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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文求生指南—— by三日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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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珏听到白榆这样说,也是没能藏住眼中的惊愕。
若当真如此……何止是白珏没人敢娶,整个尚书府内所有的子女,怕是全都废了。
但是白珏虽然面有震动,却依旧挺直脊背。
母亲教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她和白榆无声对峙,只是袖口之中手指紧攥。
她不相信白榆敢那么做,难不成她不要命了?
白榆很快就给了白珏答案。
“你猜对了,我的贱命我自己并不怎么稀罕。”
白珏眼尾一跳。
白榆又陡然话锋一转:“我问你,当日引我那愚蠢亲娘为我抢夺上花轿机会的人,是你?是你娘亲?还是父亲?”
白珏很快把眼中情绪收敛干净,不肯再在白榆面前泄露分毫。
她捏紧手中提灯,并不回答白榆的问题。
白榆却道:“或者,是太子给你出了这个主意,让你既能摆脱和九皇子的婚约,又能拉拢整个尚书府,是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珏说,“当日我被人迷昏……”
“少你娘的放屁!”白榆陡然提高了声音,粗暴地打断白珏。
“我和我娘在府内多年人人喊打,皆因当年我娘趁着你娘怀了第一胎后爬床,害得你娘胎气大动流了孩子,还是已成型的男胎。”
“这么多年我和我娘活得表面像人,实际上猪狗不如。一对连下人奴隶都不如的妾室和查无此人的庶女,如何能抢夺得了你一个嫡女的婚事!”
白榆走到白珏面前,逼视着她:“你从小到大吃穿用度无一不经过专人之手,为何偏偏成婚那一日,却接了一个不熟的奴婢送到你面前的茶盏?”
“我盖着盖头,并未看……”
白榆突然伸手,将白珏腰上的一块玉珏取下来,然后抓着走到墙边上,轻轻一磕。
“你!”白珏腰间一空,面色陡然大变。
但是白榆已经攥着磕碎的玉珏,转头看向了白珏。
眼神带着轻蔑嘲讽。
“玉包玉,做得很精妙。”
白榆攥着那外表一层玉料碎了之后,露出里面玉佩真实样子的鸳鸯佩玉说:“太子殿下的佩玉果然精美。”
这也是剧情里面的一个比较重要的道具,这玉佩确实是太子谢玉山的,不仅仅是个鸳鸯玉佩,还是个能号令太子身边近卫的令牌呢。
有个剧情就是太子落难,然后女主角白珏用这个玉牌号令太子近卫去营救太子,把谢玉弓打了个措手不及。
现在白榆拿来用用。
白珏终于端不住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快步上前来要抢夺玉佩。
白榆却举着玉佩作势要扔:“止步,如若不然你的定情信物,立即会变成一地碎渣。”
白珏的脚步陡然止住,秀美的面容之上尽露惶急之色,看上去果真是我见犹怜。
而此时此刻,屋内门口站着的谢玉弓,顺着门缝看到了白榆手中举着的鸳鸯佩玉,神色惊讶之余,盯着那一块玉佩眼中浮现出算计。
而白榆见白珏不上前了,这才把玩着玉佩说:“我再问你一遍,当日引诱我娘给你下药,让我偷梁换柱上轿的人,是你,是你娘,还是我们的父亲。”
白珏嘴唇抖了抖。
白榆抬手作势要扔,白珏才焦急开口,声音没了一贯的温平沉稳,有些尖锐道:“是父亲!”
“哦~”白榆点头,作势把要摔玉佩的手收回来,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我的好父亲,想要亲手送他不喜欢的庶女上断头台啊。”
“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尚书大人好算计。猪油蒙心的庶女在新婚夜取代了嫡女出嫁,待到第二日发现的时候已然是木已成舟。”
“倘若圣上怪罪下来,只需自请降罪,请个嗯‘治家不严’的罪名,再把狗胆包天的妾室和庶女送给人打杀,断绝关系就好。”
“解决了两个府内碍眼的麻烦,还推掉了九皇子这一门不如意的亲事,真真是一举多得啊……”
“而且这是最坏的打算,因为大概率这件事还不会闹到陛下面前。”
“因为你们都料到了,莫说花轿上塞去的是个大龄庶女,就算是一只猪,一条狗,正被圣上厌弃着,刚刚斥责过甚至未得封号便随便赐了个府邸就令其迁出皇宫的九皇子,根本不敢在这个当口触圣上的霉头,对吧?”
“他只能咬牙认了这门亲事,忍辱负重地成为整个皇城的笑柄。”
“而你们甚至没有想过,我还能活下来,对吗?”
白珏就算是竭力压制,也到底因为道行不够,嘴唇颤抖得厉害,她死死咬住嘴唇,却未曾压住眉眼之间的惊惧之色。
因为白榆的这一番揣测,分毫不差。
屋内的谢玉弓早就知道这一切,听到这里他贴近门,顺着门缝借外面昏暗的光线,想要看清一些。
想看清的不是尚书嫡女白珏,而是……那个女人的神情。
她都知道,她如此清楚府内的算计,却为何……
白珏顿了片刻,面上涌现不甘,开口问道:“你既然如此清楚,又为何要上花轿?”
“当日你不上花轿,府内也不会绑你上去。”
她们当日却有两重计策,一策是白榆猜测的一切;还有一策,乃是白珏亲自上轿,而后……而后九皇子会暴毙新婚夜。
这并不是白珏这个小小尚书嫡女能决定的事情。
这是皇权倾轧,是连尚书府都只能作为被巨浪裹挟的小船,随波而走的无奈之举。
今上子嗣太丰,又摇摆不定,如今群蛟长成,如何能不相互撕咬趋龙位而激。
尚书府想做纯臣却也不能,只能择一位而立,否则必会被群蛟翻搅的巨浪淹没,尸骨无存。
白珏自问从无真的想戕害面前她这位庶姐的心思,只是……为了尚书府,她也只能听命行事。
而若白榆不贪他人婚约,不贪九皇子妃的位子,大可不上花轿。
白榆看着白珏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轻笑了一声。
不着痕迹地朝身后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开始进入正经表演。
逼迫白珏说出真相都只是抛砖引玉罢了。
“我为何会上花轿……”
白榆哈哈哈哈笑了起来,笑得声音格外清越好听。
白珏闻声皱眉,不肯被白榆牵着鼻子走,又道:“你并非逼不得已。”
白榆收了笑,认同点头。
“我确实不是逼不得已。”
在屋内贴着门的谢玉弓听到这里,无意识侧耳,离门更近些。
白榆话锋又一转道:“三年前的合欢宴上,陛下为众位皇子择选妃子。”
“你因为帮着九皇子谢玉弓出头一次,被陛下赞一声刚直纯正,自此在皇城贵女之中崭露头角。”
“那之后你同九皇子的婚约落在身上,虽然当时的九皇子不受宠爱,当日的父亲也只是个侍郎,这门亲事也算是美满一桩。”
白珏不知道白榆为何要说这个。
白榆却陡然激动道:“可是我当日拉了你,我要你不要去管的,你记得吗?!”
白珏后退一步,不知道白榆为何突然激动。
“我要你不要管,你非要去显现你多么正直纯良。”
“可你知不知道,被欺辱的人若是无人出头,那些人欺辱过后倒也罢了……”
“一旦有人给他出头,你知道他会遭受怎样变本加厉的屈辱吗?”
“你知道你声名远播的一次自以为的‘正直’之举,让他顶着被一个女子保护的废物名头,有整整好几年都被变本加厉地报复吗?”
这确实是真的。
谢玉弓确实因为女主角白珏的一次出头,被其他的皇子变本加厉地收拾来着。
甚至和女主角的婚约,带给谢玉弓的也是无尽的羞辱。
反派嘛,必然是要惨到极致才会变态的。
屋内的谢玉弓听到这里,神色出现了一些怔忡。
这些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好奇我是如何知道吗?”白榆看着白珏,实际上是做给屋内的谢玉弓看。
她说:“因我这么多年,日日都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因为你母亲这个主母的不待见,我同九皇子在宫中境遇一般无二。曾经帮过我的人,都会给我带来变本加厉的羞辱。”
“你不是也好心做过好几次吗?”
“你当年的帮助,你和他的婚约,给他带来了整整三年的‘怎么不见你那小未婚妻来帮你’的加倍羞辱。”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白珏?”
白榆再一次举起玉佩:“你顶着他未婚妻的名号和太子私相授受,还欲要在新婚夜杀他后快,我当日若不上花轿,九殿下能活得过新婚夜吗?!”
白珏被白榆吼得后退了一步。
白榆红着眼,瞪着她道:“你以为太子多喜欢你啊?他不过是表面的谦谦君子,实际上内心扭曲丑恶。想要过强占弟妻的瘾却又不敢亲自出手来争的卑鄙小人罢了!”
白榆说:“送你个定情玉佩,还要包一层玉料,他是怎么跟你说的?嗯?哈哈哈……你竟然也会相信他。”
“我告诉你,你在他眼中,就是个拿不出手,但是又想要的,必须包裹在玉珏光润外表之下的见不得人的……”
“一点小刺激罢了。这一点刺激,还是以九殿下未婚妻的身份给你的,否则那高高在上的谪仙,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而且你还要庆幸,你是父亲的嫡女,工部尚书这个位置,他需要拉拢利用。否则他尝过了弟妻的滋味,为了自己的白玉无瑕的声名,还会毫不留情地抹杀掉你的存在。”
这就是扭曲黑白了。
这本书的男主角整体是个光风霁月的人物,很正派。
但是人类的行为和语言,总能理解成一万种姿态。
而且白榆很擅长扭曲这个。
果然白榆说完,白珏的嘴唇抖得快成那种骷髅头小玩具了,眼中泪意涌现。
她从未想过到这一层,也从来不敢相信竟是这样……
而屋内的谢玉弓,听到这里也是神色惊动。
这一层……他竟也没想到过。
白榆彻底把白珏和太子都变成迫害谢玉弓的王八蛋之后。
这才一锤定音地说道:“你们这样的狗男女倒也般配。”
白珏从未被人这般贴着脸辱骂过。
尤其是她被白榆的话给带到了阴沟里面,现在根本没有反驳的话。
她眼泪簌簌而下,微微摇头,却根本不知道如何辩解。
白榆看着白珏,眼泪也适时地缓缓滑落。
实际上却是对着屋内的谢玉弓说:“九殿下皎若云间月,原本是我一生仰断脖子也够不到的人。”
白榆却也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道:“我是自愿上花轿的,我确实求之不得。”
“我就是想要做一做九皇子妃……”
“哪怕一天、一夜,一刻也好。”

嘴唇几动,后有些破音地问道:“你……你爱慕九殿下?”
谢玉弓闻言呼吸一紧,抬手按在门上。
但是白榆却没有回答。
她垂着头,慷慨激昂地说了一堆为谢玉弓打抱不平的话。
但提及“爱慕”两个字,她却闭口不答。
又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样,回到了之前心如死灰的状态。
谢玉弓想到了自己之前恼了,把她甩开的时候,她面上尽是坍塌般的颓败。
心头犹如被一根细线狠狠收紧。
白榆沉默片刻说:“我如今已经如此这般,我的皎月被你们拽入泥地,跌落掩埋,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白榆走到白珏身边,亲手又把那一块外壳粉碎的鸳鸯玉佩,给她系回腰间。
甚至还伸手给白珏抹了抹眼泪。
“别哭了,你只要乖乖地替我传话,我不会毁你声名,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太子的。玉佩拿好,回头找个人重新粉碎了玉沫铸造一下就恢复原样了。”
白榆是真的在哄人,白珏在剧情里就是个小白花,白榆只是吓唬人,想迷惑的也只是谢玉弓。
但白榆一靠近,白珏哭得更凶了。
白榆扯着袖子,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说:“你回去把我母亲从宗祠里面弄出来,把她关起来也好,她蠢,但是别让她死了好不好?”
白珏已经怕死了白榆,以为她这是威胁,颤抖着单薄的身体点头。
白榆见她这么乖,又给她整理了下头发,吓得白珏眼睛狂眨。
白榆无奈收手,说道:“你回去替我给父亲传话,说我有个交易想要和父亲做。他要是不答应啊,你就告诉他,我会找机会杀个皇子,然后以戕杀皇子夷三族的罪名,和他在菜市口相见细聊。”
白珏抖了抖唇,眼泪再度决堤而出。
她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骨子里埋着的都是顺从和端庄。
没有直面对上过白榆这样不顾一切的人,快被白榆吓疯了。
白榆拍她肩膀,推了她一下说:“去吧。”
白珏颤抖着身体如同风中残叶一般,扔了提灯就哭着跑了。
白榆看到掉落在地上,因为蜡烛歪倒而点燃了灯罩的提灯,有些无语。
是不是把女主角吓得太狠了?
白榆垂头看着燃烧的灯罩,沉默地站着看着跳跃的火光,琢磨着这一下应该洗得还算干净。
白榆一直等院内的灯罩烧干净,这才转身走回门边。
只要她此刻开门,就会和谢玉弓面对面。
但是白榆偏偏就在门外站着,不言不动,如同被风化的石头一般。
过了好久,她抬手试图去推门。
谢玉弓深深提了一口气。
但是白榆的手并没有落实,悬空了一会儿后,又把手放下了。
谢玉弓简直有种被扼住脖子的窒息之感。
白榆则是转身到院子里吩咐一直守在院门口的娄娘。
“让你准备的马车准备好了没有?”
“大小姐,在府门口了。”
“你带人把九殿下送回皇子府,记住,要亲自送回去看着他休息。”
白榆用不高不低,确保屋内的谢玉弓能听清的声音说:“若我今夜没有出尚书府,你就守着九殿下,全力护他安全,不必回来找我。”
“陛下赐下的所有金银财物,包括我之前出嫁的嫁妆,全都在我的院子里。今夜过后,若我未归,你都梳理出来,送到九殿下身边。”
这一点能洗,还要得益于原身是个守财奴,把所有好东西都搜罗到她自己的院子里面了。
现在白榆三言两语,就洗成都是为了谢玉弓准备的。
这样的说法,也同样震住了屋内的谢玉弓。
谢玉弓听白榆如此像是“交代遗言”一样的话,面色沉得快和阴影融为一体了。
“大小姐……”
“不必多说。”白榆说道,“娄娘,我身边这么多年,只有一个你,我只能信你。帮我。”
娄娘不明白白榆什么意思,但是对主子的顺从让她点头应是。
“全力护住九殿下,他对我来说……”
白榆顿了顿,实话实说道:“他是我的命。”
能不能保住小命,但看谢玉弓上不上接下来的一当了。
娄娘震惊地张大嘴。
这从何说起啊?
谢玉弓死死拧着眉,但是双耳的热意却犹如泼了沸腾的滚油,刺痛烧着又皮肉焦糊。
而白榆不清不楚地交代一番后,就勒令娄娘赶紧带着谢玉弓离府。
白榆甚至在娄娘带走谢玉弓的时候,躲出了院子。
白榆知道谢玉弓就算走,他身边的死士也会留下一部分。
剧情里谢玉弓身边的幽冥死士,无时无刻都在给他搜集着各种消息,帮助他排除异己掌控局势。
白榆只期盼留下的死士转述能力好一些,好让谢玉弓能身临其境地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和“迫不得已”。
等谢玉弓被送走,白榆在院子里等了一阵子,就等到了尚书大人派来找她的人。
两个人挟制着白榆,将她直接拖拽到主院。
白榆并没有做出挣扎,任由这些人粗暴地对待她。
工部尚书现在肯定被气疯了。
毕竟一个从来未被放在眼中的庶女,今夜竟然敢放出如此“逆天”豪言,作为一个“上位者”的工部尚书,第一反应自然是怒不可遏。
白榆被弄到主院的书房之中,直接被扔进门。
进门后屋子里灯火通明,白榆跌跪在地上,从一个糊土豆变成进击的土豆的工部尚书,手中捏着一个茶盏,冷冷看着被扔进门的白榆。
土豆尚书其实有一个还算好听的名字,叫做白秋平。
很快房门被关上,屋子里只剩下进击的土豆白秋平和白榆。
白榆索性半坐半靠在地上,在门口的地方未曾起身。
也没有开口,就琢磨着谢玉弓来窃听的死士应该到位了吧?
确实到位了。
只不过到位的不仅有谢玉弓的死士,还有谢玉弓本人。
回皇子府的马车还在路上,但是谢玉弓已经巧妙地金蝉脱壳,身法鬼魅地折返回来。
他要亲自听一听看一看,这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片刻后,茶盏被狠狠摔碎在白榆身边。
进击的土豆尚书大人开口了:“我倒是从未发现,你竟是如此聪慧过人。”
“聪慧过人”这四个字,白秋平说得咬牙切齿。
他方才吃饱喝足,正准备在夫人那里歇下,突闻嫡女惊悸而来,泪流满面地说了他这向来不入流的庶女一番胆大包天的说辞。
登时酒气全消,惊怒难言。
白榆在地上挪了挪,躲开了那碎瓷片。
而后说道:“父亲自然不知,毕竟父亲从未正眼看过我。”
“放肆!”土豆一双胖乎乎圆滚滚的手,狠狠砸在桌子上。
桌子上的茶壶也被震得一蹦。
白榆却根本无动于衷。
片刻寂静过后,白秋平语气竟是和缓了一些。
说道:“你既然都知道让你嫁于九皇子只是权宜之计,那便老实安分地做你的九皇子妃。”
白秋平一副居高临下的语气说:“也不算辱没了你。”
白榆闻言却道:“父亲这话说得不对。”
白秋平淡眉一挑,就要发火。
白榆却道:“我身卑人贱,嫁给九皇子确实不算辱没了我。”
白秋平挑起来的眉还未等落下,白榆又道:“但是九皇子乃是龙血凤髓,娶了我这样的女子,实在是侮辱了他。”
白秋平表情凝滞。
在窗外紧贴着窗扇听墙角的谢玉弓也是表情一凝。
白榆说:“所以我想同父亲给九殿下讨个补偿。”
“你替谁讨补偿?!”
白秋平根本不听白榆的话,只觉得白榆现在说出的每个字都在冒犯他的权威。
一张土豆脸快抽成菊花了:“你是我尚书府的人,供养你长大,你竟然为了个男人就如此疯魔,抢夺嫡女婚姻倒也罢了,竟还敢对为父出言不逊!如此不孝不贞,我不如早早就令人掐死你!”
这一顿大帽子扣下来,这个世界的古代女子估计就被直接扣死了。
多厉害啊,一个不孝外加一个羞辱,真真是压在女子脊梁上横贯历史的长刀。
白榆却面皮都不动一下,说道:“那可晚了,我都长这么大了,现在还是九皇子妃,父亲再想掐死我,那可是要伤筋动骨了。”
“你这孽障!”白秋平起身就朝着白榆走来,抬脚就要踹她。
窗外的谢玉弓面色阴沉无比,下意识拔出了腰间长刀。黑沉沉的寒铁隐没在黑夜之中,他身后跟着的死士也随着他的动作齐齐拔刀。
而屋内的白榆自然不可能让这土豆给踹了。
飞快从头顶上拔下簪子,在白秋平一抬脚的时候,就在他小腿上狠狠扎了一下。
“嘶!”白秋平从未料到,自己这庶女竟然还敢跟他动手!
震惊又震怒,但是被戳疼了,看着她捏着簪子自卫的疯魔样子,竟也被慑得不敢再轻易抬腿。
“我现在……我现在就叫人请家法来!如此孽障,活活打死不论!”
白秋平已经快被气疯了。
被平日里看都不屑看一眼的“虫蚁”狠狠咬了,任何人的反应自然都是立刻碾死。
但是白榆却扶着门站起来,语气竟然未有丝毫的激动和变化道:“父亲打死我可以,但是我死了,明日这尚书府内所有人都要下狱,父亲考虑清楚了吗?”
“你说什么!”白秋平恶狠狠盯着白榆。
到底是朝廷命官,平日里的和气都只是假象。
长得再怎么像土豆,当怒火中烧且不加遮掩时,模样也是十分摄人。
只可惜白榆不吃这套。
她甚至带着些许微笑看着快烧成火土豆的白秋平说:“我是说,今夜我若是不归,明日娄娘就会把九皇子毒死。时间如果充裕,她还会拿着我的信物,去再引出其他同我私下有接触的皇子杀之。”
“她听我命令杀人,戕害皇子夷三族,父亲你就算是工部尚书,一样也要在菜市口人头落地。”
谢玉弓在窗外听得眼皮直蹦。
她分明和她的那个嬷嬷交代的不是这个……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疯话。”白秋平目眦尽裂,他入仕为官这么多年,或者说他做人这么多年,还从未被人如此贴脸威胁过。
连那些手掌权柄,搅弄风云的同僚们都不敢对他不恭不敬,他这个区区庶女……
区区庶女!
“我自然是知道的,现在娄娘应该已经把九皇子送回去了,毒药早早都备好了,我不回去,她就喂。”
“现在请父亲调整呼吸。”
“我们来好好聊一聊,我的请求父亲还没听呢,很简单的,父亲何必如此疾言厉色?”
白榆走到之前白秋平坐着的桌边上,拿起茶壶换了个茶杯,给白秋平倒了一杯茶。
递到他手边说:“父亲先喝口茶,你我父女从未有这样私下说话的时候,别激动啊。”
白秋平恨不得亲手掐死面前这个孽障,额角的青筋暴跳。
但是他确实……确实怕白榆说的是真的。
毕竟九皇子出府的事情是真的,而方才他的嫡女白珏哭着来找他们说的那些,也都是真的。
白秋平死死盯着白榆,咬牙接下了茶盏。
说道:“你是尚书府的人,既然知道了真相,就该和尚书府同仇敌……”
“父亲,别用这样低级的理由来压我。”
“整个尚书府没有一个人将我当成主子,甚至将我当成一个人的都没有。父亲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你为了平息尚书夫人的怒火,纵容她磋磨我们母女这么多年。”
“现在说这些……父亲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白榆笑吟吟的,说话却一点不客气。
白秋平的话都噎在嗓子里,他习惯占据主动地位,不肯被白榆牵着鼻子走,总想拿捏她。
但是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他这庶女,确实令他“刮目相看”。
白榆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喝了一口后说:“可以听我说说小要求了吗?”
白秋平神色变幻,最终深吸一口气道:“你说。”
他倒要听听,他这庶女能说出什么天花来。
白榆道:“很简单,我就是想让父亲联合比较要好的,利益一致的同僚。上书给陛下,让陛下在万寿节那天在普天同庆的好日子里,给九殿下定个早该定的封号,再寻一块不用很好的封地……”
白秋平听到白榆这样说,表情先是愣了片刻,而后直接扔了茶盏,抬手一巴掌朝着白榆的脸上狠狠抽过去。
这一巴掌在白榆的预料之中,她躲了,但是没有全躲。
毕竟要营造一个“弱势”的惨相嘛。
因此她后撤一些,让巴掌能覆盖到的耳骨处错过,只是扫在了脸颊上。
这样声音格外响亮,却不会受多么严重的伤。
而后“啪”的一声,白榆被“抽”得跌坐在地上。
屋外的谢玉弓一行人,身体都下意识地前倾,但是无人推开窗子闯进来。
为首的谢玉弓神色一片空茫,甚至已然呆傻。
在听到那个女人对工部尚书说“给九殿下请封”的那一刻,他只觉得一阵如雷鸣电闪灌体的电流,击遍他的全身。
穿透了他的经脉骨骼,血肉肌理,狠狠地钻入了他的心脏。
她如此大费周折,不顾死活地回尚书府,歇斯底里地以清白,以命,以三族的性命胁迫她的嫡姐,父亲。
到头来竟是……为了给他请封。
谢玉弓攥着刀柄的掌心,透出冰冷黏腻的潮湿,他几乎要握不住刀。
有什么在他心头升腾,犹如摧枯拉朽的海啸,顷刻间席卷了他的全身,将他淹没。
他想到了那个女人在来的路上对他百般讨好,想到她笑着说自己要活着照顾他一辈子。
想到她难以自控地亲近自己,还有……那些胡言乱语的表白。
想到自己甩开她时,她悲痛欲绝泪流满面的脸。
想到她后来吩咐她的嬷嬷时,说将一切都留给他,全力保护他的话。
尚书府投奔太子是既定事实,让尚书为他请封的这个要求,等于要尚书府联合官员背叛太子。
她要用三族的命,给他换一个封号和封地。
谢玉弓想到她来的时候在马车上说的“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艰难,一丝一缕的气都化为绳索缠满了五脏六腑。
而他先前,甚至还想杀了她。
谢玉弓伸手,似乎是想要按住心口的地方,但是很快手掌又死死落回了刀柄之上。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不过如果白榆和他一样在外面听着,就能很轻松地给他总结出来现在的心情。
这心情用五个字就能形容,叫“我真该死啊”哈哈哈。

屋子里的对话还在继续,谢玉弓垂手静听。
主要以工部尚书白秋平发飙,还有那个被一巴掌抽倒在地上的女人执拗地不肯让步为基础。
“你这是要我们全族去死!背叛太子你可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是白秋平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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