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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婚清冷神君后—— by卿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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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怎么解决?你?也替她挡一次雷吗?”鬼王怒极,“你?的脑子是不?是被雨淋坏了!”
素晖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周身神压陡然加剧,她平静地望着他:“神明从不?食言。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阁下,请避让。”
“呵。好?一个……不?食言。”鬼王脸上闪过一个讽刺的讥笑?,阴沉的鬼气自他掌心散开,如阴暗的毒蛇般缠上她的手臂,“神女?用这张嘴讲出这句话?,实在,极其可笑?。”
雷声更近了,紫电的寒光仿佛就在头顶劈落,鬼王那张阴冷沉郁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你?要?去护她,就先过我这关。”
素晖沉沉出了一口?气,额前弦月状的神印一闪,周身的神威如泰山般压下:“我悔了,悔当日相见,我不?该允你?胡作非为。而今,你?竟以?为自己能在月隐峰上,牵绊住神域正神?”
“呃。”话?音落定,鬼王当即被陡然加剧的神威压得半跪在地,血丝顺着他的嘴角涌出,他喉间一颤,却疯了般憋出一声诡异的笑?来,那笑?的底色是喜悦的,在这样的情?景下,当真叫人觉得不?可思议,“……您还记得。”
他仰头看着她:“当日我如何胡作非为,您是记得的,对么?”
素晖冷淡地扫了眼纠缠在自己手臂上的鬼气,转身欲走,然而下一刻,那黑气骤然散开。她讶异地回?眸一扫,顿时惊愕地愣在原地,怒而断喝道:“放肆!”
鬼王伸手拨弄着那缠绕在自己颈间的鬼气,轻轻笑?了一下:“神女?,月隐峰是您的神域,我确实奈何你?不?得。可现下,只要?你?挪开一步,这道冥沧鬼气便会顷刻将我的魂魄蚕食得一干二净——毕竟,它们等这一刻许久了。”
他青灰的眸子含笑?着注视着她:“神女?,赌么?”
仿佛是为了相应他的疑问,一道紫电在山外劈落,素晖闭了闭眼,鬓边步摇轻颤,声音都发着抖:“你?……很好?。”
她仰头望向山巅宫宇,低声道:“阵开。”
随着此二字出口?,月隐峰八方四合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瞬,随即,神域中日夜颠倒,一轮巨大的满月自山后显现。
那月亮大得诡异,几?乎将整座神山覆盖,就连蓝鸟占满了一个山头的法相在那满月的映衬下,都显得娇小可怜起来。
素晖站在那轮满月中央,素来温柔多情?的眼里此刻只剩下寒意:“沈寒遮,你?我之间,也就这一日了。”
与此同?时,一道天雷直直劈在月隐峰神殿上空的结界大阵上。
其下,银发蓝衣的少女?脸色惨白?地跪倒在一尊金玉囚笼中——它与那结界大阵一同?开启,在明曜恢复了所有记忆之后,彻底封死了她的去路。
不?,不?只是所有的记忆,还有云咎在西崇山的云海里读到天道神谕的样子,他在她识海中抹去那段记忆时的样子,在她沉睡后轻轻遮住她眼睛的样子,蜷缩在榻上以?身化雨的样子……她窥探了因果,便一清二楚。
“云咎……素晖……”她伸手死死握住那囚笼的栏杆,“你?们……你?们……”
都在骗她。
他们沆瀣一气,要?她茫然无知,要?她不?谙世事,要?她毫不?知情?地背着爱人的性命前行。
他以?爱之名,要?她此生都活在神明以?鲜血涂抹的假象中。
天雷一记一记地重重劈落在结界上,明曜隔着囚笼顶部的栏杆,透过神殿剔透的琉璃瓦,望见了那一道道本该由她承受的天罚。
她突然想?起,自己曾问过云咎,在她离开西崇山的那些日子里,他经历了什么事。
但他没?有告诉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在她离开西崇山的那天,他便因违抗天道神谕,独自承下了百余道雷劫。
在黑凇寨的那一次,除了挡下了本该由她承受的天雷之外,其余的,也是他再次抗旨的刑罚。
因此从那天起,他的神力就几?乎散尽了。
明曜怔然望着殿外接连不?断的天雷,被泪水模糊的眼前却突然浮现了两个小小的光点。
“云咎,你?能告诉我,你?许了什么愿望吗?”
“愿望说出口?,就不?灵验了。”
“不?过……据说许过愿的河灯走得越远,才越会灵验。”
……一点点神力如微风荡开河水,那两盏小灯越飘越远,逐渐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那时候神力衰微的神明,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才将那点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神力,用在小小的两盏河灯上的呢?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进长?发,明曜的目光缓缓移向身旁的法相。
片刻后,她轻声道:“撞开结界。”
她要?离开。

第39章 赴北冥
金玉囚笼困住了明曜的真身, 却并不能将?蓝鸟法相也束缚住。掌心的栏杆冰凉冷硬,无数精巧的神纹凹凸不平地雕刻其上,明曜知道她在月隐峰上无法挑战神域正神的桎梏, 但是?她不行,并不代表……其他也不行。
紫电劈落,雷劫轰鸣, 蓝鸟法相周身华光暴涨,随着一身清厉的鸣叫, 法相骤然振翅而?起,重重撞向神殿上空的结界。
“呃!”一阵剧痛兜头而?下, 明曜靠在囚笼下闷哼了一声, 算准雷劫劈落的时间,又一次操控法相同时自结界内部撞击。
结界大阵轰鸣,山外巨大的满月似也暗淡了一点。
明曜仰头望着那轮明月, 鲜血自嘴角缓缓淌落下来,她琥珀色的浅瞳中泛着稀碎的光芒, 像是?那冷冷月辉的倒映, 也像是?映照着暗夜里的闪电。
“……继续。”
许多片璀璨的蓝羽自高空坠落下来, 在触碰到神殿琉璃瓦的瞬间消散无踪,法相无法支撑数度自毁似的撞击, 早已在此时狼狈不堪。明曜伏在地上微弱地出着气?, 额头抵着神殿光洁的地砖,咬牙道:“我要……撞开它。”
她不要在困在他们以爱之名编织的牢笼,不要在用他的鲜血浇灌的道路上长?大, 她不要再默默无声地被护在其他人身后。
她有她自己?的命运, 不需要任何人代她承受。
“咔啦。”一阵极轻的声响伴随着雷声从高空传来。
明曜全身一凌,颤声道:“喙!”
蓝鸟法相回首朝下望来, 随即又一次飞向?高空,尖利的喙部与雷电同时凿向?同一个位置——
“轰!”密布的蛛网般的裂痕自明曜正上方的结界处,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四合结界顷刻坍塌,雷劫自高空朝明曜的法相贯彻而?下。
法相碎裂,痛苦从四肢百骸间涌出,全身的骨骼仿佛全部错位,明曜一口鲜血从喉头泛起,来不及呕出,就被那痛觉反呛回去,她蜷缩着身体无力?地咳嗽着,满脸都?是?血沫整个人极其狼狈。
然而?就在下一瞬,神殿大门被轰然打开,与此同时,雷劫劈开神殿上空的琉璃瓦顶,无数坚硬剔透的碎玉自上空砸落在地。
神殿外,黑袍灰发的鬼王拥着已然昏厥的素晖,冰冷的目光毫无温度地落在明曜身上。
少女挣扎着仰起头,抬指朝素晖挪动了一下。
鬼王见状,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她不用你?操心?。”
随着紫电列缺,天雷穿透神殿,毫无阻拦地劈落在那金玉囚笼之上,巨响震得明曜浑身发颤,她眼神空洞地伏在笼中,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
鬼王微微皱了一下眉,在雷电再一次劈落之前开口:“这?笼子只能遭受三下雷劫,你?确定在笼碎后还要留在月隐峰,给她惹祸上身?”
“不。”明曜闻言一颤,声音嘶哑地吐出几个字,“我走。”
“呵,你?能走去哪儿?”鬼王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目光扫过她狼狈的眉眼,有些厌烦地移开。
“给你?指条路,往北,一直飞。那里有个地方,阴阳不分,无日无月,在天道辖御之外。”
又一记天雷当?空而?下,金笼震颤,整座神殿都?被劈得地动山摇,仿佛大厦将?倾。
明曜伏在地上,长?发沾血,如双翼自背脊散开,她那双浅色的眸子静静地望着他,须臾,她轻声道:“如果我死了,他就不会死,对吧。”
鬼王没有答话:“你?还剩一道雷的时间,我建议你?别再说话了。”
“那么,她们最后怎么样了?谷莠,还有薛夫……陈昭……她们。”
鬼王微挑起眉:“这?个时候,你?倒还能想?起她们?呵。告诉你?也无妨……谷家母女活得好?好?的,谷莠是?天生的富贵命,不管你?救不救,她长?大后都?不会差到哪儿去。至于薛家那些人么,有两个小?丫头其实还活着——我把她们一同送去谷家了,之后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其他人早就投胎了。”他的语气?至此终于轻缓了一点,那青灰的眸中流露出了些许难得柔和的神情,“你?血洗黑凇寨的时候……她们其实都?看着呢。”
明曜轻轻眨了眨眼,某种却并没有因?这?段话而?显出多少慰藉。
“轰!”眼前一阵骤亮,金笼如倾颓的巨兽骸骨,重重砸在少女的脊背上,她闷哼一声,在片刻后艰难地从废墟中挣扎起身。
少女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在此刻泛出了艳丽的明黄,随即,她的目光自鬼王与素晖的身上移开,望向?头顶阴沉的雷云。
“……多谢,再见。”她小?声道
一定会再见的。
一阵莹蓝色的光辉闪过,蓝鸟真身如闪电般冲开天幕,须臾消失在无边黑夜之中。鬼王站在一地碎玉破瓦之间,静静地望着月隐峰上空聚散的雷云,随着那抹蓝色的影子一道移开。
冰冷的雨丝落在他的脸颊,他忽然寒了脸色,抬手将?广袖盖在素晖苍白的脸上,严严实实地隔开了细雨。
“快死了都?不让人清净,实在是?烦人至极。”
片刻后,殿中两人,随着一阵鬼气?消散无踪。
温柔的雨丝打湿了明曜的羽翼,她本就身体疼痛难耐,如今每一次扇动翅膀,更?是?变得无比沉重。然而?那些由神明所化的雨水于她而?言,却像是?无声的鞭策。
低压的雷云在她身后不远酝酿着惊心?动魄的力?量,而?对明曜而?言,她每一次扇动双翼的力?量并不是?为了逃离天雷的惩处。
而?是?因?为云咎。
只有一日了,她要从极南端的月隐峰往北,寻找那个在天道辖御之外的地方……在三日的落雨结束之前,她……真的可以到达吗?
那里有个地方,阴阳不分,无日无月。
那个地方……她……是?不是?,曾经去过?
模糊的揣测在内心?中不断浮现,她用尽全力?地扇动着翅膀,这?样迅速而?漫长?的飞翔,她从不曾经历过,从最初的疼痛,到酸楚,到麻木,似也过去了不久。
天空由黑夜转为白昼,光阴的流速在机械的动作中失去了意义。在那令人窒息的,迎面而?来的细雨中,明曜的脑海中走马灯般地闪过了许多的画面。
那是?一场无序的回溯,夹杂着梦境和现实,自千年的光阴中跳跃着来回穿梭。回忆是?一条漫长?的,没有尽头的路,一切在记忆中留存的画面都?能够被拿出来无限放大和重温。
身上的疲倦令她失去了一切感受的能力?,她任由那些记忆自脑海中穿梭而?过。
最终,定格于一切最开始的时候。
那是?在北冥,他自漆黑的深海中出现,修长?的手指随意折下了穿透魔息的鎏金箭,他的声音那样冰冷,像是?从未见过她。
他那时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天道将?你?交于我,你?属于西崇山,你?的家……不是?北冥。
天道……当?真,会将?她交给他吗?
明曜的身体在空中晃了一下,差点就要失力?地从云层中栽下去。
雷云在她迟疑的须臾追赶而?上,一道天雷当?头而?下。明曜眼前一黑,初时只觉得躯体麻木,全身的骨骼都?在顷刻被抽离,接着,难以忍受的痛苦撕裂般传来,她自高空不断坠落,魂魄却仿佛停留在万丈之上被那雷云撕扯。
下一瞬,她撞开一片云层,密密的细雨和水雾将?她托承了一刹。
熟悉的冷香将?她拉回了现实,她恍然以为云咎再一次接住了她——可是?并没有。
她依旧在不断地下落,甚至能够穿透稀薄的云彩,看到人间的城池。
——不行,她决不能将?雷劫引到人世!
空中的雷云在释放一次过后,便会有一段时间的平息,明曜重新振翅冲向?高远的天际。
痛觉似是?可以激发一些潜能,目之所及的一切人间风光迅速自眼前消散,她不断地向?北飞去。
一定、一定会到达的。
她见过千年之后的云咎,也是?因?为千年之后的相见,她才会存在于此刻。他们一定能够摆脱天道的约束,一定会有一日,她能够堂堂正正地站在他身边。
不会死的。
他们都?不会死的。
一路上,明曜不知自己?多少次被天雷击落,又不知自己?多少次挣扎着振翅而?起。
她忘记了时间,不知自己?是?否还来得及,于是?只能在心?中默默祈求那温柔的细雨再下得久一些。
求他,再等等她,再与她坚持一段时间。
极寒在不知不觉中降临,连绵的高山与广袤的海域在眼前缓缓展开。身后的雷云在此时发狂般朝她袭来,更?频繁地落在她伤痕累累的身体上。
为了延缓她飞行的速度,那天雷甚至不在积蓄力?量,而?是?接连不断地往她的方向?劈落。
她狼狈地四处躲避着,甚至再也感受不到雨丝落在身上的凉意。
是?不是?……还是?……晚了……
此心?念一起,明曜整个人似乎都?被抽干了力?量,她怔然地仰头往空中望去。
——入眼的,却是?一片彻底的黑暗。
雷云在身后愤怒地砸落,却迟迟不再往前一步。
明曜呆了一刻,泪水不断从黯淡的双眼中滚落。她确信自己?,终于来到了那个天道所不可触及之地。
蓝鸟形容枯槁,曾经华美的羽翼早已枯焦得不堪入目,她彻底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朝那片冰冷漆黑的海域坠去。
风声自耳畔呼啸,五感开始消散,她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开始变得缓慢……逐渐,无声。
人在死前,最后消失的,是?听觉,还是?意志?
她只记得,最后的最后,划过她脑海的,是?一句很轻的——
“明曜,好?梦。”
这?是?寻常的一天,对于无日无月,无光无时之处而?言,这?是?与任何岁月都?毫无差别的一天。
在这?一天,一只脏兮兮的蓝色小?鸟,自高高的天际落入了北冥的深海。
她身上逐渐消散的莹蓝色光芒是?那样漂亮,吸引了海底数万,自出生就未曾见过光明的魔族。
“把她留下吧。”
“可是?……她已经死了。这?些漂亮的东西,很快就会从她身上消散。”
“我们去求求冥沧吧,他会有办法的。”
他们望着那只狼狈而?瘦弱的小?鸟,他们说,她那样好?看。
是?这?个世间,最漂亮的存在。

“明曜……醒醒……”
清冽的冷香被空气中氤氲的水气冲淡, 盈盈满满地落入少女的鼻端,周遭的虫鸣鸟叫清晰地传入她的耳畔。
明曜颤抖着忍过身上被碾碎般的痛楚,伸手紧紧攥住了身旁柔软垂落的衣料。她的眼皮沉重至极, 光是一个睁眼?的动作,都耗费了不?少的力气。周遭晨曦的光芒亮得有些刺眼?,她的眼?球疲惫地转动了一瞬, 微微睁开了一丝缝隙。
然后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自身旁传来。
“明曜。”清润的嗓音呼唤着她的名字,随即, 她感到自己右手被一只微凉的手掌握住,安定的神息不?断涌入她的身体, 熟悉得……让人想要流泪。
明曜没有回应, 只是下意识咬住了嘴唇,片刻后,她感到咸涩的泪水自眼?眶沁出, 无声?无息地顺着脸颊滑落进双唇中。
她将手从神明的掌心抽离,睁开眼?睛, 定定地望着蔚蓝的天?际, 和高高的蒹葭丛, 她的视线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滚烫的泪水如断了线一般浸湿她的鬓发。
深秋微凉的风掀卷着飞雪般的草絮而过, 那潮湿而萧索的味道?与千年前?的深秋一般无二。
她恍然间,竟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方。
“明曜。”身旁的人又一次唤出她的名字,语气比之?前?显得要强硬一些, 片刻后, 她感到他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又顺着她脸颊的潮湿一路往下, 直到抹去了一路流到她颈部的水痕。
明曜琥珀般的双眸微动,轻轻落到了对方的脸上,神明清俊沉稳的样貌与她记忆中一般无二,年轻的,俊逸的,不?曾有过半分岁月的痕迹。
“云咎。”她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才张口,用沙哑地嗓音吐出两?个字。
“嗯。”他在听到她的回答后,很快恢复了往日那种淡然平静的神色,神明微微俯身,动作轻柔地托住她的后背,“可以起来么?”
明曜借力直起身,望向他的目光仍然有几分茫然,她尚不?知?如何开口,却听云咎已兀自说了下去:“这些人的过去曾被修改过,恐怕并?没有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明曜,你现在体内的本相之?力非常躁动,不?可再……”
“我们?看到的?”明曜低声?打断了他的言语,少女那双水色濛濛的桃花眸颤抖着落在他身上。
“我们?……看到了什么?”
云咎错愕地低下头,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拨至耳后:“那些白骨为何会汇聚于此处,他们?是否与妖物做了交易……明曜,一日前?,分明是你求了一个探寻真相的机会,也?是你拉着我,让我陪你一同旁观那些你从白骨中析出的记忆。”
“……”
“明曜?”
“……呵,对。”明曜低下头,怔怔地望着自己缠着金线的手腕,许久后,她低着头,轻轻笑了一声?,“对。是我求的。”
“那么……”
“可是我并?不?记得。”她仰头静静地望着云咎,浅瞳中又开始失控地落下泪来,“如果?我告诉你,我看见的是其?他的东西呢?如果?我告诉你,你说的那些……被修改过的,那些白骨的过去,我都没有看见呢?”
神明漆墨般沉黑的瞳孔定定地望向她,高挺的眉宇微蹙,颇有些冷淡地,却不?厌其?烦地擦干她的泪水:“怎么又哭?我说了,那些过去未必可信,没看见也?未必是坏事。大抵是你第一次如此大规模地使用本相之?力,因此你我二人被牵扯进了不?同的记忆碎片之?中……这也?是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那……如果?我告诉您,我看到的过去,是您的记忆呢?”明曜猛地攥起了拳,她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无序地狂跳起来,“在本相之?力发动的瞬间,我也?触碰了您。”
云咎侧过脸,鸦羽般的长睫轻轻地翕动了一下:“那又如何?我的过去……和你在西崇山上待着的那些日子无甚差别,十年如一日罢了。”
话?音落定,他看到少女的脸色不?由得苍白起来,她像是支撑不?住那般微微晃了一下,又死?死?扯住他的衣袖。她微垂着头,柔软的长发乖顺地垂落在颊畔,从他的角度望去,可以清晰地瞧见一滴滴泪水自她的眼?眶中坠落,在她飘逸的裙上晕开深蓝色的水痕。
“我很难过。”她无力地开口,声?音颤颤,轻得仿佛随风而逝的秋草,“我看到您的过去,心里很难过。”
她偏过头,将哽咽声?吞回了喉中,在片刻的沉默后,她仰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明曜的声?音平静了一点,因此也?显得更?加清晰:“云咎神君。您究竟……知?不?知?道?该如何爱一个人?”
“您的眼?睛,究竟有没有平等地注视过哪怕一个人?”
她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却仍由泪水不?停歇地落下,少女的声?音带了些许愤恨,底色却实在委屈至极,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负一样。那过于复杂的情绪令神明感到了些许无措,因而竟没来得及深想她这两?个问题之?下,埋藏着的更?深刻的感情。
他的手在袖中紧握了一下,那掌心仍然残留着不?久前?替她拭去的泪水,那滚烫的潮湿此刻已经凉透,沁在他的掌纹中,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的触觉,仿佛能穿透他的皮肤,直直凉到他的心底。
“我以为,你应该早已明白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待她终于哆嗦着平静一些,云咎才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轻轻抬起,他的手指按住自己的衣袖,隔着柔软的布料一点点吸附着明曜脸上的泪水,“我不?曾爱过任何人,也?从未有人出现在……与我平起平坐的位置上。”
他的尾指不?留心地蹭过明曜敏感的眼?皮,她像是被刺痛般地缩了缩脖子,纤长的睫毛不?自觉地颤了两?下,像是一株悬着露水的,饱满而孱弱的花骨朵。
云咎的手悬空停了一瞬,倏忽间,似有什么微妙的念头蜻蜓点水般从他心上滑过,他微凉的指尖鬼使神差按在她红肿而微热的眼?尾,又在反应过来后迅速地移开。
那动作轻得,像是一个措不?及防的吻。
明曜猛地僵住了。
她被迫仰头看着他,因此也?将他抽手前?那一瞬的怔忪尽收眼?底。事到如今,尘埃落定,她已经没有任何借口去相信云咎还记着千年之?前?的那一段记忆。
可是他那个下意识的举动,依旧让她的心不?受控地酸涩起来。
“……云咎。”被忘却的不?甘仿佛一株阴暗的藤蔓,因为神明一个动作而枝枝蔓蔓地生长起来,她忽然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开口直呼他的名字——以面对千年前?的云咎时,那样的口吻唤他。
她指间的力道?稍稍加重,却并?没有被他挣开,他垂眸望着她,漆黑的眸子平静而温和,以接近纵然的态度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然而,明曜一句话?都没有说。
在秋风又一次来临前?,她踮起脚,仰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眸并?未闭上,反而在双唇贴合的瞬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脸。那种纯粹而固执的眼?神,执拗得近乎天?真,像是一只小兽锁定了心心念念的猎物。
她感到他的身体在被她触碰的下一瞬僵住,秋风吹起神明洁白宽大的袖袍,与浅金的玉带一同将她裹挟进清浅的冷香当中。
须臾,她察觉到云咎的手腕在她的掌心动了一下,明曜以为他想推开自己,于是先行松开他的手腕,双手环住神明的腰背,紧紧攥住他身后的衣料。
他感到身前?的少女因动作的改变,而更?紧密的贴入自己的怀中。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环抱着他的双臂如同孱弱而坚定的藤蔓,以自身所?有的气力缠紧他的身体。哪怕踮着脚,她也?需要极力地仰头才能凑到他的跟前?,她的腰背因此绷得很直,颤颤地,需要将所?有的力量依附在他的身上,才不?至于跌倒。
因此,她整个人其?实都在他的怀中。
他知?道?,只要他后退一步,她便不?可能再将这胡作非为的动作继续下去。
可不?知?为何,他迟迟都做不?出那个动作。
他不?曾后退,也?不?曾迎合,整个人就像一尊石头做的塑像那样,任凭眼?前?菟丝花那样柔软的少女攀附、依靠、亲近。
她的呼吸落在他的脸颊,潮热的,过于亲昵的温度,却并?不?叫人难受。
孤身千年的神明,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接纳了她的入侵,轻易得,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他第一次与她接吻。
明曜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移开了一些,微凉的秋意钻入两?人之?间岔开的一点点空隙,云咎以为她终于闹够了,可下一瞬,她又一次贴了上来。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云咎感到一截湿润绵软的舌轻轻舔舐着他的上唇,小心翼翼地沿着唇缝深入他的齿尖。
他被她激得头皮一麻,下意识抬手掐住了她的后颈,微微使力将她与自己分开。
“你。”他对上她的大而圆的桃花眼?,那双眼?睛太过清澈,野心和欲念就那样明晃晃地呈在他的眼?前?,他突然语塞,指责的话?到嘴边,却变为了一句不?合时宜的疑问,“……谁教你的?”
明曜的眼?睛忽然睁大,有些诧异地眨了眨,她被他那样用力地钳在掌中,本以为会面临神明的愤怒或责难,却不?期得到了这样一个啼笑皆非的问题。
难道?要她告诉他,这是一千年前?的西崇山神明教的,并?且那个莫名其?妙的春宫图,或许现在还躺在西崇山藏书阁的某个角落吗?
虽然有点诡异,但不?得不?承认,她清醒之?后的那种压抑到几乎崩溃的情绪,因为云咎现下的反应而消解了大半。
至少……她好好地回到他身边了。
或许是因为明曜沉默了太久,神明松开了锢着她后颈的掌,目光平静下来,朝一旁移开了几寸:“那么……明曜,你现在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
这句话?已经恢复了执法神惯常的平静和理?性,简直像是片刻之?前?的亲近并?未发生过那样。
话?音一落,他明确地感受到,眼?前?的小姑娘原本高涨的气焰一点点弱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她攥着裙摆的纤指上,看着她生怯地,一圈一圈绕着那薄薄的布料。
所?以,究竟是谁给她的勇气,做出刚刚的那些动作的?
许久,真的是许久之?后,他听到明曜低低的声?音从风中飘至耳畔:“我想要……您爱我。”
“我想要,堂堂正正地站到您的身边……可以吗?”
他垂下眼?,在四周飞雪般飘扬的蒹葭絮中,默默地审视着她颤抖的身体,瑰丽的浅瞳和尚未恢复干燥的……湿润的双唇。
云咎又一次不?受控地将目光别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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