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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 by舍自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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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四兴致昂扬地回家,先往甘露殿面见阿娘,将今日的见识一一说了。甘露殿此时还有不少官员在内,眼瞧着面色不大好,阿四顺带关怀一声:“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皇帝示意鸿胪寺的官员直言,官员道:“和亲与回鹘的大公子病重思乡、祈求归国,若是不成,大公子再求死后能葬于大周境内。”
听到和亲回鹘的公子,阿四第一反应就是姬难,而后才想起来,还有一先前和亲回鹘先王的公子。论起长幼,那位公子与太子姬若木是双生子,小郎中排序最长,因为没有正式的名讳,外人也就叫一声大公子。直到三位公子和亲之后,如今的姬若水才成了大公子。
不止官员面露难色,阿四听完也觉得为难,照理说和亲他国岂有贸然归国的道理?可这位大公子与太子有实打实的血脉之亲,若真让大公子就这样死了,以太子的性格,必然是要伤心的。
“有阿难在回鹘,倒也无碍。”话虽如此,皇帝没有轻易地下决定,令宫人去传召太子,将此时全权交由太子处理。
这事落在太子手里,何尝不是一个烫手山芋?他活着一日,都在提醒太子的过往,一旦接回来又不知道要牵扯出多少麻烦。
阿四望着宫人步履匆匆的背影,心里想的却是:人的悲欢果然是不能相通的,这样令人为难的事情,她并不为和亲公子感到多么心痛,反而觉着,要是此刻人真死了才是省事。

第113章
因关心事态发展, 阿四也不急着走了,安然落座于甘露殿一角落,默默听着皇帝和诸位官员论政。和亲公子丧妻之后是否能再归国之类的事宜, 比起近年各地频发的灾害只是小事, 鸿胪寺的官员提一嘴后不再说起。
水灾之后民间粮食价格上涨,连带着各类物价波动, 谷贱伤农、谷贵伤民, 平抑物价成了重中之重。
在有序的谈论中, 阿四捕捉到一个新鲜的词——“常平监官”。这是未曾了解过的范畴, 阿四一下子就跟不上官员们谈话的节奏,于是她悄悄凑到一沉默的官员身边问:“你看着怪清闲的, 有空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常平监官吗?”
那陪坐末席的官员果然是个清闲的, 低声回答:“太\\祖置常平监官, 以均天下之货。市肆腾踊,则减价而出;田穑丰羡,则增籴而收。触类长之, 去其泰甚,庶使公私俱济,家给人足, 抑止兼并,宣通壅滞①。”
阿四耳边嗡嗡一阵, 眼神呆滞片刻,好半晌才将这一席话听明白。常平监官就是负责平抑民间物价,物价下降时大量收购物品,物价上涨时则减价抛售, 将大致的物价维持在一定范围内,主要盯着的就是粮食, 好让农民不至于饿死。
从这点来看,朝廷方方面面的管理是相当完善了,至少阿四自个儿是想不到要设置这方面的官吏的,确实相当要紧。后世时,阿四在受教育阶段学习过,但她从未想过那么久远之前的“古人”早就考虑到了经济。
而阿四本人,此前从未认真将脑海里的小知识融会贯通,甚至从没想过要运用到现在的生活中去。现在回过头来想,她这样愚钝一些也好,至少不会贻笑大方。
官员们还在继续讨论,她们说起各地修成的义仓,商量着要选一个时间去各地查抽粮食,讨论今年各地农田的受损程度,赈灾是直接用义仓的粮食赈济灾民,是否需要各地调用、又要从何处征调。
阿四又将手搭在官员身上,对方知情识趣地解答:“各地义仓储粮用以备荒,其中的粮食将取自中户、富户,每亩田收粮二升,下下户与夷族不收。灾年用以赈济灾民或是借贷农民作为种子,秋收再归还粮食②。”
再有就是以工代赈,水灾之后不少水利往往需要修缮,地势低矮的城镇需要修葺……阿四知道如今实行的赋税制度是:有田则有租,有家则有调,有身则有庸,简称租庸调。百姓需每年为国家服役二十日,还得是百姓自费衣食。
即使是修缮水利,多半也是从未受灾的地区调用民众。至于当地的灾民,能够领到不饿死的粮食已经是万幸了,重建家园是无可推脱的义务。
如此种种条例,阿四听来,已经是极为完善的,她无可补充,甚至学到了不少。
水灾一事说清楚,半数官员向皇帝告辞。等人一走空,阿四周围空荡下来,她蹭坐在末座的身影落在皇帝眼中。皇帝显然是早已注意到阿四的动向了,她放下笔松松手腕,笑问:“阿四怎么坐到那儿去了?”
阿四照实说:“阿娘和官员们的话我时常听不明白,只好找个人问一问,学到不少呢。”
“能听得进去就是好的。”皇帝时常令女儿们陪坐听政,为的无非就是这个。
言语间,太子闻讯赶来,向圣上施礼:“和亲公子事,请母亲宽恕儿的私心,宽宥儿再略微考虑两日。”皇帝应允,又将义仓的事宜交给太子去办。
下午皇帝也需要休息,太子带着阿四告辞离开甘露殿。
两人同行一段路,阿四问:“长姊希望和亲回鹘的公子归国吗?”她心里觉得不应该,想不通便问了。
太子牵着妹妹的手笑:“这件事不是由我的心意决定的,而是由众人的想法决定的。如果大多数的人希望他回来,那么他可能会回来。”
阿四惊讶:“长姊要去问一问别人的意见?还得是很多的人?”
“不需要我去问,而是会有人来问我的。”太子道,“当然了,我也要表现出倾听的姿态来。”
分叉路处,阿四见太子预备前去的方向不像是东宫,便问了太子的去处:“长姊是要出宫吗?”
在阿四的记忆里,太子自从成为太子之后,出宫的次数屈指可数了。
太子双手拢在袖中,感叹道:“是啊,我有一崔姓姨母,她曾教养过我和弟弟数年。出于孝道,我得去问候崔家姨母,顺带将弟弟的消息告诉她。”
正如阿四今日张扬地乘坐兴庆宫的车回宫,仪仗簇拥着太子走进宣阳坊的一处佳宅,内里的侍从见怪不怪地行礼问安,太子入内见病了有一段时日的崔姨母。
太子短暂地作为越王子的几年里,生母难产而亡,一直由生母的双胞胎妹妹照顾她和弟弟的饮食起居。皇帝当年杀弟之后,未免人心浮动,赦免了越王府旧部,妇孺一概不牵连。孩子一并送入宫中教养,院墙内的女人也被放还各家。崔姨母不愿回道崔家,当时的齐王看在姬若木的面上拨了宣阳坊的宅院给她居住。
“太子殿下来了?”崔姨母年纪和左相陈姰差不离,面上却要苍老许多。对远方孩子的牵挂,再加上病痛带来的压力,她已是垂垂老矣。
太子上前接过侍女手中的碗勺,亲自为崔姨母喂药:“听人说,姨母最近吃不好睡不好,这样下去身体会熬坏的。”
“我这样的残躯哪里值得劳动太子殿下千金贵体,总归是半只脚踩进坟墓的人了,我这一世享用的福气尽够了。”崔姨母已然对自己的身体不抱有希望了。
太子慢慢将药汁都喂给崔姨母吃下,只当没听见话语中的丧气,道:“姨母一直想要再见一面大弟,若是不好好将养着,如何能盼到再见的时候?”
崔姨母终于抬起头来,眼睛里聚起一丝光:“二郎只有你了,你是他的同胞阿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只要你点头他就能从回鹘回来!”
侍从端来一碟子蜜饯,太子择一块送到崔姨母嘴边,见她好好地吃了。
太子叹道:“我从甘露殿传召,再到你的面前,总共不过一个半时辰。姨母,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从回鹘送来的书信,一路送到鼎都,不知历经多少人手。期间被人知道内容不奇怪,甘露殿中的事被传出宫也不奇怪,但被一个在深宅养病的老人及时地知道就不对劲了。
太子放下手中碗勺,对身后的内官说:“把这宅子里的人都带下去吧,不要伤人、送到掖庭去,换一批宫里的老人来。”
“喏。”内宫应声而去,屋内的人率先被带走,太子此前赫赫扬扬带来的仪仗卫队此刻都用了用处,宽敞的宅院内顷刻间更冷清了。崔姨母眼睁睁瞧着下人被带走,说不出半句话来。
崔姨母早年尚且有两分理智,年老之后反而糊涂失了分寸。太子心知这事怪不得她,一个战战兢兢一辈子的人,终于过上几年舒心的日子,作为晚辈也不忍苛责。
太子说:“姨母当年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崔家当年将阿娘和姨母送进越王府,在越王落败之后不闻不问,禁军入府时你将我藏在床榻下,抱着弟弟跳井。你知道我受圣上关照定是无碍的,所以才想着带弟弟一道下黄泉。事后也因此而对弟弟心生愧疚,加上后头和亲他国,桩桩件件的倒霉事都让他碰上了,所以这些年里你总记挂着他。”
盼着两个孩子都过得好,期望过得好的帮衬差的,这都是人之常情。
太子拉着崔姨母瘦弱得能摸清骨头的手,轻轻叹气,像哄孩子似地说:“只要姨母能好起来,我愿意先拖着这件事,想办法让弟弟落叶归根好不好?”
“……好。”老人应声。
太子黄昏时分出宫,赶在落钥之前回宫,第一件事就是与东宫属官商量起和亲回鹘的公子归国事宜,好一番左右为难之后,拉着属官彻夜长谈义仓赈灾情况。
不出两日,太子对于和亲公子的含糊暧昧态度就为人所知。太子仁善,她身边的师傅、属官却有劝谏之责,朝堂之上也为此时议论纷纷,一时间连赈灾之事也盖过去了。
直到回鹘传来那珠儿公主过世的消息,阿四才明白,原来那位远嫁的男兄,是见那珠儿病重高龄归国,才起了借机回国的心思。
纷纷扰扰之中,太子妥协,折中采用了鸿胪寺卿的建议,令使节往回鹘为恭王太妃治丧时,携两名医师和两车药材,顺带看顾和亲公子的病体。若是和亲公子真到了时日无多的地步,再照恭王太妃的例子接回来。

太子和阿四最近都常常出宫, 一个是去探望崔姨母,一个是向大母问安。
兴庆宫中日日有新鲜的玩意,阿四却不如以往感兴趣, 神思不属的模样完全落入太上皇的眼中。在老人看来, 小孩莫名的烦恼是有些趣味的,她让表演百戏的人退下, 问道:“阿四在想什么?难得一日清闲, 连茶点也不入口了?”
阿四回过神来, 桌上的茶点是东宫那位最受阿四喜欢的白案做的, 每隔两三日东宫就要送一份来给阿四解解馋。今日碰巧阿四要出门,就一并带出来和太上皇分享。
这茶点也是太子阿姊对她关爱的证明, 阿四举起一块绿豆糕放在眼前仔细看过, 才放进嘴里吃下, 依旧是入口即化的滋味。
阿四说:“我不希望家里再多出一个男兄弟。”阿四不能全然理解太子的决定,太子阿姊虽然宽和但绝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大公子和姬难远嫁时她不曾阻止, 那么迟来一步的姊弟情深就显得尤为可笑了。
兴庆宫与外界来往有所限制,但消息是互通的,尤其是已经被允许传出甘露殿的消息。恭王太妃过世和和亲回鹘的大公子意欲归国的事, 太上皇早已知晓。
太上皇捡过一块糕点吃了,并不急着为阿四解难, 笑道:“为什么呢?”
“原因很多,男的想法总是奇怪一些,之前的难阿兄也是,总与三姊针锋相对, 有时候我真是不明白他为何不能与三姊好好相处。”阿四总结,“总之我就是不喜欢。”
太上皇纵容道:“不喜欢——对阿四和三娘来说, 这已经是足够充分的理由了。但我还想问一句,抛开三娘,阿难从前有没有做过一些令阿四难以忍受的事情?”
这问题还真难住了阿四。
对于姬难,阿四不知从何时起,就非常地厌烦,见到他总能打心底地升起厌恶感。但现在回想起来,对方除了偶尔说话不大中听,也没让阿四产生过实质性的损失。
阿四将记忆里的事情盘查个遍,说:“说话不大好听,但也没出言冒犯,没其他什么了。”
“所以,阿四讨厌阿难的理由,其实是来自于三娘或者其他人的影响了。这其实也没什么,总归姬难远嫁,我们阿四无论出于何种缘由,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太上皇又将话题拉回和亲公子身上,“那么阿四不希望和亲公子再回来,是不是也有不希望再见到阿难的缘由在里面?”
阿四险些被这一连串的话绕得找不到北,耍赖道:“我觉得才没必要去考虑细致的原因,我就是不想要男兄弟,无论这个人是阿难还其他的什么人,我只要知道这点就够了。”
太上皇笑了:“阿四还是个孩子呢,很多事确实没必要细究。所以阿四想要的结果就是没有男兄弟。那么,阿四打算通过什么方式去做到?向朝中百官反对将和亲公子接回来?还是找皇帝太子去说?或者其他的什么办法?”
阿四抿嘴不言,她压根就没想过这个。
小孙女不说话了,太上皇也不着急,安然品茶自乐。
阿四年轻,忍不住先开口:“太子阿姊到底是为什么想给和亲公子回国的机会?”
“原来,阿四真正想问的是这个?”
话虽如此,太上皇却半点不带惊讶地解释:“因为血脉之亲吧,毕竟那是太子的弟弟啊。”
“就因为血缘?”质疑的话先脑子一步脱口而出,下一刻阿四立刻端起茶喝堵住自己的嘴。她反应过来了,那个和亲公子从某个意义上来说,也是自己的兄弟。
阿四和太子的血缘,与那个和亲公子是一样的。
杀鸡儆猴的故事谁都知道,可眼前的事情中,都是比鸡和猴更进一步的人,这些人还是亲人。
仅仅杀一只鸡,物种不同的猴子都要害怕,那么,在旁人眼里,一个能轻易放下手足之情的太子,她的姊妹的未来难道不值得担忧吗?
阿四又不再说话了,太上皇却有意笑话:“这就是了,其实阿四很聪明,什么都明白不是吗?”
太上皇伸手抚平阿四皱起的眉毛:“做太子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年轻时做太子,几乎要耗尽这辈子的耐性。后来我舍不得我的孩子过早做太子,直到她用自己的方式证明自己。小孩子是不用负担太多的,可以随意喜怒,也可以向所有人说出自己的想法。而太子是不成的,她要向皇帝和百姓展现理性又耐心,仁慈又沉稳的一面。上头有人顶着,阿四可以做一辈子的小孩子。”
阿四为自己的迟钝有一点儿恼羞成怒:“才不会呢,我在学习长大,不会永远都是孩子。”也不会永远这样迟钝。
太上皇感叹自己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怎么看阿四都觉得可爱有趣,扶额笑道:“我八岁的时候也觉得未来的的自己一定会变成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圣明,现在六十八岁了,我却认为自己和那个八岁的孩子仅仅只是走过一座桥的区别。回首间,我还能看见自己的身影,只是多见识了一条河流的汹涌。”
阿四终于发现了阿婆的生活状态,太上皇有些寂寞了,连对孩子都有着滔滔不绝的诉说。
不过嘛,到底是六十八岁沉沉浮浮过来的人,阿四还是有些问题:“阿婆觉得太子阿姊的做法对不对?太子阿姊说是让医师跟着使节去回鹘,如果人是病重垂死就允许对方回来。我知道其中有拖延的意味,鼎都和回鹘之间来回,两个月就过去了,到时候太子阿姊真的会将人带回来吗?”
太上皇道:“这些事情里,是没有对错之分的,只有合不合适。至于和亲公子是否能回来,阿四还记得三娘现在在哪里吗?”
有姬宴平蹲守在北境,以她的心性,放个欢蹦乱跳的和亲公子走过边境,不出三日也得半死不活。姬宴平能让和亲公子有理由归国才怪了,厌屋及乌,对待和亲公子一定能会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地无情。
届时太子再出于姊妹情谊,帮着遮掩行径,这事就完满解决了。
阿四大彻大悟,面色安详地躺倒在坐床上,决心在睡梦里面见鬼差,强烈要求对方把自己的加点修一修,健康、寿命、魅力……无论哪一点都好,分一点给智慧吧!
如果人生如戏,她就好比戏台子上的假树,半点脑子都不用啊。
睡得迷迷糊糊间阿四听到有人在叫唤,似乎是在说吃饭?
冷静一想,是到了吃饭的点了。阿四用极大的毅力睁开眼,天色昏黑,只有一盏烛火在床头明灭。
兴庆宫的伙食要比太极宫更精细一筹,阿四美满地坐在太上皇身边啃了一桌山珍海味,都是传说中不适合孩子吃的。
阿四漱口完,说:“科举又要到时候了,我得让宫人再往玄都观跑一趟。”
科举前夕,阿四盘算着让宫人到郊外的玄都观去见一面贡生。虽然阿四甚至不记得对方的名字,但她依旧想用自己的方式来增加科考选拔的严谨。
阿四心中总有萦绕不去的预感,任由科举糜烂下去,绝对会造成令人心惊的结果。
太上皇头一回感受到半大孩子的可怖饭量,她稀奇地摸小孙女圆滚的肚皮,而后被吃饱不认人的阿四一手拍开。
她遗憾地说:“那就由我这边的宫人代替你去吧,最近眼见得暴雨临门,后几日是出不了门的。”
“那科考岂不是要延后了?”阿四起身走到窗边,天上雾蒙蒙一片,什么也瞧不清楚。
“科考的时间是钦天监算过的,约莫是在雨后两日。”太上皇上前拍拍阿四的肩膀,笑道:“你即刻就先回去吧,再晚一会儿,雨就要落到家门口了。”
刚进内宫,豆大的雨点争先恐后地砸在地上,好在雪姑提前安排好轿辇,阿四才没有淋一场春雨。
热水滚入汤池,阿四脱掉身上厚重的衣物,泡在热汤里感叹:“之前还听说有水灾,不知道这场大雨之后,会不会加重百姓的负担。”
垂珠舀水浇在阿四露在水面上的肩膀处,闻言笑道:“春日里少雨,哪里就能水灾了。”
阿四眨眨眼:“没有嘛?”那她之前在甘露殿听的是预先演练?
雪姑见多识广一些:“春天的水灾是有的,偶尔在北边会有,我们这儿是很少见的。这一场春雨大概也淋不到北边去,四娘不必忧心。”

第115章
今年的春雨可以用浩大来形容, 水不是淋下来的,而是泼下来的,一地水珠落到石板上溅开的水花有桃花的大小。天上的乌云黑压压的漂浮在太极宫之上, 仿佛触手可及, 犹带雷霆之势。
阿四窝在窗边小榻望雨,为天象所震慑, 心中可惜的是初春的花朵:“今年是赏不了春景了, 前两天翰林院的养花学士传话说宫里的桃花打苞了, 现在全都喂了泥土。”
雪姑总能想到办法, 道:“承欢殿的闵小郎养了不少茶花,都是盆中养着, 听说现在都搬到屋里避雨, 是很好看的。四娘若是想赏花, 选个雨小一些的时候做车辇过去。想来闵小郎是很乐意将美景分与四娘的。”
阿四早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起不再往翰林院跑动了,倒是闵玄璧日日不落的从翰林院学了些真本事,将花草伺候的不错。她还记得上回在承欢殿听闵玄璧的乳母们说起吃药的事, 后来尽忘了,想起来也是该抽空去看看的。
倾盆大雨向来是维持不了太久的,一个时辰之后雨水转成淅淅沥沥的小雨。阿四叫来车辇, 打算先去久违的翰林院拜会。
翰林院算的上是太极宫中最安逸的一角了,从阿四首次闯进门到如今, 里面的陈设分毫不差,就是翰林学士们也都是一副不曾老去的模样。
反倒是阿四日渐忙碌,学业繁忙同时还添了不少向太上皇问安、关心学子之类的杂事。阿四远远瞧见养花学士支使力士们搬花的懒散样就来气,怎么她每日烦恼, 倒是这个工作了的老头过得这样舒坦。
阿四小下巴一抬,示意垂珠和绣虎去把养花学士今年新种的花草端走两盆, 务必要选珍贵的品种,她可见不得人日子过得太舒服。
挑开帘子,阿四眼见养花学士的神情变得气急败坏,她的心情舒展了,挂上笑容:“好了,我们立刻就走,你们先将花送回去,我往承欢殿瞧一瞧。”
闵玄璧小时候还好,越长大倒显出两分身娇体贵,身子骨越发差了,冬夏两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管在屋内侍弄花草解闷。
未免背上莫名其妙的黑锅,阿四提前让雪姑向太医署问过,只说是一直在用药将养着。至于是什么药,养的是身体还是其他的什么,雪姑也不肯明说。
走进承欢殿,阿四就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花香,凭借丰富的糟蹋花草经历,阿四轻易嗅出了源头:“是桃花的香气,闵小郎连桃花都挪进屋子里养育了吗?”
闵玄璧默默地跟在乳母身后见礼:“这颗是前两年我从园内移栽的,一直养得不好不坏没从盆儿里移出去,没成想倒是救了它一季的花。”
“倒是有些日子没见面了,小郎这些天过得好么?”阿四回头来看,许久未见的闵玄璧面白如玉,仿佛是养在深闺中许久未见阳光了,白的有些吓人。
阿四皱眉问:“听说太医署在给你用药,这就是你用药的成果?进了棺椁的人也没有你这样白的。”
闵玄璧垂眼道:“医师和阿娘商量后开的方子,想来是不会错的,她们都说吃两年,实在不起效的也就不必再吃了。”眼睑上的青筋在雪白的肤色上衬托得越发打眼,嘴唇上只有半分血色。
这得是什么药,能将人补成这幅纸扎人的模样?记忆里飘荡的鬼仙都比闵玄璧如今来的像人。
阿四移目转向乳母问:“这到底是治什么的?从前我瞧小郎还健康些,莫不是你们苛待了?”
乳母哪里担当得起这样大的罪名,连忙赔笑解释:“这是补小郎来日的好药,人活一世多求个子孙,也算不白来一遭人世。小郎身子骨不好,多补贴些,才有将来的时候。”
这些话孩子们大都是听不懂的,还是阿四身边随侍的宫人轻瞪了乳母一眼,刹住了她的嘴。
阿四虽不屑于乳母口中关于子孙的一番鬼话,但现在被苛求的不是她,又是闵大将军做的决定,轮不着她操心。阿四大概问清楚了病根,也就不再抓着不放。
殿中各色花草亭亭,大多是阿四见识过的,一些种类更是养花学士的心头爱——被阿四无数次剥削的品种。
阿四顺嘴多夸了几句哪盆花,乳母就推着闵玄璧上前介绍,并且多番暗示闵玄璧该主动提出作为礼物送给阿四。闵玄璧没脾气地任由身边人摆弄,陪阿四将殿中花草逛遍,阿四多看一眼的都说要送。
听得多了,收礼的阿四先不耐烦:“行了,你快把这屋子里的花花草草说个遍了,我要你这么多花做什么?你自己留着就是了。”
闵玄璧神色黯然:“这些花确实养得不够好,等以后我再送更好的给四娘。”
“你没事就去歇着吧,我也回去了。”阿四摆摆手,实在不想和承欢殿里的人进行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总感觉闵玄璧和他周围的一圈人怪特别的,和整个太极宫都格格不入,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别扭。
等车辇将承欢殿远远甩在后面了,身边的宫人说道:“闵小郎身体欠佳,长久在屋子里不与人说话,性子有些左了。”
阿四奇怪道:“他不用读书吗?一天天的就窝在屋子里养花?”
宫人察言观色,小心提醒:“闵小郎是四娘的伴读,四娘从未将人带去过弘文馆,这些年里闵小郎也就一直跟着翰林院的学士们学着。”
阿四恍然,怪不得雪姑无缘无故提起了闵玄璧的花草,原来是有心要提醒她这一茬。说起来闵玄璧是和她同一日出生,今年也八岁,再不入学传出去可就难听了。
“那就这样,科举之后让闵玄璧和阿史那舍尔一起去弘文馆。也能让他们俩做个伴。”
宫人道:“外国质子弘文馆是不收的,阿史那小郎该去国子监呢。”
真是麻烦,阿四咕哝两句,一锤定音:“让他们俩一起去国子监,出入也便宜。你午后去问过谢大学士一声,能这样安排最好。”
宫人应下差事,在阿四吃茶点的期间就办的妥妥当当,闵玄璧就读国子监的国子学,阿史那舍尔就读四门学。
在阿四以为事情已经了结的时候,姬赤华上门来探望妹妹。
姬赤华轻抿香茶,与妹妹说话:“弘文馆的定员满了?闵小郎叫你一杆子戳到国子监去,他那小身板,多走两步还不得散架?”
太极宫和皇城就隔了一道墙,阿四常常往宫外跑,因此不觉得很远。她嘟嘴道:“阿姊才奇怪,好久没找我玩了,一见面就是说闵玄璧的事。”
姬赤华才不跟着妹妹粗糙的转移话题走,她是真不明白:“闵小郎再乖巧不过的性子,哪点惹了你不痛快,叫你这样看不惯他,连同处一室也不愿意?”
阿四振振有辞:“不喜欢嘛,三姊不也讨厌难阿兄吗?”
这就是榜样的作用了,虽然不能合理化整件事,但能给长辈们一个孩子学坏的理由:自家孩子都是被带坏的。
姬赤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毫不意外地接受了阿四随口瞎扯的理由,帮妹妹补救:“这事就先这样,但闵小郎去读国子监是不合适的,我会去找长姊在东宫的崇文馆腾个位置给闵小郎,也算是将他排的离你远一些。”
至于今后需要独自来往宫城和皇城之间的阿史那舍尔被姊妹俩一同忽视了,毕竟只是一个死了母亲的外国的质子,没必要太关注。
无论姬赤华后续如何安排,阿四对闵小郎的不喜还是传了出去,届于只是两个八岁的孩子,这样的传闻没能掀起多大风浪,只是让承欢殿里的小郎又哭了一场。
千盼万盼,等到云销雨霁,今年的科考也在尚书省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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