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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夫郎是偏执狂(女尊)—— by呕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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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尉迟莲霜却道不用,便?将此事安排到了夜宴上。
华灯初上,尉迟莲霜冠了金冠,象征着北元野性的王冠为原本?冷静沉稳的王女添了几?分威严,她的发辫垂落在兽皮加固的肩头?,这原本?的款待使臣,也因着她的到来变了几?分意味。
看得出来,这位北元的摄政王十分看中此事。
难怪尉迟轻烟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不知?北元王女大驾光临,王女为何不曾通传?”女皇端起一盏酒道。
尉迟莲霜笑了笑,朝她举杯:“陛下恕罪,是莲霜心血来潮,故而随她们一起来的,莲霜当自罚三杯的。”
说?罢,她自饮三杯。
溪洄坐在她的对面,见她如此豪爽,垂着薄薄的眼睑听身旁的芜之嘀咕:“传闻中的尉迟莲霜竟是如此实心眼儿吗,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如此,听说?她为人傲气,竟也会为了这样无足轻重的小事亲自前来。”
芜之思量着,却知?晓这同时也印证了尉迟莲霜又多么疼爱这位妹妹。
妹妹想要皇位,她给了,妹妹想要幽朝太?师,她亲自前来。
她果然?满心都是这个?幺妹。
溪洄兀自饮茶,默不作声。
郁云霁今日坐于他身旁,大殿十分宽敞,对面尉迟莲霜身后的属下交谈她也听不大清,只见女皇与尉迟莲霜两人游刃有余,唯有溪洄身边那位小侍的声音被她捕捉。
“此番不算坏事,却也是向别国彰显了北元对幽朝的态度,将原本?的使臣来此,变成王女来访。”郁云霁抿了一口甜酒。
宴上招待使臣的是中原烈酒,今日她特?意为自己换了这等甜而不醉人的果酒,怕的便?是饮酒误事。
“殿下说?的是。”溪洄淡声道。
他的声音偏冷,听起来淡淡的叫人猜不透情绪,亦是会给人带来一种上位者的威压。
孤启垂着眸子为她添了菜。
郁云霁隔在两人之间,而两席之间足有数米,他仍旧看不大清溪洄的容颜。
但孤启知?晓,不仅是他对溪洄带有好奇的打量,他同时也能感受到溪洄在朝他这边看来。
那头?商量着朝贡一事,还?没有说?到正题上,郁云霁一口口抿着甜酒,静静的听着,也不着急。
倒是她身边的孤启慢悠悠开口:“臣侍倒是觉得,溪太?师丰神俊朗,让人一见便?好似明月入怀,难怪北元王女舟车劳顿,也要前来一睹太?师的芳容,不似引之,只是貌不惊人的寻常儿郎。”
溪洄呷了口茶:“王夫何必妄自菲薄,京中谁人不知?晓王夫形貌昳丽,这话说?出口,只当王夫刻意拉踩了。”
“没有溪太?师如此,叫女子魂牵梦绕。”
郁云霁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
她夹在中间,明显能感觉到浓浓的火药味,可两人分别垂首捧着茶盏,就像不曾发生?什么,好似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溪太?师生?得丰神俊朗,同明月清辉,我?等不及万分,”一阵带着轻笑的温声传来,云梦泽弯着眼眸道,“王夫更是品貌非凡,金质玉相,一面是谪仙,一面是艳魔,当真是叫人难以抉择。”
幽朝的席面多有男子捧着酒盏互敬,宴席并不是很约束女娘儿郎,故常有儿郎经过此处。
郁云霁侧眸笑望她:“云公子。”
云梦泽将酒盏朝着她扬了扬:“斯玉敬殿下。”
看着郁云霁饮下一盏桂花甜酒,孤启眸光冷然?下来,攫着笑狐狸的眼眸。
溪洄还?算淡定,孤启不明白他如何对此不气恼,云梦泽方才那些?话看似是在打圆场,实则不然?,可偏如此却得了郁云霁的青睐,郁云霁饮下了他敬的酒。
若非此时是在宴席上,他当真想将两人的伪装扯下来,让郁云霁看个?清楚。
“引之不胜酒力,殿下垂爱,为引之将烈酒换成了清茶,引之以茶代酒,还?望云公子不要介意。”孤启唇角挂着得体的淡笑,朝他敬酒。
云梦泽眨了眨眼,垂首轻笑:“怪了,我?瞧着溪太?师也饮的茶,王夫这茶好像不是独一份。”
郁云霁已?无心在几?人身上,她听见尉迟莲霜提及了朝贡。
“北元为表诚意,先?将珍珠一斛抬上来。”尉迟莲霜朝上座的女皇拱了拱手。
她的中原话说?的极为流利,不似身边的几?个?使臣,郁云霁也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女皇应允后,便?见几?个?北元人抬上一只镶着兽皮的箱子,箱子被打开,细腻温润的珍珠在众人面前闪耀着光泽。
“陛下请看。”
照理来说?,邻国进贡皆有人来验,看朝贡的质量如何,但尉迟莲霜此时将一斛珍珠搬上来,却不适合传身边人上前检验。
“既如此……”
“等等,”郁云霁起身朝着尉迟莲霜笑道,“不是还?没有例行公事,不如让我?来看看。”

尉迟莲霜的眼眸当即冷了下来, 但众人的?注意皆在珍珠上,不?曾有人注意到?她。
她神色掩藏的?极好,不?着痕迹的?以帕子擦了擦唇角的酒渍:“王女请看便是。”
郁云霁回以淡笑, 心中却愈发觉得这箱珍珠有鬼。
依着尉迟莲霜的?精明,她必然是知晓,将珍珠带上宴会给众人看,女皇大几率不?会派人来看, 但她千算万算,却唯独忽略了郁云霁这个变动。
若是女皇身边的?人前来探查,北元的?使臣还能讥讽几句,只道幽朝人没见过世面, 但郁云霁不?同,她什?么好东西没讲,如今着一斛珍珠,对她来说根本不?算是什?么。
她是幽朝女皇最宠爱的?幺女,奇珍异宝都不?一定入了她的?眼, 如今她说是例行公事就?必然是例行公事。
尉迟莲霜捏着酒盏的?手?施了几分力。
郁云霁没有看面上的?珍珠, 而是伸手?向下,将内里的?珍珠捞出一把。
手?心的?珍珠同面上那一层像是没有什?么不?同,但她观察到?尉迟莲霜的?反应,便觉有鬼,要试探一番。
“既然是例行公事, 不?若我带去一旁研究,便不?打扰王女同母皇商议正事了。”郁云霁温和的?朝着她颔首, 俨然一副温润女娘的?样子。
尉迟莲霜看着她雪白?的?表象, 好似看穿了她内心的?黑芝麻馅儿。
“殿下说笑,您看便是。”尉迟莲霜深深吸了一口气, 面上扔挂着温和的?笑意。
手?中的?珍珠细腻而清凉,郁云霁敛下唇角的?笑意,将这捧珍珠带了回去。
“殿下,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溪洄问道。
他知晓,郁云霁不?会贸然行事的?,方才她上前将这捧珍珠拿回来,必然是发现了什?么。
云梦泽也凑上前,坐在孤启身旁沉思道:“可?是殿下手?中的?珍珠同我寻常看到?的?没什?么两样。”
孤启眉头微扬,轻笑道:“云公子家的?生意遍布整个幽朝,怎么,一颗珍珠连云公子你都瞧不?出来真?假吗?”
云梦泽也不?气恼,勾唇道:“珍珠这东西,倒是有老法子,两颗珠子相摩出粉,可?却不?适用于眼下,王夫若是有法子,便告知殿下,好来验一验这珍珠。”
郁云霁摆弄着这几颗珠子。
珍珠这东西,大都是独一无二的?,天然形成的?东西很难找到?一模一样的?。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与此同时,掌心中的?珠子便被两指拿了去。
溪洄温热的?指尖触及她的?掌心,酥酥痒痒的?触感不?禁令她回缩了一瞬,随后她抬眸看向身旁的?溪洄。
令人心静的?沉香拂来,盖过了茶香气与荼蘼香。
云梦泽与孤启同时看向他。
“余以为,这颗珠子倒有些不?同。”溪洄淡声?。
“太师大人说笑了,这一斛里面,没有哪几个珠子是相同的?。”云梦泽唇角依旧勾着,眸中却无半分笑意。
孤启冷笑一声?,没有言语。
别以为他方才没看到?,溪洄分明是有意的?,这哪里是什?么清冷自持的?太师,他身居郁云霁师长的?位置,却行如此之事,当?真?是令人唾弃。
郁云霁看着他指尖那颗珍珠:“这一颗比旁的?珠子稍小一些。”
珍珠这东西,古代没有严格的?品控,即便是朝贡,也不?能保证每颗珠子都圆润饱满。
但这颗珠子混在其中,却十分不?明显。
溪洄捻着那颗珠子,随后不?知做了什?么,那颗珠子竟是在他的?指尖裂开。
“鱼目。”他淡声?道。
郁云霁看着他指尖裂开的?缝隙,原本莹润的?珍珠内核,竟是透明的?晶体,如今晶体还散发着灼热的?白?气,显然不?是真?正的?珍珠。
鱼目吗,当?真?是鱼目混珠呢。
“溪太师的?内里竟强悍到?如此地步了。”云梦泽笑看着他,“实乃难得。”
但在幽朝,男子的?内力太过强悍,会招人忌惮。
溪洄朝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垂下眼睫。
郁云霁满心满眼只有那颗珍珠,她接过溪洄手?中两半的?鱼目,沉思了一瞬。
“北元国主曾受过溪太师的?恩惠,如今北元亦是诚心求娶太师,还望……”尉迟莲霜说着,朝溪洄看来。
溪洄握紧了茶盏。
“这便不?巧了,”女皇无奈的?笑着,“溪洄这孩子是朕看着长大的?,同郁宓又是青梅竹马,溪洄有情,郁宓有意,这婚事是早就?说定了的?。”
“陛下说笑,”尉迟莲霜淡笑,“菡王殿下已有王夫,溪太师贵为太师之位,难不?成要入王府做侍吗,这恐怕不?妥。”
女皇神色淡然道:“君无戏言。”
上首的?交谈声?在大殿回响,孤启握着茶盏的?手?不?稳,当?即打翻了一盏茶。
茶水氤氲在膝上,滚烫的?茶落在他身上好似没感觉似的?。
女皇说什?么,要将溪洄纳进王府吗。
孤启蜷了蜷指尖,颇有些怔愣,此时身体做出的?反应,好似不?是他能控制的?,得知这个消息后,他整个人的?身好似脱离了掌控。
他原本说好不?再喜欢郁云霁的?,可?如今指尖的?颤抖却是那般明显。
他讨厌一切的?不?受控制,孤启抬手?,不?动声?色地按住了发颤的?右手?。
云梦泽闻言也微滞,随后道:“王夫的?衣物湿了,殿下,斯玉陪王夫去更衣。”
女皇还在继续:“王夫恭顺贤良,溪洄亦不?能辜负,究竟如何平衡,是家事,不?劳王女操心。”
尉迟莲霜面色淡了下来:“但溪太师同王女并?没有婚约,陛下这话,实在是有些突然了,传出去怕是会让人道幽朝失了大国风范,竟为了一个儿郎至此,毁了两国情谊。”
“王女此言差矣,”郁云霁笑着起?身,“分明是王女,为我们上演了一出鱼目混珠,再从王女口中听闻风范与情谊,当?真?是引人发笑。”
女皇冷笑:“北元这番,是在戏弄朕吗?”
尉迟莲霜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她一掌拍在桌案上,却随后朝着女皇拱手?:“陛下,不?知是下面哪个不?知死活的?出了这等纰漏,但北元对幽朝绝无戏弄之意,待莲霜将太师带回北元,便亲自送三?斛上品珍珠,以表歉意。”
孤启冷然看着身旁的?云梦泽:“怎么,云公子随我出来看笑话吗?”
云梦泽抬手?将鬓边落下的?一缕发丝撩回耳后,漫不?经心道:“王夫何出此言,斯玉在王夫心中是这样的?人吗,还是王夫认为自己此举本就?可?笑……”
“你少在我面前装好人,”孤启咬牙冷哼,“女皇赐婚,这正夫的?位置即便不?是我,也不?会是你的?。”
“王夫的?话,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如何不?能是我帮王夫坐稳这个位置,我们一同,”云梦泽轻笑,压低声?音道,“抵御外敌。”
“外敌?”孤启好笑的?别过了头,“你云梦泽才是那个外敌。”
是他算错,云梦泽哪里是什?么狐狸,分明是一只满心成算且不?安好心的?黄鼠狼。
云梦泽屈指抵了抵唇角:“王夫可?真?是冤枉我了,斯玉虽想?要那个位置,却想?同王夫你争啊……”
孤启不?置可?否:“是啊,你的?确争不?赢溪太师。”
退一步来说,谁又能争得过溪洄呢。
可?他也是皇室赐婚,两张婚书,该如何平衡。
今日溪洄的?动作极其自然,孤启不?免得会想?,是否溪洄的?动作做过千百次,只为在郁云霁的?面前生不?出异样,这样的?仙人生了凡心,郁云霁又会不?会为之悸动。
郁云霁她,在情事上像是一窍不?通。
这样的?人,却太过优秀,太过耀眼了,引得一众儿郎来同他争抢。
身上的?茶渍泛了冷,湿漉漉的?贴在腿上很不?舒服,孤启掐了掐掌心,接过侍人递来的?换洗衣物,后入殿内更衣。
“这么多人争抢你,斯玉该如何做,才能在一众儿郎当?中脱颖而出呢……”云梦泽望着天边的?圆月,呢喃道。
宴席这边终散场。
但尉迟莲霜不?相信女皇的?说辞,大有不?见她将溪洄娶回府,便不?肯罢休的?架势。
如今众世家在场,自然知晓此事,此番想?来不?好收场了。
可?她知晓,若非得知溪洄的?意思,女皇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郁云霁抬眸对上一旁握着玉戒的?溪洄,道:“太师意下如何?”
她心中有自己的?猜想?,却还是想?要问问溪洄究竟是怎么想?的?。
“殿下有七巧玲珑心,想?来已经猜想?到?了,如何还要来再问我一遍。”溪洄绷直了唇角,敛眸轻声?道。
“纵使我有七巧玲珑心,也猜不?透仙人的?心思。”郁云霁道。
溪洄抬眼望着她,他长而直的?睫颤了颤:“殿下,是不?是生我气了?”
“溪洄早在殿下提起?此事时考虑过,后来陛下曾提及,溪洄亦不?曾拒绝,是溪洄没有早点定下心思并?告知殿下,殿下若是因此生气了,溪洄道歉。”溪洄垂着长睫,往日的?仙人此刻竟垂首向她道歉。
郁云霁没有回答,她看着眼前垂着首的?人,许久才道:“今夜没有喝尽兴,不?若溪太师来与我共饮。”
“好。”溪洄应声?。
明月长亭下,郁云霁斟了一盅甜酒,遥望对岸。
孤启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由?云梦泽陪着去逛了,想?来他此刻正是因着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伤神。
他心思敏感,此刻由?云梦泽陪着转转散散心也好。
“……殿下,”溪洄顿了顿,为自己斟上一盅酒出言唤她,“溪洄说话算话,先前答应了不?会让殿下为难,倘若殿下觉得此事为难,溪洄亦可?入道观。”
“我没有这个意思。”郁云霁收回眸光,望着杯中的?明月,“你大可?以告诉我的?,我也好有个准备,事已至此,若是你入了道馆,才会沦为笑柄,我怎能看着你如此?”
溪洄望着她:“殿下。”
郁云霁没再言语,只朝他仰起?酒杯,随后一饮而尽。
她也不?知晓自己心中究竟是何滋味。
倒也不?是不?愿帮溪洄,可?她帮是一回事,大庭广众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如今看来,此事不?好收场了。
溪洄垂着眼睫,犹豫了一瞬,也随之一饮而尽。
只是他喝得过于猛了,酒液入喉,便猛烈地呛咳起?来。
“你没事吧。”郁云霁望着他。
溪洄再抬眸时,那双往日清冷沉寂的?眼眸也染了水意,眼尾的?微红平白?的?给仙人增了媚。
郁云霁蹙了蹙眉。
难怪宴席上他不?曾饮酒,原来溪洄才是宴席上不?胜酒力的?那个,可?她方才邀他一同饮酒,他竟欣然应允。
“殿下觉得我卑劣吗?”溪洄以指腹将唇上的?酒渍擦干。
饶是醉成这般模样,他仍记得一丝不?苟。
他像是自问自答,没等郁云霁开口,溪洄轻笑一声?:“我总说着不?愿为殿下添麻烦,可?却还是这般做了,殿下怨我也好,恨我也好,终究是我……”
“我没有怨你,也不?会恨你,我只是在气,气自己为何得不?到?你的?信任,让你有什?么想?法却不?愿同我说。”郁云霁打断他的?话,她撑着脸侧道,“溪洄,你们男子真?的?好难懂。”
譬如孤启就?是这般。
她已然将话说到?这等底部,溪洄兴许冷惯了,不?愿将心思透露给旁人。
可?孤启不?同。
他好似希望自己能多陪陪他,可?真?当?她去陪时,孤启反倒又会将她往外推。
男子的?心思好难猜。
“我们吗?”溪洄垂眸轻轻笑着,可?唇角的?苦意再也盖不?住,“殿下,你知晓吗,那日停桐同你看纸鸢,那一瞬,停桐羡慕极了殿下。”
“殿下是自由?的?,同寻常女娘不?同,”溪洄摩挲着杯沿,“旁人都说太师如何,可?与我相比,分明殿下才是万众瞩目的?存在,你的?出现改变了许多,也改变了我。”
“那时候我就?在想?,或许我可?以出宫,或许我可?以向殿下一样,”溪洄叹了口气,又勾起?了唇角,故作轻松似的?道,“但我是溪洄,是太师溪洄,我注定是要在皇宫中度过一生的?。”
她从不?曾见溪洄这幅模样。
溪洄寻常寡言,鲜少透露自己的?心思与情绪。
他像是要接着今日的?酒劲一吐为快,郁云霁也不?曾打断,就?这般静静的?听着。
“好累,”溪洄望着天边的?圆月,轻声?道,“我曾不?止一次的?想?逃离这个地方,这四角四方的?笼子,想?同殿下那般恣意,也有想?过,殿下什?么时候能将我带走……”
湖边有游鱼戏水,将原本平静的?湖面激起?几朵水花。
水花飞溅的?声?音衬的?此处格外静谧。
“可?这样的?心思,如何能说出口呢,我是溪洄,是众人眼中不?苟言笑的?太师,若是既如此,我便当?严于律己,否则怎能算是他们眼中的?仙人。”溪洄微微摇头,“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可?朝堂动荡,唯有殿下能护我周全。”
“这样的?心思却不?能宣泄于口的?,你说,我的?心思若是被殿下知晓,她会怎样看待我,”溪洄的?眸光越来越发散,他像是撑不?下去,快要昏睡过去了,此刻显然是将他当?做了另外一个人,“她会生气的?,我同殿下只是师生,师生之间如何能有这等心思。”
“什?么心思,你不?过是想?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郁云霁温声?道。
溪洄面上错愕了一瞬,随即怔怔的?望着她。
郁云霁将面前的?小几推开,认真?道:“我不?认为你有错,任谁再这样压抑的?地方生活,也会想?要生出逃离的?心思。”
溪洄久居高位,又被百姓捧得极高,可?高处不?胜寒,时间久了他难免会乏累,而百姓对他的?期望值太高,溪洄便不?敢松懈,数十年如一日的?如此。
“你居然会这么想?吗,”溪洄喃喃道,“若是殿下也这么想?便好了。”
她不?认为他的?心思卑劣,甚至还认为他做得对。
溪洄难得有些无所?适从。
怎么会有人这般想?,他身为太师,食万民俸禄,便要对得起?百姓与江山社稷,他生出逃离的?想?法,怎么会对呢。
可?他不?仅错在此,还对殿下生了别样的?心思。
这样的?心思难道也没错吗?
溪洄扬起?水眸,还想?发问,可?他望着眼前的?面孔愈发熟悉。
很熟,像是,在梦里见过。
但眼前有些朦胧与重影,他亦是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溪洄便缓缓睁大了眼眸,不?由?地想?要靠近一些,想?要看清楚眼前人究竟是谁。
他随手?拿起?一盅酒,贴在唇瓣上饮下。
“诶。”郁云霁制止的?话重新?吞了回去。
柔软的?唇瓣如同捣碎的?花泥,酒液为软唇覆了层水光,看起?来格外好尝。
冰冷坚硬的?酒盅按压在软唇上,软唇毫无招架之力,在杯沿的?按压下露出了其里的?贝齿。
这酒盅是她喝过的?。
而溪洄此刻丝毫不?在意白?日里的?什?么体统,什?么规矩。
杯沿上还有她方才留下的?酒渍,却被溪洄再次覆盖,这个想?法对于大闹的?冲击是极大的?。
当?然,并?没有眼前的?景象冲击更大一些。
眼前清冷的?俊脸放大,溪洄漆眸一点,水意朦胧的?望着她:“你身上的?香味很熟悉,和她很像……”
说着,像是为了探究这股熟悉的?清甜香气般,溪洄朝她倾身而来。
他的?俊脸轻轻擦过她的?脸侧,最终停留在那处,细细嗅着她脖颈处的?香气。
这是个极其危险的?动作。
沉香混合了淡淡的?桂花酒香,将她整个人围住,郁云霁也好似随着香气的?到?来而定在了原地。
溪洄轻轻嗅着的?声?音传到?耳畔,随后,耳垂上好似有什?么温软的?东西擦过。
郁云霁微微睁大了眼眸,不?待她制止溪洄的?动作,他却因着太过前倾没有稳住身形,整个人朝着她栽了来,双肩被他按紧,沉香袭来。
白?衣与水红纠缠着,衣袂翩飞。
溪洄双手?按在她的?肩侧,将她整个人按倒在地。
墨发垂地相融,从她的?脸侧划落,为亭廊内扑铺上了一层墨色银河。
黑发蜿蜒在地,在皎皎月光的?照映下散发着光泽,墨发衣袂的?交融却有些暧昧了,圆月也羞得躲进匀称,却还自欺欺人的?露着头偷偷瞧着。
“你……”郁云霁惊讶的?看着眼前人,一时间不?知晓该说些什?么。
溪洄望着她的?唇,轻声?道:“你的?味道,真?的?同她很像,只不?过她身上是没有酒气的?。”
他还欲俯身再闻,却被郁云霁及时翻身压在身下,这才制止了他的?动作。
只是这一获得主动权的?动作,却令她红了耳尖:“溪洄,你喝醉了,下次不?许你喝酒了。”
她再垂首,却见身.下人阖上了眼眸,溪洄呼吸匀称,显然是睡了过去。
……还醉的?不?清。
远处的?亭廊,孤启立于对面,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

白衣在皎月下散着?隐隐的银光, 湖面波光粼粼,为亭下纠缠的两个身影镀了层光。
孤启看着亭下身形交叠的两人,握紧了拳头, 随后冷笑一声。
他竟当郁云霁是个对情事一窍不通的,谁曾想,这样一个在情?事上单纯的人,竟同仙人在此?野合。
郁云霁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想到她次次拒绝自己的义正言辞, 孤启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不喜欢吗,若是?不喜欢,对他表现的那般珍重,又为何会一次次的推开他, 拒绝他。
他还当郁云霁是?不喜,可如今看来,郁云霁只是?不喜他而已。
眼前?的一幕像是?将他的眼眸灼伤,他看到郁云霁翻身将那高高在上的太师压在身.下,眸中的冷意更甚。
没有什么比眼前?的景象更能带给他羞辱了。
他放下身段, 如此?下贱的去勾引郁云霁, 她非但不动心,还要出言羞辱,所以在她的心中,他竟是?还不比她先?前?榻上那一批批伶人吗。
两个身影交叠在一处,他看不清两人究竟做了什么, 但他知晓,郁云霁同溪洄是?青梅竹马, 任是?谁都?比不过她对溪洄的情?谊。
“郁云霁, 我就这么让你恶心吗?”孤启颤着?手覆上心口。
恶心到他病倒在榻,郁云霁也顾不得看他一眼, 而是?当即抛下中箭的他,去见溪洄。
他承认他卑劣不堪,郁云霁兴许是?介意他当时迷恋恭王,为此?,她连他赤身裸.体倒在他面前?也不为所动。
而女皇方说了让溪洄入府的话,她便迫不及待来邀他饮酒赏月。
他同郁云霁相识一月有余,却不曾被她邀请。
他知晓他卑贱不配,可他是?真心心悦郁云霁,他仍记得如此?温柔的女子是?如何将他禁了足,那夜她又是?如何将他的心意回绝,那般不留情?面,将他捧出的心揉了粉碎。
郁云霁将对他的不喜说的那般冠冕堂皇,他原以为她对所有男子都?是?如此?,可她却又那般体贴,不论是?待溪洄还是?云梦泽。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孤启背过身去,不再去看那两道?身影。
明明他同自己说好了,不会再喜欢郁云霁了,可不知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他的心口还是?会隐隐作痛。
“嗬……”孤启猛地按压心口,好似这般便不会再痛了一般。
凤眸猛然紧闭,他痛哼一声,眸缝中生生挤出了几滴莹亮细碎的泪来。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颤着?手指探进自己的衣领中。
一张温热方正的帕子被他小心取出,孤启轻轻吻着?那张锦帕,随后癫狂如瘾君子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还有殿下的味道?。
他缓缓抱紧自己,在春日的嫩草地上缩成了一团。
眼前?似乎浮现出郁云霁温和的笑颜,他想象着?自己被郁云霁抱紧,只要郁云霁抱着?他,他就不会痛了。
“殿下,也疼疼我吧……”
郁云霁将溪洄抱回了月溪阁。
溪洄醉了酒,如今昏睡了一路,仙人阖上了眸子,长?睫在高挺的鼻梁上落下一道?阴影,睡得格外的沉。
芜之见她来,当即将眸子睁得大大的,看看她,又看看她怀中酣睡的溪洄,一时间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太师醉了,我便将他送回,我不知他不能饮酒,劳烦你为太师备上一盏醒酒汤,否则第二日恐怕太师会头疼。”郁云霁迈进殿门,将怀中的溪洄安置在榻上。
她照顾人的动作极为熟稔,动作亦是?轻柔,生怕吵醒睡梦中的溪洄。
“……是?,芜之明白,”芜之才?反应过来似的,点头如捣蒜。
郁云霁为他压好被角,看着?身后的芜之道?:“太师若是?不愿喝醒酒汤,便为他备上一盏瑶浆蜜勺,蜂蜜水亦有醒酒的功效,天色晚了,我便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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