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BOSS饲养手册—— by烂文制造机

乔依被她拉进了店里，恰巧有一位客人踏进了门。
“你先坐着等等。”
卡娜走上去招呼，“啊，您是要定制的客人是吗？可以可以，东西已经做好了，您看看……”
“卡娜小姐手艺我很信任，直接给我把。”带着面纱的女人说。
她问，“你这里和之前变化很大，门口是你种的花？”
“是啊，因为筹备婚礼情不自觉的多了解了一下，然后我的店员，啊，就是上次你见过的那个小女孩，她就跟我说，春天来了，可以在门口买点花束给上门的贵族淑女们，毕竟人看到绽放的花心情也会变好。”
“你的店员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不过确实，我还挺喜欢你现在这种格调的，请把门口那两束月季包给我放在一起结算吧。”
“卡娜，你现在可不好约啊……”
两人闲闲碎碎的交谈着，感觉关系很不错。
“我听说你打算结婚了？你要搬到别的地方吗？请记得给我来信。”
“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不过最近确实打算要换个好点的房子了，因为可能……要多一个人了。”
卡娜单手捂脸，“呀，说出来还真是让人害羞呢。”
“真是恭喜恭喜，倒是请一定要邀请我啊。”
“您要是愿意来，可实在是太给面子了。”
卡娜愉快的把客人送走后就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之前可真没想到她是这么好的性格，大家都传她为人十分冷漠呢。”
“好了，我们聊聊吧！”
“没什么……”
她的脸被托起来，挤成一团，对上了一双充满了阳光的眼睛，“那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好了，别笑了，啧。”
卡娜松开做到旁边，“让我猜猜，是不是和你家少爷有关系？他是做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吗？”
“你们这些孩子呀，总是这么别扭的。”
“嗯？”
“不是孩子，好吧，他是……”乔依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是个坏孩子。”
“可是，你之前不是这么认为的啊。”
乔依扭过头，硬邦邦说，“我不想提他。”
卡娜在台前给她递了杯花茶，“莉莉做的，你尝尝。”
乔依看到她背后多了一个个小格子，面前的花茶十银币一罐，即使很ＥＭＯ，乔依还是忍不住想莉莉真是个赚钱鬼才。
卡娜捧着茶杯，她耸耸肩，“好吧，那就不说你家少爷，我们说说小菲菲，她惹你生气了？”
卡娜双手交叉，抵下下巴，笑眯眯地说，“说吧说吧，一个人闷在心里也是得不到解决的，只会钻牛角尖。”
这才是朋友谈心应该有的样子嘛，他……乔依想到那个梦境里的遭遇。
那叫惊悚夜谈还差不多，乔依总有自己随时在梦里被暗杀掉的错觉。
“怎么说呢。”乔依苦恼地皱眉，“如果有一天少爷变成了坏蛋，卡娜，身为他女仆的我要怎么做才好。”
“不是说不谈少爷吗？”
乔依瞪她。
卡娜笑了笑，“好啦，不开玩笑了。”
“好吧，有这么严重吗？”
乔依犹豫着，“现在，也许还没有……但是未来很可能会变成这样。”
“很难相信你会这么说，看来你是确实有什么依据，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卡娜把头发往后挽了挽然后说，“我听说过一种传闻，北境领主阿斯特是魔法生物，因为他们实在是美得太过不正常了，北境人心中多多少少都是有一点这种感觉吧，我们的北境领主也许并不是人。”
乔依看向对面。
“可是从来没有人提出异议。”
“因为他们是光明神殿所认可的存在，我们相信神明，而且不论他们是什么，一直以来都在守护着北境的安全。”
乔依没有出声。
“看来真的是这样了。”
“你在害怕的也是藏在我们所有人心中恐惧。”
“可是生活啊，它总是一天接一天的到来，乔依，这不是你一个人所面对的，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就按照自己的想法那样来就好了。”
“可是……”乔依确实受到了一些安慰，她忽略了系统和攻略者的事情，把其他事情模糊的交代了一下，“你说，他这样还有得救吗？”
乔依的口气就跟说一个绝症患者似的。
“这样啊……”
“这么说，海蒂是想要让小菲菲喜欢她，可是自己却并不是真心的，而是为了某种目的？”
乔依点头。
卡娜皱起了眉头，“她好过分啊……”
“可是，再怎么过分，也不至于……”
卡娜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乔依捂住了自己的脑门。
“你这家伙是不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乔依非常诚恳地点头。
“你应该庆幸小菲菲没有真的喜欢上她。”
卡娜托着腮，“在我眼中，爱不应该被任何虚情假意所践踏，你有没有想过，假如迪卢克罗这家伙其实根本不爱我，而是为了我的家产来接近我，再抛弃我离开，你觉得他值得被原谅吗？”
听起来真渣，乔依拨浪鼓式摇摇头。
“好，那么就像你说的，她是被逼无奈，那么我们就假设迪卢克罗要拿着钱，唔，去为了救家人吧。”
卡娜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不能告诉我，他有他的苦衷，可是他确实深深伤害到了我，尤其是欺骗我的爱，这比被心脏捅进刀子还要难受啊。”
“乔依，你现在可能还不明白。”
“真正的相爱的人是可以为对方付出生命的。”
“那么你说，想要一个人的爱和想要他的生命又有什么区别呢？”此时她的声音已经微微暗哑了。
乔依看着卡娜说这句话时泛起的温柔折痕，若流水一般划过了她的心扉，爱……原来是这样的吗？
卡娜不着痕迹地擦着眼角，“可即使是这样，他如此伤害我，当我知道他逼不得已，”
卡娜似乎是真的想象出了那样的场景，她一下子就哭出来了，眼泪哗啦啦的掉。
“呜呜呜，我，我也只能原谅他吧。”
“卡，卡娜姐姐！”乔依惊慌失措地掏出了手帕。
“啊，实在是抱歉，我，我这个人就是共情感太强了，一想到这种悲惨的命运会降临到身上，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了。”
“不，不会的，迪卢克罗是不会那么做的，总之，我，我知道了，那个我们不说这个了，你别哭了。”乔依看着哭得不能自己的卡娜心底里喊着救命，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
卡娜睁着红红的眼眶，“不，听我说完，乔依。”
“你知道阿斯特家族的训诫吗？”
“为挚爱所愿，披荆斩棘，流尽最后一滴血，直至死亡带走我的全部灵魂，你仍存于我不熄的心中。”
“爱，它很重要。”
“很珍贵，很难得，一定要好好珍惜。”
“请恕我无法原谅那种糟糕的行为。”
“我也不觉得小菲菲犯下了无可挽回的错误。”
“你要知道无论在你眼里怎么样，他都会成为领主，是掌控者，他有权利决定个人的生死，哪怕他下一秒出现在我面前说要我立即为北境做出牺牲，我也毫无怨言。”
卡娜说，“你对小菲菲的要求不能和平常人一样。”
“可如果他滥杀无辜呢？”
“如果真的变成这样，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乔依你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这是我们的选择，所有的苦果也由我们来承担。”
“至少目前，我觉得他不会变成你说的那样。”卡娜歪歪头，眨眼说，“别误会，我不是对他有信心，我是对你。”
“嗯？”
卡娜嘴角弯出了一个非常神秘的弧度，“如果有像你这样的人在他身边，他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乔依张口，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非常响亮的呼喊打断了她的话。
“我回来了，亲爱的卡娜宝贝，你在吗？”
卡娜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走过去。
乔依回头看，赫然是消失已久的迪卢克罗，他再也不精光着上半身了，而是穿起了时髦的小皮夹。
整个人都收拾的干净利索，还是那头极其富有特色的刺猬头。
“我的宝贝，你怎么哭了？”
他的目光往乔依身上一扫，“小乔依，你怎么在这儿，难道是你惹我宝贝哭了？”
乔依：……
卡娜推了推他的手臂，“别说傻话了，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伤心的事情。”
“平时总是粗心大意的，今天真是不合时宜的细心起来了。”
“宝贝，你眼睛红红的，我一下就看出来了，你哭了，难道是因为我吗？”
“当然是因为你！我昨天晚上做梦梦到你拿着家里的钱和别的女人私奔了，正和乔依哭呢，你这花心渣男。”
卡娜埋怨道。
“什么！？”迪卢克罗大为震惊，接着是愤怒不已，“我竟然敢做这种事，我要去你的梦里狠狠把那该死的家伙揍一顿！”
卡娜一整个破涕为笑，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情意，“那么，你要怎么去我的梦里呢？”
“我不知道，但只要在你的身边，我想总有一天能去的。”迪卢克罗认真回答。
乔依默默望着周围简直溢满的粉红泡泡。
“我只要你告诉我，你爱我吗？”
迪卢克罗大声说，“我要每天都说上一百遍，卡娜，我爱你……”
“那个，亲爱的，你帮我记个数，我算数不太好。”他挠头。
乔依就觉得，自己完全多余，真正在这不合时宜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她默默站起来，推开了身边的粉红泡泡们，默默走出去，最后再默默回头忘了一眼曾经的铁血硬汉迪卢克罗同志，他正一板一眼的说着我爱你。
乔依目光相当复杂。
这，难道就是恋爱中的男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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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您不必跟着我, 您现在想去哪里都可以了。”
天还未彻底亮的清晨，乔依在前面走，她回过头, 看着远远跟在后面的身影说。
他好像变瘦了, 不, 这不是她应该关注的，乔依收回目光, 转过身。
“我正在往想去的地方去。”
于是乔依不再回答，继续在薄薄的白雾中穿行, 她听到了不属于她的另外脚步声。
紧接着对方清澈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是这三天你说得第一句和工作无关的话。”
紧接着他喃喃自语似的说, “所以现在就算我和以前一样不吃饭不运动，你也不会想管了是吗？”
“当然，那是您的自由, 亚菲利欧少爷。”乔依承认她说这话有一点赌气的成分在里面, 不过很快就警告自己, 她没资格这么做。
而她之所以不想让亚菲利欧跟着他是因为……她要去照顾那片玫瑰花园。
按照提示, 那是他父亲死去的地方，也是他母亲背叛离开的地方, 应该是他一切黑暗记忆源头之始, 布妮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擅自进去的地方。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当着他的面走进去。
之前有这个自信，现在……没有了。
她仰头望着生锈的铁门, 压下了这些思索, 如果真的因为这样而丢掉性命, 也算是彻底看透了他, 就是代价昂贵。
她掏出钥匙, 插进了锁孔, 咔哒一声，锁被顺利打开，她伸手推开门，顺利的踏步走进去，没发生任何意外，也没有遭到任何阻止。
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他依然站在玫瑰花园的外面，就好像这里有什么禁制，他无法走进来。
他平静地站在了轻薄的白雾里等待着。
明明他没说任何话，可是乔依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解释，声音绷得紧紧的，“我说过要让这里盛开玫瑰……”
亚菲利欧说，“没用的。”
不过倒是没有再跟上来或者刀了她之类的，而是转身离开了，好像知道了她的行为后不再感兴趣了。
乔依心里松口气，好像大概也许是被默许了吧。
她走到了里头，找到了自己被布妮友情赞助的锄头和桶，肥料等等，她真是愿意提供除亲身过来种植改造外的一切帮助。
清除杂草的工作一直在做，一定要让植物根部能够吸收到阳光。
清理干净的喷泉池子重新流出了细小的汩汩水流，她提前把桶放在那里接水了。
其实相对干燥和降水少的北境并不适合玫瑰这个物种的植物生存，必须人工多多浇水才行，还有彻底坏死的枝也必须剪掉，以前从来没发现照顾植物原来是这么辛苦的事。
她必须手脚麻利一些，因为等会她还得练剑。
搞这些正好就当是热身了。
她知道要让这些本来就快枯死的枝藤复生是很困难的，反正到目前为止，她没看到什么成效，它们黑漆漆，乱糟糟的团趴成了麻花藤状，看起来懒洋洋的，不长花也不长叶子，充满了惰性。
而且身上的刺又硬又扎手，她都被扎了好多次了。
为曾经的雄心壮志后悔。
她浇完水，提起桶，抬头愣住。
因为她在其它绿色树叶，层层叠叠的黑色和深褐色的树干后，对上了一双异色的眼眸。
他在花园外，一道道铁栏杆后面，正蹲着看她干活，下颌搭在手臂上，见自己被看到后就眨了眨眼，伸手往那边一指，“工作真不细心，那边的你还没有照顾到。”
虽然他没有笑，口气也很平淡，但是乔依总觉得他心里似乎……挺高兴的？
乔依反复在他脸上确认了好几遍，确实没有看到一点点笑容。
她转头确实看到了个不显眼的地方长着一株。
如果是以前她什么也不知道的时候，一定会拉着他进来，递给他一把小铲子，叫他一起干活。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默默提着桶走过去按照他的吩咐去把那边的杂草清了……
真有闲工夫，居然一大早游手好闲的在这里盯着别人干活，不去当包工头真是可惜了。
还有这隐蔽点满的属性，怎么不去转生做一只猫。
说起来要是少爷是一只猫……
乔依拿头撞树，用疼痛提醒自己别想，别放松警惕，他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他的行为根本就不可控制，不可预料。
已经被知道的清清楚楚了，大意的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像海蒂一样，海蒂还有世界可以回去，她呢。
她慢慢垂下了眼，收敛起了那些外泄肆意的情绪。
走出来后重新变得面无表情。
喜欢看那就看吧，只要不理他，他自然会无趣的离开。
她拿起了迪卢克罗做的木剑，往边上走。
他自然而然的跟了上来，乔依张嘴吸了一口气，不是厌恶的，而是一种难忍的情绪，她拼命忍耐着，加快了步伐，把他甩的远远的。
这种一场她单方面的冷战，因此就像是她在无理取闹，这事儿拿出去说，怎么都是她自不量力，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和尊贵的少爷主人，生气乃至置之不理。
可是心里那份因无力而隐含的痛楚，实在无法如此轻易释怀。
轻轻吐出一口气，集中注意到眼前的剑尖。
她已经发现了，意志和专注力才是决定武者上限的重要元素，她目光重新坚定，单手随意的舞动，手臂发力，手腕轻转，快速无影的，木枝削落在地。
这本不是什么难做到的，难的是在这过程中不发出剑刃破空的声音。
一切斗是无声无息，光这一点就能吊打很多包括大剑师在内的武者了，不过她只觉得自己不过略有了一点小成。
日复一日的练习……现在还有意义吗？
她木剑快速挥动，最后紧急停在了亚菲利欧细白的颈前。
他到了，并且走进了她练习的区域里。
“就算只是木剑，少爷，我也能打断你的脖子。”她心里小惊了一下，故作冷淡地说。
他只是抬眸懒懒地推开了剑身往前走，“你不会。”
乔依看不惯他这么自信从容的样子，冷冰冰说，“万一我失手呢？”
“刀剑无眼，我可是个武者，我也已经做过了伤害别人的事情……”
随着他的靠近，乔依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随后站住了，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怎么就不能伤害您了呢。”
他站得特别特别近，近的乔依简直能数得清他的每一根眼睫和眼瞳里神秘流转的细小纹路。
“那就换一种说法，我的骨头很硬。”他轻启嘴唇，慢慢说道，“木头是砍不断的。”
从来没觉得玫瑰的香气那么有侵略性，能够把人包裹在其中无法动弹，还仅仅只是味道。
这是什么，来自异生物，非人的压迫力？
她之前到底是怎么傻乎乎和少爷和平相处的。
她紧了紧手上的剑，强迫自己和他继续对视，“那总有能砍断的兵器吧。”
这是什么话，她是已经有了非杀死他不可的觉悟了吗？
咬着下唇，她心里有点后悔自己说伤人的话，可是又能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展现了恶意的他。
亚菲利欧望着她明明是一双象征黑暗的眼眸里却涌现着小小的愧疚不安，尽管掩饰的很好，可他非常善于观察人类情绪。
看起来可真甜啊。
味道一定很好，好想吃……
邪恶的，本能的念头简直以一种汹涌的趋势撞击着心脏。
可他只是敛着眼眸，看着她用力握紧的指尖泛白，然后开口说，“教我练这个吧。”
“啊？”
乔依下意识疑问了一声。
后来想起，她和迪卢克罗曾经想让少爷练剑，还打过赌呢，只是因为其言辞拒绝而失败了，最后只是让他出来散步运动，到这个程度就已经够了。
她也没再提过。
现在，他说要练习？
“之前，不是想让我练剑吗？”
亚菲利欧说完后看向她，如果是之前，她一定高高兴兴的给他准备木剑，还会给他制定练习机会，说不定还会偷笑着给他加大体能训练报复回来。
可是现实是她转开目光，淡淡说，“少爷，您今天难道不需要工作吗？”
“今天休息。”他的心底里仿佛有一头愤怒的野兽正不停嘶吼。
“其实，您的身份也不必学这个。”当事人仍不知情。
“我想学。”他口气也变硬了。
“那……”乔依想着推辞，客客气气说，“我帮您找迪卢克罗来，他一定很高兴您会这么说。”
沉默了一下，她听到少爷浅又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字一句停顿，咬字说，“我，要，你，教，我。”
这绝对是要生气的表现。
乔依不得已，只好重新转回头，客气里有点无奈，“您不是讨厌这个吗？”
亚菲利欧闻言眸底微微发亮，声音都变得透彻了，“你在关心我？”
她避而不答，都到这个份上了，“好吧，”她语气里有些不情愿，“那我服从您的命令。”
少爷看起来只是单单纯纯的学门手艺，不过和当初那一提到运动和练剑，精致雪白的脸上就满是厌恶，简直判若两人。
乔依也只是按照迪卢克罗当初怎么教她的，依葫芦画瓢教给他而已。
仅仅是这样，这段时间里关系气氛算得上是彻底陷入了冰层以下的两人，说话很少，见面很少，笑容是根本没有的。
现在他嘴角一点点微不可见的上翘，眼神也比之前更明亮了。
奇怪，他到底在高兴什么。
乔依谨慎地用剑尖把他的动作往下压了压，没敢太重。
先在脑子里划掉了抖那啥的选项。
“这里要怎么做？”
虽然很讨厌用身体做出这些滑稽可笑的动作，不过，亚菲利欧看着旁边因为他的提问而耐心讲解纠正的乔依，心里那头无形的野兽被喂饱了，甩动着尾巴，舒适地眯眼盘踞了起来。
“少爷很聪慧，一学就会。”
他心里考虑着故意装笨降低戒心的好处，可很快否决了，不知为何他心中不太想再在她面前示弱，而是更想展示自己强大的那一面。
于是在乔依面前呈现的就是只要她描述纠正一遍，基本就能大差不差的亚菲利欧。
而且当他这么做时，自然而然的会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凛冽和凌厉，其实她拿到了大剑士的认证，她觉得自己也许是有一点实力的，可是看到少爷的练习速度，还是不得不说，有一种人就叫做天纵奇才。
勤奋起来的少爷简直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可怕速度进步着。
他看起来就像是突然热爱上了运动，每天在她栽土，挖土，埋土，拍土的时候，少爷在跑步，跳跃，练习，以及双手捧着脸颊蹲在花园外面看她劳作……并且，十分兴致勃勃地指指点点。
就差在那张可恶的脸上写着，你尽管忙吧，反正都是做无用功。
说实话，那表情有时候真让人火大到想把他拎进来自己干。
可她告诉自己不能朝他生气，要心平气和，一旦破冰，某种意义上说就好像她低头了似的。
冷战的精髓就在于不赞同，不否认，不率先发出话题，不给任何好脸色。
如果是双方冷战，那关系应该会像乔依希望的那样越来越远，可少爷有接近她的权利，他要命令她怎么样，她也没办法阻止。
真是让人心烦意乱。
在对练中，她的心不在焉让初学武技的少爷有了可乘之机，他快速地锁住了她的关节，然后压倒在地上。
曾经一滴汗都不愿意流的亚菲利欧，现在额头满是透明的细密汗珠，刘海湿润地黏在了脸颊上。
他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下，无论是胸膛急促地跳动，手肘强硬的禁锢，还是堪堪插在脑袋边上的木剑剑刃。
都能够感受的一清二楚。
乔依看着他那细润湿泽的银色眉睫，以及底下一双洗涤过如宝石般熠熠生辉的眼眸，充满了锐利的锋芒。
心脏处微不可察地乱了节拍。
他一眨眼后方才的凌冽消失，而是带上了一丝喜悦和骄傲，抿唇说，“我打败你了。”
“是啊。”乔依干脆躺平，不动声色地夸奖，“少爷真厉害，进步很快，您的身手足够自保了。”
“是不是可以不用为难自己了？”
亚菲利欧骤然反应过来，眼底浮现了怒色，他抓住她的手腕低下头，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的距离，他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质疑着，“你刚才是故意的，你想摆脱我。”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刚开始时出乎意料，后来是顺其自然。
“少爷有那么强大的魔法，现在又是北境的实习领主，手上根本不缺晶石，何必为难自己去练这费力不讨好，没什么用处的武技呢。”
乔依用这段时间惯用的平淡语气说，“到现在这个程度，足够您用了。”
“如果我非要练下去不可呢？”
“那您现在也完全可以自由练习了，您的天赋十分出色，随便找什么人在对练中都可以提升，如果您要推荐人选，我觉得莱利剑师就很不错，他比我优秀得多。”
莱利不知为何耽搁在北境，总是磨在城堡里，还用相当渴望和巴结的眼神看着少爷。
她大概也知道了对方的心思。
“所以您就，”她慢慢看着她说，“别再粘着我了。”
只要在城堡里无论做什么，总被要求跟在他的身边，几乎没什么独处的时间。
最可恶的是也无人知道原因，女仆们都私下传她实在太钦慕少爷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是打算寸步不离的粘着少爷不放了。
天知道她刚从茜茜口中知道这事有多震撼。
到底是谁在粘着谁！！！
“黏着你？”亚菲利欧哼笑一声，他问，“你不是认为我们只是主仆关系吗？”
“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主人会粘着自己的仆人？”
乔依失语，她其实隐隐觉得少爷对她的态度是有所不同的，可又不敢全然相信，少爷说过谎言才是他生存之道，谁知道自己产生这样的情绪，是不是他有意引导出来的。
怀疑身边曾经信赖过的人很痛苦，可是她却不得不这么做，她时常想，今天对着她露出笑容，表情明媚的少爷会不会明天就把她投喂给兰迪，或者暗地里处理掉。
会不会也那样眼神冷淡，挂着无所谓地笑容，觉得她毫无作用了就杀死。
少爷，他是曾经露出过这样表情的人啊。
他眼眸里充满了莫名的情绪，“你明不明白，我只是想要证明，我对你并不是利用……”不是挡箭牌，不是欺骗。
“可是少爷，”乔依推开他，坐起侧过头后轻轻说道，“我要怎么相信一个撒谎成性的人呢？”
他身上的汗水连同身体里的血液一起彻底的冷却，他想起了迪卢克罗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少爷，诚实是人身上最重要的品德之一，您没有这种东西，就无法取得别人的信赖。”
“可是，他们会轻易相信我的谎言。”
“那您能接受谎言被拆穿的后果吗？”
“为什么不能。”他微笑着漫不经心地说，“知道真相的人统统去死不就好了，反正我谁也不在乎。”
他明白了一切的结症缩在。
一方面是他的恶意，一方面是他失去了信任。
原来他为什么要那么不安的解释对她无法说谎，其实无非就是希望她在知道他本性的时候能够相信自己，可如果这句话本身就被怀疑呢。
难怪父亲说哪怕再想编造谎言也要顾及后果，克制自己的本能。
“我知道，诚实固然令你感觉到愚蠢，可是孩子，没有这个你也无法拥有重要之人的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