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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 by舍自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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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太极宫有前中后三大殿宇, 两仪殿是中殿,甘露殿是后殿。具是历代皇帝起居处理事务的地方。历任皇帝偏好不同,当今皇帝更爱甘露殿, 两仪殿也因此空置。
受限于身份, 即使情况特殊也不能随意入住属于的皇帝的殿宇,太子与左相空出正殿, 暂居偏殿。
再林听云离开之后, 阿四先将两仪殿前后全盘查看, 随后回到太子卧床边, 应阿四要求,太医署仅剩的医师都被重新召集在这儿待命。
阿四从没见过太子虚弱的模样, 或者说, 她的亲长们上到太上皇下到姬宴平, 似乎都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虚弱的状态,哪怕只是神情,也绝不弱态。
“太子阿姊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多久了?”
太子平躺着, 眉宇轻皱,手臂上的伤口早就经过医师的包扎,宫里能够找到的药材都已经用上, 但是她的额头仍旧冒出细密的汗珠,散发着足以灼伤人的热度。为了方便伤口清理, 太子上身□□,锦褥盖到胸口,手臂单独露在外面。
医师们拆开布条,用小刀刮去脓血, 重新敷药。
陈姰背过身回答:“受伤七日,高热两日。”
换药伴随着疼痛, 太子发出轻微的喘息,面容痛苦。阿四不忍再看,快步走到陈姰边上:“我们出去说吧。”
坐在外间的长榻上,虽然耳边仍然能听见内室的声响,至少阿四鼻尖不再萦绕挥之不去的苦药味,苦得她舌尖疼痛。
阿四倒一杯水解渴,问:“既然皇城无忧,太子因何受伤?”
皇城封锁,鼎都内人心惶惶,自然也没了送山泉水的功夫,水入口微微发涩,有点咸。
陈姰看出阿四的不适,起身点燃案上小炉,往水壶中投入一把茶叶。等候水开期间,陈姰将半月以来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起初,送走皇帝的御驾后,城中安然依旧。大量的高官贵胄、王公贵族先后前往新都,虽然失去了皇帝的庇护,但鼎都的百姓们身上的重担却轻了。如此一旬过去,皇帝的离去也在百姓中成为一件往事。
百姓有更大的麻烦需要去考虑——秋粮歉收,粮食再次涨价了。
贵族终究只占据人口的极少数,数万人的迁移并不能让剩下百万人填饱肚子。而且,各地运送入鼎都的粮食更少了。尤其是三峡门一路送来的粮食,近乎百不存一。
从前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三峡门送货的船只倾覆,人粮俱失,往往只能送到一成粮食。像这次这样严重到了几乎全部的遗失的程度还是让太子感到奇怪,于是太子一面派人沿路去调查,一面让人取出内库存粮往西市售卖,平抑粮价。
北衙禁军大半保卫皇帝离开,太极宫内前所未有的空寂,内库剩余的存粮对剩下的人来说是富余的。
太子压制住市场粮价,就暂时将此事放在一边。真正让太子和陈姰警惕的是,出去调查的吏员没有回来。
粮食运送的路途总是充满波折,可能是流寇作乱,可能是受了贪官污吏的盘剥,也可能是主家病故……世上经常发生意外。朝廷就是为了压制这些意外而逐渐产生的,整个队伍的人都失去的踪迹,当然会引起警惕。
尤其在现在的敏感时刻,太子当即写信寄送皇帝。
在信使回来之前,另一场更大的意外发生了。
太子的崔姓姨母病入膏肓,她不得不出宫去见崔姨母最后一面。当意外不间断地发生时,人会更加谨慎,但有些时候感情会占据上风,压倒理智。
就在太子连夜出宫门探望弥留之际的老人时,叛军聚集在鼎都西侧,老人在太子怀里咽气,而城中的反贼向同僚举起刀。
兵荒马乱的一个晚上,陈姰值守在皇城内,收到消息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外报信、接回太子。
没有皇帝的命令,南衙禁军不归任何将军辖制,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禁军,在危急关头还是发挥了作用——如果城内没有另一支私兵突起的话,城外的骚乱或许很快就会平定。
这只私兵比陈姰更清楚太子的动向,直追太子而去。
太子是此刻鼎都内最有价值的人质,大周从未有过落入敌手的太子。而东宫十率必须被牵制,太子是她们的主心骨,现在太子成了被抢夺的中心。
运气没坏到底,太子安置崔姨母的地方就在东宫右侧的永昌坊,两军相接太子怀里瘦弱干瘪的老人尸骨还为她挡了两箭。所以现在躺在两仪殿的只是高热不退的太子,而不是满城高喊太子薨。
不过,陈姰的运道要比太子糟糕数倍,好不容易找到受伤的太子,接过东宫十率的指挥权,西边的延平门已经被叛军反贼里应外合之下打开了。
逐步收拢腹背受敌后剩下的南衙禁军,再加上东宫三千禁军,勉力守住皇城可以,可真叫陈姰带兵打仗……那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为保全皇城和太子,即便叛军拖出了城中剩下的陈家族人在皇城朱雀门外逐个放血,陈姰也没有分毫动摇。面对稳如泰山的陈姰,反倒是城外突入的叛军匪首陈文佳和城内的反贼叛臣先起了分歧,一方要搜刮城中富户,一方要攻入皇城挟持太子。
争执之下,最终陈文佳仗着手中兵力更多,压住了反对的声浪。
陈姰取下烧好的茶水为阿四倒满杯:“鲜血泼红了朱雀门外的石板路,幸好四娘与林将军及时赶来,城中除了几家大户受损严重些,庶民基本无伤。贼首竟是个讲道义的,报了冤仇,攻不下皇城也未伤及无辜百姓,两日前就已经离开了。”言语间不乏自嘲。
被困在皇城内的陈姰,却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阿四很难完全信任她这番话。
阿四捧着茶杯,冷不丁发问:“左相似乎并不担心城中家人安危,也不担忧自身处境,处惊不变令人佩服。”
“我是个可怜人,已经没有家人好担忧了。”这般情形下不适合笑,陈姰眼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承蒙陛下天恩,我唯一的亲人二娘平安在外,而我年近半百,只要能报效陛下隆恩,便是叫我即刻去死,又有何妨。”
不等阿四想好回话,外面传来禁军通报:“林将军与华州刺史已然清扫城中贼寇余孽,观城外行迹,叛军向南面逃窜,华州刺史请令追击。”
华州刺史为人、才干阿四都不了解,不能信任,依照出门前的皇帝和冬婳的嘱咐,她得听一听林听云的建议。
阿四叫人进来:“那林将军是如何说的?”
禁军:“林将军以为当驻守城内,以待援军。据报,北面邠州刺史与卫国公不日抵达鼎都。”
陈姰指点道:“华州刺史此人哪儿都好,就是稍微有些贪功冒进,不必理会。”
“既然左相与林将军都这么说了,你就代我去回华州刺史。此时鼎都城中兵力空虚,叛军又是两日前逃窜,一时片刻追击不得,且等来日吧。”
阿四打发了华州刺史派来的人,屋内又安静下来。
端着陈姰沏的茶,阿四半晌没喝进嘴里,继续和人说话:“长姊并非感情用事之人,为何这般看中这位异姓姨母?”
当年太子双生的男弟照样和亲死在回鹘,也不见太子如何伤心,何至于明知情况不对,非要去送老人家最后一程不可?阿四不能理解。
陈姰捏着茶壶给自己倒一杯喝了,慢慢回:“此人于太子殿下有恩,恩重如山。四娘可知晓太子殿下的生母旧事?”
今夜注定无眠,阿四对陈姰有一股不由来的不安,既然不能安心休息,不如听故事:“我对旧事虽有耳闻,却只听个皮毛闲话,敢请左相告知于我。”说完,阿四便也喝了杯中茶水,盖去了咸味,依旧是苦的。
关于姬若木的旧事,即便是皇帝,大概也没有陈姰知道的清楚。
在三十年前,远在皇帝的男弟越王的府邸尚存的时候,他是大周朝最后册封的男亲王。王府中有王妃陈姰,也有赵孺人、崔媵。太子的母亲是越王从崔家接过的并蒂莲,一对双生姊妹并为亲王媵。
历史往往重蹈覆辙,女儿更容易重复母亲的路。这对姊妹的母亲死于难产,十五年后,姊妹中的长者也死于难产。年幼、瘦弱的女人,又被轻易地夺取了性命,她没有留下姓名,只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姬若木和姬氏。
陈姰侧首很认真地回想过,最终也没能想起来太子生母的名字,摇摇头叹了口气。
失去长姊的妹妹和失去母亲的孩子,理所当然地成为密不可分的整体,在王府的后院,她们是世界上仅存的亲人。有崔大血淋淋的教训在眼前,崔小孺人不敢生育,也就极力避免见越王。
姬若木的同胞男弟姬氏是越王长男,颇受重视,不过很快,越王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男儿……当女人失去应有的尊严时,孩子总会来得很轻易。身为王子,姬若木和姬氏也并没有吃过什么苦楚,只是情感上免不了受累,比如受到忽视。
崔小孺人随波逐流地养育姬若木和姬氏,但她切实地辛苦,衣不解带地日夜照看两个早产的双生子,三人之间有着坚实的母子情份。太子领受这份情,多年照顾。
崔小的心被往事困住,留出的空间很小,只能装下眼前的东西。她虽然骄傲姬若木成为皇子、太子,但也担忧远嫁回鹘的姬氏,加之身体底子不好,能活到如今已经是侍从精心照料的结果。太子既然认这个母亲,自然要为她送终。
重病时间上的蹊跷,就不是陈姰能说清道明的了。
“太子年幼时就受陛下照拂,品性出众、仁孝爱民,具是陛下教导有方啊。”说起陈年旧事,陈姰面色很平静,甚至有点儿高兴。
陈姰是越王败落的推手,这是她人生中值得骄傲的丰碑,她踩着这份功劳一步步成为皇帝的心腹,成为大周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如果不是皇族旧事不适合天天挂在嘴边,陈姰很乐意找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很遗憾的是,大部分听说过的人都认为她是个心机深沉的可怕女人,完全不能理解她对越王的背叛和对当今皇帝的忠诚、以及她对女儿的爱。
“左相的曾经很精彩啊。”阿四是个不错的倾听者,她感受到陈姰天性中淡淡的疯狂。也是,从小被老的小的男人压抑着长大的女人,哪儿有不疯的呢?至少陈姰很清醒,没有自欺欺人。
听完故事,阿四还记得自己的目标:“那么,左相可知道城中背弃朝廷、突袭太子的私兵出自哪家?”
即使已经有相当数量的人离开了鼎都,剩下的人中依旧有相当数量的人身负嫌疑。
守卫鼎都的南衙禁军,五府的亲卫、勋卫、翊卫以及东宫率府亲卫、率府勋卫、率府翊卫由朝廷高官后嗣门荫。例如:二品、三品子,补亲卫;二品曾孙、三品孙、四品子、职事官五品子若孙、勋官三品以上有封及国公子,补勋卫及率府亲卫①……以此类推,有心人得知南衙禁军或者东宫十率的动向,再推测太子的动向是极有可能的。
阿四前日里冥思苦想也没个结果,既然陈姰一直在城楼上目睹陈家族人的死亡,那么也一定有看见叛臣身形吧。
陈姰沉吟后道:“如果我这双眼睛还没有老眼昏花,所看不错的话,叛臣应是以辅国公侄吴氏为首。”

第203章
先辅国公吴女侯身故不久, 谥号武平,尸骨为其子奉还族地安葬。距今不过数月,卫国公世子闵玄鸣自北境赶回来也是为了奔丧, 不出意外的话, 卫国公本人也即将为此赶回关中。
这样深受皇恩的老将,吴家又是大周上百年的将门世家, 家族上下定然深受皇帝恩德, 谋反作何?
陈姰见阿四神情似有不信, 轻叹道:“四娘忘记了一件事, 武平公虽然威猛,却是旧人。鼎都的旧人, 为女儿时再得力, 也免不了嫁人。武平公从吴家人变成晓畅军机的闵夫人, 一朝休夫回到吴家又称为手握重兵的辅国公,临到老时武平公见族中无骁勇后嗣,提携善战异姓后辈无数, 于西南境也算是桃李满园了。前事种种碍于武平公威名旁人尚且不敢置喙,而今人死灯灭,吴家的爵位又落在武平公独子顺化郡公头上, 吴家等候已久子侄恐怕已经按捺不住了。”
如果陈姰说其他人,阿四可能不知道, 但吴家她确实下过功夫去了解的。只因和吴家相关的,还有一个阿四极为熟悉的人——晋王。早在晋王尚且为皇子时,太上皇为其选定的驸马正是吴氏,吴氏是武平公男弟之男, 而姬难亲父大概也是此人。
论起来,皇帝名义上的父亲闵太尉, 和闵大将军的亲父,都是武平公名义上的孩子。武平公唯有一女无男儿,闵氏以女儿不能为将,在外养着外室产男。武平公不愿为难这些女子,故而认下闵氏诸子,最长者也就是闵大将军之父,得其亲自教养,后来因为闵氏战机有误战死沙场,妻夫情分殆尽。
若非武平公与闵氏和离在先,她的丧事,阿四也该去拜一拜。
阿四皱眉:“据我所知,武平公本家的兄弟子侄在二十多年前越王谋反案中受到波及,吴家为大周征战百年劳苦功高,陛下了赦免吴家父男以外的无辜族人。即便是武平公有子侄在世,也该是远亲,武平公的爵位并非传承长辈而是本人功勋,退一步来说,武平公无子爵位也落不到远亲头上。”
陈姰淡淡道:“吴家涉及前尘旧案,死去的人,就会成为活下来的人心头伤疤。更何况,这份仇恨里还夹杂了当前的利益。就像是太子殿下,面对至亲死亡,也不能无动于衷。”
显而易见,陈姰对太子出宫一事抱有不赞成的态度。
往事积累,太子的亲善仁孝深入人心,即便下属阻拦,她也不会为此停下脚步。陈姰今日怨气不小,或许也有太子紧急出宫没来得及向她知会一声的原因。
一时失察造成了后来救护不及时的后果。等到此间事了,无论太子最终能否醒来,陈姰都得向皇帝请罪。而且,今日来此的不是楚王、宋王,而是最年幼的阿四,说明这件事已经波及到了楚王和宋王。
“这是长姊的选择。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相信她会醒来。”
阿四听说早年诸位公子和亲之际,太子似乎也试图为同胞男弟进言过,后来回鹘王死亡,大公子请求回国,太子也曾为之求情,只是大公子不幸在回国之前病逝了。
以全新的视角回望过往,阿四暗自猜测:世上大多数的事情都是论迹不论心,太子能坚持仁德数十年如一日,那么她就是这样的人。这何尝不是她能稳坐储君之位的原因之一。
如今的大周,本就需要这样一位太子。
医师为太子换药、喂药,再出来向阿四交代太子的情况:“……也许太子殿下很快就会退热醒来。”
回答并不令人满意,阿四满腔焦急,但也无法对操劳的医师再多说什么,挥手让人下去休息。太子关乎国本也关系到医师本人的未来,医师不可能不尽心尽力。
阿四深呼吸平复心情,揉揉额角:“左相此前说为首者吴氏,那同党何人?”
陈姰随口报了十数个姓名,俱是阿四闻所未闻的陌生人,姓氏都是鼎都中常见的,大抵是些不得皇帝重用的官宦及其后嗣。
“这些人……全部都跟随叛军逃窜南方了?”
“不,只是部分为叛军接纳了。”陈姰的表情颇为奇异,“更多的人,都死在叛军刀下了。”
阿四福至心灵,下意识开口:“是死在陈文佳刀下了吧?”
陈姰眼神掠过屏风,停留在半开的窗户上:“四娘似乎对贼首颇为了解啊,据禁军传报消息,叛军入城之后颇有条例,并不伤及无辜,只向高门富户出手。谓之‘劫富济贫、公平天下’。城中未能及时迁向新都的家族数目不少,贼不走空,据说东城血流成河了。太上皇留居行宫,真是万幸。”
最后一句话,相当地真心实意。
鼎都内东贵西富,最有权势的人大多住在城东。阿四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几户家住城东的弘文馆同窗,能想到的亲友此刻大概已经在新都安家了,除了……
“卫国公府如何了?盖因长姊留守鼎都,卫国公府闵小郎仿佛也暂留在鼎都,等候卫国公世子治丧回来再行迁移。”
陈姰回忆站在城楼上望见的人质,坦诚以告:“大概是作为人质被挟持带走了吧,如今大周天下,可没有叛军能够停留修养的所在。叛军需要足够的谈判筹码,闵小郎应当是安然无恙的。闵小郎以外,阿史那王子和各国质子似乎也在此列啊。”
他们都是大周将来掌控临近诸国的重要媒介,只要人质数量足够多、足够重要,而鼎都内的伤亡不算多,这支叛军还有谈和的余地。前提是,皇帝愿意仁慈。
“多谢左相告知。”这些事情都是大量禁军共同见证的,陈姰不会骗她,正是因为差错没有出在陈姰,也怪不得太子,阿四有种身在山中、不见天日的错觉。
皇帝、楚王、宋王、陈姰、陈文佳……她们每个人似乎都知道些什么。阿四奋力回想,却什么也没能捞到手。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或许是两三只手,共同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一个超出寻常、甚至有点滑稽的局面。
夜渐深了,太子在内室困病,阿四与陈姰对坐至夜深人静,耳边留下听见禁军换防巡逻的声响和太子偶尔的喘息。
阿四出言打破一室沉静:“如今鼎都各处都换上了团练兵,左相年事已高又劳累数日,不妨去歇息吧。”
陈姰并不推辞,拱手道谢:“谢过公主体恤。”走向一墙之隔外的暖阁歇息。
目送陈姰离开,阿四也不再难为自己,反正太子身边有专业的医师照看,她也帮不上忙。
阿四用浓茶漱口罢,拖开坐榻上矮几,和衣躺下休息。正如林听云前日里所说,要是里外重重兵马护卫下,还有人能冲到阿四面前,她挣扎也没有意义,不如休养生息。
外来的援军给悠久年老的都城带来一丝新生的活力,倒霉了大半个月的鼎都开始转向好运。
天未亮,卫国公跟随邠州刺史及其团练兵赶到鼎都,山南东道也传来叛军动向,两方消息一并传入困乏的阿四耳中,非常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阿四接过宫人递来的面巾擦脸,起床第一件事先问过太子情况,得知一切照旧后,阿四出门面见解甲进宫的闵大将军和邠州刺史。
闵大将军风餐露宿赶到鼎都,一路上风尘仆仆,进宫时太阳未升,一见到阿四先告扰寝之罪。
阿四一觉刚睡醒心虚极了,哪里敢受这礼,扶人起身:“卫国公折煞我了,请坐……诸位刺史、林师傅都坐吧。”
能让关中盗匪成势,周边刺史都逃脱不开失察的罪过,一见面先是告罪,其次才是关于追击叛军的行动。
既然鼎都城中无事,这边又多出人手来,追击叛军势在必行。且不说闵大将军的小男儿还在叛军手里,就是为了大周的安定,叛军必须付出挑衅皇威的代价。
数人坐一堂,四个将军刺史围着舆图商议,阿四作为元帅手捧炊饼边吃边旁观。
只等她们得出结果,阿四再下达指令,并且随军出行。无论战果如何,阿四都会作为元帅领上一份大功劳。
临行前,阿四抚摸兵符鱼腹上的文字,军令号角声起,她把兵符塞回甲胄下。
她可以不去想鼎都内所有的巧合,但闵大将军是皇帝最信重的将领,此次回京虽然有奔丧的理由,照理说闵大将军已经让长子闵玄鸣代替她归京奔丧,不该再亲自赶回来才对。

第204章
跟随在军人阵中策马前进, 与独自一人骑马迎风是截然不同的感受,数千人为同一个目标前进,风刮过背脊、又被另一个士兵踩在脚下, 田埂间翻扬的尘土和避退的农民。
口鼻之间, 阿四能嗅到锋锐兵器上的血气,腿下是马匹肌肉的震颤。
养马的花费数倍于士兵, 这支团练兵大半是普通兵卒, 再加上行军对纪律的要求, 军队行进的速度并不快。阿四抚摸马鞍侧挂着的长剑, 感到了久违的兴奋,心腑热流涌动。
闵大将军和林听云驱马慢阿四半步, 分别在阿四左右两侧。路途漫长, 闵大将军建议阿四入车休息:“叛军携带人质财帛、粮草辎重一路南逃, 即使比早几天出发,我们有沿途的补给和叛军动向情报,想要追上叛军也并不会耗费太久的时间, 不必心急。公主在马背上奔波半日,请入车歇息吧。”
随行的两架马车是专门为阿四准备的,鼎都中已经伤了一个大的, 小的这一个如何也不能再累坏了。
林听云立刻出言附和,恳请阿四上车稍作歇息。
阿四推辞不得, 只能下马上车。离开鼎都后林听云寸步不离阿四,她向闵大将军告罪后,紧跟阿四身后,坐在车外保驾护航。
挂在马鞍边的长剑被阿四顺手拿下, 带入车内。长剑是阿四用惯了的式样,林听云教导阿四习剑起, 用的就是这种剑。
“师傅何时替我也带了兵器?”阿四倚靠车壁松开盔甲透气,这车狭小,车内说话外面的人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林听云:“既然要替你准备盔甲,自然就要顺带一把兵器了。”
“那师傅又为何要替我准备盔甲?”阿四当日从皇帝座下离开,回屋就被雪姑按着穿上护身的盔甲,尺寸正和她的身体。那时候匆匆忙忙,阿四没空多想,后来再看,少不得就得想想皇帝是否最初就拟定要用她,否则怎么会有事先备好的盔甲。
林听云反问:“收到礼物不高兴吗?”
“高兴,只是我想问问师傅,这份合心意的礼物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林听云:“不要想太多,这可是我给你提前准备好的出师礼物。甲坊署四十个匠人用了整整两百天才做成这样一副十三铠之首的明光铠。”
“见日之光,天下大明。怪不得在太阳底下这样的亮堂,要是有人站在我对面,保准亮瞎了眼。”阿四听说过明光铠的盛名,只是金光四溢外形有些过于灿烂了,但收礼物的人不该挑剔,“我很喜欢,谢谢师傅。不过,盔甲是可以随便相赠的吗?”
盔甲兵器私藏过一定数目就是谋反大罪,更何况是送给皇子,阿四很担心林听云的未来。
“你想什么美事呢?”林听云扬鞭驱使两匹马加速,“这事儿我是问过陛下,得到首肯,才有这副明光铠。别说做师傅的没有事先提醒你,你将来开府了,王府上下也只能有这一副明光铠,珍视些,说不定它能陪你一辈子。”
阿四忍不住回嘴:“那可未必,我最近又长高了,再过两年,这副明光铠就容不下我了。”
“我听见声儿了,把铠甲穿回去。”林听云警告阿四,“至少现在它能在危急关头护住你的性命。”
盔甲能够抵御来自敌人兵器的进攻,越是坚固的盔甲,效果越好,缺点也很明显,铁甲沉重。阿四好不容易透口气,又在林听云的催促下穿好。
军队路过丰水边,借着嘈杂的水流声,阿四问出自己的疑惑:“既然长姊是第一天就遇刺受伤了,那为何我在阿娘面前没有听说?”即使皇帝不说,其她文武官员也不该全然不提。
林听云沉默良久:“陛下所见的讯息,不是我能够窥探的。而陛下言行,更不是妾臣可以揣测的。”
“那我不问这些了,问点近在眼前的。”马车没有窗户,阿四推开车门,直视比流水更加勇往直前的士兵队列:“这一场战争,会胜利吗?”
林听云瞥她一眼,眸光快速掠过四下士兵:“这比刚才的问题更不该被人听见,这不该是大周皇子说出口的话。莫说面对的是盗匪流寇,即使是回鹘九黎,她们也不曾后退过半步。”
“真好啊。”阿四打开车门,任由秋风刮过面颊。
既然叛军从来不值一提,陈文佳手下盗匪民兵终难成气候,邠州的团练兵足以碾压叛军,那么鼎都内守卫皇城的南衙禁军真就废物至此吗?
亦或者,有人认为这一场纷争带来的果实,比城中百姓的安危更加重要?
见到陈文佳时,她能否得到答案?
炊烟漂过山岗,丰水之末有山岭,京畿道与山南东道分隔的界碑就在山后。此地位于鼎都南百里开外,路况崎岖,沣河河谷有一关隘名子午关。秦岭北麓子午道上只有这一处通路,叛军想要向南逃窜,就避不开子午关。
守候在子午关的驻军迎入青年将领,其后跟随骑兵队列,周围巡视归来。
士兵上前迎接,抱拳道:“闵将军,今日如何?”
闵玄鸣下马入关口军营:“还是老样子,叛军贼首迟迟不入关口,且等候北方团练兵南下驱逐,算来也就是这几天了,迟早要来的。”
亲卫牵过马,眉飞色舞道:“我们以逸待劳,只等大将军南下,两路夹击,岂不快哉?”
“这是大周境内,能不打是最好的,否则流血的都是自家人啊。”闵玄鸣轻叹一声,自去帐中用膳。
另一亲卫挠头:“倒是很少听见将军这样。”
“你忘了吗?传言中此次叛军贼首可是陈校尉。”亲卫摇摇头,双手一摊,“这世道真是古怪了,竟也有如陈校尉一样抛开大好前途混在贼匪中间做头子的人。”
“人各有志吧。”
鼎都遇袭时分,闵玄鸣正在吴家族地宜阳,听闻消息当即携数人轻骑走马至山南东道边界,坐船南下,过商州北上入子午道,便留在此地守株待兔。
可惜,她不是韩非子笔下那个好运的宋国猎人,遇不到撞上门来的好兔子。
闵玄鸣每每外出巡视归来,不见异样,先遗憾又隐隐感到放松。陈文佳是闵大将军的学生,也就是闵玄鸣的同袍,战场上也是守望相助的战友。放到讲究师生情谊的时代,两人可谓是同门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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