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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 by舍自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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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拂讥讽道:“这般轻易地舍去了,看来陆县令似乎不是看中这人的才干啊。”说完,姬无拂懒得再多看人一眼,拂袖而去。
吴王轻咳两声,招来侍从吩咐道:“好人家的娘子供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儒生十载,实在辛苦,及时脱身也是幸事。女子立世不易,你替我送一笔财帛去,再为其立女户,购三十亩田供她吃穿吧。”以吴王名义赐下赏金、田地,足以光耀此女门楣,算是亡羊补牢。
侍从应声而去。
当天下午,那个意外走了好运的男人就现回原形,重新做回贫苦儒生。而受了十年苦、一朝和离反而让毫无担当的丈夫获得前途的倒霉娘子终于走上好运,天上的馅饼正正好砸在她的怀里,有独立女户后,她用财帛买了新宅院,还从贵人手里得到了一份旱涝保收的工作,她——成为胥吏了。
“收拾收拾行礼,早点进怀山州,真有够糟心的。”姬无拂一回到厢房就对垂珠抱怨一通。说完仍是愤愤,正因为世上有这样的官吏,药县临近怀山州,却没能学到半分好处。
县令主政一县的权力来自皇帝,即便是亲王也不能对地方官吏的行为举止过多干涉。册封亲王时,会顺带遥领一州刺史,吴王领的是怀山州,而姬无拂领的是望海州,刚好都不能辖制药县。
虽然能依靠身份对陆县令进行恐吓,但是仅仅口头上的教训不足以平息姬无拂的愤怒。她趁着心头怒火思如泉涌,抄起纸笔对近日见闻大书特书,恨不得马上裁撤了药县的上下官吏。
书写是相当有效发泄的途径,姬无拂写完之后,大致过一遍眼,意外地发现写得条理清晰,不要脸一点也可以夸自己一句文采斐然。
姬无拂冷静下来后,还是准备先交由姬若木略略看过,再封蜡送往驿站传递。
这点事情借题发挥一番,应该能贬官,但是这样的人放到哪儿去都有够糟心的。药县里连县令插手百姓婚姻的事儿都能当个好事传颂,私底下其他破事肯定没少干,账就没有经得住查的,不如多住两天,吓死那个鳖孙。
想通之后,姬无拂也不急着走了,反正怀山州近在眼前,在药县多逗留十天半个月的,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当天晚上,陆县令家中摆上席面来给吴王、秦王接风洗尘,意在致歉。
看着垂珠手里的请帖,姬无拂面无表情,就差没让垂珠直接把请帖踩两脚再丢出门去。
姬若木劝道:“何必为了一介小人生这么大的气?平白伤身。”
“是他没事干总来眼前晃悠。”姬无拂双手抱胸,“我与长姊都是女人,他一个男人也配与我们同席?可惜,身边没带上两三个男人来,正该在这时候用呢。”姬无拂终于想到了姬宴平所赠美人的用处,可以丢出去羞辱讨厌的官吏。这些自诩清高的儒生,是绝对看不上以色侍人之辈的。
姬若木好笑道:“如今民间圈养男伎成风,你若是送这么些个人去,说不定人还欣喜不已地当做礼物收下。”
话是这么说,姬若木还是按照妹妹的气话,安排了随行的男侍拿着请帖去赴宴。东宫有名分的男人不少,姬若木离宫前安排了大部分剃度出家,留下零星几个家中长辈有旧情的,带在身边,正好派上用场。
这显然是个相当有趣的决定,尤其在男侍花容失色地倒在姬若木膝头啜泣、后面追赶的青年男子边道歉边跑掉了一只靴子的时候,姬无拂眼底的兴味抵达了巅峰。
近在眼前的怀山州好风气泼不进药县,倒是远在鼎都兴起的好男风都传入山脚旮旯了。

第219章
有时候, 姬无拂真心觉得,女人和男人之间的差异大到足以区分物种,男人笔下写着修身齐家, 为人却一刻也离不开□□\\欲望, 几乎与禽兽无异。
其实,她大可不必为此愤恨。
一旦在自己和对方之间划开一道界限分明的口子, 姬无拂就发觉自己心中的情绪淡去, 完全可以作为一个冷眼旁观的看客, 不再有因同为人类而产生的愤怒、羞耻混杂一处的恶心感觉。
甚至于, 她还能生出一点儿嘲笑的好事心态:“这是哪家的人,跟着你回来了?外头的人竟也不拦, 是县令家的小郎么?”
这个不知名的男子冒犯了吴王的男侍, 在这个时代, 这种过错可大可小,借题发挥可要他半条命,大事化小也能当做过眼的玩笑话。
好端端去赴宴, 却被人毛手毛脚调戏的男侍哽咽着说不出话。能在东宫服侍的男人出身样貌出挑,公卿旧家子弟,姿禀秾粹, 母亲从前是东宫的属官,现在是吴王府的属官, 在娘家做小郎时,也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很有几分骄傲。
只是那三两分的傲气并不足以维持小郎在东宫的体面,人情冷暖, 为仆服侍太子长久,卑躬屈膝委曲求全, 自然再不复从前习性。
而今面对出身远不如他的县令小郎,对方气势一盛,他便萎靡不振,只能奔逃寻吴王做主。
这幅没用玩意儿样子,叫人看来很难不生气。男侍受辱事小,贸然模样很是丢主家脸面。
吴王眼风一扫,侍从便扶起扑在吴王脚边哀哀哭泣的男侍,给了面巾擦去泪痕。
跟随男侍代为回答:“陆县令招待三郎入席不久,便如厕不归,一旁陪坐的陆小郎屡屡向三郎敬酒,却是陆小郎不胜酒力在先,胡言乱语冒犯了三郎颜面。”
后院男人是不留名字的,照着入门先后的排序,隐去姓名,统一称呼。这位男侍是陪伴吴王身边的老人了,温良本分,府中称之为三郎。
“是这样么?陆小郎?”吴王目光挪向匍匐在地的陆氏。
虽里外人称呼陆氏一声小郎,其人年纪实在当不得“小”了。
不过,人微言轻,用小字倒是恰当的。
陆氏不敢在称呼上多做挑剔,毕竟以他薄命,实在配不上被贵人记下名字。
陆氏不住点头,冷汗之下酒醒了大半:“大王恕罪,某无意冒犯贵府郎君,这……跟随来是为登门致歉。”
美人是极难将养的,想要养出玉貌雪肤的美人,必得天时地利人和,生得好,养得好,运道好。
在这山林怀抱中的地方,丝竹管弦难听不说,男人也不如繁华所在貌美。
一朝遇见如三郎一般的美满的男子,陆氏便昏了头。
此刻回神,何尝不后悔:这可是亲王后院的男人,便是亲王府邸门前仆人也是不能轻易惹怒的。
吴王淡淡道:“三郎若是寻常乐伎也就罢了,可惜三郎是孤有名分的承衣,不是能用来取笑的玩物。念在你无知初犯,若能得三郎谅解,便饶你这一回。”
风气使然,稍有些家底的门户就要圈养乐伎彰显财力。
这样的伎男是任由来客轻薄,充当待客的物件的。友人之间相赠,或是买卖都是常事。
而承衣、刀人,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宫廷官职,趋势左右,视六品以下。
既有品级,县令家的白身小郎自是要再三赔礼。
姬无拂坐在一旁看他汗如雨下,乐道:“这又是在犹豫什么?”
侍从便上前去请,陆氏战战兢兢地在三郎面前长揖不起:“某酒后冒犯,请承衣原谅。”
三郎小心翼翼窥吴王脸色,知道吴王不会为男子之间的小事出头,落寞垂目避过陆氏,哑声道:“陆小郎请起吧,切莫再有下回便是了。”
这头陆氏再三拜谢,将将退出门外,不久陆县令姗姗来迟,又为膝下男儿请罪。
姬无拂今夜算是看够了戏码,说道:“陆县令教子有方啊,父男一脉相承,令男颇得真传。”
陆县令不禁怀疑起今年流年不利,光走背字,这才频频被捉住错处。他俯身再拜:“是某教子不严,大王教训得是。”
当下,于男色上犯些错当不得大事。一个未有功名且大概率没有前途的小郎犯点错,只要家人看得开,确实无伤大雅。
姬无拂本意也不是为后院一个男人出头,含笑再记下陆县令一笔。家宅不宁,教子无能,又是一出过错。
在朝,名声是极要紧的。科举,人脉声名更是不可或缺,姬无拂的心胸并不太宽阔,多写几个字就足够让陆县令名声扫地,三代难出头。
至于三代以后,在她姬家天下,这样的人,应该没有三代开外的事儿了。
侍从送陆县令离开,承衣三郎被搀扶着回后院。姬无拂转头与吴王抱怨:“分明是科举出来的,怎也有这样的人。”
吴王道:“正是药县,才会分到这样的人。陆县令这般品貌能够考过科举,多半是母父有点声名,药县不算富裕,却产御贡的药材,有山有水,寻常不出事,只要份上不缺,药县的县令是极好做的。”
有姬无拂的书信,不出两月,新都就派了新县令远赴药县接任。至于陆县令自是回家吃自己去。
两月里,姬无拂闲来无事,将陆家上下查了个底朝天,意外发现,人是陆家还是有正常人在的。
比如陆县令母亲钱鑫和陆家的女儿就很有风采,钱鑫曾是太极宫尚药局医师,有早年旧交情在,才给独生的男儿换了点前程。不过,糊不上墙的烂泥,终归是扶不起来的。
钱鑫显然也明白这点,她给陆县令谋了个官身,算是为孙女某个出身,再指靠孙辈科考出头。
就连药县县令的官位也是钱鑫给找的门路,希望陆县令能安分守己几年,等到孙辈长大。
遗憾的是,医者不自医,钱鑫年老体衰,已经不能管教老男儿,这才让陆县令频频出岔子。
等钱鑫缓过一口气,得知老儿子和傻男孙又惹了祸事上门致歉时,姬无拂哭笑不得让人进门。老老小小一家三代都来道过歉了,若是不明底细的人看了,指不定怎么议论两位咄咄逼人的贵客。
近几十年尚药局有名的医师都是女科,皇宫大内不缺医师,放眼天下靠谱的女医却是极少的,单单为这个,姬无拂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钱鑫行事举止要比陆县令做得完满许多。她在门外给两位远道而来的亲王问过安,并不为家中的蠢货求情,而是先问起随行的老医师。老一辈的医师或多或少会给太医署的学生上课,两人之间有一份师生情谊在。
两人寒暄过后,钱鑫再开口,恳请的是老医师收她的孙女为徒,日后送往太医署学医亦或是留在吴王身边,都是不错的前程,将来孙承母业,也是一段佳话。
吴王又往郊外去了,宅院中姬无拂做主,老医师进门便向姬无拂请愿,说的是:“钱大医是女科少有的能手,中年入宫为女医,五十许为尚药局御用医师,年七十方才出宫荣养。大王何不替吴王收在手下,将来治理怀山州府,多一个牢靠的医师,是极其紧要的事。”
姬无拂思索一会儿,总感觉这钱鑫的姓名有些耳熟:“这人擅长女科,从前是不是为楚王或者嗣端王接生过?”
老医师躬身道:“楚王生产之日,太医令为主,钱大医为副手。当年大王出生,也是如此。”
噢……姬无拂恍然,原来是接生过她啊,能照料皇帝生产,一定是深受信任又医术高明了。
怪不得陆县令这挫样也能进士及第,说不准宰相们生育都有劳过这位钱大医。
“这陆县令有够不孝顺的,这把年纪还带累老母亲。”姬无拂摇摇头,很是不愿意放过这人,但钱鑫确实是个人才。如果不是老男儿带累,钱鑫就该在京中钻研医术、带带学生。她此刻上虽然门口头上不说,心里大概率还是期盼姬无拂能对陆县令网开一面的。
思来想去,姬无拂做下决定:“我记得她家长孙是个好的,她要是愿意,就带着她家的女人稚童,跟随我们长居怀山州府,至于男眷,趁早辞官回家去罢。”
言下之意是,怀山州也不收父男俩。
老医师将话传给钱鑫,伸手扶住钱鑫的手,和她说:“钱师在宫中四十年,应当知晓圣上与诸王的脾性,秦王是最好说话的,她已经这般说了,钱师不如就带上女孙跟我同往怀山州府。”
钱鑫长叹一气:“我明白的,劳你走这一遭。”
陆县令养成如今模样,也有钱鑫任职内宫,无力管教的原因在内。这几年里,她为这养歪的男儿是费尽心力,也该放手了。即便陆县令就此折了,能拉拔一手她的女孙也是极好的事。
钱鑫在这点儿上要比她的蠢货男儿看得清楚百倍,如果不是凑巧碰上两位亲王路过,以陆县令的资质,这辈子都未必能见上两人一面。而吴王和秦王只需要在皇帝面前多说上一句半句,陆县令莫说做官,身家性命也有忧。
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家族,她都必须放弃陆县令。
新都来使,顶替陆县令的进士抵达药县的那天,姬无拂专门去县衙一趟,就为观赏陆县令的难看脸色。
而新官上任的新县令穿着崭新的浅青官袍从衙内走出,当面就镇住了秦大王。
裴道叉手见礼,笑问姬无拂:“久不见大王,大王近来可好啊?”

第220章
姬无拂惊喜地上前:“道娘, 原来这新任的药县令是你啊,很有缘分嘛。”说着,手臂搭在了裴道肩上, 先说起最近在药县的见闻, 又问对方新都近况。
裴道无奈看了眼肩头的手,摇摇头低声道:“这大概称不上是巧合, 是家中大人有心为之。”
吴王突然就一走千里开外的怀山州, 不说皇帝的心思, 就是妾臣也不免心生疑惑。昭后出身怀山州以及皇帝践祚之前曾来过怀山州两件事瞒不过人, 再加上吴王这一出,朝中不少人都将目光放在怀山州上, 以为吴王是要来此寻翻身的法门的。
在阿四印象里, 裴道去年进士及第, 今年四月于吏部制科入才识兼茂明於体用科人第三次等。科考的卷子是明着姓名批改的,吏部的铨选却是要糊名的。历来制科中考中第一、二等寥寥无几,第三等已是极好的成绩了。
而裴道作为宰相孙, 又有宰相堂伯母在朝,又有第三等的佳绩,即便她是初出茅庐, 也该往新都京兆府下洛北县与合宫县中任职县尉才对。
姬无拂拉着裴道就要抛开新都来其她人,到宅院里细说。裴道想着转头与同僚解释一二, 就看见同来的女官的笑脸,内官拱手道:“小裴县令与秦王去吧,我这头与吴王说便是了。”裴道这才松开脚下的劲儿,任由姬无拂拉着走。
“小裴——县令呀。”姬无拂刻意拉长音, 借机调侃好友,“前有老裴相, 今有裴右相,还有大裴殿中丞,现在又加一个小裴县令啦。”
右相之子,姬宴平的伴读裴理,如今正是从五品上的殿中丞。
裴道忍不住跟着笑:“可别说了,我和阿姊,哪儿能与大母、伯母相比较。”
两人走进县衙后院的一处小厅内,侍从守在屋外。姬无拂大大方方地坐在坐床上,上头的软垫应该是陆县令一家子没来得及收拾的,能嗅出一股淡淡的药草泡过的香气。
姬无拂半点不对自己把陆县令拉下马一事感到愧疚,但很关心裴道的前途:“你怎么落到这里来了?不会是我一路上动静闹大了,带累你了吧?”
“铨选后便能做一地主政官的,近十年也独我一个。任谁听了都要忮忌,独独四娘说是带累的。”裴道研究了一番小桌上的红泥小炉,生火热茶,先给姬无拂面前倒上。
姬无拂受了茶,哼气道:“既然前人都不做的事,可见未必是好事。从前都是埋头读书,即便学了些为人理事的道理,猛然上来就要管理一县之地,绝非易事。拔苗助长,我看是不安好心。”
裴道付之一笑:“除了这道门我可不敢听谁再说了,毕竟这是圣上隆恩,我是铭感五内,万死不辞的。我这头前脚出门,后脚新都就出敕令:年少未经事者,不得作县亲民。我这县令做的,可是空前绝后了。家中长辈也不能放心,令大母旧日的近侍跟我千里迢迢来药县帮衬。”
姬无拂这下是肯定了:“阿娘定是怕我在外面玩得野了,这才把你放过来的。离开新都之前,就听楚王阿姊在忙些什么县令举,殊为严格。”将杯中茶水吃尽,姬无拂突然想起没问对方原先的官职,“既然是临时受官药县县令,那你原先作何?”前段时日她心烦太过,没能顾及伴读们的仕途,只能从头开始打听。
裴道:“秘书监校书。”
秘书监校书虽然只是正九品上阶,却不是一般进士能做的。贡举高第、书判超绝、志行清洁三者占一,才能被授予校书。简单来说,能做秘书监校书的,都是人才中的俊逸之才,千里马中的名马。一步迈进清官行列,事少清闲,地位不低,升迁快速,堪称是文士起家之良选,相当受追捧。
姬无拂没了喝茶的心思,放下茶碗,皱起眉头:“秘书监校书定是你去年中书判拔萃科第四次等得来的,今年再中才识兼茂明於体用科人第三次等,再如何也该是个七八品的京官。”
裴家人历代为官做宰的经验,要比姬无拂多得多,想来该是有所安排的。想到这,姬无拂又慢慢松开神情:“或许哪一日把我召回去的时候,你也就跟着回新都了。”总归,她是肯定要帮裴道谋划一个好前途的。
裴道看得很开,笑道:“怀山州山岭最多,周边州县也多有丘陵,我在这儿,反而少了家族长辈管教,心中十分惬意。再者,县令四年一任,既然跋山涉水来一趟,自然是得考满四年,在州司长吏的考课簿上,定出‘上上’或是‘上中’,才好回家去。”
否则贸然回京,官职如何且不说,仕途顺遂与否都总有一天要外放的。无论上头如何做想,裴道十有八便为县令,正是来日前途光明的象征啊,她自然是想抓住这个机会的。
“总归药县距离怀山州近得很,你有什么事只管来寻我,便是我先一步回京了,也会与长姊说一声,她定会帮你一把的。”姬无拂见状,也就不再多说,她相信裴道心中有数。
放下县令的事,裴道特意挑了些京中的新鲜事来与阿四说:“宋王将涉案宗亲如数带回新都,已做惩处。圣上为安抚剩余宗亲,先令端王为洛州牧,后迁移分散各地的宗室都入京居住,特批恭安坊中建十王宅荣养宗亲,立储也与宗室长者商议……”
同为姬姓子孙,同族血脉,更是对皇帝有着别样的威胁的存在。成帝后的姬姓近枝男子几乎已经砍伐殆尽,且活着的不是和亲邻国,就是埋没在人海中全无姓名,剩下能说出个二三的宗亲已尽在皇帝彀中。
从未见过面目的一群人,姬无拂也说不上关切,平淡道:“阿娘素来宽仁待下,若是他们都能如端王阿翁安分守己,想来阿娘不会缺了他们的富贵生活。只盼不要再起风波,平稳度日。”
裴道何尝不感叹:“早一步入京的宗女,已在朝中崭露头角,风光无两。圣上体恤青年人,凡是有所作为的宗女都在十王宅外依照爵位安置宅邸。这两年新都中新旧变换,在此时远离朝中风波诡谲,私以为是幸事。”
皇帝手中多出一批好用的人才,朝中当然就要削减一批不得上意的人。当今皇帝以雷霆手段践祚,十年以来颇为宽和,下面的人也没想到,皇帝知天命之年反而盛怒雌威,短短两年将朝廷上下官员清洗了三回。
大周大大小小的官吏官职,总有数万人,姬无拂至今没能记清楚,也记不得那些来来去去的官吏。比起远在视线之外的人,她更关心两个阿姊,犹豫良久,姬无拂低声问出:“新任太子定了么?”
太子的选任,是姬姓家事,也是大周国事。姬无拂很难不关注,但她不愿在姬若木面前表现出这份关心。裴道此时来得恰到好处,三月过去,新都中也该有确切的风声了。
妄自揣测皇帝的心意,是极容易送走项上人头的事。即便门外站着的是亲随心腹,裴道依然小心,附在姬无拂耳边敛声道:“三门峡分段水路运粮一事,楚王举荐的门人处理得极好,榜笞号苦之声不再闻于三门峡道路,朝中推举楚王风声大震。各地旁支宗亲入城亦是楚王前去安抚。再有长幼之序……不过,圣上万寿无疆,我等不敢妄言。”必是楚王姬赤华。
最后半截话,隐没在唇齿间,彼此心照不宣。
姬无拂敛目:“这是为国朝稳固的大事,必要用最稳妥的法子,以长幼区别,是最简明的。人是不可能万寿,若是女主天下能够万寿无疆,已是邀天之幸。虽然人终有一死,但是阿娘再活四十载应当是可望的,这太子实在不好做。”
这话裴道没法接,只能沉默。
两人说尽了新都的事,不免得聊一聊眼下的事。
跟裴道一起来的一行人中,那位非常受裴道尊敬的面熟女官,姬无拂依稀记得是如冬婳一般可以询问政事的内相之一,在皇帝身边的时日不短,至少姬无拂的记忆中她一直默默地整理、筛选甘露殿永无尽头的奏疏。
姬无拂不必问,肯定道:“那位女官,她今后是要跟在长姊身边吧。”
皇帝初时或许心疼吴王自请废太子,便是离宫远到怀山州也依她。数月过去,皇帝心头的情绪淡去,如今远到说不上名的宗亲都迁入新都活在天子脚下,吴王远居也不能放心。况且,死去的扶苏也能作为筏子起陈胜吴广事,改立为吴王的姬若木注定不能彻底脱身。
这是可以预见的。
裴道喝尽炉中茶:“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
姬无拂向后仰倒在坐床,长袖掩面:“我做不到忘情,又不能无情,偏偏又有数不尽的时间来消磨,生受多情苦。”
情之所钟,正在我辈。①

第221章
女官把文书送到陆县令眼前, 正式告知他除药县令官职,勒令陆氏一家即刻搬出县衙,返回鼎城旧居。
历来因各种原因除官的士人很多, 陆氏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 这种情况下,一般有两种选择, 一是再过明年四月的吏部铨选, 二是投到某个地方大员手下做事, 由对方提拔, 他就能重新任职。
钱鑫带领家中侍从收拾金银细软,三成归给独男陆氏, 半数带在身边, 剩下两成分别交给不成器的男孙和女侍。钱鑫早知独男是个不能成器的, 此刻并不如何失落难过,叫来女侍、陆氏与两个孙男到堂前,逐一嘱咐:“你这把年纪了, 我也不能指望你考中制科,往后就回家去修身养性吧,我留在鼎城的宅院, 你租一半住一半,半生吃喝是不必忧心的。”
陆氏呐呐应声。
抛开碍眼的独男, 钱鑫拉着女侍的手说:“这些年里你操持家业实在辛苦,这份银钱是你该得到,此外再有药县五十亩地,是我额外添补给你的。他是个不可依靠的人, 四十多岁了心头想的还是金榜题名求娶五姓女,你也不必留恋他。我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跟我与小孙儿一并往怀山州,要么留在药县,我会留人照拂你的衣食。”
贫苦出身的女人,半生都没得选择。钱鑫见得太多,知道此刻也不该给她太多选择,因此不许她跟陆氏返家。
女侍老实低头:“我就留在药县吧,也不用人照顾,五十亩地足够我吃喝了。”
“那就先这样吧。”钱鑫左手牵着小孙儿,目光最后落在长孙男脸上,“长得和你大父真像,性子也像,真是孽数。吴王贵人雅量,能原谅你冒犯王府承衣,我作为一家之主却不能这样纵容你。念在你养成如今的秉性,并非全是你的过错,你便回陆家族地去安分地学你祖上的手艺吧。”
钱鑫二十年前病死的丈夫不过是个工匠,且不是官府出资雇佣的明资匠,仅仅是将作监一万两千余轮班服役的番匠之一。陆家如今的官身来自钱鑫的辛苦,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飞升。小陆氏本是打算耍玩几年,再指望钱鑫或者陆氏的门荫,做个卫士。
可现如今,钱鑫居然让他回去做工匠!
小陆氏难以置信地张手质问:“大母!我可是你长孙!是陆家的承重孙,怎么能去做个番匠,一辈子靠着官府分发的那点儿田地活着,还得去服役。”
“正因为我是你大母,你才能做现在的县令小郎,才能活着。我这是为你好。”钱鑫见小陆氏半句话也听不进去,疲惫地摆摆手。两个壮仆便上前按住小陆氏,口中塞上布团子,再顺便扛起行囊,一起放在驴车上。
府衙外跟随天使而来的禁军听见动静,目不转睛地盯着小陆氏滑稽的姿态。在里外人的注视下,小陆氏终于安静下来,不再试图挣扎。
陆氏异常地沉默,他目送男儿出去,又见女侍默不作声地从墙根处走离。他问母亲:“事发之后,母亲手段动如雷霆,可见是知道我做错了的。为何从不说?”
“我已经老了,又老又弱,我说出口的话,已经不会有人再认真听从了。”钱鑫微微弯腰,抚摸小孙儿的发顶,佝偻模样提醒在场所有人,这是个耄耋老人。
稍微有些气力的孩童,都有可能推倒她,而脆弱的老人很可能因为跌一跤而从此不能睁开眼。
钱鑫的眼睛因岁月而浑浊,她静静地回望陆氏,好像是在问:你今天听的是我的话吗?
老母亲出力出财为陆氏前途铺路时,陆氏自然百依百顺,随着陆氏在药县逐渐站稳脚跟,是不是指指点点的老母也就变得碍眼了。陆氏早就没了坐下听老人慢悠悠说教的耐心,一意孤行地做着县令,借着繁忙的事务,在外可谓是快活极了。
今日陆氏这般安静,并非良心复苏,不过是天使、亲王俱在,不得不胆怯而已。
这份胆怯、恐惧,让他安静,也让他心中升起愤懑。
陆氏一面接受了老母的安排,一面偏要说些话来刺钱鑫。
现在,钱鑫挑破了母男之间最后一层窗户纸。陆氏仿佛回到了小儿的时期,那个无力面对世界,必须依靠母亲温暖的怀抱和乳汁生存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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