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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 by舍自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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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从换下来的乳牙身上也能看出端倪, 乳白色的小牙齿完整、洁白, 被阿四装在小布兜里丢上屋顶, 或者埋进土里。
至于死皮赖脸地从东宫里讨要来的宝贵白案厨子, 则被雪姑暂时安顿在小厨房,白案过上了极为清闲的生活, 她每日只需要完成少量的点心, 因为四公主不能食用太多的甜食。
实际上, 现在距离需要出远门避暑的夏日还有不短的一段时光,一切都只是阿四觊觎东宫白案的借口罢了。
作为宽容大度的长姊,太子顺理成章地把白案家的退休老母亲叫回来返工, 吃上了更合口味的点心。
阿四不知道大人的心思,对自己要走白案的行为颇感内疚,日日往东宫去探望“生病”的太子, 直将太子探望得健健康康,迫不及待地进入工作为止。
谢大学士新官上任三把火, 头一件事就是把小弟子心心念念的进士及第的名单重新整理,旧上司赵老头回家养老了,他的外甥自然也没了状元的美名。阿四举荐的那位学子在末榜占了一个位置,在吏部放榜之后, 学子留下一封感谢信,其人则赶回老家去报喜了。
阿四问过吏部的官员才知道, 考中进士到任职之间还有不短的时间,大概要一年左右。其中还需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活动,有财有势的人往往能补上更好的空缺。那封情真意切的感谢信阿四看过,她也不打算再继续参合吏部铨选的事。
原先的吏部尚书的孙男也在弘文馆的读书,是个十多岁的少男,最近也不再出现在弘文馆了。阿四听学士说,赵家的孙男应该会在年内以明经科入仕。
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一天,阿四亲自收拾了课桌,将一堆堆的的书本摆放整齐,把揉搓的纸团和无聊时叠出的纸船丢弃。不大的课堂内换掉了一两个不起眼的人,阿四随口过问两句,才知道是长辈涉及义仓贪污的案子。
平日里都没注意过的人,即将离开了才给阿四留下一丁点印象。
阿四是人尽皆知的好脾气,但稍微熟悉些的人都认为,四公主从不把姊妹和伴读以外的人放在眼里的,既不主动找人答话,也没人敢轻易上前打搅了四公主的清静。
其实阿四只是有些读书的郁闷,上辈子十多年晓说裙⑻14把①6酒六3搜集整理发布,欢迎来玩的板凳才坐出头,这辈子又接着坐,任谁也是不太愉快的。
孟长鹤笑说:“只是在四娘面前没动静,他们呀在外头都是很风光的,毕竟满朝文武枝枝蔓蔓的子孙,也只有三十人能在弘文馆就读,先许皇亲贵胄,其次宰辅子孙,一家还只需一个。”
整个弘文馆中,出身最差的大概就是孟长鹤了,她是阿四带着进门的,算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因此不少弘文馆的学生瞧孟长鹤不顺眼,大概是打心底觉得她不配。
“既然是风光的,从弘文馆出去后也不会太差,我相信国子学也是个好地方。”阿四兴致缺缺,“京官大概有七百许人,我听说那事牵连了百来人,很是可怖了。”
弘文馆和崇文馆是有内部考核的途径的,这一步落下去,即便是国子学,也要和千许人一起竞争每年二十个进士和百个明经名额了。可谓是一步云泥之别。
孟长鹤轻瞥两侧,而后低声道:“我阿娘在大理寺,她也分到些差事,不少人是触了晋王霉头。论说起来京官中女人不到半数,大概此后就有了。”
晋王这些年主要抓的就是一些不三不四、欺男霸女的事,并不长居鼎都,连她都特意赶回来告了一状,显然是打定主意要从各方面收紧,必要肃清官场中的不正之风了。
阿四听了就笑:“女人多些才好,就是再多也是没有坏处的,任何一个地方男人多了就要发臭。”
要是阿四没猜错,往后几个月还有的热闹。有左相陈姰和孟予大义灭亲的例子在前,不知道犯官家的亲眷还能抖搂出多少消息,归根结底人人都是惜命、更惜自身的,尤其是做母亲的,自己受苦也就罢了,难道还能忍得住让孩子受苦吗?
反过来说,为了母族、为了孩子背弃丈夫,也是她们最正当的摆脱厄运的理由。
阿四整理好桌面,连带着脑子也清明了,最后一点不落忍也消化干净:“只要不涉及妇孺,无辜的人就少了。总不会有那种非要吃苦吃亏那全家前程性命去搏一个好名声的人吧,即使真有,那也怪不得旁人了。”
或许真有许多不得已加身的人,但阿四考虑不了那么多,她也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件事。说到底,这又何尝不是另一方面的弱肉强食。
孟长鹤素来为自己的母亲感到骄傲:“那是当然的吧,身而为人,不为自己和孩子考虑,还能为谁?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有未来。”
放下这些暂时触碰不到的复杂事情,阿四和小伙伴们说起前段时间监考碰见的八爪鱼考生:“我再没见过比文先还能作弊的人了,还能同时帮这样多的人作弊。”
不成想,还真有知道这人的,王诃说:“这人在外风评很差,当年是招了晋王的眼,此后诗作再好,也没了进士及第的可能。好似是很早的事了,就是闝伎之类的吧,似乎是两人为伎争执……”
十来岁的孩子的很早,也就是十年之前,没有出生时发生的事,对于俩孩子来说确实是很早了。但对于宦海沉浮的吏部官员来说,得罪了皇帝爱妹的人,是万万不能及第的。
阿四震惊:“竟有这般往事在前,我看那文先人模人样的,内里原来已经烂了。没有德行的人,即便文采再好也不能任用。从这点来看,主考官考察名声风评的事似乎又很有道理了。”
孟长鹤用力点头:“听说秋后问斩的犯官不在少数,族里的阿姨都在说让男兄们去旁观呢,免得以后走错了路。”
比起孟家长辈奇特的教育方式,更让阿四感到奇怪的小伙伴们的消息渠道,难道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她们的长辈都不避开小孩子的么?不过,阿四的阿姊们聊天基本上也从没特地避开什么,反倒是会特意讲解清楚。
大概这就跟太子拉她去旁听姬赤华生长庚差不多吧,只有亲眼目睹了、耳边熟听了,人才能吸取一点点教训。
科举放榜之后,又是一场曲江宴,这回没阿姊陪着,阿四没去凑热闹。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豁牙,张嘴门牙漏风的状态可太考验有自尊心的孩子了。
阿四硬是不苟言笑两个月,坚持到两颗门牙重新长出来,她才乐意出门。
阿四催促雪姑收拾行囊,预备早早跟着太上皇去九成宫避暑,衣食住行一概不能落下,最近少吃的茶点蜜饯都要补上,林林总总装了快要十车。
这头阿四稳坐家中监工,仗着谢大学士在吏部忙得很,阿四打着孝顺的旗号提早请了假。少了谢大学士,弘文馆里的先生根本管不住四公主,在阿四的要求下节节败退。
玉照不知从哪儿听到阿四清闲的消息,上门来找:“最近有好宴,阿四去不去?”
单玉照脸上奸诈的笑容,阿四就猜出宴无好宴,谨慎问:“什么宴?我怎么不记得最近有节日?”
“宴会哪里一定要有节日才能办,这可是最热闹的婚宴,你去不去?”玉照往阿四身边一坐,循循善诱,“世家这方面最古板,多少年了都不肯改一改,还是门阀那一套。但这回不一样,难得是女家娶男嫁的婚宴,算是世家大族里头一份,难道你就不想去?”
要真是好得不得了的事,才不需要玉照送上门呢!
阿四不信,小脑瓜转了转,狐疑道:“不会是你那个不识趣的男兄的婚事吧?似乎只有他家是被舍出去的。那有什么意思,到时候是我看她们的热闹,还是她们看我们家的热闹?”
五姓世家都高傲着呢,哪个都是不肯先向彼此低头的,这改名换姓的崔大郎能被舍出去,也是因为他从前不姓崔,不能算完全的崔家人的缘故。仔细论起来,崔大郎依照原先的姬姓,迟早也是要嫁出去的,不过是他命好,合该嫁人罢了。
再说了,阿四去参加赵家的婚宴,那是屈尊降贵,给对方脸面了。
她才不要去给崔大郎做脸,不去!
玉照全盘接受阿四的抱怨,好声好气地继续劝说:“我这不是独自去太寂寞么,你只当时陪陪我,好阿四陪陪阿姊吧?”
阿四遭不住,无奈投降:“那好吧。”
玉照再三保证:“我们只是去赴宴,绝不会碰见让你讨厌的事。”

第120章
作为太上皇大母和皇帝阿娘之间彰显孝心的桥梁, 阿四只要一有空离宫就会去兴庆宫问候,出门赴宴也不例外。今日唯一不同的,就是拉上了玉照, 俩人大清早到兴庆宫问候起居, 还碰上了尚宫冬婳。
“伏惟太上皇圣躬万福。”冬婳身负皇帝的旨意恭敬地向太上皇表达皇帝的问候,并送上珍馐佳馔。等太上皇开始用早膳, 冬婳识趣地退到一边和贴身的宫人聊起太上皇昨日的睡眠和饮食。确认一概无误后, 冬婳才安心退下。
阿四目瞪口呆地观看这一流程, 和玉照咬耳朵:“这是一直有的, 还是最近才有的?”
玉照同样低声回答:“晚辈向长辈问候起居、陛下向太上皇问起居,这都是惯例。每隔一段时日, 圣上会亲自来向太上皇问候, 平日多由冬内相代劳。”
虽然阿四心底觉得这是闲的没事干的规矩, 但不妨碍她跟着再吃一顿好的。等太上皇动筷,阿四也顺势往旁边一坐,厚着脸皮说:“我陪阿婆一起吃。”
太上皇笑:“怎么, 你都衣衫整齐地从内宫走到这了,连早膳都没吃?”
阿四确实吃过了,也确实不大饿, 但她馋。她说谎不打草稿:“只吃了一些瓜果,只等着来蹭阿婆的饭食。”
桌上吃食繁多, 倒也不缺小孙女一口吃的。太上皇由着阿四吃,又问玉照:“既然如此,你也坐下再进一些吧。”
“喏。”玉照在太上皇面前收敛许多,垂首应下, 安静地坐在一侧吃饭。
阿四高高兴兴地吃着,不住向太上皇说起近日的趣事:“晚一些我要和玉照阿姊去参加赵家的喜宴, 我当时在科举考场闹了,现在倒要去参加赵吏部的孙女的喜宴。想想也怪没意思的,人指不定也不乐意见到我。还是和阿婆在一起好,再过些日子我们就能一起去避暑了。”
太上皇不出门,对外面的事情却知道的不少,笑道:“阿四是借着我的名头往弘文馆请假了吧,怪不得喜欢和我再一起呢,就是皇帝也不能无缘无故叫孩子翘了先生的课。”
“这才能说明我和阿婆好啊,我可是乖乖读书好多天了。”阿四皱着鼻子说,“弘文馆不少先生都变得可忙了,最近换了不少男先生来,我不喜欢。”
弘文馆的学士多是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兼任的,多是抽空来授课,只有少数是专职的先生。近来的贪污案牵连甚广,不免从各处抽调了人手。弘文馆的女先生要么兼任数职,要么调任,男先生的数量未必增加了,但出场的次数不免增多。
如今的儒家圣贤书中还是那一套,总将女人当做脆弱的物件摆弄,读这样的书长大的女人也就罢了,男人多少沾染毛病,说话授课时就带出一点味道。男先生自己不觉得,下头的学生一听就不舒服。
阿四再没忍受过旁人的,偏偏有师生间的礼仪横着,阿四也不能当场给人难堪。作为学生让先生下不来台,可比阿四将巴掌扇到老头子脸上麻烦的多。
太上皇轻捏小孙女鼻尖,说:“小孩子就该少皱脸,不爱听就算了,多来我这人玩,我让裴卿给你上小课。”
阿四得尺进寸:“还有我的伴读呢,我想把她们一起叫过来。尤其是道娘,她和老裴相是祖孙,瞧着总不亲近的样子。合该多相处相处。”
太上皇挥手示意宫人撤去餐食,纵容道:“都行,阿四想如何便如何,就是让裴卿去弘文馆做先生都成。”
“这可是阿婆说的!”阿四立刻叽叽喳喳补上许多条款,恨不得把大母吹出一朵花来,“外面的人都说老裴相脾性最倔强,只听英明神武的阿婆说话。老裴相又是裴相的长辈,肯定也是很多人的长辈,她到了弘文馆肯定很威武。以后我就靠阿婆啦,保管在弘文馆里当螃蟹——横着走!”
这可是很注重礼法的年代,太子都得向师傅执弟子礼。老裴相的话就是谢大学士也得听着,到时候阿四想请假就请假。
太上皇用眼神描摹阿四稚嫩的眉眼,样貌是一脉相承的,只这孩子的脾气也不知像了谁。回想皇帝儿时的事,太上皇不由道:“你阿娘小时候也不喜欢弘文馆的先生,这么多年过去了,不晓得换了几茬人了,到了你跟前还是不满意。可见这先生也是难做得很。”
阿四嘟嘟囔囔:“学生也难做,世上就没有什么完全轻松的事么?”
太上皇大笑:“大概只要做人,就是有些不轻松的,无非一些人比较起来稍微轻松一点。”
“或许是吧。”阿四将攒的闲话一股脑说尽了,终于想起来还在边上做背景板的玉照。眼瞧玉照都快和身后的柱子融为一体了,阿四提出告辞:“今儿要参宴,我想着早一点出门看街上的百戏,回头再来找阿婆玩儿。”
在太上皇慈祥的笑容中行礼退下,阿四和玉照坐上离开的马车,确认无人后阿四才问:“玉照阿姊在大母面前不大自在的模样,这是为什么?”
阿四所遇见的老人中,太上皇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好相处了。
玉照摊手:“对于太上皇老人家来说,你是宝贝亲孙子,我是出五服的亲戚了,撑死算个亲戚家的孩子。在兴庆宫里,我说不定还没裴家的小娘子来得有面子,嗯……也不一定,毕竟我姓姬嘛。”
“诶?”阿四挠头,“大母很在乎这个吗?我看阿娘不是啊。”有皇帝视姊妹孩子为己出的例子在先,阿四还以为太上皇应该也是这样的人,亲母女嘛。
“如陛下一般的圣德明君,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就是庶民都想有个孩子继承一亩三分田,更何况坐拥四海的天子。”玉照摆手,声音放得轻轻的,“当年我家老头子一辈子不纳二色只有我阿娘一个女儿,正是怕生太多叫人拱火。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年太上皇非得多生几个,叫我来看多半就是想着子孙旺盛。孩子多了抢肉吃,肉最后也是烂在自家锅里。”
阿四点头:“老人嘛,多少有些迂腐,到我们就好了。要我说,以后我就不生孩子,看阿姊生产就要吓死我了。”
玉照抚胸,也是心有余悸:“任谁靠在横木上流血不止都要疑心自己是不是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说完不该说的,玉照又提起刚才的事,“你主动将老裴相往弘文馆里面塞,这可不是好事。”
阿四翻小白眼:“这是大母自己先说的,我只是顺着往下说。再说了,老裴相年纪大了一天天和大母在兴庆宫里消磨时间也不是个事啊,该有点正经事做一做,不然这日子过得多不舒坦,连累道娘在家里战战兢兢的。”
从见到冬婳起居送膳开始,阿四就明白了。
皇帝阿娘早就给太上皇递台阶了,从前太上皇不愿意下,老裴相也见人拉着脸,去年老裴相终于愿意往宫里走动了,皇帝阿娘才送了更合适的台阶——阿四。
玉照点点阿四的脑门:“阿四也长大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了。”
阿四也不是完全心里有数,有一点她就拿不准:“老裴相抓学习抓得紧吗?眼睛年老昏花没有?我要是找人代笔写习作她能认得出不?”
玉照同情挪开眼,不与阿四对视:“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越老的,抓学习越紧。
阿四乐观地想,裴道从前都说她大母不管孙辈的事,说不定老裴相是个喜欢放养的。
玉照如约带着阿四在西市观赏百戏,角斗、吞刀、吐火……阿四撒了一地铜钱,坐上车还在回味俳优击鼓歌唱。
世族多连枝同气,崔家与赵家数代联姻,两家在鼎都内的宅院也离得不远。前往赵家的路上,玉照指着一阀阅焕然的巨宅介绍:“哝,这就是崔家。”
阿四探头望两眼:“怎么好好的人家门口还要立柱子?”
“这可不是普通的柱子,就跟我们宗庙一样,写的是家族的功业。明其等曰伐,积日曰阅,这玩意叫阀阅。”玉照显然是对这些东西敬谢不敏的,“民间声望最高的,就是崔家,我那没长眼的亲娘这么多年和崔家纠缠不休,看中的就是这玩意。”
阿四不理解,大为震撼:“就只是为了这个?两根柱子?说得再好听那也只是两根柱子呀,家门口竖柱子……不,竖阀阅难道还能得道升仙么?不如宗庙,好歹我们宗庙供养了巫女,不算白建一大房子。”
玉照一笑:“传家的可不止阀阅,还有经书,朝堂上非进士不得为宰相,正是因为世族多攻明经科,所以进士科出身的士人多受提拔。”
原来其中还有这些事,阿四若有所思:“怪不得我听弘文馆的学士说赵老头的孙男也考了明经科,原来是惯例了。”
不久,马车停下,车夫摆好脚垫,轻扣问候:“嗣王,到赵宅了。”
鼎都内坊市排布,宅门多开在坊内,只有极少数的人家能拥有自家外接的大门。阿四来的时辰刚好,接亲的障车未归,赵家女得知嗣端王和四公主到来,一身绯红华服来迎接。
阿四坦然受礼,率先走进厅堂坐下,玉照落后阿四半步,两人同坐一席。今日成婚的赵家女再三告罪,才出门去忙碌,换来在家的赵老头陪客。
阿四半点不记仇,和赵老头聊得开心:“赵吏部呀,刚才的新人怎穿红色深衣,要是我没记错,应该是青色?”
赵老头才是真不记恨的那个,解释通俗易懂:“成婚穿着自然是能穿最好的,我家女孙不才,承蒙圣恩任五品,能穿绯色。今日大喜,能再越级穿着,故而穿深绯色官服配金带。”

第121章
障车到府外, 新人再庭院中还有一些流程要走,赵老头就问阿四要不要出门观礼。阿四今儿本就是被玉照拉着来的,能少参合绝不动腿, 她连连摇头:“不用管我, 你有事就只管去吧。”
大概半个时辰后,繁杂的流程终于走完, 青帐内合卺结发, 宾客恭喜声阵阵, 宴席一道道送上桌案。观礼的宾客进入厅堂先向阿四和玉照问好, 随后就坐。
来来往往的人或多或少都能和玉照聊两句,阿四一心埋头吃饭, 绝不给人搭讪的机会。
只到今夜的主角端着酒杯走到桌案前, 阿四也吃得差不多了, 擦擦嘴,抬起头打量来者。赵家女和崔家男一向是般配的,大差不差的家室、同样出众的外貌、同穿红衣, 对外展露的神态也相差无几。
阿四和玉照坐着,两个新人自然也要跪坐,彼此间饮酒一杯, 算是成全了今日的喜事。
崔大郎精神不错,与玉照说话时咬牙称一声“嗣王”, 兄妹俩简单地聊了几句近况。女方的主场,男方的母亲是不在的,为此阿四暗地松了一口气。
等两人走开,阿四问:“玉照阿姊知道他们的生活如何吗?”
他们指的是临月和崔大郎。
玉照放下酒杯, 惋惜地望着赵家女离开的背影:“我家大母每月都要送财帛,外出时十次有一次会带上我阿娘, 就是为了让他们在外不受凄凉。比起从前的日子是不成的,但也比一般官宦人家过得要好了。宗室子嗣稀少,连带着我这个除名的阿兄也金贵起来,在外也能被叫一声崔公子。就是可惜了赵家娘子,我这阿兄摆在屋里看看也就罢了,娶回家是有麻烦的。”
“麻烦?什么麻烦?”阿四好奇。
“他在外的知己很多。”玉照挑挑拣拣桌上的菜肴,漫不经心地说,“除开姬难,当时姓姬的青年男人只有他一个,要不是我们还在弘文馆就读,可能连私生子都冒出来了。你知道的,汉朝武帝的卫太子刘据死后,他的孙子还能从茫茫人海中被找出来登基。只要能弄到一个能证明是姬家血脉的孩子,将来如何犹未可知呢。”
顾及厅堂人多口杂,玉照立刻咧嘴接上话:“说不定就能从我手里继承了王府。”
敏感的话题不适合在大庭广众议论,阿四左右探看,问道:“今儿你的阿娘没来吗?”
“她?”玉照叹气也掩不住勾起的嘴角,“我阿娘过得好着呢,宝贝男儿嫁出去了,她要留在崔家招待宾客。这可是好事,我这辈子是懒得结婚的,正好让她一把过过嫁娶的瘾。”
阿四自知不喜欢临月其人,但她也知道母子之情是难以断绝的,便问:“阿姊是不打算与她重修旧好了吗?”
“你这话说的,好似我与亲阿娘之间有什么恩怨似的。我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啊,我只是帮不上她的需求,毕竟亲爹已经死了,也不能复活。再有的,她应该比较担心阿兄的未来,现在也有了好归宿,我总不能管他一辈子。隔三差五地让身边人带礼物去给老娘问问安、送送吃食、找医师去把把脉,算是尽了我的孝心。”玉照自认为已经做得很好了,她还打算给阿娘养老。
既然如此,那今天真是来吃席的?
阿四有点不相信,试探道:“那我们等会儿就回宫去?”
“好啊。”玉照点头。
今天貌似真是个平安夜。
阿四从侧间解手更衣出来,正要回厅内叫上玉照早退,就听见青帐内隐晦的动静。
太不巧了,青帐直接搭在庭院里果然要有人尴尬的。阿四抬头望天试图避开视线,火红的天际云朵长成一张笑脸。
不对啊,夕阳还没完全落下,保留节目不至于这样早上场。
这就有趣了,阿四迟疑地停下脚步,现在是往回走呢,还是留在原地听一听八卦?
考虑到自己还是个孩子,无论发生何事都与她无关,阿四勇敢地决定凑近了仔细听。她先揪掉腰上的金球香囊塞进垂珠的手里,要求宫人们分成两批,一部分随垂珠回厕所找找消失的香囊,一部分回厅堂让玉照找个机会出来。
阿四留一个人高马大的宫人留在身边,装作无意地往青帐方向靠拢,但又不能走得太近,选了一丛青竹欣赏,而后束起耳朵听。
专门为婚礼搭成的青帐只用这一晚上,用料上佳,光影不透。同性别的宾客和亲眷也是能进去和新人聊两句的。
因此,当阿四听见里面是事关情情爱爱的争执时,马上联想到玉照所说的知己。这个时代,人想向上爬的路不多,阿四不由在内心谴责起崔大郎的三心二意,明知要结婚了,怎么还能在外沾花惹草?
没有半点为人夫的道德。
“郎君天人之姿,我如蒲柳,不敢期盼再有来日,只望郎君能看在情分上,为我们安排一个容身之处。”
嗯……很常见的剧情呢,阿四想。
大周的民风开放,开明些的人家是允许家中孩子在一定范围内稍微谈一谈恋爱的。前提是,贵贱不婚。身份相差太大的话,生下的孩子除非是独苗,否则也很难有好下场。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崔大郎显而易见的慌张,“这事……你们快快离开,先去找我阿娘,她会安排好的。”
这问题阿四也想知道,要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被放进来的话,她的安全岂不是相当没有保证。
反过来想,今夜这糊涂事,是一定有人放任发生的喽?
先入为主的思想占据上风,另一道人声哭诉“恨不能生做女……”时,阿四的灵魂都僵硬了一瞬。
怎么有个男的?这有男有女的和玉照刚才说的不一样啊,难道是崔大郎玩的特别花,荤素不忌?
三人说到情深处,声响也越发大了。
动静惹来侍从侧目,两个人侍从对视一眼,先走到阿四身边问候:“公主可有需要奴去做的?”
阿四尴尬回首笑:“没事,我就是吃饱了走动走动消消食。你们忙你们的。”侍从面色为难,想要再劝,阿四耳边一动听见一些暧昧的声音,顿时不愿再停留,见垂珠带人回来自觉挪步离开:“逛两圈又有点饿了,我还是先回去。”
阿四这头将将踏过门,玉照刚好出来,两人打个照面。
玉照含笑问:“香囊找见了吗?”
阿四老实道:“垂珠应该找到了,我们现在回家吧。”
虽然很想,但太极宫并不是玉照的家,她只能牵着阿四的手向主人家告辞。等到周围人少了,阿四才偷偷说起听见的事:“青帐里有外人呢,我还听到一些古怪的哭泣声,真奇怪,这样的宅院又是喜宴,难道不应该管的很严格的么?”
玉照却不见惊讶,淡然地拉着阿四往外走:“管他呢,反正人都嫁出去了,再有些乌七八糟的事,赵家和崔家要脸,这婚事还得继续,我们只当是不知道。”
阿四皱眉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浓重的昏黄中,马车驶离这片有两根柱子做陪衬的巨宅,惊声的尖叫和骚动被厚重的宅门遮盖,没有传出一丝声响。
车中昏昏欲睡的阿四似有所觉,下意识回望,只能看见夜色中消失的风景。
阿四失了困意,伸手摇晃玉照的双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对吧?”
玉照茫然地回望阿四:“什么?”
阿四看不出破绽,泄气道:“算啦,我明天肯定会知道的。”
两人回宫的时间掐的正好,宫门在她们乘坐的马车后落钥。阿四在外奔波一天,洗漱后倒头就睡。
久违的梦境里,阿四和一桌油炸食品在一起相亲相爱,面前的电视里播放的是狗血古装剧,一女两男的争执戏码正进行到精彩之处,其中一女一男各拉着中间男人的双手,掷地有声:“他是我的!”
随后一人掏出一把刀把中间的男人平分了……
平分了。
阿四一脸惊悚地倏然坐起,值夜的绣虎也惊了,赶忙上前安慰:“四娘,是梦魇着了?不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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