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国医无双—— by老胡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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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能战战兢兢,又把清音提醒的事说了一遍,尤其是刚才说的,什么肝血管瘤,六公分。
秦振华先是皱眉,学过医的都知道,血管瘤跟眼睛有啥关系?通过眼睛干涩和视力模糊还能倒推出血管瘤?心说什么狗屁神棍,把脉就能把出体内的瘤子,还连大小都把出来,这他妈咋不去算命呢?支个摊算命还来钱更快!
可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患者肝左叶上确确实实有个血管瘤。
再一测算,他眉头都能夹死苍蝇——怎么直径不多不少就是六公分?
不行,一定是他测错了,他又换了个方式和方位,再测,还真是。
再测……
十分钟后,秦振华看着李修能的肚子,又看屏幕,“我给你摸一下,行不?”
他觉得,一定是那个神棍触诊摸出来的,有些经验老到的医生,通过触诊也能大致有感觉,可他摸了好几圈,愣是没摸到,这血管瘤位置非常奇怪,触诊居然诊不到,要不是影像检查他千真万确看到,真的都不会相信。
“你这个情况,大概率是血管瘤,也确实是六公分的直径,超过五公分就要考虑手术,我亲自送你去外科,你能不能告诉我,给你把脉的人是谁?”
李修能已经过了最开始的战战兢兢,结果尘埃落定,心反倒落下来,于是把清音的名字告诉他。
秦振华一听是个十八岁的女高中生,顿时“唔”一声,没往心里去,因为他压根不信!
绝对是她瞎猫碰死耗子,蒙对的。
这边众人小心翼翼将李修能送到外科,联系家属,安排住院事项,接下来完善各种检查,准备开刀取瘤子,清音是不知道的,她终于收到人事科通知,手续办妥,可以上班了。
星期一早上,清音早早醒来,端着脸盆出去院里打水洗漱。
虽然有的胡同已经通自来水,但杏花胡同还没通,整个大院所有人共用一口水井,要上班的年轻人得赶早才不用排队。
很明显,清音起晚了,她出来的时候,很多人已经端着脸盆排起长队,但大家动作都很快,摇啊摇的,上来一桶能够三个人用,大家端了水就去一边蹲着洗漱,把位置让给下一个打水的人。
“哟,清音今天起这么早?”
“要上班。”
大家都差不多是一个年纪的,七嘴八舌问她是不是就去医务室,以后找她打针她可千万手下留情啥的。所有人都以为,她肯定是去当护士。
清家是中医世家不假,可她不像老中医啊。
清音也没解释,倒满漱口杯,开始蹲着刷牙。
“红星姐你今天咋起这么早,不用上班就该多睡会儿。”这是单独把一桶水跟柳家人分享,忽略小姑姑的清慧慧。
柳红星含着牙膏沫子,没说话,但也没好脸色,尤其对着清音的方向翻白眼。
“咦,红星姐你眼睛怎么是肿的,昨晚哭过吗?”
清音差点一口牙膏沫子喷出来,这清慧慧的脑袋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这个经常往外跑的人都知道了,柳家给柳红星找了个对象,俩人已经见过面,马上就要结婚了。
“红星这是要嫁人了,舍不得家人才难过,慧慧你以后就知道了,我当时结婚前可哭了好几场呢。”
清慧慧脸一红,视线在一群男同志中间找寻起来。
可惜,柳志强头也不回。在外面,他总是可以保持距离,从不跟哪个女同志多有来往,所以在大院名声很好,简直是清清白白洁身自好黄花大闺男。
清音乐得看好戏,一边鼓着腮帮子看戏,一边在心里琢磨剧情走向会变成什么样。
原书中,因为她的工作被柳红星抢走,柳红星去到医务室却啥也不会,待了几年连最基础的打针都学不会,班上的坑坑巴巴,工资却领得心安理得。
但她仗着有份正式而体面的工作,在相亲市场很吃香,相到街道办一名干部,小日子蜜里调油,后来丈夫步步高升,从街道办调到区里,又从区里到市里,最后在柳志强和柳红梅的帮助下甚至到了省里。
话说回来,柳志强能取得那样的成功,除了他自己有城府,会来事之外,还有三个姐姐及姐姐配偶们的鼎力相助,他赚到钱后又反哺三个姐姐姐夫,助他们走上人生巅峰。
在小说里是兄弟姐妹互相成就,可在清音大冤种这里,这就叫裙带关系给她织了一个命运的网,将她死死的困住。
现在,柳红星抢来的幸福没了,清音就想看看,她能找个啥样的对象,柳家姐弟怎么个“互相成就”。
洗漱完,早饭跟着清慧慧随便喝碗大碴子粥,用林素芬的话说,现在家里困难,生活水平不可能还像以前一样。
清音无所谓,上辈子想吃粗粮还得多花钱呢。
吃完,清慧慧也不等她,追随着柳志强而去,清音先把衣裳整理好,头发扎成两根麻花辫垂在肩头。原主有一层薄薄的空气刘海,显得很人畜无害,但清音不喜欢,直接用黑色小钢夹给夹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下子就成熟不少。
以前总是小白兔似的眼睛,她也刻意练习过,尽量不要眼角下垂。
她倒是想装得凶悍一些,最好是像顾妈妈那样,可奈何长相不具备条件,一装还有种小孩装大人的滑稽感。
书城市钢铁厂不远,出了杏花胡同往右拐,走一段大路,就能看见两根巨大的高耸的烟囱,进了大铁门就是厂区。满打满算,也就走了十五分钟。这还是她不赶时间,特意走得慢,要是按清总上辈子走路带风的速度,她只需要走七八分钟。
进大门,左边上风向的小半坡是家属区和各种领导住的小洋楼,有花有草,鸟语花香;右边是生产区,也就是大烟囱所在的地方。有这么个大厂在,周围的空气质量其实好不到哪儿去,幸好杏花胡同离这儿有点距离,一年四季都是上风向,不然人住久了都得出问题。
往前直走是一条能容两辆大卡车通行的柏油路,医务室就位于一栋五层小楼的办公区,再往后则是厂房仓库。
清音径直走到一楼挂着“医务室”的一扇门前,轻轻敲了两下,一个法令纹很深,眼神冷冽的短发中年女人抬起头来。
清音露出一抹微笑:“您好,我是来报到的。”
女人不说话,上下打量她,几秒钟后才推了推眼镜,“你就是清大夫的妹妹?”
女人是卫生室主任,名叫林莉,原本是个战地医生,解放后被分到钢厂卫生室,跟清扬一起撑起整个卫生室,本该是有一份深厚的同事友谊的。
但她却这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清音心里推测,要么她跟清扬平时就不大对付,要么她不喜欢清音这个人。
在原主的记忆中,她只来过几次卫生室,跟林莉也没什么接触,按理来说不会有矛盾才对。
心里想着,面上依然客客气气:“是的领导,我叫清音,今年十……”
林莉冷着脸,直接打断:“先介绍一下情况,目前卫生室只有我一个医生,三名护士,分别是小张,小杨,小李,慢慢的你就熟了,单位是大家,跟你在小家肯定不一样。”
“这栋是办公楼,一楼所有房间都归咱们卫生室管,我看你就先跟小张她们一间屋吧,注意搞好同事关系,这不比家里。”
一连说了两次“不比家里”,电光火石之间,清音脑海里忽然想到个事——林素芬有个堂姐,以前去林家走亲戚的时候就听说,好像是在什么卫生室工作。
再一看俩人的五官确实有一丁点的相似。
不过,清音也不怵,医疗卫生行业虽然也有潜规则,但这年代基本还是凭本事说话的,只要自己遵纪守法,合理合规的操作,她就是跟林素芬穿一条裤子也不能真拿自己怎样。
想着,清音笑得更甜了:“是,领导。”
“还有,以后别叫领导,可直接叫我名字。”林莉皱眉。
清音于是说:“是,林主任。”反正你不乐意,那以后都公事公办。
同时,她也好奇,卫生室其他人是怎么称呼她的,到底是她一人被针对,还是她只是无差别攻击。
谁知,等到了护士办公室,她算是大开眼界——
正在织毛衣的护士姓张,她对林莉的称呼是“嫂子”。
趴在桌子上看苏联小说,哭得眼睛红红,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姓李,她称林莉为“二姐”。
靠窗那个空着的位子,据说主人又又又出去参加联谊会相亲的姓杨,是林莉的表妹。
清音:好好好,合着全单位就我一个外人是吧?
清音在打探别人的情况,其他人也在打探她的底细,哦不,八卦。
“小清啊,你满十八没?”张姐收针,织完一只袖子,另一只打算下午再织。
“过完十八岁生日三个月了,上到高三。”
“哟,还是高材生啊!”小李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捡起两根头发夹进小说里签用,下午还得继续看呢。
“听说你那天噼里啪啦直接把想抢工作的柳红星撅回去了?”还算客观。
“听说你未来婆婆直接打上家门,把你嫂子摁地上打了一顿,是真的吗?”逐渐离谱。
“她带蛇没?”离大谱!
清音:“?”你们听谁说的呀大姐!
这俩人都比自己大,张姐儿子上小学,李姐的闺女刚上幼儿园,所以叫姐不为过。
“我们可都听说了,你是嘴皮子利索,你婆婆是能动手不哔哔,但哔哔的时候也很厉害,她可是这一片最厉害的捕蛇人,当年……”巴拉巴拉,这都是传了几百手的八卦,清音听得眉头紧皱。
在厂里的传说中,顾大妈仗着艺高人胆大,是整个片区有名的泼妇。
很好,相较于被极品蹬鼻子上脸,她还挺喜欢这人设的。
上午轻轻松松结束,下班时间一到,问清楚不用值班之后,清音就撒丫子往外面跑,肚子饿得不行,早上那晚稀饭解个小便就没了。
刚走到大门口,后面就有人喊她:“小清,等等我。”
回头一看,是后院老秦家儿媳妇,平时也没啥接触,只知道是老秦家的小儿媳,刚结婚半年,从北城区嫁过来,叫啥名字来着她记忆中没有。
“秦嫂子。”
“你怎么走这么快,刚下班呢,慢慢走,咱们这一带都是钢厂的,跟着大部队走没错。”
清音点点头,跟她并排,混在下班大潮中,边走边聊。
主要是她听,秦嫂子说。
“听说没,柳红星的对象是肉联厂的,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单位啊,也不知道走了啥好运,居然找到这么好的对象,等婚一结就不用下乡了。”还天天有油水吃,更别说要是带回点边角料啥的,每天都能满嘴流油。
大院里的刘嫂子家,就是她小姑子嫁了个肉联厂工人,老刘家就经常有便宜的猪头和免费的大肠血旺这些,刘嫂子这不才能接济娘家嘛。
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可惜,杨钢据说是个杀猪的,煞气重。”杨钢就是柳红星对象的名字。
清音是不太信煞气这种东西的,但她喜欢听八卦,用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真的吗”,就引得秦嫂子再接再厉,又扒拉出这个屠夫的很多传闻来。
据说此人家里没什么亲人了,爹妈都死了,也没兄弟姐妹,全都是被他克死的,但家里却有两间房,柳红星嫁过去就能住宽敞的大房子,这可真是令人羡慕啊!
工作好,有房子,父母双亡独生子,这放任何一个年代都是“香饽饽”。按理来说应该有很多追求者才对,柳红星长相一般,是柳家人里最不出众的,关键还没工作,这样的“好事”怎么就掉她头顶上呢?
秦嫂子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解释就是男人命硬,别的姑娘不敢嫁。
清音却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但大院里的人都震惊于柳红星居然能找到杨钢这么好的对象,倒是没几个人去扒拉深层次原因,清音想吃瓜也找不到地方,只能悻悻作罢。
临分别,秦嫂子主动发出邀约:“明早工人俱乐部你去不,一起呗?”
见清音愣神,她解释了几句,原来是前不久厂里有个女工舍己救人的事迹受到各级部门褒奖,出了这样的先进事例,厂里自然要号召大家一起学习,组织全体职工去聆听报告。
但清音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婉拒了。因为她发现,林素芬母女俩最近跟打了鸡血一样,一到周末就往外跑,有时候拎条咸鱼,有时候拎半斤鸡蛋,穿戴得倒是整齐又漂亮,清慧慧甚至还特意画了个淡妆,很是赏心悦目。
清音自然知道她们去哪儿,她还乐见其成呢。
省得林素芬在家里,天天只做大碴子粥和白水煮菜,油花看不见也就算了,还有一股黄焖猪食味儿,清音嫌难吃,干脆从厂食堂打俩高粱馍配上一荤一素的菜,贵是贵了点,但至少营养均衡。
吃饱喝足,清音从后门猫出去,戴上帽子围巾,将发型打乱,在胡同里七弯八拐,来到一个学校门口,给门卫发根纸烟,聊两句,很快离开。
结果刚走到顾家大院门口,顾大妈就叫住她,“待会儿下班就来家里吃,你小孩子家家的回去也没个人管。”
麦乳精泡饼干好吃是好吃,但确实费钱费票,还容易上火,清音痛快答应,等下班直接绕到菜市场溜达一圈,买了一把粉条和两斤豆腐。
她倒是想买肉,可那是紧俏货,早早就连猪尾巴都没了。
进了顾家大院,大爷大妈们见她手里拎着东西,都笑着打趣,“小清来看你顾妈妈啊,还拎这么多东西。”
这个大院的人对顾家都是同情居多,所以顾大妈的人缘还不错。
清音一路喊人一路来到后院的顾家,顾妈妈正在揉面,“来就是,干嘛还带东西,见外。”
“我正好从菜市场路过,看见粉条和豆腐就想吃了。”
“你啊,这段时间忙啥呢,我去你们大院几趟都没找着人。”
清音笑笑,只说闲着随便逛逛,那件事等能一锤将人锤死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顾妈妈也没多问,面揉好,再小心翼翼掏出婴儿巴掌大一块肉,少到没几刀就剁吧好了,清音帮忙把煤炉子燃上,锅支上,锅底用猪油少少的抹一层,豆腐片放进去小火煎上。
清家吃这个菜都是放几勺清油炸,油能淹没豆腐的,顾家却没这么多油,平时顾妈妈煮菜都不舍得放的。
顾妈妈手艺实在不敢恭维,没几下豆腐都糊了粘锅底上,她心疼得直吸气,清音干脆自告奋勇接过锅铲。
她上辈子很小的时候就负责给爷爷做饭,毕业后也经常自己做饭吃,厨艺不算顶顶出色,但做家常菜没问题。
“呀,音音你煎的豆腐真黄,一点也不糊呢!”
“真香,早知道我也锅底放点盐,这样就不粘锅了。”
“你这孩子居然这么会做饭,一定是林素芬手底下磋磨出来的。”
顾妈妈有点难过,但很快往煎好的豆腐里加半壶开水,再把粉条加进去,切点白菜,慢慢炖上。
俩人同时快手快脚擀面,包饺子。
大院的邻居们都吸着鼻子,本以为顾大妈今儿不年不节的割二两肉包饺子就是顶顶了不起的伙食,谁知道居然还有炖豆腐,香味飘荡在院子里,大家都无心做饭了。
顾家这亲家结得好啊。
“哎哟,顾安回来了,赶巧,你妈她们正要吃好的呢。”
顾安吊儿郎当的进屋,吸了吸鼻子,又看看正在忙碌的清音,以眼神问他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顾大妈白他一眼,“还知道回来,算你小子有口福,音音给咱们做好吃的。”
煎过的豆腐吸饱了汤汁儿,炖得香香软软的,粉条爽滑无比,再配上每人一大碗的饺子,那真是香迷糊了!
顾安吃完饺子,又给自己来了一碗炖豆腐汤,心说不是他妈做的,就好吃。
清音也吃得非常满足,她享受这种做饭的感觉,自己喜欢吃啥就做啥,不用考虑其他人爱不爱吃,会不会受欢迎,亲自将原材料变成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看着他们的满足,自己成就感也会爆棚。
吃完,顾大妈捶了捶老腰,主动弯腰收拾碗筷,准备端到外头去洗。年轻时候经常跋山涉水,关节老化严重,这几天风湿病又犯了,弯腰清音都能听见骨头的“咔咔”声。
扭头一看,顾安那小子居然大咧咧的,在炕上躺着,直接给他脚踝上踹了一脚,“去。”
顾安瞪大眼,“什么?”
“碗在这儿,没看见啊?”
顾安眼睛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指着自己,“你让我去,洗,碗?”最后三个字是咬着说的。
“难不成是叫你去洗澡?”
顾安:“……”
他发现,小清音真的是无法无天了她,居然敢支使他干活,还是洗碗这种女人才干的活!
“不洗也行,下次我和顾妈妈做的饭你都别吃。”
顾大妈也反应过来,是啊,凭啥她又要做饭又要洗碗的,直接把洗碗帕往他手上一扔,“对,有本事你别吃。”
顾安一句脏话在喉咙里翻滚,用平生最大的忍耐力把那个字憋回去,扔掉那脏兮兮的帕子,甩头而去。
妈的,这世上能让他洗碗的女人还没出生呢!
顾大妈知道他脾气,估摸着又是一去不复返,下次再回来不知道多少天后,只能唉声叹气,准备自己去洗。
清音拦住她,“顾妈妈您别惯他,爱洗不洗。”
精神小伙,不做家务,还不服管教,他可真牛。让她为了拿回嫁妆跟他结婚?那她宁愿不要嫁妆。
结果,两分钟后,顾安稳稳的端着一盆水进屋,嘴里还在跟门外的大妈聊天,“嗯,对,洗脚呢。”
“哎哟你这孩子,用冷水洗脚老了会得风湿的。”
“没事,我不怕。”门一关,盆放地上,蹲下.身,一股脑把碗筷全放进去,稀里哗啦洗刷起来。
清音:“……”
悄悄洗也是洗。
至于冷水洗没洗干净她不管,反正顾大妈在旁边盯着呢。
婉拒了顾大妈的挽留,清音趁着夜色离开顾家,但也没回十六号院,而是来到上次配钥匙的地方。
她最近总是不在家,已经被顾大妈发现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大院的人也会发现,上班后时间不自由,她必须找个人帮忙。
幸好,独臂大叔还在那儿,正低头磨钥匙呢。
“大叔,您现在还不回家吗?”
“这班没人管,想上到几点到几点。”
清音于是顺着话头问:“那想去哪儿摆摊也能去哪儿摆吗?”
刘大叔抬起头来,“说吧,想让我干啥。”
清音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独臂大叔的眼睛像鹰隼一样,她还真没绕弯子的必要。
“您能去区二小后门那附近摆摊吗?”
这个学校正好是大丫上学的地方,老头以前也去过几次,况且二小离这儿也不远,他推着车也不用走太远,只要跟居委会和打办的人报备一声,“成。”
清音压低嗓子,如此这般说了几句,尽量不往夸张说,生怕吓着大叔,谁知人家眼角都没动一下,“就这?”
刘大叔没想到,清音鬼鬼祟祟跟了他几天,就为了让他做这事。
心里倒也放下了防备,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她的所求压根不是他以为的那样,跟那些事比起来,她的要求太简单。
清音不知道自己这几天的行踪其实已经暴露了,更不知道刘大叔把她想歪了,还生怕他没理解,又细细说了一遍,听得刘大叔直挥手,“行了知道了,回去吧,等消息。”
“您懂我的意思吧大叔?”
“你不走,我走。”
清音差点一口喷出来,刘大叔的倔脾气,真的,这段时间她除了自己去盯梢,其实也在打听刘大叔的事。
顾大妈告诉她,刘大叔本名刘福祥,原本穷苦人家出身,旧社会的时候走街串巷给家家户户收泔水掏粪啥的,后来因为他这项走街串巷的本事,还帮着地下工作者送过几次信,打鬼子的时候他也出过不少力,帮着掩护过几次抗日英雄,解放后是被大领导表扬接见过的。
他的右手就是在一次行动中失去的。
上面优待他,让他当领导,他不识字,也不愿管人,继续走街串巷做点配钥匙的小活。
因为他身份特殊,区里领导见了都得尊称一声“刘大叔”,他又遵纪守法,所以这配钥匙的小摊,他想去哪里摆就能去哪里摆。前几年动乱严重的时候,那些小兵们谁都敢动,唯独不敢动他,就是这个原因。
他虽然残疾,但他家里贴的奖状,大领导亲笔写的表扬信,与大领导的合影,都墙上高高挂着呢。
清音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帮自己,只能冒昧的朝他开口,没想到大叔居然满口答应,毫不犹豫。
接下来几天,清音依然雷打不动的上班,其实现在也没她能做的事。
林莉不待见她,她明明是顶清扬的岗,却将她安排成护士,名义上让她先学着打打针,配配药,可卫生室太小了,离区医院市医院甚至省医院都不算远,一天压根没两个病人走进来。
即使进来了,也就是拿点免费的感冒药打虫药这些,她想学也找不到机会。
这天,她跟往常一样刚来到办公室,就听李姐一脸兴奋地进来,“诶诶诶听说没,昨晚出事啦!”
“咋啦?”张姐毛衣都不织了。
“昨晚化肥厂那边出事了,公安和部队一起在那边端了一个间谍窝子,足足有六个人呢,听说其中还有他们一个级别很高的头目,搜剿到的土制.炸.药有百八来斤,已经全填埋到咱们市好几个大厂地下,只要一拉引线,咱们市的重工业全都得干废。”
“那咱钢厂地下也有?”
“有,咋可能没有,咱们这儿的全在冶炼炉下面,要是炸了,咱们今天都没命在这儿说话了。”李姐一脸后怕,“冶炼炉下面多高的温度啊,只差一点点,那些东西就炸了,要是晚发现一个小时,咱们这一片现在尸骨无存。”
坏分子可真是够狠的,炸了是小事,冶炼炉里都是成百上千吨的高温钢水,那温度就跟火山喷发一样,沾上立马就变白骨。他们把东西埋在下面,就是想干一件震惊全国的大事件,伤及人命越多越好,影响越大越好,对生产力破坏越大越好。
清音想着,也不由得捏了把汗。
张姐“菩萨保佑”的说了几句,连忙追着问详情,清音却觉得有点奇怪,抓间谍这么大的事儿,昨晚才发生,今早就能传到钢厂来?是李姐消息太灵通,还是公安保密工作没做好?
“一般人可没这消息来源,我家那口子他们派出所,早在三天前就被抽调过去帮忙了,当然,他们没能进去最里面,是听分局一个哥们说的,窝子是昨晚才端的。”
原来如此。
这是清音第一次活生生的听到关于间谍的传闻,很感兴趣,又追着问了几句。
“哎呀多的我也不知道,你们去保卫科问问,听说昨晚拆除东西后,今早保卫科还全体出动下去检查过呢,他们那里应该有一手消息。”
保卫科,清音忽然想起昨天遇到顾妈妈,说顾安那小子自从那晚不情不愿洗完碗后,当天夜里又跑出去,至今已经半个月没回家了,一天也不知道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啥,让她要是白天在厂里见到他,让他回家去一趟。
清音想着,正好去保卫科看看,把话带到。
谁知她和李姐张姐来到保卫科,却被告知,顾安这小子请假了。
清音疑惑,但大家都有段时间没看见他了,谁也说不清他的去向。
毕竟,他只是临时工,工资最低,工作最累,只要需要他的时候能找到人就行了,今早他跟知道厂里会有大动作全体出动似的,没等科长去找,他就自己打电话过来,说有急事请假两天。
清音心里觉得奇怪,但见大家都忙着聊间谍的事,顾安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他的同事们谁也没问一下到底是为什么请假。
平时聊起涮羊肉黄焖驴肉可全是好哥们呢。
她本来也不想管那精神小伙,但想到那晚他洗碗的样子,想到顾大妈的腿脚,还是决定去他家看看。
不过她也没翘班,一直坐到下班才离开。
“啥?他跟单位请假了?可他不在家啊,这小子又跑哪儿野去了,这几天间谍的事闹得人心惶惶,他可别闹出事来……”顾大妈听了清音的话,更着急,“不行,我得去问问。”
清音见她走路都腿疼,只能跟上,搀着她,俩人一起来到刚子家。
刚子是他平时最要好的跟班,因为刚子父母去世了,家里有两间房,所以顾安平时基本都在刚子家睡的。
谁知刚子也是一头雾水,“我都好几天没看见安子哥了,还以为他忙工作呢。”
“工作,工作个锤子,整天就知道鬼混,他要是再不好好干,保卫科的工作都得黄!”顾大妈实在是气极了,口不择言。
好在刚子已经习惯了,“大妈您别着急,我去祥子和亮子家问问,您先回家等消息。”
“我安子哥平时最好的兄弟就咱们仨,不在我家肯定在他们那边。”
清音也跟着劝,顾大妈也只能答应。因为祥子和亮子家住得更远,都在北城区那一带了,她这几天的腿脚压根去不到那边,家里又没辆自行车啥的。
清音本来没啥的,可一直到第二天下午下班,刚子也没回来,她开始觉出事情不对劲了。
这个节骨眼上,胡同里都多了很多民兵巡逻,家家户户天一黑就关门,连林素芬母女俩都不出门走动了,顾安这种常在市井混的最是知道看风向的小混混居然消失了,真的很反常。
她听巡逻的人说,好像是有间谍的同伙还没抓到,钢厂这一带是他们搞破坏的重要目标,所以方圆十公里内都加派了很多人手,甚至每个大院还要求出人跟着民兵队巡逻,每个大院都在开会,家家户户都要数人头的时候,他的“失踪”显得更为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