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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妄想—— by司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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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噎了下,反射弧到头,声音也弱下来,吐出没说完的几?个字:“胡闹嘛?”
许枝闭了闭眼。
她一把抓住前椅靠背,什么?也顾不上,语气哀求:“求求你了师傅,你要多少钱都可以,求求你马上带我过?去好不好?”
到了这个份上,司机心?里就清楚了。
他的面色静了静,颇不自在地活动了下后背:“那行吧,已经?超过?半程了,现在调头原路返回,你就给我加一百就成。”
许枝连忙道谢。
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下,司机的神色也逐渐专注凝重,心?无旁骛地提速。
除了电台广播和手机机械的提示音,车厢一片死?寂。
又?一通未接。
许枝熄了屏,小腿紧绷着踮起脚尖,将整张脸埋进去。
她不是晕车的体质,可在漫长的无望中,她胸口闷到快窒息,胃里翻腾着作呕感。
她知道的,如果是拉黑,手机根本就没有响铃的机会,第一秒就会提示正在通话。
她拨了快三十个电话。
这么?坚持,陆放不至于狠心?到完全?视而不见。
她发誓,她只做了零点一秒最坏的想象。
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两行热泪就失禁般沿着指缝砸落。
将近快一个月,理智和感性斗争造成的矛盾迷雾,倏然间被?风拂开。
被?她深深掩藏,看不清、不敢看清的情绪分子,满溢着四?散开,再也难收回。
她无法承受失去陆放的痛苦。
无论哪种意义上的失去,她都承受不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
“到了。”
车子停稳,司机提醒她。
许枝拉开车门,和滂沱的雨迎面。
她忘记自己踮到麻木的双腿,无力地踉跄一下,结结实实摔在泥水里。
司机伸了伸手,想提醒她钱还没付,抬眼就看见那道失魂落魄、跌撞着爬起的背影。
他叹口气,熄了火,选择遵从良心?。
拦腰撞断的、被?连根拔起的树木,低洼处蹚过?半人高的浑水,被?推着挤压碰撞到一块的轿车,崩塌而下被?暴雨冲刷到遍地的泥沙石块……
在距离高耸的一片岩石堆足够宽敞空旷的安全?距离外已经?拉起长长的警戒线,四?周围满了人,打伞的、穿雨衣的,迷彩制服的消防救援,静停在旁安静闪烁车灯的救护车。
满目疮痍。
许枝被?雨模糊的眼泛出惊痛。
她的衣裤鞋袜全?部都湿透了,膝盖手肘磕碰出火辣辣的痛。
但她浑然不觉,磕磕绊绊向前走。
“真是命数,团圆的节日,遭遇这种事?。”
“谁说不是呢,听说小伙子看着怪年轻的,可惜。”
“一地纸钱,这个天气还来扫墓,一片诚心?的碰上这种事?,唉。”
纷纷的议论声化作剜心?的刀子,许枝能感觉到,每往前一步,她的血管就空一点。
她艰难地走至警戒线边,牢牢抓住一个穿警服的男人,仿佛找到溺水前最后的救生索。
“你怎么?了女?士?”
警服男人把伞往她的方向撑了撑。
许枝双唇翕张,被?混合着泪的雨水呛了下。
她带着哭腔的嗓音已然沙哑:“您能告诉我,遇害的人,有什么?特征吗?”
警服男人怔了怔,须臾间洞悉点端倪。
“暂时还不清楚遇害人具体体征。”
他掏出一个密封透明?袋递向她:“这是在事?故现场找到的手机,一直有电话打进来,但屏幕已经?碎裂到失灵了。”
许枝心?脏一空。
耳畔乍然流窜电流声,极致的耳鸣让她连喧嚣的风声雨声都再听不见。
她只凭本能接过?袋子,强撑着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等辨认出款式造型,圆瞪的双眼一瞬间透出失去生机的空洞。
是陆放的手机。

这场雨大得像要将万物溺毙。
灰翳的夜幕下, 那道单薄的身体虚浮着晃了晃,难以承受般跌倒在地。
“女士,你还好吗?”
有人上前关切。
可她似乎做不出任何反应, 也忘记该怎么呼吸。
视线涣散, 憋到胸腔里最后一丝氧气耗尽——
雨声哗然,却无法掩盖那声压抑到最极点?才爆发出的拗哭。
“哎呦, 这个小姑娘哭得撕心裂肺的, 真是不忍心看。”
“估计是里面那个遇难小伙子的女朋友,年纪轻轻,怎么就遇到这种事。”
“看样?子两?个人感情?应该挺好的, 啧, 真是造孽。”
陆放撑伞打着电筒从一对行人身边走过,目光专注寻着光束移动。
被动接收到对话里的讯息,他脸上的神情?并未有变化,却若有感应般往不远处瞥了?眼。
本该是不经意、匆忙短暂的一眼, 可那道纤细的身影撞进视线,他不禁愕了?愕。
她简直狼狈极了?。
失态地跌在水洼里, 苍白的小脸溅上泥点?,发丝凌乱打着绺,衣服也完全湿漉地贴在身上, 纤细嶙峋的骨架在这样?的暴雨夜,像是轻易就会被冲垮。
总是内敛着情?绪的人, 此刻丝毫不顾周围隐约探究的目光,跪坐着、视线没有焦点?地放声痛哭。
陆放握着伞柄的手一紧。
等自己?反应过来,步伐已经迈过去。
许枝哭到要脱力, 气管、肺腑被雨凿到痛,连骨头?缝都渗入湿冷。
可她停不下来。
她好像在迷雾中走失方向。
“许枝。”
似乎有人在呼喊她。
大雨早已灌满她的耳道, 外界所有声音都显得模糊、不真切。
先一步感知到的,是头?顶上方骤然停落的雨。
紧接着,雨打在伞面、急促又沉闷的声音逐渐清晰。
她机械、本能又恍惚地抬起眼。
伞沿下,轮廓深刻的面容。
如此熟稔,她眼中却透出一瞬死灰的茫然。
她的视线自下而上,辨认出他紧抿的薄唇,高挺的鼻骨,还有那双始终平静深邃的眸。
两?相对峙。
隔着瓢泼和?破碎的这一眼,缓到像是升格镜头?下的慢动作。
“陆放?”许枝轻眨着眼,定定望着他。
“是我。”陆放应。
他没错过她眼底从迷茫逐渐化作不可思议的清醒,失神的眸光也随之聚焦。
“发生什么事了??”
他看向她丝袜被勾破的双膝处,伤口处殷红的鲜血因为雨水冲刷难以干涸结痂。
拖下西服外套,蹲下身子刚要拢盖在她身上。
“为什么不接电话?!”
一阵近乎猝然又莽撞的力道直直撞进他怀里,双臂死死交叠在他脑后。
陆放勉强维持平衡,听见她呜咽着打断他,尾音和?失温的躯体同频颤抖。
“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给你打了?、三十?多个电话,为什么一个、都不接?”
许枝泣不成声,明明清楚自己?手上就拿着碎了?屏幕的手机,诘问?得毫无逻辑,全然宣泄。
像是要确定面前的人真实?存在而并非自己?的臆想,她不顾一切地搂紧他。
陆放怔了?怔,答:“刚才这里发生事故,忙着救人,手机丢了?。”
“到底怎么了??”
“你不接我电话,我以为、被埋进去的人是你。”
陆放在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哭腔中反应了?几秒。
他的眸光涌现?出复杂。
须臾沉默后,他沉声:“我没事,你先松手。”
“我不要。”许枝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心情?里,死命摇头?。
“我不要松手。”
断断续续的哽咽着,她手里的力道反而更紧。
大雨中的相拥,分明迫切。
可一个停留在被断送的过去,一个踌躇在不确定的未来。
许枝知道,自己?的泪并没有让面前的人动容。
那双带着粗粝、总是温热的手掌,自始至终都绅士地虚拢在她身侧,分毫没有往日的热烈缱绻。
他的口吻也全然冷静:
“雨这么大,有事上了?车再说。”
陆放没给她再拒绝的机会。
收了?伞,任由自己?被淋湿,他就着她的姿势双臂圈箍着用力,径直将她横抱起身。
走至车边,陆放开了?后座门,俯身将她放在座椅上。
“坐好。”他道。
埋在他颈窝抽噎的人不为所动。
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僵持了?几秒。
“我有话要问?你,松开坐好。”
陆放胃里泛起一阵绞痛,连带话音也压着淡淡的不耐。
许枝心头?颤了?颤,交叠的双臂终于在他重复的这声命令下顺从着分开。
车门关门声响起,隔绝了?喧嚣的雨声。
陆放坐在后座右窗的位置,越过她的身体去够后车厢的毛巾。
“先擦一下。”他把毛巾递过去,视线落向她的膝盖。
“车上没有医药箱,你先简单处理下,一会我送你回去。”
忽然想起什么,陆放蹙了?蹙眉,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枝垂着脑袋,鼻音浓重:“我在出租车上听见了?广播,说墓园这边走山,埋了?个来扫墓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在这句问?话中忍不住又滑落一行泪。
“芮芮姐告诉我,今天是叔叔的祭日,你每年中秋节,都会在墓园待很?久,广播里描述遇难者的特征,实?在太像你了?……”
说到这里,她卡顿了?一秒。
陆放安静听她说完,漫不经心替她把最后一句讲出口:
“以为遇难的是我,所以你才会哭得那么伤心。”
许枝眼眶红了?红,不知是羞赧还是难过,声音细若蚊呐:“嗯。”
车厢静了?许久。
倏然,许枝听见一声冷嗤。
陆放的嗓音冷然,听不出半点?多余的情?绪。
“为什么?”
“光是这点?猜测,就够你这么难过了?吗?”
许枝呼吸一窒。
她抬起头?,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可他只留了?个冷硬的侧脸。
莫名的,一股油然而生、区别于生死带来的恐慌逐渐爬上她的心绪。
她来不及在脑子里构建出理智的规则,只想在那股恐慌完全追上她之前做点?什么。
她匍匐着侧身,不管不顾地重新圈住他,在他怀里拼命点?着脑袋:
“我很?难过,陆放,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陆放身体僵了?僵。
热泪洇透他的衬衫,越过雨水的湿冷,沾染到他左心房的皮肤之上。
他的心脏随之一震。
“别哭。”
他垂着眼,握住她的肩膀拉开彼此的距离。
修长?的指节拂向她眼尾,拭去她悬挂的泪。
动作明明那么轻柔,嗓音却全然冷淡:“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很?爱我。”
顿了?顿,似乎觉得荒诞,自嘲地笑了?声:“一边要和?我离婚,一边又很?爱我。”
许枝的甲床都要钳进掌心的皮肤。
嗓子吞了?吞,嘴巴全然是作茧自缚的苦涩。
“对不起……”
双肩因极力克制悲恸而抖动,她闭着眼,满腔的孤注一掷:“我错了?,我不应该、随便?提离婚……”
陆放动作一顿。
“你说什么?”
许枝瓮声瓮气地重复,却比先前更坚定:“陆放,离婚的事,就当我没说过好不好,是我没有想清楚。”
“我不想和?你离婚。”
静坐在座椅上的人表情?纹丝未变,可轰然加剧的脉搏跳动却出卖了?他瞬间出走的淡定。
他下意识摸烟盒,因为被雨淋到,方方正正的四个边角已经被泡软。
“这才多久,你之前想离婚的顾虑全部都打消了??”他问?出口的话音平静又沉稳。
许枝听着他胸腔的震动,噎了?噎。
她更使劲地埋进他怀里,闷声:“没有。”
“但是我想明白了?,我之前的顾虑是我自己?要克服的问?题,我们这场婚姻,一直都是你在努力维系,是我太胆小了?,不愿意尝试就随便?说放弃……”
“原来你知道。”
陆放唇角微勾,冷冷笑了?笑:“你就是个赖皮的胆小鬼。”
听他这么说,许枝仰起脑袋,话音压着一丝欣喜。
“你是不是原谅我了??”她弱弱开口问?。
陆放看也没看她,也没接着她的话题。
话锋一转,不答反问?:“这么大的雨,你原本出门要去哪?”
许枝眼中闪过短暂的茫然。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回答:“原本,是要回临南。”
“临南哪里,你自己?租的房子?”
许枝点?点?头?。
陆放笑一声:“所以,如果?不是因为这场乌龙,你原本已经打算走了?,而不是来找我。”
许枝心尖一颤。
她怎么会没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
“离婚是你自己?选的,我不是没有挽留过你。”
“你自说自话觉得我们的婚姻让你觉得负担,又在什么都没理清楚的情?况下说你想明白了?。”
晕黄的车灯照似乎难以照亮陆放眼底的漆黑,他语气里压着不加掩饰的嘲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许枝,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不是这样?的……”
不过刚松懈了?一下,那股恐慌竟然就悄无声息地再次追赶上她了?。
许枝强压情?绪,好似有千万把刀在剜在她心上。
她语无伦次,好不容易休息的泪腺又要发功:“不是这样?的陆放,我承认,我现?在说这些确实?有些草率了?,但我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那你原先有想过什么时候来找我吗?”
陆放没什么情?绪地打断她:“还是说,直到你想明白之前,我都要这么若无其事的等着你。”
他看向她的眼神仿佛能轻易穿透她,口吻淡然又平静:
“许枝,没有人能一直等着谁。”
“你是故意讲这种话气我的,对不对?”
翻腾起伏的酸涩快要淹没她,许枝死死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
可他巍然不动,微垂的眼眸丁点?波澜也无:“没必要。”
“我们就到这里吧。”

离婚是她提的,如今这个境地, 是她亲手造成的结果。
要和陆放讲述这段时间自己究竟多?伤心多?痛苦吗?
她做不到。
她不敢再剖白?自己, 生怕她反复无常的态度会让他生出嫌恶。
光听他宣判他们的关?系结束,就已经足够让她难堪。
先前她自认为和他提出分开?时足够温柔、理智,如今境况对调, 她才真正体会到个中滋味, 明?白?那晚陆放口中的“残忍”究竟有多?少份量。
“对不起。”
“你马上准备去哪?”
陆放没应,只问她,好像刚才那点情绪波动已经荡然无存。
可他越是这样轻描淡写地把话题揭过?,许枝心里的恐慌和痛楚就越清晰。
尽管已经极力?忍耐, 眼眶里破碎的情绪还是满溢着滚落。
“对不起。”
陆放默了几息。
眉心微蹙,微末地叹:“只会说这一句?”
“你是复读机吗?”
许枝两腮挂泪, 迷蒙地抬起眼。
陆放偏过?头。
不看她,也不让她看到他,声线稳当?地开?口:“看这个雨势, 今晚你应该回不了临南。”
“我?送你,给我?你的目的地。”
许枝怔愣一瞬, 随即低下头。
轻着嗓音,不像回答,反而像自言自语:“我?也不知道……”
好像没有哪里, 能让她有归属感。
陆放没说话。
漫不经心掸了掸身上的水,才淡着声提醒:“你的行李呢?”
“我?的行李……”
许枝大?脑从宕机的状态反应过?来, 后知后觉被自己丢在原地的司机师傅。
“完了,我?的行李还在计程车上。”
她胡乱抹了抹脸,推开?门就要下车。
一只大?掌捉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
“坐好。”
“我?去。”
肌肤相贴,一触即分。
陆放没给她推辞的机会,砰的关?门下车。
车厢顿时陷入死寂。
许枝静坐许久,忍不住捂了捂脸。
他们都走到这一步,他入微的体贴也从来没缺席过?。
她先前究竟是如何甘心轻易割舍掉的?
没过?多?久,那道颀长?的身影重?新出现。
在后备箱里放好行李,陆放绕到挡风玻璃处,径直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
“去哪?”
许枝刚才光顾着沉浸在情绪里,忘记他们现在的处境。
现在缓和下来,理智逐渐回笼,才反应过?来无论自己去哪里,她好像也不应该继续麻烦他。
这么想着,她却?闪躲着眼,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不知道,原本我?是要回临南的……”
抬起的一截小臂巧妙挡住了她耳后心虚的绯红。
陆放不动声色地掀眸,看向车内后视镜。
“去找岑若若?”
许枝顿了顿,身体慢慢落下去。
她敛住眉眼里的失落,吸吸鼻子:“好……”
“往岑若若家去的路都被淹了。”
后视镜里纤细的身体又直了直。
她煞有其事:“镇上排水系统跟不上,这么大?的雨,淹了也不奇怪……”
“送你去酒店。”
拗直的肩膀再次塌下去:“哦,也行……”
静了须臾,许枝眼都没抬,佯装不经意问:“你回来这几天,也住的酒店吗?”
“没有。”
“那……在之前租的房子里?”她接着试探。
“怎么?”
陆放用询问代替回答。
许枝双手搭在腿上,攥紧拳头撑了撑身体。
“我?不想住酒店。”
深呼吸一口,细若蚊呐的嗓音微微打颤:“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吗?”
陆放没作声,却?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
在彼此都细小的呼吸和心跳声里,他几不可查地勾了下唇。
“你租的房子,里面放的是你的行李。”
“我?没有权利阻止你回去。”
虽然他嗓音冷然,讲出的话也泾渭分明?,可许枝还是忍不住雀跃了下。
瘀滞了许久的血管好像都重?新开?始变得通畅,但她又小心翼翼,在他讲完这句话之后便噤了声,生怕这点隐秘的快乐半路夭折。
等从电梯出来,时隔许久重?新回到故地,许枝难以控制地泛起鼻酸。
“伤口记得处理,早点休息。”
陆放把行李箱推到她面前,转身就要往对门走。
刚抬脚,身后的衣角被人拽住。
他回眸,瞥她一眼:“还有事?”
许枝支吾了下,清亮的眼眸却?闪烁:“我?下车才想起来,钥匙被我?丢在天玺了,我?开?不了门……”
空气安静了几秒。
她仰起脑袋想要看他,目光却?直直掉进他好整以暇的眸底。
陆放盯着她,一言不发,却?又像把所有话都说了。
许枝低下脑袋,不敢再正视他,委屈巴巴地扁嘴:“比下车早一点,但我?不是最开?始就清楚还故意隐瞒你的……”
她承认,她半路想起钥匙的事但没开?口提醒,确实是酝酿了一些预谋。
明?明?有再次在用一个屋檐下相处的契机,纵使她没想好这样缠着他会不会引起反感,但她模模糊糊地感知到,这不是应该轻易放弃的机会。
面对她的主动坦白?,陆放显得十?足的平静。
他开?了锁,拉开?门:“进来吧。”
许枝心里一喜。
她连忙拖着行李箱进屋。
开?了灯,只有几十?平的房间,布局和一个月以前对比几乎没变。
屋子里整洁、井井有条。
唯独岛台上,烟灰缸里快满的烟蒂和歪歪斜斜凌乱着摆放的空酒瓶,昭告了这里的确有人重?新住进来过?。
许枝的视线停着注视了几秒,直到陆放挡在她面前。
“水和食物冰箱里都有,应该够你在这里待到雨停,我?手机坏了,你应该联系不上我?,有事给孙迁打电话,他的住处离这里很?近……”
“等一下。”
许枝拧眉,打断他的交代,上下端详他一眼,看见他手里拿着平板和电脑,试探问:“什么意思,你要走吗?”
陆放睇她:“不然呢?”
“当?然是和我?一起待在这里。”
她的话音有些焦急,说完发现讲得有歧义,立马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是我?打扰你,你不用走,我?只要借你的沙发或者书房就好。”
陆放看向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我?不介意的。”
许枝垂着视线,耳根子发热,吞咽了下,讲得磕巴。
可下一秒,她听见一声淡笑。
她捉摸不透这声笑是什么意思,抬眸看他。
只见陆放静潭般的眼半眯,一瞬不瞬望着她,像要看清她脸上最细微的反应:
“可是我?介意,我?未来的伴侣也介意。”
“我?们什么关?系,我?要和你一起待在这里。”
许枝整个人重?心不稳地晃了晃。
她这一路拼命维系的平静和强大?刹那间被击碎,光是听见他话里的“未来伴侣”,就足够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陆放,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吗?”
她双唇紧抿,揪住他的衣角,声音里满是脆弱。
“我?说的是实话。”
陆放似乎无意和她争辩,往后退半步,挣脱她的手:“抱歉,没考虑到你爱不爱听。”
讲完,他不再逗留,转身就要离开?。
许枝只犹豫了半秒,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不顾一切环住了他的腰身。
“别走。”
许枝眼尾绯红:“要走应该也是我?走,我?来这里,是想和你待在一起,而不是鸠占鹊巢要赶你走。”
陆放没说话。
她死死咬着下唇,思绪完全走进了死胡同:“给我?打个车的时间,不用再麻烦你,我?自己去找酒店,好么?”
背对着她的人迟迟没开?口。
许枝撤身,指尖颤抖,拿出手机刚打开?叫车软件,却?见身前的人忽然抬掌扶了扶墙壁,弯腰弓起身子。
她愣了愣,察觉出不对劲。
“陆放,你怎么了?”
她几步走到他面前,终于看见他手抵着腹部,两抹浓黑紧蹙,脸上难得可见一丝苍白?。
“你哪里不舒服?”
许枝扶住他:“是胃吗?”
陆放放下手机的平板和电脑,推拒她要往沙发的方向走。
“不用管我?。”
“你生病了,别动。”
她没再管他的抗拒,自顾扶住他。
他没再挣扎,阖眸等那阵钻心的绞痛退却?。
可他的胃实在经历了非人的折磨,仅凭他过?人的意志也难以抵抗。
“药。”
坐到沙发上,陆放终于开?口。
“你是不是抽太多?烟,喝太多?酒了。”
许枝从岛台附近的柜子上拿到医药箱,视线又瞥到岛台上的凌乱。
他是整洁的人,这里分明?就是不久前刚留下来的狼藉。
为什么突然打破自己的自律?
许枝心念微动,安静接了杯水递给他。
吃了药,缓和好一阵,胃里的痛楚才逐渐消弭。
陆放面无表情地用大?拇指指腹捻了捻唇角,眼底透出点青黑的疲倦。
他没看她,只平静道:
“今晚就这样吧。”
“你睡主卧,沙发给我?。”
许枝动也没动。
良久,她问:“你什么时候有的胃病,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和你没关?系。”陆放阖眸假寐。
他话里的无谓简直刺痛她。
可她竟然有一丝置死地而后生的坚决:
“可我?想照顾你。”
“你拿什么身份照顾我??”
陆放睁开?眼,嗓音里压着淡淡的戏谑:“前妻吗?”
不知为何,明?明?他话音冷硬,许枝却?似乎有点看穿他。
她身体笔挺,缄默了好一阵。
像是下了某种决定,话音里尽是义无反顾:“我?们这次,就从恋爱开?始。”
“让我?以女朋友的身份照顾你,好不好?”

灰蓝色雾蒙蒙的时刻, 场景像极了安静的情绪片。
许枝这次没有哭的痕迹,却在表明心迹后瞬间湿了睫羽——
这么多年,她?很少主动开口为自己求什么。
因为总是没人在听, 她?从十年前开始就逐渐丢失了欲望表达的能力。
此时此刻, 她?内心的洪流似乎随着话语的倾泻逐渐被平息下来。
她?的泪并非出于忧心或惶惑,反而更?像从某种?桎梏中解脱的释然。
她?从来不算拥有过。
她?何必害怕失去。
耳畔的呼吸屏了许久。
换作之前任何时候, 可能每分?每秒, 都是对许枝意志的凌迟。
可她?这次的话音很轻快,小手自顾着牵住陆放随意搭在沙发靠背的大掌,小幅度晃了晃, 瓮声?瓮气?的鼻音透着点皱巴巴的可爱:
“你好好想想, 可以不用着急回答我的……”
“等你身体好点了,我们再说这件事,好吗?”
沙发上端坐的人盯着她?看了许久。
面?容一如既往的沉冷,可本该自胸腔汇聚到喉口的一声?拒绝, 忘记多少个夜晚失眠、辗转建设的心理防线,好像顷刻间皆土崩瓦解。
陆放喉结无声?滚了好几?息。
搜肠刮肚, 才找到妥帖的说辞:
“你这算什么。”
“和我表白?”
许枝懵了懵。
她?若有所思地迟疑了下:“应该算是……”
“我为什么要随便?接受一个动辄把我丢开的女人的表白?”
陆放找回了点漏掉的心跳,阴晴难辨地交叠双腿:“我嫌自己的生活太无聊,给自己找不快吗?”
“所以我才说, 让你好好想想,不用着急答复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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