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县令,被迫登基—— by红叶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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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平寺在县城以南,大约十来里左右的位置。陈云州在上面放了一颗黄豆,再在周围寻找苗家庄。
苗家庄在五平寺西侧,距离比县城稍近,陈云州又放了一颗黄豆,再往西,很快就找到了白云村,再接着是……
六颗黄豆散落在舆图上,正好将五平寺围在中间。
柯九震惊不已:“大人,这……这也未免太巧了吧。几个村子离五平寺都不远,最远的估计也就十来里地。”
陈云州幽幽地说:“是啊,可真够巧的。柯九,派人去询问这五名女子的家人,她们是否曾去五平寺上过香。”
虽然他心里已经笃定这五名女子跟五平寺有关系,但查案讲究的是证据,还是派人调查一下更为稳妥。
事实也如陈云州猜测的那样,这五名女子都随家里人去五平寺上过香,而且不止一次。
陈云州决定五平寺一探究竟。
次日,陈云州换了身便装,打扮成书生模样,带了柯九和刚赶回来的刘春前往五平寺。
三人都是第一次去五平寺,不过柯九是本地人,多少了解一些五平寺的历史,在路上便说了起来。
五平寺建于一百多年前,听说是丧妻丧子心灰意冷的大善人用全部的家产建的。只可惜后来因为战乱和饥荒,五平寺曾一度断了香火,庙门都被人拆走了。
直到二十多年,一名游历的僧人到了五平寺,留了下来重建五平寺,五平寺才又恢复了往昔的荣光。
这便是五平寺的上一任主持空净大师。
七八年前,空净大师因病去世,其弟子慧心大师继承了他的衣钵。
这些年,五平寺时常做善事,饥荒时施过粥,还曾带着信徒修过路,所以名声相当好。
柯九指着马车驶过的路面道:“大人知道,咱们县衙一直不怎么富裕,这段路便是当初慧心大师带着两名弟子和信徒自己筹资建的。”
陈云州看着铺满石子的路,赞道:“这五平寺听起来挺不错的嘛。”
马车只能到山下。
上山的路比较窄,陈云州让刘春在山下守着,他跟柯九上山。
说是山,但其实就是个土丘,大概百来米,并不高。
五平寺建在山顶的平地上,不大,只有前后两个殿,前殿供奉着观音菩萨,后殿供奉着一尊弥勒佛,旁边一侧竹林掩映处是禅房,一侧的斜坡下是僧人居住的僧寮。
陈云州二人踏进寺庙便见佛前香烟缭绕,耳畔诵经声袅袅,清幽空灵,仿佛将人的心灵都洗涤了一遍。
非年非节,寺里人并不多,几个香客虔诚地拜了拜,又奉上几文到十几文不等的香油钱,守在大殿门口敲木鱼的小和尚行了一礼:“阿弥陀佛!”
陈云州瞥了一眼,笑道:“山清水秀,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说着,他把手伸向柯九。
柯九连忙将钱袋子递给了陈云州。
陈云州看都未看,直接将钱袋子隔空抛进了功德箱中,重重一团铜钱砸进去,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惊得小和尚都忘了敲木鱼,瞪大眼吃惊地望着他。
陈云州拍了拍手,笑问道:“小师傅,能否引荐一下你们家主持?”
小和尚瞟了一眼功德箱,赶紧站了起来:“施主请稍候。”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也能在佛祖面前开道。
少许,小和尚回来,恭敬地说:“我家主持在禅房,施主请随小僧来。”
小和尚将陈云州带到禅房便躬身离开了。
紧接着,禅房里传出一道温和的声音。
“阿弥陀佛,施主破费了。”
声音落下,一只白玉般修长的大手伸出来晃了晃摸索片刻抓住了门框,虚掩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灰色的身影立在门口,微微躬着身,右手五指并拢置于胸口。
陈云州有一瞬的失神,因为慧心竟是个瞎子。
慧心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身高七尺,眉清目秀,皮肤白净,长得很不错,只是他双眼紧闭,左眼皮上有一道寸长的狰狞伤疤。
许是习惯了这种情况,慧心没听到陈云州回答,微微一笑,豁达地说:“贫僧吓到施主了。”
陈云州轻轻摇头:“没有,今日贸然打扰大师,还请见谅。”
慧心侧身邀请陈云州:“施主多礼了,里面请。”
陈云州进了禅房,禅房内布置得非常简单,只铺着几个蒲团和一张小几,小几上放着一只茶壶和四个竹筒做的杯子,以及一只木鱼。
慧心摸索着坐到小几后面,手慢慢在桌面上挪动,摸到茶壶然后往上抓住把柄,另一只手过去摸了一个竹筒,往里倒茶。
陈云州见状俯身过去:“慧心大师,让我来吧。”
“也好,贫僧招待不周,请施主见谅。”慧心大师松开了手。
陈云州接过茶壶,眼睛一垂,无意中扫到慧心大师的指腹,跟白净细腻的手背不同,慧心大师右手虎口和手指头上竟有一层厚厚的老茧。
对这些老茧,陈云州一点都不陌生,因为他现在的这具身体的右手上也有,位置都跟慧心大师的差不多。陈云州估摸着是原主长年累月练字写文章形成的,可慧心大师一个瞎子眼睛都看不见,自然没法练字,那他手上的茧子是怎么回事?
陈云州下意识地看向他紧闭的双眼。
滴答滴答……
突兀的声音在安静的禅房内响起,引起了慧心大师的注意,他手掌贴着桌面摸索,嘴里嚷着:“施主……”
陈云州瞬间回神,提起水壶:“抱歉,慧心大师,是我不小心将水溢出来了。”
目光扫到地面上的水泽,陈云州脑海中忽地冒出一个念头。
他用歉疚的口吻说:“大师,在下这就让人来清理。”
说罢不给慧心大师反驳的机会蹭地起身,拉开了禅房的门,对侯在门外的柯九说:“进来,把地上的水擦干净。”
说完给柯九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待会儿好好搜搜这间禅房。
柯九会意,跟着进屋:“是,公子。”
慧心大师听到二人的对话,温和地笑道:“施主,来者是客,怎能劳烦你们,让福青来吧。”
陈云州不同意:“在下弄的,怎能劳烦福青师父。大师,这里就留给柯九收拾吧,咱们出去走走如何?”
慧心大师扶着小几边缘站了起来:“也好,就劳烦这位小施主了。”
陈云州伸手:“慧心大师,我扶你吧。”
“多谢施主好意,不过贫僧从小在这山上长大,寺里的路甚是熟悉。”
说着他慢吞吞地摸索着走到门口的位置,然后拉开门,取下靠墙立在门口的一根竹棍,在地面上敲了敲,然后缓缓迈出步伐。
陈云州跟在旁边一直细心观察着慧心的动作。从头到尾,他的眼睛始终紧闭着,手上摸索和用棍子探路的动作都非常熟练,与陈云州曾见过的盲人别无二致。
莫非是他想多了?
可慧心大师手上的老茧怎么解释?
这样的老茧必须是长年累月重复某种劳动才会产生,可慧心大师眼睛瞎了,很多劳动没法做,他白皙细腻的手背也证实了这一点。
陈云州决定再找机会试试他。
走出禅房慧心大师停下了脚步,抬起竹棍指着右手边的那丛青竹道:“这些竹子是当年建寺时五平大师亲手所种,百年过去,也就这丛竹子还在。那边的大殿,还有禅房、僧寮都是我师父修建的,他游历至此时,五平寺塌得只剩下半间后殿,他花了三年时间,一砖一瓦亲手重建了这座寺庙。”
陈云州很捧场:“空净大师真乃一奇人也。”
慧心大师面带缅怀之色:“师父他老人家一心向善,虔诚向佛。贫僧便是他从山下捡回来的,当时贫僧饿得奄奄一息,师父每日熬煮米粥,一勺一勺地喂我,方才我抚养长大。后来我下山不小心摔了一跤,不慎被石头划破了眼睛,从此再也看不见,成为了师父的负累。师父不但不嫌弃我,还捡了福青二人回来,代我收徒,以免他去了之后,我在这山上孤苦无依。可惜,师父的养育之恩,我这辈子都没法报答了。”
陈云州宽慰道:“空净大师这样潜心向佛的大善人,死后必是去了西方极乐世界,大师当为空净大师开心才是。”
慧心大师笑了:“贫僧一出家人,尚且不及施主豁达,甚至惭愧!”
陈云州轻笑着摇头:“哪里哪里,我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换到自己身上,恐怕又要着相了。”
慧心大师笑了起来:“施主真是个妙人,今日能结识施主,实乃贫僧之幸,不知施主贵姓?”
陈云州拱手笑道:“鄙人姓徐,今日能听大师一眼,也是在下的福气。咦,天上那是什么?”
听到陈云州的惊讶口吻,慧心大师下意识地抬头。
陈云州扫了一眼他的眼睛,仍旧是闭得紧紧的,不过没关系,还有后招。
陈云州一心二用,嘴上笑着说:“原来是一只白色的大鸟,浑身洁白如雪,可真漂亮!”
脚下不着痕迹地将路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头轻轻踢到了慧心大师的面前。
人在危机时的身体反应最真实,也做不了假,真瞎假瞎,很快就见分晓了。
慧心大师看不见,竖起手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左脚踏出继续往前,正要踩到那石头上,忽然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陈云州的计划。
“师父小心,地上有石头。”
旋即,一道灰色的身影飞奔而至,扶着慧心大师的胳膊,责备道:“师父,你要出门怎么不唤弟子?”
陈云州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程咬金,个头不高,胖墩墩的,脸也很圆,长相显老,看起来比慧心年纪都还大。这人突然出现,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但这么大块石头就摆在路中间,他没提醒慧心大师,很难不让人多想。既已露了破绽,那索性打草惊蛇。
一瞬间,陈云州心底有了决断,主动出声道:“大师,这位小师傅就是你的二弟子吧。”
慧心大师点头:“不错,这是贫僧的二弟子福元。福元,这是徐施主。”
福元瞥了一眼陈云州,语气很敷衍:“小僧见过徐施主。”
转头又跟慧心大师说话去了:“弟子得陪在师父身边,山上石头多,师父仔细摔着了。”
慧心大师轻轻摇头:“为师小心着呢,无妨,你去忙你的吧,有徐施主陪着为师。”
福元又看了一眼陈云州:“听徐施主的口音,不像是咱们庐阳本地人啊?”
陈云州顺着他的话说:“是啊,在下陵州人氏,到庐阳来是寻未婚妻的。”
福元阴阳怪气地说:“这位施主好生奇怪,寻未婚妻怎寻到咱们寺中了?你这话传出去,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们五平寺是什么腌臜地方。”
“福元,休得对徐施主无礼。”慧心大师训斥了福元一顿,又对陈云州说,“徐施主,贫僧这徒弟顽劣,冒犯施主,还请施主见谅。”
陈云州大度地表示:“福元师父心直口快,这事也是我的不是。是我没说清楚,二十多年家父在庐阳担任小吏时给在下定了一门娃娃亲。家父病逝前叮嘱我做不能背信弃义,只是前些年家贫如洗没有盘缠上路,幸得去年中举总算是有了些许家当,在下便来庐阳寻人。哪知对方五年前竟已失踪,至今杳无音讯!”
故事虽然是陈云州信口瞎编的,但五年前确有一名少女失踪,知情人肯定明白他在说什么。
慧心大师安慰陈云州:“徐施主一片赤诚,定能寻回你的未婚妻。”
陈云州苦笑:“五年了,找到的希望很渺茫,只是这乃家父遗愿,我总是要尽力日后才有颜面到地下见家父。今日之所以贸然来访贵寺,实则有点事要向大师打听。”
听出他话语里的郑重,慧心大师正色道:“施主请讲。”
陈云州说道:“前几日在下去了县衙,请官府帮忙寻人,无意中发现最近庐阳又失踪了一名苗姓女子,据官府调查,她的失踪方式跟在下的未婚妻非常相似。有人看到上个月月底,这苗姑娘曾到五平寺上香,哭红了双眼,还有人听到她大喊‘他们要我嫁给那糟老头子’,因此官府怀疑这姑娘是在跟情郎碰头……”
“不是,那跟咱们五平寺什么关系……”福元不满地的打断了陈云州的话。
慧心大师连忙制止了他:“福元,先听徐施主说。”
陈云州深深地看了福元一眼,继续道:“在下今日来,是想询问慧心大师和福元师父反对苗家姑娘有没有印象?可见过她与什么人走得比较近。”
慧心大师轻轻摇头:“施主,贫僧眼盲,不清楚施主所说的这姑娘是谁。福元,你可曾看见?”
福元嘟囔:“师父,天天上香的人那么多,弟子哪认识啊。”
闻言,陈云州语气失落的说:“福元师傅说得有道理,是我妄想了。哎,这事还是等官府那边的消息吧,听说现又发现多名失踪女子。这庐阳官府真是懈怠,若他们再是如此敷衍推诿,我定要向上头参他们一本。”
这是要逼着官府彻查此案的意思。
慧心大师宽慰陈云州:“徐施主莫急,有官府出面,此案肯定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陈云州说:“希望如此,今日不请自来,叨扰了大师。时候不早了,在下该下山了,改日再来向大师请教佛法。”
慧心大师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能结识施主,贫僧三生有幸。贫僧眼睛不便,福元,去请你师兄过来,代为师送送徐施主。”
陈云州婉拒:“多谢大师好意,不用劳烦福青师傅了,在下告辞,改日再会!”
说完他冲禅房外的柯九招了招手,主仆二人旋即离开了五平寺。
下山途中,陈云州问:“禅房中可有发现?”
柯九摇头:“那禅房中简陋得很,没什么特别的,小人也没发现有什么密室。”
陈云州不是很意外,禅房虽是僧侣打坐念经的地方,可也会经常接待外客,就是有什么秘密也大多不会藏在里面,他就是看到机会来了,顺便让柯九找找。
柯九说完自己这边又兴致勃勃地看向陈云州:“大人,您可是发现了什么?”
陈云州背着手,语出惊人:“我怀疑慧心是装瞎。”
柯九停下了脚步,震惊地望着陈云州。
陈云州瞥了他一记:“你没留意到吗?福青和福元的手都比较粗糙,但他们虎口和手指头上的茧子都没慧心的厚。这不合理,慧心是主持,是师父,又是个盲人,照理来说,粗活累活重活都应是两个弟子所为,他做的事应该更少才对,茧子怎么会比那两人厚?”
语言可以骗人,但人的身体痕迹骗不了人。
柯九恍然:“大人,您真是敏锐。那……小的带人将慧心师徒抓起来审问?”
陈云州瞥了他一眼:“你有证据嘛?慧心师徒在这一带名声很好,信徒也比较多。要是审问不出什么,激怒了这些信徒冲撞衙门,后果你担得起吗?”
可不要小瞧了宗、教的力量。
柯九顿觉头皮发麻:“大人,那……那咱们就这门算了吗?”
算是不可能算的,陈云州从容下山:“派几个面生的兄弟蹲守在山下,明天咱们带人上去把这五平寺搜他个底朝天。”
柯九……
大人您还记得自己先前说了什么吗?
搜查五平寺不比将慧心三人带去县衙问话更严重?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陈云州已经走出很远了,柯九连忙追了上去:“大人,您等等小的呀!”
回到县衙已快到傍晚,王捕头那边也带回来了好消息:“大人,目前已经找出十二名上个月三十那天上山的香客,其中有二人见过苗阿芳。一人是在大殿,苗阿芳在菩萨像前跪了很久,另一人看到她去找了方丈慧心大师。”
陈云州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她去找过慧心?”
这跟慧心说的不一样。
王捕头点头:“是的,听说五平寺的慧心大师佛法高深,性情宽厚,不少香客遇到了困苦和伤心事都会找他倾诉解签。”
这个理由倒是正当。
可慧心为何要否认?是真看不见所以不知道对面说话的姑娘是谁?又或是另有隐瞒。
陈云州更偏向于后者,因为据他今日观察,五平寺的香火虽说不错,但其实香客并不上特别多。因为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寺,辐射的范围也就方圆一二十里,也就是说香客也是相对固定的,来来去去都是附近的村民。
苗阿芳长相出众,从小就随母亲上山进香,这么多年下来,怎么也该在寺中僧人面前混了个脸熟啊。可福元却一口咬定没见过苗阿芳,甚至都没多问一句苗阿芳的长相年龄、名字,他就这么肯定?
答得太急,反而暴露了他自己。
当时陈云州便觉得福元的反应不对劲儿,如今仔细想,倒像是欲盖弥彰。
果然,这五平寺不简单。
陈云州问:“山下大户人家做法事邀请慧心师徒,他们会下山吗?”
王捕头笑笑说:“慧心大师宅心仁厚,他们师徒经常下山做法事。邀请他们的也大多都是本地积善之家,都会给一笔不菲的香油钱。”
这不就是现成的机会吗?
陈云州笑了:“王捕头,你瞅瞅最近哪家老爷去世了,需要办法事的,让他们花重金邀请慧心师徒下山做法事。”
王捕头愣了下,对上陈云州不怒自威的眼神,骤然反应过来,连忙道:“有的,有的,庞家老爷子去世了正要下葬,小人一会儿就去通知他们家。”
陈云州很满意:“去吧,最好明天一早就让他们师徒三人下山。”
王捕头明白了,大人这是在催他。他反应极快:“小人这就让他们连夜派人上山请慧心师徒。”
第013章
“师父,那个姓徐的肯定有问题,他故意把石头踢到你面前。”回到禅房,关上门,福元就向慧心大师告状。
慧心大师缓缓睁开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你亲眼所见?”
福元无比肯定地说:“对,徒儿看到了,师父,你说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慧心大师肯定地说:“他对我的眼睛起了疑。”
福元福青二人都很吃惊。
“不可能,他这是第一次来咱们五平寺,只见了师父一面而已。这么多年,咱们寺里天天来来往往多少香客,可都没人怀疑过。”福元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福青想想也是这个理:“是啊,师父,你是不是想多了?”
慧心大师反问:“那他为何要故意将石头踢到我面前?想看我一个瞎子摔倒出丑?你二人不必说了,定是我哪里露了破绽让他看出了端倪。这人的来历恐怕有问题,很可能就是冲着我来的。”
福元福青相视一眼,问道:“师父,那现在怎么办?要不咱们先出去避避风头?”
慧心大师睨了福元一眼,斥道:“福元,都说了你多少次了,怎还如此沉不住气?现在躲出去,岂不是不打自招?对方本来只是三分怀疑,到时候就直接确认了。”
福元垂下脑袋:“师父说的是,是徒儿太鲁莽了。”
慧心大师稍稍放缓了语气:“不必惊慌,他若有把握,今天就直接带官府的人上山了,而不是用这种方式试探我。”
福元福青闻言也松了口气:“师父说得是,这时候咱们就得沉住气。”
慧心大师赞许地点头:“没错,这时候贸然行动很容易中对方的圈套。暂且先看看,这姓徐的是个举人又如何,说到底还是个没有官职的外乡人,能奈我何?现在要留意的是官府那边的行动。”
福元嗤笑一声:“那群酒囊饭袋能顶什么事?装模做样找几天,应付应付,最后还不是算了。”
他可是太了解官府的尿性了。
慧心大师显然也没太当回事,语气温和:“话虽如此,但也不可掉以轻心。听说来了位新知县,非常年轻,是从京城来的,还是小心为上。这样,福青,你脚程快,以抓药的名义进城一趟看看是什么情况。”
福青点头:“是,师父,徒儿这就去。”
他当即带上了钱直奔山下。
还没进城,福青便看到了城门旁边张贴的告示。
他踌躇片刻,走到告示下方大致扫了一眼内容,暗暗心惊,但没表现出来,而是想往常那样去铺子里抓药,抓完药后赶在关城门前出了城,返回五平寺。
他前脚刚走,后脚柯九就将这个消息禀告了陈云州。
“大人,盯梢的人来报,咱们走后没多久,那个福青便下了山……小的派人查过药铺,五平寺时常去药铺抓药,这是今天的药方。”
陈云州赞许地看了柯九一眼:“不错,把药方给懂医术的人看看,这副药有什么疗效。”
柯九贴心地表示:“大人,小的已经派人询问过了,这剂药的主要作用是清热祛火、消炎解毒。”
陈云州似笑非笑:“这天气还能上火?大师日日粗茶淡饭,这火可上得可真奇怪。”
柯九点头:“可不是,这都大下午,快天黑了,早不抓药晚不抓药,咱们下山,他们就来抓药,这上火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至于赶夜路也要进城抓药吗?依小的看,他们就是心虚了。”
陈云州也有这种想法,只怕慧心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对明日的搜查又多了几分信心。
“继续派人盯着,明日我们也早些出发,等他们一下山,我们便上山搜查。”
福青回到山上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他站在寺外,用力拍打着大门:“师弟,师弟……”
听到动静,福元举着灯打开门:“师兄,你可算是回来了。”
“走,去见师父。”福青拎着药大步进入禅房。
慧心大师见他进来,放下木鱼:“回来了,如何?”
福青神色凝重地说:“师父,官府这次怕是要动真格的。城门口张贴了苗阿芳的画像,官府四处悬赏她的下落,凡是能提供有用信息的就赏两贯钱。此外,官府还在大张旗鼓寻找其他失踪的女子,督促百姓去报案。”
慧心大师微微眯眼:“看来今天姓徐的没诈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虽然他们平时很小心,但人多眼杂,保不齐还是被人无意中看到了。
福元有些焦虑:“师父,姓徐的那么嚣张,官府会不会迫于压力派人来查咱们啊?”
福青也担忧地望向慧心大师。
慧心大师没有托大:“让我想想。”
福元听到这话更急了:“师父,要不咱们趁着官府的人还没来走吧。这些年咱们也攒了不少钱,可以换个地方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慧心大师眉头紧皱,没有开口,他舍不得现在的一切,如今每日只要装装样子,便有很多人敬仰他,尊敬他,给他钱花,如此轻松惬意的生活哪里找?
虽说他们现在手里攒了不少钱,但坐吃山空这点钱可不够后半辈子花。
就在禅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沉闷时,外面传来了模糊的叫喊声。
福元站起身,拉开禅房的门,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回头说道:“师父,外面好像有人在喊咱们。会不会是官府的人来了啊?”
禅房里安静了几息。
慧心淡定地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福元你去看看。”
福元点头,举着灯走到了门口,隔着门板问道:“大晚上的,谁啊?”
外面随即传来一道粗噶的男声:“是福元师傅吗?我是庞家庄的白老三啊。”
福元有点印象,松了口气问道:“是你啊,这么晚上山有事吗?”
白老三说:“我家老太爷过世了。老爷让我过来请慧心大师去给老太爷做法事,劳烦福元师傅开下门。”
福元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是趴在门缝上往外瞅了瞅,见只有白老三一个人,这才拉开门栓,笑着招呼道:“白施主,跟小僧来吧。”
他把白老三领进了禅房。
禅房内,慧心大师坐在小几前,双目紧闭,左手转着念珠,右手轻轻敲击着木鱼,嘴里还念念有词。
福青轻声解释:“师父还在做功课。他每天晚上都要做两个时辰的功课才肯休息,还请施主稍候片刻。”
白老三连忙点头:“不妨事,不妨事。能听大师诵经是小人的福气。”
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慧心大师终于放下了木鱼,福青连忙上前说明了情况。
白老三跟着补充道:“我家老爷最是相信大师,因此想请大师明日去给我家老太爷做场法事。”
慧心大师眉心轻拧:“明天?这么赶?”
白老三苦笑道:“近段时间,最好的下葬日子便是后日,时间比较赶,还请慧心大师见谅。”
现在这么敏感的时候,慧心大师不是很想下山。
见他不说话,白老三赶紧取下了挂在腰间那沉甸甸的袋子,双手递给福元:“福元师傅,这是我家老爷的一点心意,请师傅笑纳。”
福元接过袋子就被这份量给惊呆了,连忙劝说道:“师傅,庞老爷一片孝心,大晚上的遣白施主上山邀请您,您就成全他吧。”
慧心大师虽然闭着眼睛,但耳朵听到了哗哗哗的声响,再结合福元这反应便知道庞家出的钱不少。
财帛动人心,更何况如果他们要离开那更少不了钱。
慧心双手合十,表情慈悲,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阿弥陀佛,庞施主一片孝心,贫僧甚是感动。请白施主回去转告庞施主,明日清晨我们师徒准时下山,一定不会误了老太爷的正事。”
总算是完成任务了,白老三连忙躬身道谢:“多谢大师,大师慈悲为怀,小人甚是感动。时候不早了,小人便不打扰大师休息了。”
“好,白施主路上小心,福青你送送白施主。”慧心大师温和地说。
福青取了灯,将白老三送出了门。
听到脚步声远去,福元便迫不及待地打开袋子数了数,兴奋地说:“师父,二十贯钱,这庞家好生有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