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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武力值掀翻赛博世界—— by鹈鹕吻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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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说,日神月神就是凶手了?日神我知道,月神又是谁?既然有钥匙,日月明山为什么不能控制他们?”
日月明山好歹是大宗门,不会连这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日神有所谓的“钥匙”,便说明了一切。
明如嫣道:“我该从哪里讲起呢?”
她在牢狱中蹉跎半生,已经不在乎那么多了。况且现在日月明山的人基本上都死绝了,也涉及不到泄密什么的了。
索性便将闷在心里的秘密说个痛快吧。
日神和月神,是一对双生子。日神棕肤白发,双眸是太阳一样的金色,是姐姐;而月神白肤黑发,虹膜是银色,像是皎洁的月光。他是弟弟。
两人都植入了日月明山精挑细选搞出来的数据。日神的性格应该像太阳般明媚,而月神,则要如月亮般温柔。
当姐弟两人相继在玻璃培养舱中睁开双眼时,所有人都陷到难以抑制的狂喜之中。
划时代的技术!前所未见的人造生命!任人操控的战斗兵器!
尽管有一些小瑕疵,但众人认为这不算什么。有了日神和月神,人们很快就能造成更强大的天神地神,人造生命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改良中趋向完美。
而正如日月明山所规划的那样,日神和月神,两个用绝版高档材料打造的兵器,完美展现出了人造生命的优越性。
他们不会疼、不会累、永远在战斗,性格也就像安排的那样,一个明媚,一个温柔,从来不会对日月明山的安排做出什么异议。
多么完美的工具!
日月明山的人一直是这么想的。
直到那一日,日神被安排了远方的任务,只留下月神镇守宗门。然而谁也没想到,一向老实温顺的月神,竟趁人不备发动袭击,夺走了自己的钥匙。
钥匙一丢,日月明山的人顿时失去了对抗月神的最好法宝。原本的完美兵器对准了自己人,月神的强大、耐打、不会疲惫,反而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杀死大部分弟子后,月神一把火烧了日月明山。大火燃烧了三天三夜,将整个日月明山脉吞噬。
等其他宗门闻讯赶来之时,月神已经带着自己的钥匙逃之夭夭了。
在日月明山的废墟中,其他宗门找到了控制日神的钥匙,获得了日神的控制权。紧接着,众势力瓜分了日月明山留下的东西,成立了天门台。
至于月神去了哪里、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问题的答案,都随着月神的失踪而被埋葬在岁月的角落里了。
“经此一事,天门台对日神的管束更加严格。”明如嫣道,“不过日神似乎不像她弟弟一般叛逆。这两百年,她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天门台,没有动过手。”
听到她的话,李禛想起了记忆中日神的模样。
脸上总是冷酷的表情,真的像是机器一般,看起来和描述中的明媚毫不沾边,反而如盛夏最高处的炎日般酷烈。
面对这样的变故,日神又是怎么想的呢?
是隐忍不发?敢怒不敢言?还是真的觉得无所谓?
李禛不知道。
她也不打算理解这个曾经的对手,所以这个念头仅仅在她脑海中逗留一瞬,便立即散如尘烟。

明如嫣反问道:“我?”
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盘坐在铁架床上。随着动作,铐在她脚踝上的铁链被扯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我可没有那么多故事。”
明如嫣扒拉着自己的头发。她的头发和明姐一样,又浓密又黑,尾端微微卷出一个慵懒的弧度。
话是这么说,可这位外表年轻的老人身上,仍旧带着历经世事者特有的暮气。这股气并不明显,却盘踞在她眼眸中,让她看起来是缓缓落下的血色夕阳。
“我太爷爷在月神的屠刀下侥幸生还。但是日月明山已经毁了,他无处可去,正好神衍神天需要一批技术人员,他就去了。”明如嫣耷拉着眼皮,慢慢道,“他是造化一脉的,曾参与过日神与月神的研究。”
神衍神天算是日月明山覆灭事件的最大受益者了。他们位置离日月明山最近,去得最早,也得到了最多的传承,还截胡了一大批研究人员。
明如嫣的太爷爷就这样进入了神衍神天,开始发挥自己的作用,为神衍开发仿生人技术。
过了几年,明如嫣的父亲出生,长大后子承父业继续为神衍神天工作。那时候仿生人技术较为成熟,市面上已经出现了好几种型号的仿生人。
同时,得到了日月明山其他传承的宗门也开始发展起来。在天门台心照不宣的掩饰下,日月明山存在的痕迹几乎被抹去,彻底成为了一个飘浮在历史长河之中的名字。
而导致日月明山覆灭的罪魁祸首月神,则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几百年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如果仅仅是这样,你可不会沦落到现在这般境地。”李禛听着明如嫣的讲述,慢吞吞道,“那场火灾?”
“神衍神天放的。”明如嫣平静回答道,“大概也有其他势力参与。”
“为什么?”
明如嫣的面容平静得仿佛一潭死水:“可能是忌惮我父亲手中掌握的技术,也有可能是想从我们家得到什么东西。总归就是那几种原因。”
卸磨杀驴。
李禛脑海中蹦出这么四个字来。
明如嫣一家掌握了仿生人技术,又是日月明山的人,神衍神天不可能完全信任他们。
最开始没有下手,只是因为他们也需要这种技术;等后来技术成熟,不需要这一家了,便随便制造一场火灾,让人顺理成章地消失。
“那时候我不懂,现在想来,我父亲应该早有预料。他没有教给我和哥哥任何仿生人相关的技术,也不让我们参与太多神衍的事。大概就是怕将我们也牵连进去吧。”
李禛道:“可你还是进入了天门台。”
明如嫣笑了笑:“对。我还是去了。”
她哥哥一直想查清父亲死亡的真相,决意掺这趟浑水;而明如嫣,却是在父亲死后受尽冷眼,决意爬上最高处。
两人凭借着父亲留下来的那点家底,拼命向上爬。幸好天门台知道他们两个什么也不会,又看他们只是青少年,出于轻视没有对他们下手。
明如嫣二人颇有手段,向上爬的过程还算顺利。可就在这样的风平浪静中,变故突生。
童年时的悲剧再次重演。明如嫣哥哥的宅子再次发生意外事故,一家人葬身火海。而明如嫣也在天门台的权力斗争中败北,被人寻了个由头塞进白塔。
这一系列的事件发生得十分突然。天门台大大小小所有势力同时对明如嫣出手,她甚至未来得及反扑,就被送进白塔监狱,且一关就是53年。
这53年,明如嫣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现实,到逐渐冷静;从满怀希望想要越狱,到心神麻木。
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属于她的党羽、势力,要么调转矛头背叛,要么被人铲除干净。既然这样,她就算出去了,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仅凭她一人之身,对付天门台这个庞然大物?年富力壮的她尚且做不到,更何况现在年老体衰、志气全无的她呢?
明如嫣惨笑了一声。她之前全靠一股气支撑着,仅仅想着出去就好了。可是时移境迁,虽然有着年轻的外表,但她只是一个与社会脱节太久的老人罢了。
如今回顾往昔,才发现那股气早在不知不觉间散掉了。同她年轻时的野心、欲望、仇恨一同散掉了。
明如嫣一直挺直的脊背蓦然弯了下来,脸上凭空便多了几分颓丧神色。
“就是这些了。”明如嫣叹息着道,“对如今的我来说,回忆过去的光辉岁月也是一种折磨。”
李禛看着她,没说话。
明如嫣眼圈微红,眸中似有泪光:“我能说的都说了。你要是能出去,尽量带上我吧。我这风烛残年的老人,也没多少天好活了吧。”
李禛看了眼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低头摆弄着手腕上的铁球,仍旧没有说话。
她脸上没有表情,神色也淡淡的。发丝自然垂下,遮住她的双眼,也让明如嫣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光从表面上看,看不出她此时是个什么想法。
明如嫣心头一跳,连忙谴责道:“你这年轻人说话不算数?想消遣我吗?”
她的声音有些急切,仿佛真的害怕李禛不遵守承诺一样。说完这句话,她立刻微微抬眼,去看李禛的表情。
李禛似是叹了口气。她将身体斜靠在椅背上,正侧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明如嫣:“别说年轻人,就你这老东西,说话也不一定算数啊。”
明如嫣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话不算数?我可没骗你!”
“你是没骗我。”李禛站起身,在不大的牢房里绕了一圈,慢条斯理道,“但你的话似乎也没说全。”
说着,她顺脚踢了下连接到地面上的锁链。明如嫣只觉得脚腕处的锁链晃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让她格外心神不定。
真被这人发现了?她怎么看出来的?
不对。她可能只是在试探……这种攻心术,明如嫣从前见过不少。
心念转动,无论心中怎样想,明如嫣脸上仍然保持着镇定,甚至还一脸坦然道:“没说全?哪里没说全?”
老东西。还挺能演。
李禛嗤笑一声。
就刚刚可怜兮兮的那两句话,虽然也有几分真情实感,但大部分都是明如嫣这老东西装出来的。
错不了。
这种人她见得多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明如嫣或许算不上最狠辣的那批人,但李禛看得出来,这人绝对有着极强的好胜心。
她这样的人,即使沦落街头也不会自怨自艾,即使生命只剩两三天也要盘算着东山再起,即使手里就一块钱,也要寻思着这一块钱怎么发挥最大价值。
回忆光辉岁月是种折磨?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但对明如嫣来说绝对不是。
这人恐怕会一边回忆往昔,一边想着——不够,不够,还要更多!!
这就是他们人生的准则。就像是明如嫣,能拿自己的可怜之处卖惨,但心底里绝对不会觉得自己多么可怜。
李禛会可怜她吗?不会。
李禛只会站在她面前,伸出手指,逐个戳穿她吹出的彩色泡泡。
“哪里没说全?”她笑眯眯地说,“你父亲的死因,你没说全。”
明如嫣看着她。
“当然,你也没说错。天门台杀死他,的确有忌惮的原因。不过却不只是忌惮他掌握的技术,而是忌惮他可能有的另外一种东西。”
明如嫣眸光微动,盯着她的脸,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这东西很可能是实体的,天门台在你家没搜到那东西。他们之所以放了你们兄妹一马,并不是由于你们没掌握仿生人技术。”
李禛平静地指出她故事中的漏洞:“毕竟知识这东西总是能隐藏的。而你之前说过,你哥哥当时已经17岁,一直帮你父亲处理事务。你们兄妹二人野心勃勃,若真如你所说,天门台不可能不斩草除根。”
明如嫣冷笑:“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只有你二人才知道,那东西的下落。”李禛看着她,“他们想要通过你们,找到那东西。”
这次明如嫣没有说话,也没有肯定或是否定她的猜测。
“我猜那东西应该先是落到了你兄长的手里,然后他才惨遭横祸。之后由你接手,你倒是有本事,和天门台周旋了一段时间,最后不敌,才落得如此下场。”
李禛看着她:“我说得对吗?”
明如嫣笑了起来。她脸上所有的颓唐和沮丧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了,野心和欲望重新回到了她黑沉的眼瞳中。
“你很聪明。”明如嫣道,“只有一点你说错了——东西一直在我手里,我哥哥手里那份不过是个幌子。”
李禛道:“现在,那东西也在你手里,它被你藏在了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天门台想杀你,但又心怀侥幸,觉得你会说出那东西的下落。所以他们打算把你关到死。”
“他们做不到的。”明如嫣道,“他们无法从我手上把那东西拿走。”
说到这里,她极为自信地冷哼了一声,用手指绕了绕懒散搭在肩上的卷发,像是笃定天门台无法找到那东西。
李禛问:“那是什么东西?”
“钥匙。”指尖稍微停顿了一瞬,明如嫣回答道,“两把备用钥匙。”
在那个时代,仿生人还需要实体钥匙。
没人知道,日神和月神,他们的备用钥匙就被存放在一个老实巴交的小研究员身上。这个小研究员,甚至躲过了浩劫,平安无事地活了下来。
而这两把钥匙,也随着研究员的血脉,一起向下流传。

李禛从明如嫣牢房离开的时候,已经快到十点了。
她熟练地闪到牢房中。灯光静静地亮着,铁架床的架子在灯光下发出灰暗的铁光。李禛关上门,坐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在这里遇到日月明山相关人物,甚至打探到一些两百年前的秘闻,对李禛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只是刚刚信息量太大,她也只将一些细节过了个耳朵,没有细想。现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周围又安静下来,她不由得又陷入深思,一一捋顺得到的消息。
首先就是关于那本写了她名字的书。
在这一点上,明如嫣应该没有撒谎,也没有什么撒谎的理由。照她所说,那本书应该被藏在她父亲的书房中,随着大火一起焚毁了。
日月明山的弟子有八成以上都死在了月神的杀戮之中,侥幸活下来的人则大部分加入了其他势力,这些人里或许有知道那本书中内容的。
李禛想了想,又摇摇头。
日月明山灭门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了,那些活下来的弟子,应该也死得差不多了。就是不知道,他们手上有没有类似的东西。
至于书的内容,李禛猜测,可能是关于她命数问题的一些讨论。观星一脉的人确实有点本事,说不定真从她的卦象中看出了什么东西。
观星弟子给她卜卦时,李禛尚未在修真界崭露头角。等后来她声名鹊起时,日月明山却比平常更低调,低调得几乎要消失在修真界了。
她和他们也无甚交集,以至于对他们都没太大的印象。
从前她并未细想,也不关注这些,只觉得正常,毕竟日月明山的人向来不喜欢惹是生非。
但现在,想到日月明山在她的消息被封锁的情况下,仍旧保存着写了她名字的书,实在觉得有些怪异。
李禛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该不会那段时间,日月明山是因为她才那么低调的吧?
可这想法似乎又有些过于自恋了。即使她命格特殊,也用不着视她如洪水猛兽,全宗避让。
——虽然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日月明山选择离她远点是对的。但这已经是另外一件事了。
李禛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没有灯罩的灯泡,又看着墙壁上因墙皮脱落而产生的古怪纹路,不由得蹙眉。
她猜测那书上记载了一些命数问题。可是若真如她猜测的那样,这本书应该交给观星或玄相的弟子,怎么会出现在造化一脉的手上?
还是说这东西,每一脉手上都有一本?
白塔外的风暴不仅没有停歇,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狂风卷集着灰蒙蒙的云雾,斗大的雪花自天空中飘落,将白色塔身紧紧包裹住。
冰雨拍打着巨塔的侧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冲击着人的精神。
看来今夜的风雪是不会停了。
灯泡不知被哪个犄角旮旯刮来的风吹动,微微震荡起来,抖落一部分灰尘。门外忽然传来狱警的声音,这声音打乱了李禛的思绪。
快到熄灯时间了。
在狱警的催促下,犯人们各自回了房间。没过多久,钟声骤然响起。空灵的声音响彻孤悬海外的小岛,在浓雾之中穿梭,又被风雪吞噬。
狱警开始挨个查房。天色渐晚,她们也不想在此时生事,因此也没有难为犯人,点过序号和名字,确认犯人老实待在牢房之后,便离开了。
脚步声从李禛的房门前离开,快步走到半圆形的另一侧,皮靴踩在地上,发出格外沉重的“啪嗒啪嗒”声。
在18层的另一头,还有一个需要点名的犯人。
李禛坐在床上,听着脚步远去的声音。
半晌,灯灭了。
封闭的牢房失去了唯一的光源,顿时只剩下一片黑暗。
李禛的身体沉到仿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她躺在铁架床上,注视着无边的黑暗,陷入纷杂的思绪中。
自说完那东西是钥匙后,明如嫣就不说话了。
这家伙在天门台几十年如一日的威胁下也没交出钥匙,李禛知道她也不会轻易对自己吐露钥匙的所在,因此也没问她。
见李禛没问,明如嫣松了一口气,看着她离开房间,之后便一言不发,保持着安静。
离得远些,李禛只能偶尔听到铁架床的吱呀声。这声音同清浅的呼吸声交叠在一起,证明着这位邻居的存在。
李禛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翻过身,面向着明姐的方向,轻轻敲了敲墙壁:“你哥哥有孩子吗?”
隔壁没有传来声音,好像住在那里的人已经睡着了似的。但李禛知道,明如嫣没有睡。
她醒着。并且清醒得很。
在白塔监狱,明如嫣可以花无数时间用来睡眠。正因如此,对她来说,清醒才是十分可贵的。
沉默持续了很久。过了大概五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明如嫣才开口回答道:“有。”
“年纪多大?”
“火灾发生的时候还没出生。”明如嫣道,“他妻子那时候刚怀孕不久。如果没死的话……”
她的尾音消失在黑暗之中。过了一小会儿,她才道:“如果没死的话,应该已经三十多岁了吧。不过那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他们不可能留活口。”即使事关亲人,明如嫣的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你觉得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可以躲过天门台的重重搜查?”
的确很难。
纵然那时天门台联盟还没有现在这样密不可分,但各门各派拧成一股绳,仍然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但即使“大概率”,也不意味着“百分百”。她们很难逃离天门台的追杀,也不意味着那孩子没有存活的可能。
李禛又翻了个身,淡淡道:“或许她们活下来了。”
她这话也没带什么主观的感情,更不包含安慰或者祝福的意思。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就是明姐,很有可能是明如嫣哥哥的孩子,也就是她的侄女。
特殊的姓氏、恰到好处的年龄、几分相似的外貌,以及话语间对天门台的刻骨仇恨。这世间,真的有这样的巧合?
明如嫣道:“或许吧。”
又道:“活下来也好。”短短两句话里,掺杂着令人难以捉摸清楚的复杂情绪。
李禛没有和她再说话了。
明姐大概不知道这位姑姑的存在。否则,在得知她将去往白塔时,一定会提起明如嫣。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对姑侄其实很像。这种像并不单指容貌上的相似,而是指一种精神——或者说是品质。
不过明姐还是比越蹲牢子越精神的明如嫣要真诚友善很多的。
可能因为年轻吧。唉,年轻人就是比老年人纯真善良许多啊。就比如她,今天差点被老东西骗了。
李禛扯了扯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球,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着,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便被钟声叫醒了。
李禛从床上坐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她这一觉睡得很好,一夜无梦,早上醒来后也是精神奕奕,状态格外地好。
按照安排,她今天会和其他犯人一起,被驱赶到白塔岛上的采石场,一起挖那种特殊的白石头。
挖到的石头重量有标准,且每层犯人的指标不一。没挖够数量的要第二天额外补上,以一周为期,没达到一周总指标的,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李禛被狱警驱赶着下了楼,加入到犯人的队伍中。在穿着统一囚服的人群中,她看到了乔珠珠。
乔珠珠下楼梯的时候也看到了她。趁狱警不注意,她转过头,对李禛扬了扬手。
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可能服了太多次苦役,甚至在荒区挖过石头,她已经完全习惯了服苦役的日子,加上身体素质过硬,完全扛得过去。
但是其他犯人状态可就没这么好了。
她们身上穿着宽大到漏风的囚服,晃晃悠悠地跟在狱警的身后,如同被吸干了精气般精神涣散,眼白上爬满了红血丝,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
李禛和乔珠珠这种正常人走在囚犯中,像是活在尸体堆里的正常人,与他们格格不入。
昨天这些犯人有这么疲惫吗?
而一侧的狱警们显然也注意到了犯人的异常,直接扬起手。一鞭子下去,血珠四溅,犯人的囚服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走快点!”狱警呵斥道,“废物东西,你们磨蹭什么?!不想要你们的狗命了吗!”
为了不结结实实挨上一鞭子,状态不对的犯人们只能强打起精神,朝着外面走去。
李禛歪了歪头,看了眼狱警,又看了眼犯人,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跟随大部队一同向前走去。
众人加快了脚步,不多时就到达了一层的入口处。
刚一靠近门,便能感受到门缝中吹来的冷风。不算厚实的囚服抵挡不住这种冷风,不少犯人被冻得瑟缩了一下。
李禛皱起眉。昨天她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冷,只是有些阴寒而已。
在犯人们不情愿的目光中,大门缓缓开启。
门甫一打开,冷空气便迫不及待地冲入大厅之中,带来一股冬日的铁锈味。几片雪花顺着门缝飘进来,很快就在地板上化成细小的水珠。
犯人们都变了脸色。
监狱外一片白茫茫。天是白的,灰白的云铺满整片天空;地是白的,白色的石块间积满了隔夜不化的白雪;空气是白的,浓白的海雾遮挡了周围的一切。
而风也是白的。风中裹杂了簌簌的小雪。
天地、风雪、白石、海雾。所有的白都混杂在一起,组合成一个巨大的白色囚笼,将渺小的囚犯们囚禁在这白茫茫之中。
冷风一一吹拂过每个人的面孔,带走了犯人们身上最后一丝热气。外面还刮着狂风下着雪,这样的天气本就不该继续苦役。
但谁也没有做那只出头的鸟站出来质疑。

第143章 白塔岛上的白石山
外头寒气逼人,风雪交加。即使惧怕狱警不敢反抗,犯人们脸上仍旧流露出几分不甘来,脚步也变得愈发沉重。
所有人都紧皱着眉头,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门口走去,仿若即将奔赴有死无生的刑场。
他们这副模样彻底激怒了狱警。
“走快点!想死吗?”
狱警疾言厉色地呵斥道。犯人不甘不愿的模样,以及磨磨蹭蹭的动作激怒了她,让她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衅了。
她们的威胁明显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身强体弱的狱警们拥有最先进的武器,能够轻易镇压犯人们的叛乱,掌控着囚犯的生死。
犯人们垂下头,他们宽大囚服的下摆被系在一起,这样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风吹透衣服,保持人体的温度。
可实际上,这笨拙方法能带来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
外面太冷了,比之前的任何一天都要冷。雪还没有化,风也没有停。狱警们早已换上了冬季的制服,戴上了隔绝海雾的面罩,而犯人们,却要在恶劣的天气下,穿着单薄的衣服,顶着寒风中劳作。
当然也有不少人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在劳作之前,需要按编号领取工具。李禛观察着自己领到的东西——一个用来装石头的背篓,一个用来挖石头的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将背篓背在身后,李禛点了点铁镐的重量,随即将它拎在手中,同队伍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一来到外面,才知道监狱内的温度不过尔尔。
雪花纷纷扬扬打着旋儿落在众人的身上,呼出的气在一片寒冷中结成白霜,刺骨的寒冷在骨髓中悄然蔓延开来,白茫茫的白塔岛,仿若为众人量身打造的白色地狱。
犯人们没有说话,拿着斧头走入那漫无边际的白色雾气之中。
白塔岛因为常年没有人来,因此也不怕犯人跑掉。监狱方只简单地用铁丝网隔开了女劳役区和男劳役区,并未做出太详细的划分。
也就是说,至少此时,犯人们拥有随意挑选在哪片山挖石头的自由。只要在一周之内,挖满规定数额的石头即可。
负责看守的三个狱警全副武装,站在另一处,只用余光盯着众人不要乱跑,正聊着些什么。
从肢体动作能看出,她们在说一些令人不愉快的话题,大概是在抱怨天气和值班安排。
出乎意料地松懈。
李禛收回观察她们的目光,转而望向远处的山。
来白塔岛之前,她就看过白塔岛的地形图。总的来说,这个岛屿是正圆形,地势中间低四周高,岛的最外侧围了一圈大大小小的白石山。
这些山并不高大,最高也只有二十多米,由白石组成。这些白石取之不尽、挖之不竭,即使挖空,也很快有新的山峰出现。
这些石头山就如同最忠诚的护卫,忠心拱卫着这座小岛,使其免受海浪的侵袭。
这些山从表面看没太大区别,顶多就是规模高度大小不同。李禛看了一眼,随便找了座山峰,决定去那边看看情况。
却忽听有脚步声目标明确地朝着她的方向走来。李禛驻足回身,只见乔珠珠正在她身后不远处,对她扬起手。
乔珠珠本就精瘦,手上又挂了负重,身后还背着个大大的背篓,此时在漫天风雪中气喘吁吁地加快脚步,看上去倒是有些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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