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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扶阙—— by绿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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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紫云山山顶,却不想山上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观山人。
“前面那么多人围在一起做什么?”扶薇问。
宿清焉恍然,道:“原来是紫云节快到了。”
扶薇便也想起来那个传说了。
紫云山不仅景色优美,还有个浪漫的爱情传说,大意是一个叫紫云的姑娘和一个神仙相恋,遭遇了天上人间种种磨难才终成眷属。二人一个离开红尘一个剔去仙骨,隐居于紫云山。
后来人们把他们两个当初成亲的那一日定为紫云节。一些青年男男女女会在这一日登山,为坎坷的感情祈愿。
当然,也会有很多人不喜欢这个节日。这些人觉得紫云的故事太多波折,他们更想要平平淡淡的夫妻情。
灵沼打听完消息回来,弯着眼睛禀话:“前面正要比赛呢,赢一株并蒂莲。”
扶薇好奇地走近去瞧开得正盛的并蒂莲。围在这儿的男男女女摩拳擦掌,并非这彩头是什么稀罕物件,而是来了紫云山去争这支并蒂莲,就有别的意义了。
她指了指,对宿清焉说:“能给我赢回来吗?”
“我试试。”宿清焉温声道。他不会夸下海口,神情却有几分认真。
这第一局比试是音律。
扶薇见过宿清焉做琴,会做琴应当也会抚琴吧?
规则很简单,每一个游客都可以投票,想要参与的人依次奏乐,获得的票数最多的人获胜。
想要参与的人争先恐后,围观之众也很给面子得时不时拍手叫好。宿清焉并不争抢,最后一个走上前去。
他于琴后坐定,修长的手指压了一下琴弦,微微铮鸣让谈笑的众人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只是这一瞥,就再也难移开目光。
谁不惊赞一声谪仙降世。
他只是一袭白衣端坐于琴后,就有人想给他投票了。
而当宿清焉开始抚琴,所有人都不由屏息,聆听高山流水的琴音。音律转慢,空旷之音渐柔渐悠扬,揪着人心。欢愉从琴弦跳出来,隐隐又有祈福之意。
不知不觉,落日西沉,淡淡的紫色浮在云雾之上,成了如玉公子的背景,将抚琴的宿清焉衬得更加出尘。
扶薇凝望着宿清焉,只觉得他将要羽化登仙了。
一曲终了,宿清焉抬手,琴音却缭绕于山野之间、徘徊于人心之上。
“好!”终于有人回过神喝彩一声,紧接着无数人跟着喝彩。
宿清焉毫无争议地赢下这一局。
“小生也算略识音律,这支曲子却从未听过。敢问兄台这是何曲?”有人好奇询问。
宿清焉含笑望着发问之人的眼睛,温声解释:“为内人即兴所做的祈福之曲,愿她安康无忧。”
说着,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扶薇身上。
围观之众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扶薇。这才发现坐在人群最后竟藏着这样一位美人,美得令人下意识屏息,担心惊扰了仙人!
主事最先回过神,开始第二局。
当他说第二局是比武时,扶薇笑了。
“看来这并蒂莲是得不到了。”她转眸去看宿清焉,果然见他微微皱眉,一副犯难的样子。
他甚至重重叹了口气。
可他却拿了剑,走上前去。
扶薇愣了愣,赶忙提声:“宿郎!”
宿清焉回头,对她温和一笑,还是刚刚的语气:“我试试。”
扶薇欲言又止。
可是扶薇愕然看见宿清焉手中长剑惊若游龙,快准狠地一次次抵在对方脖子前。
他又总是立刻收剑,退后半步,道一句:“承让。”
衣袂翩飞,风度翩翩。
宿清焉又赢下这一局,双手捧着剑递还给主事,穿过人群,朝扶薇走去。
离得近了,扶薇看见宿清焉微微蹙起的眉宇。他在扶薇身边坐下,拿出帕子,有些嫌恶地擦拭着额头上的薄汗。
扶薇侧着身打量着他,稀罕道:“你个弱书生怎么还练剑?”
宿清焉语气噙着丝无奈:“宋二叔非要我学。”
扶薇看得出来宿清焉不太喜欢舞刀动枪。她从蘸碧手里接来帕子,给宿清焉擦汗。
宿清焉有些意外,他抬起眼睛望着扶薇,眼里浮现丝笑,温声:“虽然以前很不喜欢习武,可今日能帮你赢这一局,也算值得了。”
“你不要这样一直哄着我了。”扶薇喟叹般低语。
扶薇和宿清焉都没想到这最后一局比试居然是比酒量。
扶薇好笑地看向宿清焉。她可记得成亲那日,宿清焉没喝多少敬酒便红了脸,他的酒量绝对不会好。她打趣般笑问:“这次还试试吗?”
“我试试。”宿清焉艰难点头。
一张长桌子,上面摆满了一溜两行的酒碗,正有人在将其依次倒满。
规则很简单,谁喝得多谁赢。
来争这支并蒂莲的人,都是成双成对而来。所以这一局的饮酒,可以两个人参与。不过女儿家鲜少擅酒,也不太愿意在外面吃酒,几乎都是男子参加。
扶薇猜得不错,宿清焉的酒量实在很差。他才喝了三碗,莹白如玉的脸颊已经泛了红。
扶薇坐在后面瞧着,侧过脸和灵沼打赌他能喝几碗退下阵来。
“五碗。”
“那我赌六碗。”
可是扶薇和灵沼都猜错了,宿清焉连喝了十碗仍旧没有退后。
不是他酒量好,而是他在强撑。
扶薇眯起眼睛,看向宿清焉搭在长桌上的手,骨节发白,十分用力地去支撑,若不这般,人必是会跌倒的。
参与者陆续摇头退后。
宿清焉放下第十碗,扶着长桌往前挪,去端第十一碗。他踉跄着,差点跌倒,翩翩公子的儒雅尽失。
一个个酒碗在宿清焉眼前晃动,他晃了晃头,伸手去摸索了一下,才摸到第十一碗,端起来,忍着恶心往嘴里灌。
“宿郎。”
宿清焉没听见。
“宿清焉。”扶薇看不过去了,走上前拉住他的手腕,“别喝了。再喝人要傻了。”
以前应酬时,扶薇没少喝酒。她太知道醉酒后的难受了。
宿清焉双手护着酒碗,反应慢半拍地抬起眼睛盯着扶薇看了好一会儿,他慢吞吞抬手,指了指远处的并蒂莲。他又嘴唇开合,呢喃着什么。
“什么?”扶薇凑过去听。
“我要给薇薇赢回来。”
扶薇蹙眉,无奈看着他:“不是说只是试试吗?”
宿清焉仿若没听见扶薇的话,他半眯着眼睛,低头喝酒。
这是已经彻底醉了。
扶薇看着宿清焉拧着眉表情十分痛苦地将这第十一碗酒艰难地一口一口咽下去。
扶薇抬眼,瞥了一眼那株并蒂莲。
她松开扶着宿清焉的手,走过去端第十二碗酒,一仰头一饮而尽。紧接着,是第十三碗、第十四碗……
蘸碧和灵沼对视一眼,脸色皆变了。扶薇酒量很好,可那是以前,她已经滴酒不沾很久了!她们两个刚想去劝,扶薇一个眼神横过来,她们两个立刻顿住了脚步,不敢劝。
这还是第一个来品酒的姑娘家,众人的目光不由都凝在她身上。
扶薇连喝了三碗酒,直接走到桌子最中央,去端酒坛子。她抱着酒坛子仰头纵饮。
美人醉酒是难得的奇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扶薇身上,赞赏、惊艳,亦有垂涎。
可是扶薇要让他们失望了。她将酒坛倒扣,一抬眸,一双潋眸中是清冷的沉静,毫无半分醉意。
“不喝了不喝了,我认输!”最后一个人也退出酒桌。
扶薇语气冷淡瞥了一眼并蒂莲:“带回去。”
她再看一眼宿清焉,心里生出一丝复杂的责怪。
宿清焉好似感觉到了扶薇的目光,他抬眸,迷迷糊糊地望着扶薇。
“扶他走。”扶薇收回目光,转身下山。
花影去扶宿清焉,宿清焉没让她扶。他茫然地望着扶薇的背影,隐隐觉得她生气了,默默跟在身后。
来时歇过几次,下山时,扶薇却是一口气走到山下,登上马车。
她坐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宿清焉才慢吞吞地钻进马车。他坐下时,还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扶薇无奈,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好和一个醉汉置气。
“你这个笨蛋最好别吐我身上。”扶薇警告。
宿清焉慢吞吞地眨了眨眼,朝她靠过来,将头枕在扶薇肩上。扶薇推了两下也没推开,便由着他了。
可是,宿清焉偏不老实,将手搭在扶薇的胸口。
扶薇将他的手拍开两次,他偏又伸过来摸索着。
“你要干什么?”扶薇捏了捏他通红的耳朵尖。
“亲……”宿清焉脸颊在扶薇的肩上轻轻蹭了蹭,“还想再亲亲……”

第017章
扶薇懵了一下,不敢置信这话居然是从宿清焉口中说出来。她垂眸看着偎在她身上的宿清焉,好半晌,无奈嗔斥一句:“又脏又臭的小酒鬼。”
不过想到他把自己弄得又脏又臭的缘由,扶薇没有再拍开宿清焉的手,由着他的手蹭来蹭去了好一会儿。扶薇被他弄得越来越痒,才烦得将人推开。
宿清焉合着眼,身子晃了晃,慢吞吞倒下来,偎在扶薇的腿上。扶薇低眉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转眸望向车窗。
车外的暖风徐徐,将车窗的垂帘吹动,如波澜般重复不歇地上下浮卷。
扶薇回头,又望了一眼宿清焉。
马车到了客栈停驻,蘸碧和灵沼拉开车门,就见姑爷枕在长公主的腿上睡着了。
扶薇拍了拍宿清焉的脸,道:“醒一醒。”
她又捏了捏宿清焉的耳朵。他耳朵尖上的红润至今还未消。
宿清焉头痛欲裂地睁开眼,迷糊望着扶薇,好半晌喃喃一声:“薇薇……”
“别这么叫我。”扶薇嫌恶地皱眉,让蘸碧和灵沼扶着他下车。
扶薇在马车里又坐了一会儿,待腿不麻了,才扶着车壁起身下车。
扶薇回到房间时,宿清焉已经被扶到了屋内窗下的罗汉床上,他侧躺其上合着眼,不知是不是又睡着了。
蘸碧和灵沼一个跑着去吩咐下面的人烧沐浴热汤,一个跑去煎醒酒茶。
扶薇刚在窗下坐下,蘸碧小跑着进来,捧来温水。她低声道:“主子喝些温水,缓一缓。”
蘸碧一双眼睛里浮满担忧,担忧扶薇今日喝了这么多酒会伤身。
扶薇确实不太舒服,捧着温水喝了大半杯。天气热,入口的温水尝起来变得格外烫。她从里到外都觉得热得厉害,不仅是脾胃,连心口也跟着一起火辣辣地燥热。
热水还没烧好,醒酒茶先煮好。
扶薇并没有醉酒,只是稍微抿了小半杯。她在罗汉床坐下,轻推宿清焉。
“醒一醒,喝些醒酒茶。”
宿清焉眼睫颤动,缓慢睁开眼,迷茫望着扶薇。
蘸碧赶忙过来帮忙,将宿清焉扶起身,她刚想去拿醒酒茶,惊见扶薇先一步端起茶水。
扶薇捏着小勺子搅了搅醒酒茶,又抿了一口勺子里的茶,觉得不是那么烫,才喂给宿清焉。
灵沼带着两个随从进来,提着热水往浴室送。浴室准备刚妥当,扶薇也将一整碗醒酒茶尽数喂给了宿清焉。
“主子您先去沐浴吧。让姑爷缓一缓,我们照顾着姑爷。”
扶薇站起身,广袖却被宿清焉攥住。扶薇轻扯衣袖,没扯回来。她再垂眸看向宿清焉是用有伤的右手攥着她衣角。她怕使劲儿拽,划伤他掌心的伤。
“把他的伤药送去浴室。”扶薇反手握住宿清焉的手腕去拉他。
倒是没用她使多大的力气,宿清焉乖顺地站起身,跟着她往浴室去。
进了浴室,扶薇先净了口,洗去口中酒味儿,一回头见宿清焉安静站在一边看着她发呆。她又拿了另外一个牙杯塞给他,让他净齿漱口。
宿清焉眨了眨眼睛,反应慢半拍地依言去做。
待蘸碧送了伤药进来又出去,宿清焉也将口齿涤净,扶薇才说:“脱了衣服进水里去。”
宿清焉望着她,没动。
“别人喝醉了有发疯吵闹的也有呼呼大睡的,可没见过像你这样反应迟钝蜕化成三岁孩童的。”扶薇好笑地轻笑了一声,又朝他走过去,解他的衣带。
她帮宿清焉将衣裳褪下来,去解他腰带时,宿清焉才回神般握住她的手,连连摇头,困惑地说:“不要这样,授受不亲……”
扶薇好笑地抬眸望向他,问:“小傻子你看看我是谁?”
“薇薇……”
扶薇皱眉:“都说了别这样叫我!”
宿清焉盯着扶薇,反应了一下。
“夫人……”他慢慢松了手。
扶薇连扯带撕地将宿清焉的衣裳剥去,将他摁进水里去。水花溅起,一下下涌在桶壁。
看着他将浴桶大半都占据,扶薇这才有一丝后悔让他跟进来。
她侧过身去,将身上的衣服褪尽挂在衣架上。她一回头,见宿清焉睁大了眼睛,目光一寸不移地盯着她看。
扶薇犹豫了一下,扯下一条黑纱丝带,将宿清焉的眼睛蒙起来。
宿清焉想要去扯,扶薇拍了拍他的手背:“别动。”
宿清焉听话地垂下手。
如此,扶薇才坐进水中。
木桶足以装得下两个人,可到底不如一个人的时候宽敞舒适。
扶薇在水里蜷膝,腿依旧抵着宿清焉。她抱膝,将下巴抵在膝盖,微微偏着头去看眼前的宿清焉。
“微微……”宿清焉朝扶薇伸出手。
扶薇皱了下眉,将他递过来的手拍走。
宿清焉的手被拍落进水中,击起的水花溅起,溅落在他的脸颊上。
他伸手去抹,手上的水弄湿了微醺的玉面。
他再次摸索着,朝扶薇伸手。
扶薇无奈握住他的指尖,将他的手放在她的膝上,她偏过脸,枕在他的掌中,慢慢闭上眼睛。
静谧不过一会儿,宿清焉便不老实地朝前俯身。
“你老实些。”扶薇警告。
可是宿清焉湿漉的脸还是凑了过来,贴在扶薇身前。他的唇没进水面以下,黑丝的丝带轻轻浮在水面。
“仗醉行凶的小酒鬼。”扶薇捏了捏他的鼻子,引得宿清焉张嘴,口中灌了水,连咳了几声。被就微醺的脸颊更红了。
扶薇看了他一会儿,拉过他的右手,解开纱布,查看了他掌心的伤口。
宫里的药自然是极好用的,这才多久,他掌心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可扶薇不想宿清焉手心留疤,拿起桌子上的伤药,仔细又给他抹了一遍药膏,也不再给他缠纱布,将他的手搭在桶沿,晾着伤处。
浴室里温暖极了,今日折腾得扶薇本就有些倦,再听着宿清焉伏在她胸口绵长的呼吸,扶薇的倦意越来越浓。她软绵绵打了个哈欠,也慢慢睡着了。
蓄在屋梁上是水珠坠落,落进水中,击起一圈圈温柔的涟漪,将偎在一起睡着的两个人层层包围着。
过去了很久,醒酒茶的作用彻底生效,宿清焉醒过来。他疑惑地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有什么东西懵住了他的眼睛。
他摸索着伸手欲解,却摸到一片柔软。
什么东西?
宿清焉疑惑地又捏了一下。
扶薇于睡梦中轻嗯了一声,逐渐转醒。
她的轻嗯在宿清焉的脑海中一下子炸开,他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手中抓了什么。宿清焉慌乱地扯开蒙在眼睛上的黑纱,目之所见,让他呆了呆。
他狼狈地向后退,从扶薇的怀里退开。
浴桶之中,被他击起巨大的水花。
扶薇悠悠转醒,一边摸了摸脸上溅到的水,一边惺忪睁开眼。
四目相对,扶薇眼睁睁看着宿清焉重回白净的面庞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涨红。
“我……”宿清焉张了张,声音发抖,“我酒后失态了是不是?”
扶薇慢慢弯唇,微柔的声线里噙着几分打趣:“你猜?”
微顿,她再说:“宿郎强人所难做的好事,如今都忘了吗?”
“我……我强人所难何事了?”宿清焉慌张追问。
扶薇想了想,捡起飘在水面的黑纱丝带,她欠身凑近宿清焉,极近距离地盯着他的眼睛,柔声慢语:“宿郎将我绑起来,然后这样那样……都忘了吗?”
她将湿漉的手搭在宿清焉的肩上,眉眼含笑语气里却是委屈:“宿郎真的太过分了。”
“我……”宿清焉盯着扶薇的眼睛,说不出来话。
扶薇饶有趣味地将手抵在他胸口,发现他心跳得极快。再一抬眼,见他深陷自责困扰之中。
扶薇唇边的笑逐渐忍不住。
“你……”宿清焉迟疑地问,“你骗我的吧?被绑起来的明明是我。”
扶薇唇畔的笑容更灿烂,颔首道:“是你先绑了我,然后又让我绑你的呀。”
宿清焉看着扶薇脸上的笑,知道她是骗人的。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扶薇手中拿过黑纱丝带重新将自己的眼睛绑起来。
他声音一片温柔:“水凉了,泡久不好,你先出去吧。”
扶薇凑过去,隔着黑纱,在他的眼睛上轻轻亲了一下。
宿清焉看不见,被扶薇突然的举动搅乱了心跳,搭在桶沿的手下意识用力攥紧。他乱蹦的心跳被水声遮住,他知道自己应该守礼,可是还是忍不住顺着声音望去,隔着黑纱,隐隐看见扶薇出水的婀娜轮廓。
他应该移开目光,可他没有。
扶薇擦干了身上的水,穿上衣服先出去了。
她刚走到外面,候在外面的蘸碧立刻迎了上去。
扶薇心情愉悦,道:“陪我去院子里走走。”
蘸碧重新去瞧扶薇唇边的笑。良久,蘸碧收回目光,在心里默默点头——看来灵沼说得对,逗个小郎君玩确实能让长公主心情大好。
什么都比不上长公主心情好重要!
扶薇在庭院里待了好一会儿,还没吹够夏日的晚风,突然飘起了零星小雨滴。扶薇便不再久坐,起身回了房。
屋子里,宿清焉坐在桌子旁,正在修剪那株并蒂莲。不知道他从哪里寻来一个青瓷水缸,养着那株并蒂莲。
他转过身看向扶薇,目光躲闪了一息,重新磊落地微笑起来,噙着几许柔情地脉脉望着扶薇。
扶薇走过去瞧了瞧那株并蒂莲,问:“能养活吗?”
“能。”
扶薇点头。
“主子,开膳吗?早就过了时辰呢。”蘸碧请示。
扶薇点头。
纵使今天这顿晚饭,除了两块荷花酥,其他的东西都不是宿清焉做的,可扶薇心情不错,比往常吃得更多些。
看得蘸碧和灵沼十分欣慰。
宿清焉和扶薇已经躺下准备睡了,花影突然匆匆叩门。
“姑爷,一个叫王千的人来找您。他说他是平安镖局的。”
宿清焉立刻起身,披着外衣出去。
扶薇没起身。没多久,宿清焉脚步匆匆地回来,立在床边给扶薇解释:“家里出了事情,我要回去一趟。”
扶薇有些困倦,只是“哦”了一声。
宿清焉匆匆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又转回身,道:“这几日好像都有雨,你不要赶雨路,等放晴了再回去。”
扶薇又“嗯”了一声,翻了个身,听着宿清焉快步离去。
片刻之后,扶薇听着窗外的雨声睁开眼,提声:“花影。”
“主子,什么吩咐?”
“派两个人送他回水竹县。”扶薇交代完,又睡去。今日实在是折腾得多了些,扶薇又困又累。
可是一个时辰后,扶薇又被吵醒。
花影弯着腰禀话:“主子,出事了。姑爷在回水竹县的路上被人抓走了!”
扶薇睁开眼,眼底瞬间浮现一抹愠。

夜色里,一辆马车沿着小道穿过水竹县,往城里去。
王千挣扎了半路,终于将嘴里塞的布吐出去。双手被绑于身后,他挪着朝昏迷的宿清焉靠去。
“清焉,清焉?快醒醒啊!”王千一遍遍唤,又不敢太大声,怕被马车外的人听见。
看着他昏迷不醒,王千叹气,有些自责。
是王千先被擒为质,宿清焉毫不犹豫地扔了剑,甘愿挨了一闷棍。
这人啊,太磊落善良总是要吃亏的。
王千忍不住想若今日他被擒时,身边的人不是宿清焉,若是流峥哥,流峥哥肯定不会挨那一棍子。
眼看着宿清焉皱眉要苏醒,王千立刻高兴起来。“清……”刚吐出一个字,王千又立马闭了嘴——还不知道醒过来的人是谁呢。
王千眼巴巴地看,直到对方睁开眼,满目煞气地瞪向他。
王千乐了:“太好了!流峥哥!”
宿流峥想起身,却发现双手被缚于身后,本就阴翳的眼底变得更加凶恶。他用力去挣,仿若不知道疼,任麻绳勒破手腕,也要将绳索挣开。
马车里的声响惊动了外面的护卫。
“是不是醒了?”一个护卫拉开车门。夜里无光,逼仄的车厢里面更是漆黑一片,他望进去,却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
下一刻,他手腕吃痛,手中握着的长刀脱落,他在断骨声中尖叫。
侍卫手中的长刀没有落地已被宿流峥握住,宿流峥面无表情手腕翻转,一片漆黑里刀刃泛着森然的银光,一道诡异的寒气瞬间折闪,随着一声短促的尖叫,一颗人头轱辘滚落,跌进雨幕中坠进淤泥里。
“停车!”一人急呼。与此同时,押送马车的二十多个人同时拔刀,朝宿流峥砍去。
有人还在高喊:“要活的!要活的!”
宿流峥一脚踹去,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人立刻被踢飞出去。
不断有人冲上来,也不断有残肢断臂跌落。受了惊的马慌不择路冲进小树林里,横斜的树枝为碍,一下下撞击着马车,马车逐渐失控。
两个人同时举刀朝宿流峥捅来,宿流峥在马车前板上用力一拍,整个人一跃而起,冲过来的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宿流峥于半空中迅速回刀。
手起刀落。
两颗人头落地时,宿流峥也落在泥泞的地面。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鲜血。手掌的疼痛,让宿流峥疑惑地摊开手,去看右手掌心的一条条划伤。伤口几乎快愈合了。
只望了一眼,宿流峥脑海中立刻一片错乱。耳畔的雨声仿佛又变成了飞瀑泉水……
紧接着,那声音又变成嫂嫂洗澡时的水声。
想起他用这只手干了什么,心里瞬间升出罪恶感。
哥哥,是他唯一的良知。
“流峥哥,救命啊!”马车被撞得散架,被绑着手脚的王千跌出车厢,不停朝着深沟的方向滚去。
宿流峥回神,冷冽地微眯了眼,用力一掷,手中的长刀朝着王千掷去。
王千向着深沟滚去的身形顿停,后背被什么东西挡住。王千松了口气,回头去看,才发现是宿流峥扔过来插于地中的刀。
王千顿时头皮发麻!这要是刀刃朝着他,他就要像这一地的尸体一样不完整了!
缓了口气,王千赶忙挪动着用刀刃隔断了绑着手脚的绳索,爬起来朝宿流峥奔去。
宿流峥低着头,睥着奄奄一息的最后一个人。被他盯着的人心生恐惧地连连向后退,可惜左腿小腿被宿流峥砍断了正汩汩流血,他逃不掉。
待王千跑过来,宿流峥转过头,问:“他们是谁?”
王千:“……”
得,又得解释一遍。
“流峥哥,历高飞那家伙不知道怎么攀上知州女婿这条关系!带了好些人冲到你家,把你母亲带走了,能靠哥和刘衡、刘远也一起被带走了。历高飞那个狗东西说要挖你的眼珠子赔他!”
宿流峥冷笑。
“眼珠子?这双就不错,拿回去给他用。”宿流峥冷眼看着最后一个生者。
“不不不……不要!”
宿流峥蹲下来摸上自己的小腿,却没摸到匕首,他疑惑地看了一眼。
“算了。”宿流峥拍拍这个小可怜的脸,又拎着他的衣领将人扔到马背上。
“带路。”宿流峥弯腰,捡起地上不知谁遗落的蓑帽戴在头上,去挡越来越吵闹的雨。
在疼昏厥前,断腿的小可怜终于将宿流峥带到了目的地。当到了别院,他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不是他昏的时机刚刚好,而是宿流峥不让他在路上昏死了,几次他欲昏迷时,宿流峥就插他一刀,用疼痛吊着他一口气。
宿流峥瞥着没用了的人,刀一横抹了他脖子,尸体无声无息跌落马背。
王千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还以为流峥哥能留这人一条性命呢……
他又摇摇头觉得这想法好笑。流峥哥什么时候手软过?这些年平安镖局能平安走镖且名声越来越大,多少还是沾了流峥哥心狠手辣的名声。
“什么人?”侍卫拔刀。
雨水滚落在蓑帽上,沙沙的声音吵得宿流峥耳朵疼。他摘了蓑帽一扬。
别院门口的两个侍卫不由自主抬头,视线跟着蓑帽。
蓑帽落地时,两个人同时闷哼一声,无力倒下。
宿流峥捡起他们跌落的一把长剑,将剑慢悠悠横起,雨水滴滴答答浇着剑刃。
这把长剑比刚刚捡的刀更趁手,宿流峥丢了刀,竖剑别于臂,一脚踹开院门。
王千听着院内的打斗声,缩着脖子躲在院门口的石狮子后面,只露着一双眼睛往里望去。
他安慰自己绝对不是胆小怕事,而是不想再给流峥哥当累赘嘛!
不多时,王千听见马蹄声,他回头循声望去,看见是镖局的人来了。他立刻大喜,迎上宋二:“干爹!流峥哥在里面!”
宋二几番交涉,历高飞不肯放人,正好今夜有雨,宋二把心一横,打算深夜来救人。听说宿流峥先到一步,宋二大手一挥,带着镖局的人杀进院中。
已经过了子时,人正睡得沉,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历高飞亦没有想到,有知州的关系在,平安镖局的人竟然还敢夜闯!
“爷,快走吧!咱们先从后门走,去找陈公子!院子里的侍卫可都是知州府上的,还怕知州大人不给咱们撑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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