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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扶阙—— by绿药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5-09

“爷在忙什么?说不?定雨娘能帮爷出出主意?呢?”历小雨将茶杯放下,身子彻底倚靠在胡遮怀里。
胡遮本来不?想和历小雨说。毕竟是他?犯愁了多日毫无头绪,历小雨一个?深宅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主意??
不?过看着怀中美人如水似云地偎在他?怀里,他?心情太好,也愿意?逗弄般和她?说说话。
“京里来的那位大官,看上一个?女人。但是这位祝大人和寻常人不?同,明明想要那个?女人想要得都快发疯了,可偏偏什么举动都不?做?只自己在那借酒消愁唉声叹气!”
胡遮越说心里越烦。
“一个?女人,原本也不?是啥大事儿。若能帮这位大人得偿所愿哄得美人在怀,就是眼前最重要的大事。偏偏这个?祝大人是个?情种,只会自己躲在角落里害相思,还三令五申不?许伤害那个?女人!”
胡遮重重叹了口?气。
在他?看来,祝明业简直蠢得不?能再蠢。他?那么大的官儿,想要什么女人要不?到?直接将人掳回去强占了难道不?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
比如,历小雨就是这么到了他?身边。
甭管当?初愿不?愿意?,如今历小雨还不?是满心都是他?,对他?撒娇对他?放浪,哄他?开心?
历小雨并?非整日躲在宅子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她?当?然?关注胡遮的事情,会派人去打听?与胡遮相关的事儿。
她?一双楚楚的眼睛望着胡遮,听?着他?抱怨,做一个?温柔的倾听?者,时不?时配合地露出惊讶、无奈的表情。
实则,胡遮说的这些事儿,她?都知道。
她?抬起纤纤素手搭在胡遮的肩上,软着嗓音说话:“爷,奴家有个?主意?,可能有些蠢笨。但是……您听?一听?呢?”
“你?说。”胡遮随口?敷衍一句,手已经开始不?老实地解历小雨的衣裳。
历小雨欲迎还拒地躲了躲,娇笑了两声,趴在胡遮的怀里,眨着水汪汪的脉脉眸望着胡遮,她?撒娇般说道:“找个?机会,给那个?女人用鸳鸯香怎么样?”
胡遮皱了下眉,摇摇头,烦躁道:“祝大人不?准动那个?女人。”
“可是……”历小雨凑到胡遮面前,含羞带怯地说着,“可是若让那个?女人失身给祝大人,才能打破这僵局。让那个?女人心软呀。”
“再说了。祝大人那么大……”历小雨夸张地张开双臂,“那么大的官儿,正如爷说的,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只要让他?尝了这么一回。他?得偿所愿了,也就把人放下了,哪里还会在意?爷是不?是忤了他?的意?思?说不?定还要夸爷做得对呢!”
胡遮豆大的黑眼珠子在眼眶里转来转去,飞快思索着。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主意?,只是一直忌惮着祝明业不?准他?伤害扶薇,从而?没?有下手。
“而?且呀,若爷担心此举太冒失了,可以不?告诉祝大人呀。咱们先?把事情做了。若是让祝大人高兴了,再去邀功。若祝大人不?高兴呢,咱们就找个?人背锅就是了嘛。”
“你?这个?小机灵鬼!”胡遮笑着伸手在历小雨腰间挠痒,逗得历小雨花枝乱颤地求饶。
胡遮舔了舔嘴唇,纵使有些无力,也硬撑着起身,抱着历小雨往床上去。
不?多时,胡遮累得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一旁的历小雨转过脸,巴掌大的小脸上没?了先?前的妩媚和讨好。她?望着胡遮的目光,满是嫌弃和……憎恨。
接下来几日,宿流峥都没?有再来绘云楼。
一场暴雨过后,天气一下子冷下来,寒风透过门?缝窗缝吹进来,带着彻骨的寒气。
扶薇站在二楼的书橱前,随手拿出一卷书来翻了两页又塞回去,再换一本翻了翻,再塞回去。如此反复,半天都没?找到一本想翻的书册。
“来人!”扶薇提声,声音又冷又烦躁。
蘸碧急忙快步从外面进来,飞快瞥一眼桌子上的水还飘着丝热气,知扶薇没?有喝完。她?转眸望向扶薇,问:“主子有什么吩咐?”
“秋火真的死外头了?”扶薇怒声质问。
蘸碧了然?。她?知道扶薇这是因为秋火还没?有查到谋害宿清焉的幕后凶手而?发怒。
“我再派人去催!”蘸碧赶忙说。
扶薇也知道对蘸碧发脾气没?有用,她?压了压火气,在桌边坐下。
蘸碧快步出去送信,又在心里嘀咕——
扶薇遇刺的次数很多。最近两年还好了些,头几年扶薇刚执政的时候,想要她?性命的人简直多不?可数。
有时候能查到刺杀的幕后主使,有时候也会查不?到。毕竟幕后之人胆敢派人刺杀长公主自然?是派出不?怕死不?怕言行拷问的杀手。
后来扶薇也不?再执着于调查凶手。
蘸碧还记得扶薇那个?时候云淡风轻地笑着,她?说与其花费心力调查,不?如把时间和人力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毕竟想要取她?性命的人……几乎是满朝文武。
如今好了许多,至少朝堂之中也逐渐有了很多文官武将陆续支持扶薇,不?再因她?无名无分?执政而?天然?敌意?。
蘸碧叮嘱完送信侍卫,刚要转身,听?见?一楼的大门?被人猛地撞开。
蘸碧脸色微变,快步走下去查看,看见?是宿流峥的时候,微怔之余,脚步也慢了下来。
宿流峥快步往楼上去,站在楼梯半截的蘸碧赶忙侧着身子躲避。她?不?由望向宿流峥,看见?他?怀里抱着一件白狐裘。
扶薇一动不?动地坐在桌边,她?面无表情,实则在心里筹谋着。
人人都说她?一个?女子当?政,是因为贪慕权势。
可扶薇最初扛着所有人反对上朝参政时,不?过是因为阿斐年幼,不?得不?自保的无奈之举。
这些年艰难走下来,遇到无数的磨难和危险,她?都没?有惧过。可是现在宿清焉被她?连累地枉死。
她?这个?长公主当?真是那些老臣们的眼中钉?权利争斗你?死我活,扶薇以前也做过向政敌暗下黑手的事情。她?愿赌服输,以前从不?怨。
可是宿清焉死了。
宿清焉的死像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地拍在她?的脸上。
权势再大不?过仍是一人之下,难道当?真要她?坐在龙椅上,才能将那些政敌变成跪拜的臣子?!
扶薇胸口?聚着一口?气。
高处站得久了,尝过权力的滋味儿,扶薇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也是个?俗人,是个?多权力有向往有野心的俗人!
可是……养父母的恩情、和段斐一起长大的姐弟情,把她?困住了。
她?爱权势地位,却远没?有将争权放在第一的位置。
扶薇正沉吟着接下来的打算,沉沉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听?这不?儒雅的脚步声,扶薇就知道是宿流峥来了。她?转过头望着门?口?的方向,直到宿流峥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嫂嫂!”宿流峥紧紧抱着怀里的白狐裘,三步并?两步快步奔到扶薇面前。
扶薇语气淡淡:“流言蜚语听?多了,不?敢来我这里了?”
“听?不?见?!”宿流峥懒得理会那些流言,他?献宝似地将怀里捧了一路的白狐裘递给扶薇看。
“送给嫂嫂的!”他?总是空洞的漆黑眸子洋溢着灼热的笑,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扶薇的脸,似要把扶薇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印在眸子里。
扶薇低头瞥了一眼,语气淡然?:“我不?缺衣服。”
看着扶薇这完全不?稀罕的样子,宿流峥的脸色在一瞬间阴沉下去,他?有些生气地将白狐裘展开,不?由分?说地披在扶薇的身上。
“穿!”
扶薇无语,偏过脸去。毛茸茸的狐狸毛抚着扶薇的脸颊,扶薇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转过脸,盯着宿流峥,一字一顿地问:“哪弄来的?”
“我做的。”宿流峥转过脸去。他?在生气,气自己花了这么大的心血,还要被扶薇嫌弃。
扶薇咬了咬牙,说出口?的话却很轻:“厢房里的那些狐狸?”
“是。”宿流峥抱着胳膊,低头欣赏着白狐裘披在府上身上,“十一只不?够,我又抓了几只。”
他?越看越骄傲,觉得自己做得真不?错!
扶薇搭在腿上的手于不?知不?觉中慢慢攥紧,她?死死盯着宿流峥,直到后来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宿流峥终于从欣赏自己的杰作中回过神,发现了扶薇的异常。他?挑了挑眉,问:“嫂嫂冷吗?”
“冷就更该多穿点。”他?弯腰,将披在扶薇身上的白狐裘再拉一拉,更紧密地裹在扶薇的身子上。
好半晌,扶薇紧抿着的唇才微微张开,长长舒出一口?气。她?咬牙切齿带着愤怒,说出来的声音却有些有气无力的虚弱:“你?为什么非要动他?的东西?”
宿流峥疑惑望着扶薇,不?明白他?又做错了什么。他?望着扶薇的眼睛,说:“我听?能依说,我哥哥抓了那些狐狸就是要给你?做裘衣的。他?总是不?回来,那我就帮他?给你?做了啊。”
他?说得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他?简直脑子有病冥顽不?灵!
扶薇气得抬手,下意?识就要朝他?脸上甩巴掌!
宿流峥根本不?躲,仍旧保持着弯腰盯着扶薇的姿势。只是他?皱着眉。他?不?高兴的时候,眉宇之间立刻浮现出一股阴沉。
扶薇望着他?这张脸,抬起的手没?有打上去。
宿流峥抓住扶薇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扶薇想要将手挣开,宿流峥不?准,用力攥着她?的手。
他?气得胸口?起伏,沉声道:“嫂嫂当?真是好赖不?知!”
“你?哥哥是好,你?是赖!”扶薇抬起一脚便朝他?踹过去。
使了全力的一脚踹在宿流峥的伤腿上,宿流峥疼得皱了眉。他?倒吸一口?凉气,松开扶薇的手,就势盘腿坐在地上。
一高一低的两个?人,换了个?高低。
宿流峥抬起脸盯着扶薇,阴沉地问:“你?就不?能像喜欢哥哥那样喜欢我吗?”
“不?可能。”扶薇将脸转到一边去。
替身就是替身,他?何?德何?能和宿清焉相提并?论?
扶薇又想起什么,补充:“我不?喜欢你?哥哥,只是连累了他?,心里过不?去罢了。”
“你?不?喜欢我哥?”宿流峥琢磨了一下,心里的愤怒更盛,“你?怎么能不?喜欢我哥?”
他?“噌”的一声站起来,将刚刚亲自给扶薇披上的白狐裘扯下来,紧紧抱在怀里。
“不?给你?了!”
扶薇转过脸看向他?,满目愕然?。他?是真的脑子不?正常吧?
她?朝宿流峥伸出手,命令:“还给我!”
宿流峥抱着白狐裘往后退。
扶薇这才看见?他?的右手绑了纱布,她?问:“被狐狸咬了?”
宿流峥不?理她?,紧紧抱着白狐裘转身就走。
扶薇懵了一下才站起身,快步追出去:“宿流峥,你?给我回来!拦住他?!”
坐在长凳上的花影立刻站起身,想要去拦宿流峥。可宿流峥速度极快,已经闪身到了门?口?。
房门?被人从外面急急推开,宿流峥护着白狐裘往一旁躲避,才免得和来人撞到一起。
秋火纵马日夜赶路而?来。他?推开房门?,看见?扶薇,人还在跨门?槛,嘴巴已经急声:“主子,查到害死姑爷的人了!”
宿流峥瞬间抬头,漆黑的瞳仁里迅速攀上浓烈的危险之寒。

第036章
秋火说完了, 才发现回春楼里还有外人。他瞥了宿流峥一眼,在他和宿清焉一模一样的?面?庞上多看了一眼,转过头望向扶薇, 等着?请示。
“跟我上来。”扶薇转身往楼上去。
秋火跟着往楼上去,宿流峥亦跟着?。
扶薇回头望向宿流峥, 道:“你在书阁里等着我。”
宿流峥站在楼梯半截, 并不转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扶薇,显然不高兴扶薇要把他支开。
扶薇缓了语气,带着?点哄人的?语气说:“你哥哥没有?死。你不去找他吗?”
宿流峥忽然冷笑了一声, 不满扶薇这敷衍得?好似哄三岁孩童的?语气, 他转身就走,也不跟上去了。
扶薇看他一眼, 转身往楼上去,进了茶室。幕后之人牵连颇广, 扶薇并不想让宿流峥知道她的?身份。她在圈椅里坐下, 抚了抚额角,看向秋火。
秋火进屋前,先求助似地?望了蘸碧一眼。
蘸碧想了想,拽了花影一下,两个?人一同跟了进去。
秋火先偷偷瞧一眼扶薇的?脸色,才禀话:“平南王。”
说完了, 他立刻抬头去看扶薇的?表情。
扶薇眉眼间?神色淡然,并没有?过分意外的?情绪。这段日子,她把能猜到的?人猜了个?遍, 不管从秋火口中说出谁来,也不意外。
蘸碧和花影对视一眼, 明白了秋火禀话前的?犹豫。
这平南王是太上皇的?胞弟,也是当年太上皇患了急症瘫痪在床后最顺理成章的?继位之人。段斐被拉上龙椅,满朝文武很多人不服气,这个?平南王当然是最不服气的?那一个?。
“调动所有?夜影卫,诛之。”扶薇平静地?说。
秋火和蘸碧、花影,三个?人同时跪下来,齐声:“主子三思啊!”
平南王哪是那么好杀的??朝中重臣多少是他心腹?而且他手中也掌了兵权,人常年在军队之中。想取他性命,实在难如登天。
再言,若平南王这个?时候出事,扶薇必然最被怀疑。在那样戒备森严的?军中谋杀平南王,不可能不留下罪证。谋杀皇室,那是死罪!纵使?扶薇是长公?主的?身份……
“做不到吗?”扶薇淡声,“多年栽培,原来夜影卫也竟是贪生怕死之辈。不若就地?解散,归乡种田去罢。”
明明是平淡的?语气,可是秋火后颈一寒,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危险,不由?一阵头皮发麻。
“主子!夜影卫无一胆小之辈!属下只是怕主子一时冲动,眼下绝不是除掉平南王的?好时机。再待三年,朝中形势变化,兵权慢慢夺回来,再处置他也不迟啊!”
蘸碧在一旁柔声劝:“主子,您以前不是最常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平南王狼子野心蠢蠢欲动,必要除了这个?心头大患。只是眼下确实不是好时机啊!”
“而且主子您现在不在京中,和朝中臣子联络也慢。”花影附和,“平南王最忌惮您。若他这个?时候出事,朝臣肯定要为平南王请命,向陛下求旨处置您。千里迢迢,形势不利于您啊!”
扶薇听着?他们?的?劝,神色一直没有?任何变化。
瞧着?她这个?表情,秋火、蘸碧和花影心里顿时觉得?不好。
扶薇看了花影一眼,道:“你有?句话说错了。平南王最忌惮的?可不是我。他向来鄙夷瞧不上我。”
扶薇自嘲一笑。
扶薇再道:“他最忌惮的?,是壶州那位不知是不是真的?还活着?的?先皇子。”
秋火皱眉,蘸碧和花影面?面?相?觑。
“可是……”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先皇子已经死了,那只不过是太上皇的?执念罢了。
秋火试探着?开口:“壶州那边一直盯着?,先皇子早就不在人世?了。”
扶薇不多解释,只是道:“散步消息,就说李大人找到了先皇子。”
秋火愣住,不明所以。
“同时,”扶薇盯着?秋火,潋眸转冷,“杀了平南王。”
秋火慢慢回过味儿来,平南王最忌惮的?人确实不是扶薇,而是那早夭的?两位皇子。
若那两位皇子被李大人寻到,和平南王遇刺两件事同时发生,两方才是真正势不两立,才是最该互相?怀疑的?对象。这水淌浑了,名不正言不顺的?扶薇乃至如今龙椅上的?皇帝才能把自己摘出去。
“还有?,”扶薇沉声,“今年也该请王将军率兵回京,论功行?赏,共庆新岁。”
这是要把王将军这条暗线抬到明面?上来了!
扶薇是怒不可遏,势要杀了平南王给宿清焉报仇。可这不代表她会冲动行?事,没有?半点准备。
“属下遵命!”秋火应声。他心中也像是吃了一枚定心丸,略有?了些?准数。只要长公?主并非为情所扰不顾一切乱了阵脚,他对长公?主的?能力有?着?万分的?信任。
秋火领命退下,扶薇这才想起宿流峥。她问蘸碧:“宿流峥走了?”
蘸碧摇头:“一直在书阁。”
顿了顿,她再补充一句:“刚刚送秋火下去的?时候,瞧了一眼,苏二郎好像睡着?了。”
睡着?了?
扶薇起身下楼,去到书阁的?时候,将脚步放得?轻浅。她提裙穿过一座座书橱,直到走到最里面?,看见宿流峥趴在一个?小圆桌上睡着?了,脸颊枕贴着?那件白狐裘。
扶薇的?视线落在那件白狐裘上片刻,才慢慢上移,落在他的?手上。他受伤的?手搭放在桌面?,缠在他手上的?纱布已经被里面?的?鲜血渗红了许多。
扶薇眼前莫名想起曾经那些?夏日暖风抚过,她偎在宿清焉怀里,帮他给他掌心的?伤疤涂抹药膏的?情景。
“去把伤药拿来。”扶薇压低声音,吩咐跟在身后的?灵沼。
灵沼很快将伤药取了来。扶薇没让灵沼跟着?,独自悄声走到宿流峥身边。
她在他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将他受伤的?纱布剪断、一层层解开。
宿流峥睁开眼,却并不动,仍旧保持着?枕在桌面?上的?姿.势望着?扶薇。
扶薇垂着?眼,捏着?湿帕子小心翼翼将他手指伤口周围的?血污擦净,才发现他已经醒了。
扶薇抬眸望他一眼,收回视线,继续拿起药膏抹在指腹,一点一点给他涂于伤口,最后又取了干净的?白纱布,重新一层一层给他缠绕。
做完这些?,扶薇才转眸望向他。
四目相?对,宿流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扶薇。
默了默,扶薇先打破沉默:“一直看什么?”
“看嫂嫂你啊。”宿流峥打了个?哈气,“嫂嫂真好看。”
他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蘸碧故意加重了脚步穿过一座座书橱,走来向扶薇禀话:“主子,知州府送来了请帖,邀您去赴赏菊宴。”

蘸碧便将请帖放在书案一角,悄声退了出去。
扶薇将伤药、小剪子和剩下的白纱布,依次工整摆放进小药盒中, 她随口问:“待在这儿做什?么?怎么不去找你哥了?”
宿流峥竖眉,不高兴地说:“是你让我在书阁等你的。”
嗯?扶薇回忆了一下, 她好?像的确是为了不让他听内幕, 敷衍了那么一句。她“哦”了一声。
“哼。”宿流峥冷哼,“果然?。”
扶薇温声与他说?话:“害你哥的人我负责杀,你负责继续去找他,好?不好??”
宿流峥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凑到扶薇面前, 高兴地盯着她:“你也相信我哥没死对不对?”
扶薇眼神?一黯。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可是每次见了宿流峥近乎偏执地一遍遍强调他哥哥没有死要去寻找他哥哥, 扶薇那颗心好?似都能被轻轻地抚慰。
虽然?她知?道宿清焉确确实?实?已经死了,可是她还是掩耳盗铃般点头:“尸体?还没寻到, 自然?不信他就这么死了。”
骗自己, 有时候也是一种安慰,也是一种对疼痛的缓解之药。
宿流峥眉眼里的高兴更加强烈。他开?心地说?:“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只有嫂嫂相信我!只有嫂嫂和我一样坚信哥哥没有死!”
他兴奋地拉住扶薇的手,开?心的模样颇有几分孩子气。
扶薇望着他这坚信与兴奋的表情,唇角也慢慢漾出一抹柔笑来。
手背的湿柔让扶薇从思绪里回过神?,她低眉望过去, 看见宿流峥弯着腰,低头亲吻扶薇的手背。
扶薇望着宿流峥。她喜欢看他垂着眼睛的模样,他垂着眼睛的时候, 分明就是宿清焉。
丝丝的湿柔在她手背上?传开?,温柔蜜意紧接着传到扶薇的心里。
那种熟悉的感?觉, 扶薇也说?不清属于宿流峥,还是……因为他垂眸的样子太像宿清焉,她把宿流峥是宿清焉的错觉,当成?了熟悉。
扶薇低头,将吻轻轻落在宿流峥的头顶。
错觉就错觉吧。
错就错吧。
许是扶薇总是不给?宿流峥好?脸色,甚至斥骂他、打他,此刻扶薇的温柔相待,让宿流峥有些受宠若惊。
他抬起头看向扶薇,漆亮的眸子里噙着困惑。
扶薇伸手轻轻去覆他的眼睛。宿流峥刚要伸手将扶薇的手拿开?,扶薇的吻已经落了过来。
唇齿相缠的润甜让宿流峥没有再管扶薇挡他眼睛的手。两个人气息乱时,宿流峥将脸埋在扶薇的胸口,一边吻一边闷声断续地问:“嫂嫂,我的眼睛长得丑吗?”
扶薇没有说?话。她闭上?眼睛,去听窗外越来越声弱的叫卖喧嚣上?。她又在声声撞击里,彻底沉浸在属于三?个人的享受中。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宿流峥几乎每个晚上?都宿在绘云楼。他来的时间不定,或早或晚,有时候深更半夜才来,有时候却是黄昏时候就到了。
若还没天黑他便穿过长街去绘云楼,必又要惹得街边的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宿流峥快步踏上?二?楼,将楼梯猜得咚咚响。
扶薇坐在书案前,摆弄着香料,遥遥听出他的脚步声。
“今日来得倒早。”扶薇转头望了一眼窗外,“日头还没有下山呢。”
“想嫂嫂了。”宿流峥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拉过一旁的椅子,划出刺耳的声响。他贴着扶薇坐下,直接伸手将扶薇手里的香料拿走,然?后霸道地将扶薇的手捧在他掌中。
扶薇无语地瞥了一眼弄碎的一块香,转眸嗔他。
宿流峥问:“嫂嫂,你整天待在这里不无聊吗?”
“那你给?我作曲弹琴?读书作画?”扶薇反问。
宿流峥迟疑了一下,问:“嫂嫂喜欢这些?”
扶薇猜他也不会这些,叹了口气,道:“算了。”
“嫂嫂不想不出去走走吗?”宿流峥道,“我来的时候看见外面好?热闹。新开?了几个铺子,人很多人在排队。也不知?道在卖什?么稀罕玩意儿。”
扶薇淡淡道:“出去走走?被他们指指点点骂奸.夫.淫.妇?”
“嫂嫂不喜欢别人这么骂咱俩?”宿流峥无辜地问。
扶薇更无语。
这不是废话吗?会有人喜欢被骂?
哦,有。
宿流峥就挺喜欢被人骂的。
扶薇倒也不是因为流言蜚语不想出门,而是确实?没什?么心情。她转眸望向窗外,瞧着远处的天云似有些阴沉,恐怕又要连日落雨。若今日不出去走走,很可能要被连续多日的雨困在这儿了。
“那就出去走走吧。”扶薇道。
听说?她要出去走走,蘸碧赶忙拿了毛茸茸的斗篷给?她裹好?。已经是深秋时节,她可万不能吹了凉风染上?风寒。天冷之后,扶薇的身体?比起先前更差,人如今又消瘦了一大圈。
长街上?的人看着扶薇和宿流峥大摇大摆地从绘云楼出来逛街市,不由地撇嘴巴翻眼睛。
可是当扶薇和宿流峥走向某个摊位、商铺时,掌柜的必然?笑脸相迎,非常热情地接待着。
毕竟开?门做生意,谁会和钱过不去呢?何?况扶薇的有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今日梅姑刚好?出门买东西,她正挑着东西,隐隐觉得旁人时不时望她一眼。
梅姑拉住往日里关系不错的武三?娘,问:“三?娘子,今日……是有什?么特别的吗?”
武三?娘欲言又止,干笑着摇头:“没、没什?么啊。”
梅姑并不强人所?难,不再多问。她转身离去,沿着长街又走了一段,直到看见扶薇和宿流峥走在一起,她这才恍然?为什?么乡亲们看她的目光那么奇怪。
遥遥望着扶薇和宿流峥站在灯笼摊旁的身影,梅姑久久没能收回目光。
有人看不过去了,躲在角落扯着嗓子说?:“要点脸吧!自己不管不顾,别把梅姑这些年的风评给?害了!”
扶薇没有循声望去去找喊话之人,而是回头环顾,果不其然?看见了梅姑的身影。
这也是自搬出宿家之后,扶薇第一次再见梅姑。
宿流峥是被骂大、嫌弃大的,从来不在意旁人怎么议论他。可是听着别人骂扶薇,他心里生出怒意了。他压了压眼底的寒,冷声:“嫂嫂,罚罪相当。那个乱骂的怎么罚?”
扶薇收回目光,淡淡道:“你回家吧。”
宿流峥皱眉看她。
“你哥哥不在……不在家了,你要多陪陪你母亲。回家去吧。”扶薇将手里挑好?的灯笼放回摊位,转身朝着绘云楼走去。
她发现?她还是有些不忍心。
毕竟是宿清焉的母亲,宿清焉是个孝顺的人。若他知?道他的母亲遭人议论,在天之灵也该难过吧?
宿流峥立在原地,目送扶薇走远,直到她进了绘云楼,他才警告地瞥了一眼躲在阴影里刚刚多嘴的男人。他收回视线,大步朝着母亲走过去,伸手拿过母亲手里提着的东西,往家走。
梅姑叹了口气。
回到了宿家,梅姑微笑着问:“今晚给?你做菊花饼吃?”
宿流峥坐在台阶上?,他点点头,也没回头看向母亲。
梅姑迟疑了一下,走到宿流峥身边蹲下来,问:“流峥,你很喜欢她吗?”
“谁?”宿流峥转头。
“薇薇啊。”
宿流峥点头。他紧接着又皱眉,一字一顿:“你不要骂她,我会生气。”
“不骂她。”梅姑轻叹了口气,她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娘,你多做些,我给?她带去一些!”宿流峥大声说?。
梅姑点头,沉默地走进厨房里。
她坐在灶台前,望着泡在水里的菊花,心情复杂。
可是孩子啊,你若真的喜欢她,才更应该离开?她。
梅姑开?始盼,盼着扶薇早日离开?水竹县,盼着一切都恢复到一切的太平假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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