为意, 只道:“是提前了。”
“平阳侯夫人忽然病弱,平阳侯便于月余前向陛下请旨,想大殿下与他家闺女提前成婚。”静妃的语气绵柔,慢慢道,“一是想冲喜。二则,若平阳侯夫人真有个好歹,李氏还得守孝三年,岂不是耽误了大殿下。”
静妃继续道:“陛下看平阳侯夫人似乎是真要不好了,哪会不答应。已经让礼部抓紧赶制,决定在今年岁尾,让大殿下与李氏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