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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咸鱼x野狗—— by咚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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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他也?猜到她?干嘛突然要散步了。
“你要找那个邹的麻烦,是不是?”
“可能?”
——答对了。
逃跑的小猫从一颗大树背后探出脑袋,又主动回到他身边,把手伸出来让他牵。
你看?,她?自己回来的。
祁越紧紧握牵住,余光之中,看?到她?仰起头问?话:“祁越,你想陪我?一起吗?”
他想也?没想地回:“废话。”
谁让她?是胆小、好欺负、还反应慢吞吞的仓鼠企鹅呢?
没有他是不行的。
绝对不行。
——与此同时,焦林疗养院4号楼八楼。
邹方旭尾指一颤,一滴滚烫的蜡泪溅落手背。
不知怎的,他今晚有点心神不宁。
是因为那一伙新来的人吗?
除了打过交道的韩队长,另外?两拨人……一个爬楼矫健的白发老头,一个金发的外?国人?尤其那个黑漆漆的家伙,满身血腥气,看?起来都不太好对付。
他们的突然造访严重打乱了他的计划,可无论如何,他的仪式必须照常举行……
算了,先别想那么多,他们应该不会走到这边来。
邹方旭调整好心情,稳稳地放下第66根蜡烛。
传说在某些国家,某些远古传闻中,666即是魔鬼的代号。
他很有效仿的意愿,奈何疗养院的备用蜡烛不多,姑且用66代替吧。
身处一间四四方方的空房,两排蜡烛以均匀的间距,排列于低台之上?。
左侧墙上?挂着一个复古钟,他看?一眼时间:夜晚8:45
这会儿离疗养员们服用致幻药已然过去30分钟,离仪式还有15分钟。
时间充裕。
他不紧不慢地戴上?一次性手套,推开隔壁房门,走到一台轮椅前。
轮椅上?坐着的并非花甲老人,甚至这人的双腿安然无恙,完全?可以自由走动,仅仅双手、双脚被?床单撕成的宽布条束缚住罢了。
重重迷幻暗影之中,男人望见一道扭曲的人形,艰难地辨认出来人,破口大骂:“邹方旭,你不得好死!”
……哈。
这一位堪称所有病人里最?顽固的刺头,姓梅。
不管你怎么打他,贬低他,侮辱他惩罚他都不起作?用。
不过药有用。
药物?不会背叛你,总是按时起效。
邹方旭端着一个托盘,一支燃烧的蜡烛,俯下身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梅姓病人反应激烈:“人渣!败类!你会有报应的!”
他不以为然,隔两秒,第二次问?:“我?是谁?”
“装什么装?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猪狗不如的东西!”
第三次:“我?是谁?”
“邹……邹方旭,社会臭虫!垃圾!你就?是那种自己不努力还到处仇富的阴险小人!!!”
第四次:“我?是谁?”
“你……你……”
男人越来越气短,邹方旭继续一下一下敲打着铁做的托盘。
咔嚓,咔嚓,秒钟缓缓走着。
叮咚,叮咚,声响清脆悦耳。
精神类药物?在他的体内无声消融,依托血液流转通身。
辅以催眠,一只?被?封印的怪物?慢慢被?唤醒。
第五次:“我?是谁?”
男人迷茫一瞬,瞳孔骤缩。
紧接着,自我?的神色自这张脸孔上?褪去,被?生生剥去,徒留下傀儡般的死寂。
“邹医生。”他说。
驯化完这一个负隅抵抗的玩物?,其他人不成困扰。
很快,一台台轮椅推进火光鲜明的空房间,邹方旭亲自解开他们的束缚。
病人们或怔怔坐着不动,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任他主宰的世界就?此完成。
邹方旭唇角划出一抹诡谲的弧度。
九点整,他伟大的献祭仪式,正式开始。

将一瓢污水泼向地面, 一盒霉面包丁丢往墙角。
邹方旭稍稍倾斜手中的蜡烛,一改白天怯懦结巴的形象,口齿清晰且流利地颁布出一连串指令:
“你, 趴下去吃地上的水。”
“你,咀嚼面包五十下再吐出来。”
“你, 吃她吐出来的面包。”
“你,张嘴接住滴下来的石蜡。”
“你, 姓梅的,舔我的鞋。”
伴随指令, 人?们伏下身体,跪趴四肢,如?畜生般毫无?尊严地靠近肮脏食水。
某人?昔日高贵到只?吃空运新鲜果蔬的舌头, 如?今亦被迫屈服向那一双破旧脸颊的灰色帆布鞋。
蜡烛排排并立, 四面墙上诡影浮动。
那些点与点的凝结, 线与线的交错, 构建出一个个不规则的狰狞轮廓,仿若一副表现?主义?画作,充斥惊悚的笔触。
一点火苗点燃邹方旭的眼睛, 此刻他好比至高无?上的王,遍地卑贱的奴仆, 没有一个敢违背他的命令。
进入仪式的第二个步骤:消耗自制力
Edward Burkley在《动机心理学》一书内提及的研究成果表面, 人?良好的自我控制能力, 能无?形帮助他们抵御来自外界、他人?的说服性信息。
根据这个原理逆推, 一旦你削弱了人?们的自制力, 打破他们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原则底线, 他们就将更?容易接受你强行灌输的信息。他们将为你统治。
邹方旭打开矮柜,看着连续48小时不曾进食的奴仆们争先恐后?、你推我打地扑上去, 哄抢着一杯杯脏水、一块块水煮的死鼠死鸟肉,不由得露出满意的笑容。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不论?男女,不论?老少,统一穿着浅蓝色的短袖疗养服,鹅蛋般光滑的头颅上没有一根头发?的影子。
这叫做去个性化,有利于降低个人?意识,有效降低人?的自我约束、自我管控能力,让他更?便捷地融入集体。
第三个步骤:公开承诺
原理不必详说,同样有关潜意识。
一顿双手并用的狼吞虎咽后?,奴仆们满脸污糟,惨不忍睹。
通过特定精神类药物 + 催眠两种手段双管齐下,长达两月周而复始的巩固练习,他们紊乱的大脑已熟记流程。
类似市面上部分企业和商铺的员工晨会,众人?跪在地上,不假思索、不约而同地喊出那句口?号:“我们来到世上,都是罪恶深重的人?!所以我们需要邹医生,请医生帮我们赎罪!”
“谢谢你们相信我。”
邹方旭装模作样地低首躬身:“我会尽可能帮助你们的。”
以此为标志,仪式中最重要的部分终于拉开帷幕。
以托着蜡烛的邹医生为圆心,罪人?们自发?自觉地跪成一个圆形,将他包围。
他们双膝并拢,双掌合一,做出象征祈祷与敬畏的肢体语言,虔诚等待着医生的判决。
这一幕神秘而诡谲,放在现?代社会中,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你们应该知道,你们都有罪。”
邹方旭置身于人?群之中,隐匿于黑暗之间。
这部分台词是他从某部国外中世纪伪纪录片中截取的灵感,时不时篡改一些细节,又?暗暗揣摩无?数次。故而那副叹惋又?悲愤的口?吻拿捏得极好:“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曾经都犯过错,非常严重的错误,那是你们永远逃不掉、否认不掉的罪行。”
“你们总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有人?会发?现?,是吗?错了,大错特错。所谓倒计时的降临,就是对你们的惩罚!那些怪物之所以诞生、这家疗养院的其他人?之所以弃你们而去,一切都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有罪,却不肯认罪!”
“作为罪人?,本来你们该被抛弃在这里活活饿死、渴死、病死。但就在你们绝望等死的时候,在你们万念俱灰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你们发?自内心的忏悔。于是我放弃安定的生活,甘愿牺牲自我,回到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帮助你们赎罪。”
“现?在,就让我们一一面对自己以前犯过的罪吧!”
幽暗的光线下,这番发?言得到无?数僵硬的拥护声:“赎罪!赎罪!”
“我们都是罪人?,我们要面对自己的罪!”
“好,安静。” 邹方旭做了个手势。
以前他的老师经常使用这个手势,莫名给人?一种握有权威、不可冒犯的错觉。
那时他仅仅是台下一个不起?眼的心理学专业的学生,明明每堂课都有认真听讲,认真地做笔记,却不晓得什么地方惹得老师不快,动辄被翻白眼、被逐出教?室。对方以他心术不正为理由,期末故意给低分不说,还差点害得他拿不到毕业证。
而如?今,他站在人?群中心,只?消一个字,一个动作,就能让这些家境富人?们,立刻唯唯诺诺地噤了声。
他觉得自己正在肆意地践踏着权威,玩弄着权威。
或者说他本人?的存在才变成了最最高级的权威。
如?斯对比体验……着实妙不可言。
邹方旭噙着一抹得意的微笑,放下蜡烛,翻开文件夹,第一个看到名为‘梅亦廷’的档案。
个人?资料:梅亦廷,男,57岁,中度焦虑症、失眠症。
省略一大堆治疗方案,底下列着一行小字:家庭资产>两亿,已购买300万病疗保险。
翻一页,背后?密密麻麻记录着他的过往经历。
另外有数十张用美工刀划下来的纸片,皆来自邹方旭的日记。其中一条条一句句:‘2021年?6月8日,叫错我的姓名。’、‘2021年?6月12日,第六次管我叫邹方圆’、‘2021年?8月6日,当众指出我的袜子破洞,还嫌我的鞋子脏。’、‘2021年?10月10日,焦虑病犯,呕吐,指明要我打扫,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得好死’,简短的话语中饱含怨气,叫人?触目惊心。
每一次阅读它们,邹方旭都能重新捡起?那一刻的无?尽委屈和怒火!眼下恰是复仇的最好时机!
“梅亦廷!”他厉声叱责:“你有罪!”
被叫到名字的梅亦廷猛然?一抖,保养良好的脸上生出一点儿挣扎。
他没有第一时间接话,令正义?医生十分不满:“梅亦廷!快认罪!”
认……不认……神经近似交错短路的电线,头脑昏昏胀胀,视野画面扭曲。
腮帮两块肉剧烈抽搐,梅亦廷双手握拳,愣是打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好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家伙,总想借机反抗他的话,逃脱他的控制是吧?
邹方旭露出不悦的神色,随后?扮演起?公正不阿的判官,望着纸上资料一条条列数:“梅亦廷,梅鑫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自1996年?创办公司至2002年?期间,一直伙同公司财务虚假纳税,六年?来累积逃税款达800万!你敢说这是假的吗?”
梅亦廷登时听得大惊失色,瞠目结舌:“你、你怎么……知道!”
邹方旭不理会问题,径自跳到下一条:“事前你变更?法人?,事后?收买相关人?员,最后?成功把你堂弟送进监狱,自己在外面生活得风生水起?!这你能否认吗?”
“那、那是……”
“两年?前你申请破产。”
“这不犯法!”他抱住一根救命稻草,双手紧紧抓着大腿裤,低吼道:“我、我公司实在经营不下去了,就申请破产,这不是犯罪,没人?能抓我!你懂什么叫责任有限公司吗?你懂吗?”
邹方旭嗤笑一声:“可你提前转移了财产!你明明有偿还能力,你有一抽屉的名牌手表、一衣柜的定制西?装,还买得起?三百万医疗保险,却故意拖欠工程款,害得无?数人?穷困潦倒!”
“我……我没有……”他死咬着,硬撑着:“法院都拿我没办法,你、你算什么东西?……”
“——你就是有罪。”
邹方旭站着,梅亦廷跪着。
前者低眼看着后?者,烛光拉长他的影子,堪比高高在上的天神,威严无?限。
他说:“你逃得掉法律,逃得掉舆论?,却永远都骗不了你自己。”
“不、不……”梅亦廷大口?大口?呼吸着,窒息着,头疼欲裂,仍不肯认罪。
“我……没有……犯罪,就算犯了也?……轮不到你来问!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他死鸭子嘴硬到底,一手捂头,一手撑地,甚至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
奈何?其他人?仿若群聚的水鬼,纷纷伸长手抓住他的腿、他的胳膊、他的耳朵和头发?。
他们拉着他下沉,仿若学舌的鹦鹉,重复着:“梅亦廷,你有罪。”
“我没有!”
“你有罪。”
“我没有!!”
“你有罪。”
密闭的房间里,不断循环回荡的三个字好似魔咒。
梅亦廷尝试过大喊大叫,吼得声嘶力竭,不想换来的终究还是那一句:“梅亦廷,你要认罪。”
叮咚,叮咚,是邹方旭捡起?银汤匙,敲击托盘,发?出催眠的韵律。
双方的对弈持续进行。
“你有罪。”
“我没有!”
“你有罪。”
“我……没有!”
一滴汗珠溅落,被重重夹击着的梅亦廷,渐渐变得迟钝、迟疑。
谁让他只?有一个人?呢?
请你想一想,这个社会上有多少标准是由‘群体’、‘集体’、‘大多数的人?’制定的。什么叫做正常,什么叫做不正常?怎么样是好看?拥有什么样的体貌特征才算好看、算苗条、算时尚?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理或许掌握在少数人?手上。但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多半掌握在集体大众的手上。
人?习惯在对比中认识自我,从他人?的描述中感知自我。
奇妙的是,他们有时又?很容易在极大多数的声音下失去自我。
当集体指鹿为马时,鹿自然?而然?变成马。
当有一天所有人?都说你有错、你不美、你还不够努力优秀时,你总会有所动摇。
这便是集体的力量。
一种长久潜藏的、好容易被忽视的强大力量。
很少有人?能与它对抗,至少梅亦廷已经做不到了。
他太疲惫也?太虚弱,在一声声气势逼人?的‘你有罪’中,终于颓败地低下头颅,嘴唇嗫喏道:“我……有罪。”
还是那句话,解决掉姓梅的,其他人?自然?不在话下。
无?需挨个威逼诘问,他们便一个接着一个主动阐述罪恶。
法官误判案子致死无?辜者……
教?授利用权势学术造假……
明星借着光环四处收集年?轻女孩……
人?在社会中承担着多种角色,他们喜欢感情用事,他们有各种欲望。
即便没有这些大错大非,不过挑挑拣拣的,每个人?心底总有那么些见不得人?的事。
有人?不孝,有人?出轨;有人?陷害嫉妒过自己的好友,有人?恼怒造谣过自己得不到的暗恋对象。
凡此种种,桩桩件件。邹方旭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还能赚到大把大把的钞票,住上这么奢侈的疗养院?
凭什么?
他们到底比他好在哪里?不就是投胎技术好一点、运气好一点,有什么资格居高临下地评价他?
自打半年?前来到焦林实习后?,邹方旭永生都不会忘记,这些有钱人?的骨子里究竟有多势利!多傲慢!
他们脸上对你笑,眼神一直打量你唯一一双网购来的便宜布鞋;表面对你客套礼貌,其实心里唾弃你是个农民工的儿子,连鱼子酱都没见识过,永远分不清鸡尾酒、香槟、葡萄酒不同的酒杯!就像寝室里那些室友一样!
一个个都是富二代,一万多块钱的健身卡随随便便说办酒办了。当面说不介意你是一个拿助学金的穷苦学生,大家都是兄弟,有需要尽管提。背地却偷偷拉好几个微讯群,嫌你天天用他们的沐浴露、洗发?膏!
虚伪!!简直虚伪得不能更?虚伪了!!
谁让这个该死的社会就是这样,有钱人?说什么都对,就算穿一件破洞T恤、一双破拖鞋进商场,都有的是人?上赶着拍马屁,说他不拘小节。但穷鬼不行,穷鬼活该让人?看不起?!哪怕你省吃俭用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想给自己买一套像样的西?装参加面试。那些销售员斜眼看你一下,就冷笑着懒得花时间招待你。
学校、老家、商城、职场……哪里都一样,这就是一个靠金钱决定价值的时代!
面对身边这一圈占尽便宜的杂碎,邹方旭忍不住爆发?愤怒,对他们一阵拳打脚踢。
可笑的是,在绝对的精神统治下,他们根本想不到反抗,反而有人?视他为救世主,紧紧蜷缩着身体。
一边任由他踩踏凌i辱,一边痛彻心扉地呜咽着:“医生,邹医生,我是个单亲妈妈,我女儿两岁发?烧,那时候我赶着出差……很重要的一笔单子,我要做生意,只?好请我妈看着她。我妈就是一个乡下小老太太,她没带孩子上医院,她……她把孩子泡到冷水里,不小心还睡着了……”
“我女儿就这样傻了,她这一辈子都好不起?来了,再也?没叫我妈妈。我知道她恨我,她肯定恨死我了。”
“我有罪,太大的罪,你让我赎罪吧,求求你们了让我赎罪吧。”
经过邹方旭长时间的洗i脑,她口?中的‘赎罪’即代表着——
“吃了我吧!你们吃了我好不好?让我最后?做完一点贡献,身上的罪孽就可以洗干净了!”
“反正我已经见不到我女儿了,求求你们,吃了我吧,快吃我!”
果然?有忧郁症病史的人?更?擅长自责自贬,更?简单受集体氛围的影响。
瞧着女人?咣咣咣砸着脑袋,一脸虔诚卑微的表情,邹方旭心里痛快极了。不由得庆幸自己当初发?现?宁安基地条件差,跑得快。后?来宁安每个月派人?送粮食,分量虽然?充足,抵不上多是土豆、挂面、糙米之类。
连一根菜叶子都很少见到,更?别?提动物肉了。
受到‘那个人?’的提点,他偶尔靠疯子们打点牙祭,不过今晚还有外人?在……
为免事情暴露,他刚想否决,冷不防手中的烛火往左一斜。
“谁?!”他下意识看向右边,“出来!”
仪式启动前,他特意反锁过门窗。室内热烘烘的,连空气都流不动,怎么可能突如?其来一股风吹摇蜡烛?
“别?躲了,我已经发?现?你了!是异能者吧?贺闻泽?”
话音刚落,房间里凭空多出两人?。一个白嫩嫩年?轻女,一个黑漆漆卷毛怪……竟然?是他们?
邹方旭脸色一僵。
一切令人?迷醉的美妙幻象、正义?伟岸的医生形象,好似被针扎破的气球,顿时炸成碎片。他不由自主地恢复成那个结结巴巴、低声下气的孤僻穷小子,紧张地抓挠起?大腿:“你、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林秋葵说:“从面包开始。”
那……那应该还好?
邹方旭眼皮直跳,咽下一口?口?水:“既然?你们、看到了,那我也?不瞒你们。就是我……其实我以前做实习生的时候,就发?现?这里好多人?,他们的钱赚得一点都不正当。你们刚才肯定听到了吧?这个人?偷漏税,这个贪污受贿,还有他、她……他们都有罪。”
“他们以前犯过各种错,却一直没有受到惩罚。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所以……”
“我承认,我用了一点不入流的手段,这不符合行业操守。可我觉得我做得没有错,所有犯错的人?、犯罪的人?本来就必须受到惩罚!不然?对其他人?很不公平!”
没错,就是这样。他越说越有信心,语气越来越笃定:“你看看他们,一个比一个贱,凭什么能赚那么多钱过那么好的日子?人?人?平等吗?那为什么他们犯错没有人?制裁?我真的不明白!”
“以前法律不作为,现?在没有舆论?环境可以曝光他们,从道德上声讨他们。我只?能用自己的方法维护公道!反正他们仗着有钱做过不少坏事,今天落得这个下次都是活该!报应!你们看到就看到,不要插手行吗?别?把这事……说出去?”
邹方旭自认发?言中肯无?误,两个外人?确实没必要替一伙素不相识的有钱人?出头。
他称在场的人?都有罪,于是林秋葵问:“那些没罪的人?呢?他们去哪了?”
对方口?吻平淡,邹方旭却狠狠一惊,一时哑口?无?言。
一个疗养院而已,又?不是监狱,不是罪犯大本营,当然?不可能所有疗养员都有可谴责之处。
那些人?……难以掌控,难以驯服,他听从‘那个人?’的建议,一开始就处决掉了。
谁让他们有钱,他们已经享受过很多人?永远都享受不到的快乐。早点死又?有什么关系?沦为他的腹中餐又?有什么?这叫做有得必有失,叫做回报社会,只?有这样人?和人?才能形成真正的平等不是吗?
他不认为自己有错,偏偏这些庸俗刻板的人?,永远不理解他的用心良苦!
除了贺闻泽……对,贺闻泽!
邹方旭眼前一亮,连忙把所有事情都推到那个男人?身上。
“这一招是他想出来的,也?是他读取他们的记忆,告诉我这些人?经历和心结!你说的其他人?……呃,都被他带走了。我不知道他要拿他们干什么,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情,具体我就不清楚了,他挺奇怪的……”这话前一半真,后?一半假。
事实是,两个月前,邹方旭决定返回焦林疗养院时,心里便有了大概的想法。
他想借机整一整这群狗眼看人?低的有钱人?,想叫他们狠狠栽个跟头,尝一尝被蔑视、被侮i辱的滋味。不过正发?愁着不知道该从何?下手,那个叫贺闻泽的男人?突然?造访,结合他的专业,为他提供这个绝妙的复仇计划。
包括吃人?肉,也?是对方先起?的头……
无?论?如?何?,真相不重要,保命才要紧。
好歹来人?只?有两个,还不是武装队成员,他、他可以争取到机会。
邹方旭鼓足勇气道:“我真的为你们着想,所以才建议你们不要多管闲事。不然?……就算你们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你们的。不管谁来问这些病人?,病人?大部分都向着我。就算有一两个不向着我的,他们是神经病啊,神经病说话不管用的知道吗?”
“还有,异能者过来读取记忆也?没用,他们吃过药,他们的脑子很混乱。真的。要是你们说出去,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的!”
说话间,信徒们一点、一点地转动脖颈,露出一圈麻木生硬的面孔,仿若无?声的附和。
林秋葵还没采取行动,攻击性超强的祁小狗第一个把邹方旭的‘建议’理解为‘威胁’。
不清楚为什么,总有些人?当他是死的,总喜欢在他面前招惹企鹅。
祁越脸色一沉,身形一闪。
邹方旭只?觉一缕微风掠过脑门。
紧接着他的头就被什么东西?捏住。
那东西?坚硬的好比一把铁夹,紧紧箍住他的头骨,速度缓慢却又?无?比大力地往中间收拢。
收拢,收拢,不断收拢……
“喂,傻哔,你刚才说谁没好结果?”
魔鬼般沙哑的低语落在脑后?。
邹方旭痛苦得连叫声都发?不出来,只?隐约听到自己骨头破碎的声音。
周围不知谁在偷偷发?出笑声:“嘻,嘻嘻。”
他拼命蹬腿,绷紧手指拼命掰扯对方,然?而无?济于事。
他的头如?同一团任人?揉捏的橡皮泥,在那股恐怖的力道下一点点扭曲、一点点变形。
最终噗嗤一声,炸开腥臭的烟花。
祁越下意识躲掉,没让脏东西?沾到自己身上。
他本意其实是准备给胡言乱语的傻哔一个教?训,让他不敢再冒犯企鹅而已。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祁越看一眼倒在地上的无?头男尸,看一眼地上泼洒的脑浆。
又?看一眼尸体,又?看一眼脑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他好像,可能,大概,也?许,一不小心就杀了个人??
“……”
仿佛能幻听到一句冷酷无?情的:祁越,我不爱你了。
下秒钟,当事人?面无?表情,拔腿就跑。

对面楼房亮起一层手电筒光。
林秋葵掩上门, 推开窗,朝众人挥手。使用积分兑换一小箱镇定注射剂, 又在?原地呆了将近十五分?钟,一直等到顾海洋、韩队长等人赶到事发地点, 转述自己看到的一切后,才转身离去。
焦林疗养院地大建筑多, 东一个露天泳池,西一个玻璃花房。祁越左右不分?,倒没敢跑远。
下了楼, 沿鹅卵石路返回至小花园外缘。
远远望去, 一颗苍劲的老树下, 一块枯竭的喷泉池前。
再一排摇摇欲倒的铁架长椅旁, 祁越就在?那?里。
他半坐半靠地倚在?椅背上,一条腿懒散放着,一条腿微微屈起, 低着头,不作声地拨弄着一把破碎石砾。
稀稀疏疏的星光下, 夜色好似无言的海浪, 悄然没过?他裸i露的脚踝、手肘与喉咙, 流淌过?他冷白的皮肤与面庞, 就这样?漫了他一身。
使他眉目模糊, 看着阴郁, 还生出一点叫人捉摸不透的陌生感。
林秋葵提着灯向他走去。
人还没到,隔着两米, 手里的云朵灯先把地面打出一圈波光流转的紫调。
祁越没有抬头。
“废物。”他说。
林秋葵没听清。
她慢慢走近了,带着光走到他的身边。
祁越垂下脑袋,抵住她的肩,声线低低的,又说一遍:“是他自己头脆。”
——该死的脏老鼠,叽叽歪歪惹人烦。
他就随便捏一下而?已,鬼知道会碎掉。
祁越实在?冤死了,烦死了,真想把臭老鼠全身骨头一根根捏成?粉末泄愤。可又怕自己已经违反不乱杀人的约定,再做别的事,保不准企鹅加倍生气,永远都不爱他不要?他。
这才灰溜溜地决定先跑为?敬。
他本来?想出去打一晚上的架,打得越猛越好,越惨越好。按照以往经验,只要?弄得浑身脏兮兮,脸上各种血,或者?干脆折两根骨头回来?。到时候企鹅光顾着给他涂药疗伤,肯定不记得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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