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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咸鱼x野狗—— by咚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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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狗他不要了,直接推过去?:“吃了快滚。”
阿金受宠若惊,急急塞进嘴里,烫得?吱哇乱叫:“香啊,真香,那个啥,独香香不如众香香 ,哥们我能、能两串分给别人不?”
“这两个可以。”
祁越无所事事地把玩着烧烤签,抬左手圈起交谈中的骨女和?童佳。
接着指韩队、小张、受伤的武装成?员、呼呼大睡的江然、乃至被捆成?粽子的外国毛子:“那几个也行。”
阿金环视一圈,突然生出?一丝丝不好说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祁越手中烧烤签齐齐断裂。
“……”
阿金缓慢抬起视线,以为会看到一张怒火中烧的脸,谁晓得?,对方居然是笑?的。
祁越稍稍偏着头,手肘勾着膝盖,指尖若有似无地触及地面。尽管是一种全?然放松的姿态,但也许是他笑?得?太过微妙险恶,也许是因为他的身躯又瘦又长?,有种肌肉悄然绷起的紧张感,总之就?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感。
“南哥他……”
“杂种。”
“谁敢把我的东西?分给那个杂种,我就?把他切碎了烤。”
祁越没再用手指着袁南,可那种猎人般剧烈而阴鸷的眼神,活像火把炙烤着后背,正常人实?在很难假装没有感受到。
袁南检查弹药、重新组装枪械的动作一顿:“他又看我。”
童佳闻声回头,客观纠正:“瞪你。”
“为什么?”
“我觉得?不需要理由。”
嗯。也对。
祁越自小看他不顺眼,想骂就?骂想打就?打,还残忍杀害过他的一只宠物。
袁南儿时也曾厌恶排斥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直到成?人后逐步意识到对方生长?在远比自己更恶劣的环境中,加上父亲严厉要求他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母亲要求他从根源摒弃不该有的欲望和?情绪。三者作用共同施加下来,他的情绪越来越淡,情感波动越来越少,倒成?了他对抗精神感染的最佳防御。
数年不见?,祁越能从众人口中一条被家族遗弃的野狗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好歹能压制住自己的冲动,已然大大超出?袁南的设想。
这回他们史无前例的和?平相处,只要祁越不先发起攻击,不痛不痒地瞪几眼而已,他并不在意。
“你继续,我去?吃点东西?。”
免费的食物不吃白不吃,童佳拍了拍肩,喊上骨女,一同坐到烧烤边,问江然和?小张怎么不来吃。
阿金抓着个大鸡腿吃得?满嘴流油,百忙之中抽空回答:“你说那个嘴比我还贱的小毛孩啊?估计做着美梦呢,梦里笑?嘻嘻的,死活叫不醒。”
“据说人在睡梦中思维反而比清醒时更活跃,他可能陷入了另一种幻觉,我们也得?引以为戒,注意提防。”
童佳若有所思,无意间?看到祁越将碗里的青菜快速扒拉出?去?。
韩队仅剩的货真价实?的下属道:“为防自己也一睡不醒,张技术员希望把时间?都用在攻克防火墙上。”
也就?是说,小张困得?不敢合眼,唯恐被精神蛊惑,只想尽快完成?任务。
“排风系统不是刚开?么?以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骨女望着面前一个两个空盘,显然更担心阿钢和?小薇,不清楚那边还能坚持多久。
武装队员吃了一口烤青椒,有点不适应味道,捂着嘴一阵咳嗽。
“不是吧,哥们,你没吃过烤串?”
阿金吐出?一根鸡骨头,突如其?来的好奇心熊熊燃烧:“哎我说,你姓什么来着?你们平时在部队里都吃些什么啊?”
“我姓武。” 他说话时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队长?。对于后面那个问题,绷脸回答:“部队机密,不得?外泄。”
“这就?算机密了?” 阿金咧嘴笑?了:“那我还想问你们有没有假期呢!”
“部队机密,不得?外泄。”
“行,我只问一个问题,就?一个,你们发工资吗?有五险一金吗?”
“部队机密。”
“你们能处对象不?能结婚吗?有退休年龄不?”
“机密。”
果然,只要阿金还有一口气?,有他的地方就?别想安生。
“——这个拿给张技术员?”
一杯香味醇厚的速溶咖啡、两个皮薄肉厚的蟹黄大汤包,骤然出?现于童佳眼前 。
她?究竟……从哪弄来那么多现成?的食物?
末世至今已有半年,仅靠空间?异能,真能做到这个地步?
童佳灵敏地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但并没有立场询问,便静静看着林秋葵非常顺便地拨两根小青菜到祁越的碗里。
他扔掉。
她?又放。
再扔,再放,如此反复不下五个轮回,祁越仿佛被磨得?没了脾气?,到底一脸烦躁地咀嚼起菜叶子。
打完架,吃饱饭,祁越哈欠连连,很快躺下睡着了。
这一次林秋葵也毫不避讳地拿出?了超整洁的床垫、凉席、被单、居家电风扇四件套,当着所有人的面,硬生生把生死未知的密室困境,改成?温馨好眠的主题房。
远远看去?,一片混乱脏地中,唯独偏角打扫出?一块宽敞空地。
那个在过道里逮谁砍谁,边笑?边砍,砍上头了还差点敌我不分地家伙,这会儿居然换了衣服,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地躺在软垫上吹风睡觉。说出?去?谁信呢?
阿金不免酸溜溜感怀:“在我六周岁前,能流利地说好一口普通话前,我在家也有这个待遇。”
再走近两步,察觉祁越这么老大一个人提起刀就?发疯,睡起觉倒老实?,整个人蜷缩得?厉害,就?像什么小动物似的喜欢把身体卷起来睡,皮肤也白花花的。
“我终于知道他们队长?为什么总惯着他了。”
阿金捏着下巴评价:“你看祁越不发疯的时候,是不是老正常了?长?得?还怪好看的。”
骨女凉凉道:“有本事当他面说,看你的肝还能不能好。”
“别了别了,我可没活够呢。”
以那家伙打怪的方式,真惹毛了,不得?徒手掏他的心,掏他的肝?
说完这话,阿金再打量祁越,活像看到沉睡的龙,休眠的怪,说成?地狱里爬出?来的不讲道理鬼也不为过,连忙闭嘴找个角落睡大觉去?了。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林秋葵闭眼靠着枕头,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颠倒的天?空与海洋、戴蕾丝面罩的女人、看不清面容的小孩、发光的异种、乃至穿书前的养父养母形象轮番出?现。
她?不记得?梦的具体脉络,更记不清梦里更详细的对话或情节,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感恍惚睁眼时,入目一圈凑近的、放大的脸庞。
“总算醒了。”
童佳很轻微地叹了一口气?:“我问过除了祁越的所有人,他们无一例外都在梦里重新经历了一段过往时光,有的是刚出?生躺在医院育儿室里,有的回到第一次倒计时那一天?,甚至有人事无巨细地从头进入研究所。表现出?的症状从轻到重有表情狰狞、说梦话、肢体抽搐等等,幸好袁南发现的及时。”
“其?他都起了,你是最难叫醒的一个,你梦见?了什么?”
“没印象了。”
童佳点点头,没有多问,伸手欲拉她?起来,结果被祁越很没礼貌地甩掉。
她?识趣地后退一步:“你醒来的刚好,A栋楼的操控系统已经攻破了,只是出?现了一个意外情况。”
“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都是,我们找到了研究员。”
就?是那两个一开?始便受到精神蛊惑,毅然抛下队伍冲进黑暗的研究员?
“……在哪找到的?”
林秋葵有点眩晕,搭着祁越的背缓缓起身,随童佳走到监控屏前。
“这是A楼重新启动的实?时监控,可以看到不同楼层滞留的怪物情况。”她?伸手指向第二排左数第六个画面:“斜上方的角落,也就?是A栋楼二楼206实?验室,暂时不清楚研究员是怎么跑到那边去?的。”
“……”
她?语速太快,林秋葵花了一点时间?拆开?理解,目光划过一幅幅画面。
A楼作为基础实?验楼,大约因为前三批冒险者都光顾过的关系,对比B楼,数量的确少得?感人。
而童佳所指的画面,源自一个门面严重毁坏的实?验室,在摄像头的拍摄下,两名研究员低垂着脑袋,神情难以分辨。只他们身上古怪的装扮——他们不知何时脱掉了武装队统一分发的防护型轻便作战服,只披着随地捡来的外套,雪白的布料上不规则分布着血迹与洞眼,内里却?赤条得?宛若婴儿。
以及他们诡谲的肢体动作——头往下垂,双手高举,两条腿如青蛙般大大张开?。
两人仿佛在他们看不到的空间?里重返远古时代,如原始人般围着一颗腐烂的人头又跳又拍手。
这个场景彰显着浓浓的邪典气?息,无声中蕴藏着几分疯狂,竟比成?群结队的怪物军团更使人不寒而栗。
“那栋楼的监控也不能收声?” 林秋葵按着太阳穴:“所以你现在想怎么做,改计划?”
“收声没问题,只不过——,算了,不好说,你听了就?知道。”
童佳找到音量键推高,操作台滋滋两声,从靠近地面的地方播放出?一阵低沉的嗡嗡声。
这道声音在场人都不陌生,时常伴随怪物出?没,倘若周边足够安静,仅靠近雾霾也能听到断断续续、如咒语般反复吟唱的类似声。
有人说那是雾里的微生物,即那些颗粒发出?的低频音律,本身徘徊于人耳的接受边缘,不怪普罗大众听着难受;也有人说那是一种与人类语言截然不同的外星语,其?中暗藏某种能量磁场,对人的精神有害,所以才有那么多人迷失在雾里,沦为怪物的食物或同党。
林秋葵没理由否定他们的猜测,只是她?当下所听到的声音,绝对不符合以上任意一种说法,但诡异度丝毫不输它们。
那便是人为模仿的低吟。
你很难想象人类的咽喉是如何能发出?如此邪恶浑浊的音色,就?像难以接受一棵树一朵花忽然以人类的腔调回答问题。
它的存在本身即是错误的,违反常理的,因而你越是听,越觉得?头晕、反胃、心跳失衡、满身鸡皮疙瘩竞相往外钻;你越是想,越怀疑自己迄今为止接受的所有教育与知识体系,怀疑起人类与自我的一切……
注意到林秋葵的脸色又白了一分,祁越一秒扒拉下音量键,并横了童佳一眼。
在发现研究员前,他们商量好的计划是调虎离山,利用广播将B楼的怪物尽可能引走,再与阿钢小队汇合。不成?想这两人的离奇现身使计划陷入了两难。
假设他们此刻按下广播键发言,怪物追随人声而去?,被围堵在A楼且精神失常的研究员们基本必死无疑;假设他们不按下广播键,短时间?内未必能找到更好更高效的办法救援阿钢,届时成?员枉死,无论对哪个队伍来说都是重大打击。
一边是疯疯癫癫不再能派上用场的研究员,一边是自家队友,说实?话,让林秋葵做抉择并不难。
偏偏小说中的童佳身为小说主角,可能为了符合主人公务必伟光正的相关规定,她?可以反击偷袭者,可以惩治背叛者,可以爱憎分明手段狠厉,唯独不能主观上故意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人,那会触及她?的的人设边缘线,引起人设崩塌。
哪怕脱离小说,经过短暂的相处也不难发现,童佳作为活生生的人,纵然见?识过乱世人心,道德线始终维持在人群中较高的水平。
简单来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牺牲无辜人员换取队员安全?什么的,她?根本没法干。
“你们可以下达指令。” 韩队提出?另一个办法:“武装队员永远服从命令。”
“不行。”
为了一己之私,自欺欺人地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童佳同样做不到。
不能让局势因此而僵滞,袁南思索片刻,出?声:“我按。”
童佳侧头:“你认为这样做更合理?还是自以为是地想替我分担罪责而已?”
“……”
被说破心思,袁南万年不变的冰块脸瞬间?浮现一丝裂痕,不再言语。
“别吵架啊,要不换我按?按个键,随便说两句话就?成?了是吧?” 阿金舔着脸笑?:“反正以前也下手解决过那些暗算我们的人……”
“那不一样。”
“啊?什么不一样?”
“这次不一样。” 童佳转过眼眸,语气?陈述却?凌冽:“受人袭击,我们正当防卫,即便防卫过当也有话可说,可堂而皇之地牺牲他人——”
她?话未说完,祁越嫌啰嗦,伸手就?想按那个麻烦的广播键。
没想到林秋葵动作更快,制止她?的手,自己按了上去?。
“嗞啦——”
刺耳的电流声响彻A栋楼,童佳倏然回头:“你——”
林秋葵不躲不避地着她?,偏头靠近话筒:“我大致能理解你的想法:即使最终逃不了牺牲别人的结局,至少你该所迟疑,有所斟酌,保证自己在认清代价的情况下,确定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再慎重做决定。不管被牺牲者需不需要你这样做,又或者其?他人怎么看待,就?理论上我其?实?挺认同的,毕竟人不能——至少不该在为了自己的生存而即将间?接杀害两个无辜同类的时候,一点都不迟疑,一点都不觉得?艰难。”
“况且以我对你的了解,一旦做了决定,倒也不至于拖延太久,免得?让这份被动牺牲都失去?意义……”
广播将她?的话传播到另一栋的每个角落,楼道中怪物们正狂热地迁移中。
直到这时,她?又松开?按键,余下的话只落在控制室中:“既然迟早要做决定,而且是为了大家做的决定,所谓的罪过换谁承担都一样。只要那些活下去?的人能永远记住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不要打着对牺牲习以为常的幌子掩饰冷漠就?行了,不是吗?”
“你……”
童佳很想问,你怎么知道我想说这些,为什么能如此了解我。
林秋葵当然不会说,当初她?之所以点开?童佳的系列小说,正是由于在网络上刷到了对方的发言片段。
很久很久之前,隐约记得?是一本杂志尾页提出?了一个有趣的问答题,说的是你有一只养了十年的狗,感情很好,把它从二十层楼的窗户上扔下来就?能获得?两百万,你会怎么做?
彼时的林秋葵刚刚初中毕业,本来有机会争取更好的学校更优秀的人生,却?因为养父母怎么都不同意她?离家太远而放弃了。
狗和?钱,多年的陪伴与光明的未来,她?会怎样选呢?
她?想了许久,答案是不知道。
她?实?在太缺钱了,有钱不仅能快速结束仰人鼻息的生活,似乎还能买到另一条狗,轻而易地买到另一段十年陪伴。
可如果真有那只狗,在那段孤独的时光里与她?相依为命三千多个日夜,又有谁舍得?放开?呢?
两厢犹豫,她?想,也许她?当下没有这个选择的机会,反而是最好的结局。
而就?算未来真的有这个可能性出?现,至少她?犹豫过,她?挣扎过,从某个角度上说,也算有点人性?
出?于杂志对最佳回答的奖品设置,一个mp3的觊觎,林秋葵花了两块钱借用楼下网吧电脑填写邮箱,发出?了自己的回答。
然后被某个不知名的编辑长?篇大论地批判了她?‘既要又要’的贪婪心理,还恬不知耻地提前为自己日后选择金钱抛弃情感道德的行为做开?脱,引来大量的认同与恶评。
那之后,林秋葵再没有翻开?过那本杂志。
直到经年以后,一个静谧消沉的夜里,无意间?看到流行网络的童佳语录,其?中一段说的就?是这些。
——没错,她?是向往童佳的。
林秋葵可以大大方方承认这一点。
她?一度向往她?的家庭,向往她?的成?就?,更向往她?的性格,能够如此坚定自信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经受住万千读者的讨论,一举成?名。
曾经隔着次元,她?是小说里战无不胜的女主角,她?是屏幕外微不足道的咸鱼甲。
如今四目相对,她?仍是那个光明磊落的童佳,而她?只不过是误入其?中的炮灰。
好像人再怎么向往另一个人,终究只能止步于向往。
哪怕你自作主张地盗用了她?的语录也无济于事。
好在林秋葵也没有痴心妄想成?为第二个童佳,不过想快点结束这一切,远离这个让人不安的地方罢了。
“不用感激或觉得?恼怒,更没必要觉得?抱歉,就?当我恰好跟你撞了脑回路,又恰好比你快一步做决定好了。”
“反正我们都没有第二种选择。”
林秋葵说完转开?目光,童佳一时无话,忽然意识到这人就?像清晨的白霜,看着清清淡淡,用手触摸却?只能感受到刻骨的寒意……
回过神来,她?问:“小张怎么样了?”
阿金左右看着脸色,声音低了下去?:“他啊,搞完系统实?在忍不住就?睡了呗,睡着没几分钟开?始说梦话、发抖,刚才都口吐白沫了,这会儿——”
他一面说一面往那个方向看,话语戛然而止。
控制室中央的方形灯下,小张突然抽搐起来,腰腹部高高隆起,一根根肋骨捅破皮肤,从边缘逐渐泛起灰黑色。
“他异变了。” 袁南残忍地道出?事实?。
“他之前说过,万一他醒不过来或者变成?怪物,就?想办法解决他。”
阿金挠脖传达小张的遗言:“他说他不想被假象骗,也不想跟怪物同流合污来的。”
“……”
继老梁、研究员之后,他们居然这么快又要失去?一个同伴了。
这个认知好比一根细线拉起了寂静的帷幕,令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氛围变得?凛然而凝重。
两秒后,林秋葵接受事实?,抬眸望向童佳:“你行么?还是让韩队来?”
间?接杀人跟亲手杀还是有区别的,她?没打算自己上,更不会让祁越碰这些。
韩队不愿意参与决策,袁南祁越说了不算,进入研究所后几乎所有要事都由两位队长?拿主意。
而队长?这个位置,往往意味着最高限度的责任与义务。
仿佛约好了似的,童佳也看着她?。
“不用。”
“刚才是你,现在轮到我了。”
她?说着,抽出?了腰间?那把锋利弯刀,尖端在灯下闪烁着璀璨的银光。

屈膝, 俯身。
童佳一手揽住小张脖颈,一手握刀对准其心脏时,他本人仍沉溺于梦乡之中?, 身体表面开始分泌怪物特有的浆液。
“辛苦你了。”
“谢谢,张亦栋。”
刀尖伴随告别语落下, 瞬间贯穿胸膛。曾经名?为?张亦栋的生物没有任何挣扎余地,仅仅无意识地嗫喏一下嘴唇, 便利落地咽了气。
取下他的眼镜,童佳随手甩掉腕上滋滋冒烟的浓浆, 与林秋葵擦肩而过时,声音极低极快地说了一句:“即使我们不走这条路,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听着?很像自言自语。
因而林秋葵慢两秒才意识到, 对方的用意其实是宽慰她, 间接诉说小张的牺牲与她的抉择无关。
白光投下暗淡的影子, 林秋葵侧眸回望见童佳背对所有人擦拭镜片, 折起镜脚,缄默地将小张的眼镜放入自己的背包之中?。
沉着?,果决, 加之一份对生?命应有的敬重与缅怀。
——这就是天生?的女主角,浑然天成?的乱世领袖。
有关这点, 无论日后发生?什么, 林秋葵大约永远都不会否认。
韩队伫立监控屏下, 没有表情地提醒:“楼里清空得差不多了。”
阿金伸腿踢一下仿佛要睡到世界尽头的江然:“佳姐, 这小子怎么整啊?带上还?是处理掉?”
“带上。”
阿金应声‘遵命’, 麻利扛起小胖墩。
控制室机械门徐徐张开, 一行?人重新整装,押着?个莱维提普, 行?走静寂的楼道之中?。
猩红的应急灯一闪一闪,韩队、袁南打头阵,童佳殿后,路上偶尔邂逅几只?拦路怪皆被无声无息地解决。
推开杂物间的门,阿钢等人或站或坐,手持武器,精神气势都在,独角落里丢弃的空饼干袋能?显露她们断食已久的困境。
林秋葵从空间拿出食物,阿金大大咧咧地帮递矿泉水,“刚才监控瞧你们都在睡大觉,就没出点什么岔子?”
叶依娜道谢,接过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一开始阿钢、妮妮和我?轮流戒备,发现小薇、乐乐睡得特别不安稳后,改成?大家轮流休息,其他人帮忙看着?。”
“就这?没啦?”
“夏叔用了异能?。”
神奇的治疗能?力一秒终结两个小孩由人类向怪物的转变。
“所以说你们运气好嘛!”阿金说着?,揉乱小薇的头发:“胆小鬼,是不是吓了个半死?啊?”
“不、要、拉、我?、头、发!”
小薇仰头送他一个大白眼,音色甜美?稚嫩,嫌弃的语气却与骨女如?出一辙,“都知道你们要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唐妮妮头发脸颊灰扑扑,活像地里刚钻出来的新鲜金丝绒鼠,听到自己名?字,反应慢半拍地抬头四顾。
……发现并没有人想要找他说话后,又安安分分低下头,抱着?玉米一口?一口?咬。
包嘉乐还?记着?他被欺负的事呢,悄悄踮起脚尖,小声告状:“秋葵姐姐,刚刚那?个哥哥……”
“咳、咳咳。”
阿钢被口?水呛住,连连咳嗽起来。
一时间,小小的杂物间里食物飘香,所有人默契地没有提起小张,好似这样就能?掩盖队伍不断在减员的事实。
待众人吃饱喝足后,童佳问夏冬深:“您能?把?人叫醒?”
后者微笑颔首:“我?不是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单纯以我?个人多年外科临床经验出发,人们被精神入侵或者说精神蛊惑的病理形成?,都可以简单看作某种外来物打破原有精神防线、摧毁主体的过程,本质上与细菌病毒攻击人体免疫系统的原理相?同。”
“从这个角度理解,只?要病况在我?的能?力范围允许内,应当是可以的。”
“那?就麻烦您了。”
童佳偏转下巴,阿金很机灵地放下江然。
感觉做了老长老长一个美?梦,江然打一道温暖的白光中?醒来,刚想伸个懒腰松松筋骨,睁眼竟看到一把?匕首直冲脑门而来,吓得他飞快缩起脖子,双手抱头!
刀贴着?耳根插i进墙壁两厘米……整整两厘米啊!艹!!
江然后怕得双腿发软,一肚子脏话在看清童佳时,转为?一脸懵:“不是,你……你又想干嘛啊大姐?!我?招你惹你了,睡个觉都不行???”
无视他怨愤的眼神,童佳径直拔出刀问:“为?什么让队伍分开?”
“什么队伍分开不分开的,我?都听不——” 江然恍然大悟:“哦,你说阿钢他们是吧?他们不是好好的么!”
作者大大安排,剧情需要什么的,说了你们这群纸片人能?懂吗?
反正说了也不懂,他干脆张嘴就来:“预言预言,都说了我?是预言者,当然知道这条路更好才叫你们走啊!”
蚊子大点事儿,搞得跟天塌下来似的,真是小题大做!
江然哼了一声以表不满,说完转身想走,不料眼前银光一闪,脖子一凉,童佳居然用刀划破了他的喉咙?!
“你有毛病吧!!”
他顿时拔高音量:“我?他妈就给你们指个路,又没害谁,你是不是有病啊每次都针对我??还?拿刀划我?脖子,非得害我?也死?了你才满意是吧?”
——也。
他果然知道小张的死?。
换句话说,江然明知道队伍分散后小张会死?,却依然向林秋葵暗示了这条路。
解读出想要的信息,童佳眼神一凛,锋利无双的匕首更往他的喉咙里抵进几毫。
“如?果不走这条路会怎样?”
她冷冷质问。
“不走这条路?你说不走这条路?如?果不走这条路的话……你们绝逼找不到控制室啊!找不到控制室还?怎么玩?”
迫于威胁,江然含糊回答,但眼神瞟来瞟去始终不愿看她,说出的话没有任何价值。
“我?看他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围观全程的骨女道:“别浪费时间了,弄死?算了。”
阿金:“我?是无所谓啦,佳姐,你不想动?手的话,交给我?就行?了。”
江然无语。
又不是反派,拜托,谁不知道你们打怪牛逼可从来不随便杀人啊?说这些想吓唬谁?
他不以为?然地嘟囔着?。
然而下一刻,那?柄架在喉咙上的刀锋一斜,生?生?割开了他的大动?脉。
大片大片鲜血沿皮肤淋下,眼看空气中?残存的淡雾一股劲儿往自己的血管里挤,那?滋味活像一群蟑螂蚂蚁排队往体内爬。江然恶心得浑身都痒,又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双手并用地捂脖,震惊得瞪大眼珠:“你你你……”
“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童佳目光沉沉,犹如?审视一个死?物般俯视着?他,语调冷漠而威严:“还?是刚才那?个问题,给你三秒钟,能?回答就点头,不能?回答就死?。”
艹!疯了!真疯了!!!
俗话说得好,惹谁都别惹疯子,识时务者为?俊杰。
因此?她数三,江然点头。
她数二,江然奋力点头。
分秒拉成?一个世纪,待她数到最后一秒时,江然几乎吓得全身哆嗦,用尽力气拼命点头。
童佳后退一步,喊了声:“夏叔。”
五分钟后,江然伤口?愈合,脖颈光滑。先前发生?的事好似一场幻觉,唯有那?阵刻骨的疼痛和恐惧感深深根植进了大脑,令他充满畏惧地望着?眼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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