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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婚清冷神君后—— by卿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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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曜竟在此时攀着他的脖颈仰头吻了上来,且那姿态已与前几次浅尝辄止的啄吻大相径庭,饱满润湿的唇瓣微张,在相触的刹那,一截软绵的舌尖小心翼翼地,好奇地舐了上来。
云咎一怔,脑海中似有烟花炸开般,他下意识吮上少女微肿的唇珠,毫不费力地汲取到她口中温热的甜津,心尖也被她乖巧献祭般的姿态撩得颤颤。
他着实是故意的。不论揽她入怀时装模作样的示弱,还是无意露馅的一角春图,亦或是他那欲拒还迎之态……他一举一动都是早有预谋,等着怀中的这只小鸟扑入陷阱。
唯一没料到的,是她当真轻易便撩拨起他愈加罪恶的欲|念,那绝非一个深吻可以化解,而是所求一段更为密切的缠绵。
两人都是初尝情|欲,将深吻当成化解欲|火的药,却并不晓得那才是饮鸩止渴的毒,野火燎原般愈演愈烈,将原本清静肃穆的藏书阁也沾染上挥之不散的暧昧。
明曜莹白娇嫩的脸颊浸染了一层红晕,那颜色将她原本靡丽的长相衬得越发不可方物。那双水灵灵的桃花眸半眯着,里面纯粹的天真之气已在纠缠间消散无踪,透着股勾魂摄魄,叫人胆颤的美感。
她在密密丛丛的吻中仰起脸,那截细腻柔白的脖颈与锁骨自纱缎下递于他深沉眸底。两人双手相扣,不由自主地战栗,眼神相触的一瞬,却只听一声不大不小的掷地之声传来……
明曜循声望去,目光突然顿住,紧接着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欣喜,她伸手握住落地的物,掌心朝上将它抵在云咎下颌。
冰冷的触感瞬间止住他的动作。他不得不停下,抬眼便看清了她手中拾起的东西——是一块中央泛着浅金色光点的浅绿色玉石,那光点如同小小的莹虫,在明曜掌心的石头里左右横冲直撞地扑腾,仿佛焦急着想要摆脱那方寸之地的困囿。
——也像是一颗脆弱的心脏,在少女的手中无序地跳动。
云咎的呼吸一下子轻了。
他想起明曜这些天里,时常背着他往山中偏僻之地而去,甚至有时同他讲话也会出神。他当她是逐渐厌倦了与他日复一日的相处,心中焦躁,便越发渴求她的注视,甚至还鬼迷神差地翻了藏书阁的那些书……
可如今看着她掌心那块小小的玉石,他哪里还有不懂的?
明曜是在用她的神力,喂养他神域中的一块灵石。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或许猜到了西崇山缺失的东西么?”她的水眸滟滟地望着他,手中冰凉的玉石缓缓上移,贴近他的唇,“是生命。”
此时的西崇山与千年后相比,只差满山无名无姓,却自在快乐的精怪。纵然彼时的云咎待她并不算亲近,她在西崇山的那些日子却也不孤寂,只因山中万物有灵,但凡多吸收几年灵气便可生出神智。
纵然内心知道这段记忆或许并不真实,她也不想自己离开此处之后,云咎依旧孤孤单单地度过千年光阴。
明曜想起神侍姐姐说过,她曾被素晖神女以神力喂养,后又在西崇山化了人形,因此虽是云咎的神侍,却又可与月隐峰心意相连。
当时明曜听闻此言,只是和其他精怪一样感叹素晖神女用情至深。到如今再次回忆起这话,心中却又平添几分酸涩。
不知何时起,她开始鬼迷心窍地刻意在山中搜寻美丽的玉石,日日佩在身边,握在掌心,笨拙地将本相之力时刻包裹着那小小的石头。
与其说是帮助云咎完整神域,她多做的这些,其实更多是出于私心。
她多想在她离开之后,依旧有人替她陪着神明。
她想给他一个热热闹闹、万物生机的西崇山。

第20章
“萤。”两手相扣,那枚被她捂得发烫的玉石紧紧贴在他的手中,明曜的银发与服饰皆格外散乱,只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眸亮得惊人,“它叫玉萤。”
她勾住云咎的脖子,将那张尚未褪去红晕的脸颊埋入他的怀中,明曜有些痴迷地深吸了一口衣上的冷香,献宝般轻声道:“这是我自己养的……你要留好。”
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时时刻刻戴在身边。”
语毕静了一刹,明曜没有得到云咎及时的反应,有些慌忙地想要直起身去看他的表情。
“你……不喜欢么——唔!”
迟疑的问句被云咎的动作打断,他抬手掌住她的后脖颈,额头相抵,声音动容到有些低哑:“怎么会不喜欢……”
他亲了亲她的眼睛,珍爱地不知如何开口:“不论你送什么,我都喜欢的。”
光是将那玉石戴在身上又怎么够?他恨不得将明曜也化作一颗小石子,时时处处都带在身旁。
那玉石中闪烁的光点明暗不定,颤动着,像是心脏,也像是眼睛。因着这块玉石在旁,明曜心头突然生出几分羞怯,她埋头在云咎怀中,却不再回应他的亲吻。
神明顺着她的长发,因她孩子气的举动笑起来,声音闷闷的,在胸腔中混着记记心跳,听得她耳廓泛红。片刻后,她感到自己握着玉石的手被他收拢,紧扣……澄澈的神力自他的掌心涌入那颗玉石,浅金色的光芒与莹蓝交织,她感到有热意自掌心传来,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玉萤跳动的力道越发强劲,给明曜一种即将破壳而出的错觉,她的手心有些汗湿,不由地更紧地握住了它。
少顷,明亮的光线自二人紧扣的指缝透出。她慌忙松开手,暗淡的玉石落在她的裙上,浅绿色的,中间隐隐有几道裂纹,看着着实普通。而一只浅金色的萤虫如烟花般朝空中飞起,它努力扑扇着脆弱而透明的双翼,有星星点点的光斑沿着它飞翔的轨迹散落。
明曜抬起手,玉萤便轻轻柔柔地贴上她的手指,好小,甚至比不上一颗水珠。
“太好了。”她的眼眶又有点红了,“原来真的可以……真的做到了。”
她伏在云咎怀中,从他眼中也看到了同样的欣喜和惊讶,他又凑上来吻她,一遍遍缱绻地喊着她的名字——她并不知道此时的场景与他记忆中那个见证蓝鸟出生的下午正相互照应。
当年在树下小心翼翼仰望着蓝鸟的少年神明,与此刻弱冠之年的云咎逐渐融合,内心,仿佛有缺失的一角被填满了。
之后的西崇山,真的同明曜想象中一样,逐渐变得热闹起来。玉萤刚降生的那段日子,她还时常会跟云咎分享自己喂养玉石的心得,可后来,她逐渐发现云咎其实在每天清晨布云散雾时,都会在其间散下不少的神力。
或许是从前她早已习惯了西崇山这神力充沛的样子,所以一直没有留心,可如今得知了此事,明曜心中反而更为他感到难过起来。
云咎不是没想过用神力饲养出那些山中精灵,相反,他岁岁年年地为这座神山忙碌着,却始终如竹篮打水般,得不到丝毫的结果与回应。
这里的树木高大苍翠,山涧清澈灵动,可山只是山,水也只是水,与人间任何一处青山绿水都毫无差别。
天道说,这样的神域不完整。
云咎何尝不知道,可他没有办法。从满心期盼着万物的回应,到坦然接受了这座永远不会有新生生灵的神域。几百年,就在这样的磋磨中度过了。
可如果说,那几百年的孤独是为了等到待明曜的降生,他又觉得一点儿都不为过了。只要有一天能见到明曜,千年万年,他觉得自己都能甘之如饴地等下去。
——这样的话,云咎在心里辗转过很多次,可是从未亲口对明曜讲过。
有的感情太过沉重,说出口,他甚至担心会惊扰到她。
好在明曜从未深究过他对她这份感情的由来,她不会问云咎因何爱她,也从未去衡量过他的感情。云咎有时想起这一点,总会在庆幸之余感到一丝不知因何而起的失落。
明曜的本相是神禽,西崇山的神力越强,她的本相之力也会更加强大。在喂养出玉萤之后,她更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这件事上。每日天不亮,她都会哈欠连天地窝在云咎怀中跟着他去散雾,然后选出神力最充沛的地方,挑一些草木山石喂养灵力。
日复一日地,山中开了灵智的精灵也已不少,虽尚未有哪些可以化出人形,但至少也有了一定的积淀。它们都是受了明曜的灵力方才得以开窍,于是在有了意识之后便越发亲近她,有时哪怕云咎在明曜身边,也会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灵蝶扇着翅膀扑开。
而明曜在这些漫长的日子当中,也几乎忘记了自己正身处一段不知前尘的记忆。她时常会在云咎温柔的目光中沦陷,甚至偶然出神时,也会幻想自己与神明成婚的情景——要是能成真就好了,要是她可以一直留在西崇山就好了。
“叽!”
掌下一阵抗|议的挣扎,明曜回神捧起手中过于圆润的灵兔,抱歉地揉了揉它的脊背:“对不起,我出神抓痛你了对不对?”
她弯起眼,手指轻挠着小兔子的下巴,将一根蓝色的羽毛伸到它面前,软声道:“送你一根羽毛,再让我抱一会儿,我保证轻轻的。”
那小兔子是她养出来的第一只毛茸茸,可或许是天性相斥,它竟成了西崇山中唯一一只看见明曜就会跳开的小家伙。明曜花了好长的时间,总算得以亲近它,因此近几日几乎每时每刻都揣在怀里。
小兔子湿漉漉的鼻子动了几下,嗅嗅,又兴致缺缺地偏过头去。明曜悻悻地放下羽毛,顿了顿,将手指贴在兔子额头:“好吧,再喂你一点儿灵力,就当我赔礼啦。”
蓝光闪过,小白团子这才停止了抗|议,乖乖窝回明曜掌心。可它等了好一会儿,却疑惑地发现明曜并未再继续逗弄它,只是端着它坐在原地发愣。
许久后,一大滴水珠“啪嗒”一声落在兔子头顶。
下雨了?
兔子抬头看了一眼,却见明曜无所适从地咬着下唇,眼眶通红,晶莹的泪水不住地在那双桃花眼中打着圈儿。
“会忘了我么……”她蜷起身子,涩着声音喃喃自语,“不、不要这样。”
兔子不知道明曜突然怎么了,不明所以地顶了顶她的手背,又“叽叽”地叫了两声。眼见少女终于将目光落回自己身上,它才松了口气般衔起一旁的羽毛,在她身前笨拙地跳来跳去。
明曜抬手擦去泪水,笑容有些苦涩:“对不起,我早该猜到你们以后或许不会记得我……可是太突然了,我还是好难过。”
她轻轻捏了捏兔子的耳朵,慢慢将它抱回怀中:“所以说……他也只会爱我那么一会儿,对吗?”
虽明曜在人间时,便意识到自己的本相之力能够看透过去,可她从未想过她的力量远不止如此……
在刚刚为灵兔输送本相之力的刹那,她预见了它的未来。
那是沧海桑田之后的西崇山了,多数的精灵都未能修成人形,于是生老病死也是常情。
可是它们不记得她,也不记得云咎,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出生,如何长大。
它们的记忆里只有一座云雾缭绕的神山,山中的神明行踪不定,有时出现,也不会对他们落下分毫的目光。
兔子年纪很大了,行动越发迟缓,一天中多数的时间都在睡觉,那身令它引以为傲的白毛也开始打结,脱落迟缓,不再生长。
兔子知道自己的寿命差不多到头了,它在山中平平淡淡地当了一辈子灵兔,每天都过得像是同一天。只是有时,它还是会想去见一见神明,和西崇山上所有的生灵一样,期盼他望过来的一个目光。
可是它知道他不会看它。云咎是个目下无尘的神,日复一日地用神力喂养它们,也不过是用来保全神域的必要之举。多好笑,分明是他的神域,分明是他养大的生灵,他却好像与它们无关一样。
兔子不知为什么开始生气——它每次看到神明,都很容易生气。它会竖着耳朵跺脚,也会躲在离他不远的草丛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呼气声。如果云咎非要对它有什么印象的话,估计也只是觉得它是只爱生气的兔子吧。
可是它如今已经没力气将它的火气表现出来了,它只是有点迷茫,不知道自己对神明的怒意究竟从何而来。
它就要死了,死在西崇山终年如一的春天……
明曜被那短短的记忆砸懵了——原来她所做的一切,在她离开西崇山之后都会被遗忘吗?
没有人会再记得她,云咎也不曾因为她唤醒了这些生灵而感到幸福。
他们住在神域,却形同陌路,如同她第一次被神明带到西崇山时见到的那样。
明曜沉默了很久,终于从兔子嘴里拿出了那根属于她的羽毛。
她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最终颤抖着手,将自己进入这段回忆后发生的所有事覆在了那璀璨的蓝羽上。
她跪在兔子身前,将它的爪子按在那片小小的羽毛上。
“小白,这片羽毛,以后就是你的了,”她字斟句酌地轻声道,“我想再赌一把,如果以后我不在了,你就找找这根羽毛——我是说,如果它还在的话……你就看它一眼……看它一眼,至少你能想起我。”

第21章
灵兔歪了歪脑袋,似懂非懂地将明曜的羽毛带走了——它看不太懂明曜眼底的苦涩,却从她支离破碎的言语中明白了她此刻非常难过,于是便衔着那根独特的蓝羽一蹦一跳地去找了云咎。
这是西崇山难得的阴天,暮色四合,天色沉得很快,阴云低压,重得像是要从头顶坠下。小兔一路顺着神明的气息往山上走,渐渐地,似要走到那层层叠叠的阴云中去。
山上越发寒凉了,雾气仿佛能凝结成冰,它终于感到了异常,瑟瑟地缩在道旁茫然了很久。
这估计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因为明曜不喜欢阴天,即使是黄昏,西崇山也一向是朝霞满天的样子,从不曾有过如今的这番景象。
就好像是谁将整日的阴霾,生生挤到了落日之后爆发。
小兔突然觉得自己此刻去找云咎,实在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它应该回到明曜身边的,她看到这样的天气,一定会更加难过。
白色的小团子跌跌撞撞地往回走,然而就在此时,一声闷雷在耳畔炸响,隆隆的,将它吓得一个瑟缩,不知往何处滚了几圈。等灵兔惊魂未定的回过神时,它已满身尘土地伏在某处陌生之地。
白袍的神明站在它面前不远,漆黑冰冷的双眸俯视着空中聚散无常的阴云。那阴云变幻极快,在空中拼凑出一个又一个奇异的符文,而云咎就站在那些符文的正前方,衣袂翻飞,如同浓墨中凌冽的月光。
又半晌,阴云依旧在翻腾着变化,神明眉骨低压,清俊的脸上露出明显的阴沉,他突然抬起手,浅金色的神光破云而出,骤然将那“喋喋不休”的云团打散。骤雨轰然砸下,落在山间巨树的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然而云咎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好转,他整个人都没在雨中,任凭大雨顺着墨发坠下,显得落寞而又狼狈。
灵兔不知所措地蹲坐在巨大的树叶下方,口中的蓝羽随着它的身体颤颤,那一点夜色也难以磨灭的莹蓝,正闪烁着无比澄澈的光亮。云咎回身时,第一眼就捕捉到了那片羽毛的亮光。
他大半张脸隐在暗处,雨水顺着高挺的眉骨滑落,像是一张面具上的裂缝,生生分割了他的表情。
他朝灵兔走来,身体不自知地发颤。眼睛不知是否因为进了水,竟比兔子还红了几分。雨水从他眼角淌落,断断续续地,一路从他的下颌落下。他迟疑地朝它伸出手,半路又停下,攥起拳,直到掌心被神力熨地干燥,才小心翼翼地接过灵兔口中的羽毛。
“她给你的……”他的嗓音又涩又干,沉默许久才将那根羽毛重新还给了灵兔。
那天的雨下了很久,云咎却都没有下山去找明曜。
他怕他会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不可控制地,做出一些吓到她的事情来。
次日清晨,天色终于放晴,云咎走到寝殿时,本以为明曜还不曾醒转,却不曾想少女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出神。她身上穿着一袭井天蓝的长裙,那颜色很淡,几近于白,穿在明曜身上,显得她难得的憔悴。
她的嘴唇有些苍白,眼下透着青,眉眼纤柔得像是枝头颤颤欲滴的露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云咎感觉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鲜血淋漓地钳在掌中。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调整好表情,步履无声地走到明曜身边,像是怕惊扰到她:“明曜。”
少女的眼睫一颤,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转向他,顿了顿,许久才浮出一个浅淡的笑来。
“下雨了。”她抓住他的衣袖,语气柔柔地,竟有几分讨好,“您不开心吗?”
您……?
这是一个久违的,过于疏离的称呼,云咎喉中微哽,无所适从地盯着她——她是知道什么了吗?
眼前又一次浮现出昨夜那团阴云拼凑的神谕,他猛地闭上了眼睛。不会的,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看懂那些图案。只要他当做不知道,那一切就等于没有发生……
他俯身将明曜抱到腿上,以一种亲昵而悠闲的姿态抵住她的额头,两人凑得极近,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没有不开心。”云咎嘴角扯出一个笑,“你呢?怎么起得那么早?”
明曜别开脸,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云咎……你,你这些天里,有没有接到过神谕?”
“没有。”神明墨黑的瞳孔一震,否认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下意识眨了眨眼,垂头去吻她的脖颈,语调稍缓,“怎么突然问这个。”
明曜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她到底年龄还小,做不惯这种虚与委蛇的神态,于是所有的迟疑和忧虑都在刹那暴露在云咎眼底。
“我、我……”明曜习惯性地咬了咬下唇,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轻,“云咎,嫁给你的话,我们之间,是不是会有神契?”
云咎闻言一怔,细细打量她微蹙的眉眼:“是。”
半晌,她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扑到他怀里,抬脸一下下地轻吻他的下唇,眼底攒着泪水,小动物般怯怯的姿态,亲得他几乎心碎。
“我喜欢你……所以能不能早一点……”能不能在我离开这段记忆之前。
“成亲……神契。”神契能不能越过时间空间的阻隔,能不能让你忘不掉我。
“云咎。”她情绪爆发地太过突然,接近哀求地抓着他的衣襟,泪水“啪嗒啪嗒”地砸在他的手背,像是某种腐蚀性的液体,灼透皮肤血液骨骼,直直烧到心里去。
一晚上了,雨下得明曜睡不着觉。她又开始想起自己在现实中与云咎的初见,想起执法神冷若冰霜的眼睛,和不温不火的语气。曾经明曜从未觉得云咎的这种态度会让她难过,可如今只要回想起哪怕一幕,她就要难受得心如刀割。
如果那本就不是属于她的东西,为何要在她沉沦之后,又将它夺走?
但她还有一点儿希望,如同将那枚羽毛递给灵兔时一样——神契,只要和云咎结了神契,他们冥冥中便会捆绑在一起。只要这样就好了……哪怕他记不得她也没有关系,那像是溺水者的稻草,哪怕攥着它溺亡,也比无所适从地等待着命运降临好太多。
她抬着期冀的目光看他,然而出乎她所料的是,云咎竟在下一刻避开了她的眼神。他侧过头,俊眉微蹙,漆瞳轻颤,许久后才到:“明曜……我不是不愿意……可是我没有得到神谕,成不了正神。纵使与你成婚,也结不了神契。”
这是什么话?她瞬间僵在他怀中,像是一颗心不上不下地被吊了一整个夜,以为落地时会被稳稳接住,却又毫无预兆地落入了另一个深渊。
云咎的话过于荒唐,她突然就笑了出来。怎么会成不了正神?神侍曾经告诉过她,云咎就是在弱冠前后成为的执法神,如今西崇山与千年后已相差无几,绝不该半点神谕的预兆都没有!
“纵使与你成婚,也结不了神契。”是不能,还是不愿?
她从他身上跳下,赤足踩在地上,骤然竟被冻得颤了一下——一场夜雨后,西崇山当真冷了很多。
“明曜,”他起身欲拉她的手,却被她灵巧地避开,“穿鞋。”
她浑身打着颤,眼尾红了一片,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怎么办?她突然觉得自己好难堪,那姿态简直就是在急不可耐地向神君逼婚。可笑的是他并不愿意,而她也不能多做解释——若说她是想用神契将他们绑在一起,未免也过于咄咄逼人。
那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在云咎身边待得越久,她的非分之念就越是深重,难道真的要等到她沉沦其中、不可自拔时,再如一枕黄粱那般回到冰凉的现实中去吗?
她咬牙退了两步,语气和缓了很多:“云咎,你之前同我说成婚……如今若是要等,又要等多久?半年?一年?十年、百年?你曾经说过的话,我可以当真吗?”
云咎的脸色在明曜的追问下一寸寸地苍白了,袖中,他的指尖正死死掐着掌心。是的,他居然要失言了,在明曜最爱他的、最真诚的时候,他居然再也无法兑现他曾经的诺言。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低哑而颤抖,像是快碎了一样,“抱歉。”
明曜在他的目光中晃了晃,但很快就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这样啊。原来神君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她退后了几步,在路过床榻的时候顿了顿,俯身穿上榻下归拢的两只鞋,飞快地冲出了寝殿的大门。
日出,西崇山上的阴云彻底散开了,明朗柔和的阳光遍洒青山的每一处角落。一个浅蓝的身影自山巅飞奔而下,她跑得很急,长裙和银发在身后散开,如同一双翅膀。
可笑的是她真的有翅膀,却故意没有用——她怕他追不上她,她还想给这段梦境留一个念想。如果他追上来的话,她就留在西崇山吧。饮鸩止渴的事情,她不是不能做。
可是等她跑到小腿都发酸,身后却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春光如海,山影幢幢,方圆千里都是云咎的神域,她分明知道的——只要他心念一动,就可以来到她面前。
可是他没有。
明曜突然就委屈地哭了出来。少女的身影化为蓝鸟,朝西崇山的结界之外飞去。
让她走吧,让她回到现实中去吧。这个出尔反尔的家伙……她再也、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朝阳而起,水雾散尽,那一点莹蓝终于彻底消失在群山之中。结界被破开一个小口,又无声无息地彻底闭合。
西崇山下雨了。

第22章
这是明曜第一次一个人走上一段路。当她泪水涟涟地冲出西崇山的结界后,望着山外更加辽阔无际的天地,忽然就愣住了。
除了北冥和西崇山之外,她唯一去过的地方只有东海边的那个小渔村,可甚至就连那个地方,她也只待了两天而已。这个世界对她来讲太过陌生,陌生到迈出一步都需要花费极大的勇气。
但比起独自前行,现在的她更怕自己会在停留的空隙想起云咎——甚至不只是现在这个记忆中的,还有现实里的,曾经的梦境里的……她清晰的记忆几乎被那些画面填满,稍一松动就要如洪水般将她压垮了。
她别无他法,只能不断地扇动翅膀往前,身体上的疲倦至少可以消解她脑海中的负担,于是她渐渐就不哭了。
她也算不上无处可去,她想,实在不行……她、她还能回到北冥呢。
可是当明曜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并未向北而去,反而一路向南,不知越过了哪一片天地与湖泊。
彼时的人间正是深秋,天气肃杀,长风悠远。深枯的秋叶自高高的树梢坠落,又被大风卷起,在离地面极高的空中无定地飘扬,远远看去,像是一群奔波迁徙的雀鸟。
明曜也没有见过那样的秋日之景,怔了怔,莹蓝的身影划过长空,刹那扑开了那些叶子。她是逆风飞来,枯叶被她翅膀搅起的长风吹得逆了方向,打着圈儿地沾上了鸟儿的羽毛。
明曜挑了一棵大树,立在枝头,埋着脑袋一点点啄理着羽毛,然而片刻后,她突然听到了一阵惊呼。
“看!那是什么东西!”
“是鸟吧!好大一只鸟啊!是蓝色的!”
“从没见过这种鸟,尾羽好长……诶?!你要干什么!”
“躲开!射下来献给老大,他一乐呵,我们就能过个好年了!”
“嗖——”的一声响彻,利箭破开长空,精准无误地朝明曜袭来。
“叽叽!”事发突然,她并没有警觉,好在神禽的血脉天赋令她得以在中招之前展翅避开,慌乱之下连羽毛都掉了几根。她又气又懵,回首循声望去,只见树下不远立着六七个体态高大,背箭带刀的壮汉,个个凶神恶煞,难以亲近的样子。
“娘的,这畜生居然躲开了!愣着做什么!一起啊!”
霎时数箭齐发,先后不定地朝明曜直冲而来。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登时吓得一个激灵,左右闪躲着方堪堪避开。
神禽过于华美的羽毛在一片萧瑟的秋景中分外突显,那些箭手的技艺也并非泛泛,不过须臾,又是一批箭矢密密而至。明曜呼吸一滞,朝林间直冲下去,寻求树木的遮蔽,然而就在这时,一支冷箭已穿破树影直击门面,明曜慌忙折身,堪堪躲过致命一击,右翼却还是冷不丁被划开一道不小的口子。
自西崇山出来,明曜已费了不少的力气,如今受伤,更是再难维持灵力。蓝鸟坠落林间,挣扎了一下,咬牙化为了人形,她跌跌撞撞倚着树干爬起来,忍痛撕下一截衣料按住了伤口。
明曜着实没想到自己的本相在人间会引起这样的风波,只觉得恼恨又后怕。可未等她回过神,远处又传来了那群人的唾骂。
“那畜生还挺会跑,扑腾两下就飞那么远,要不是老子眼睛好,真未必能射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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