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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国医无双—— by老胡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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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笑笑,上个月,厂里一致通过讨论,顾安正式被提为保卫科副科长,能带枪那种。
她以为他那么崇拜军人,回家一定会跟她嘚瑟一下保卫科那几支老家伙,谁知人回来就跟没那回事似的,她主动提起,他也是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见过真家伙啊,顶多以前跟着瞿建军徐文宇的时候摸过那么两下,但听他的语气怎么像是见过更好的?而且是天天见,经常见呢?
清音真的怀疑,他在外面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副业。
“诶小清你想啥呢?”
清音回过神来,“想起工作上的事,咋啦?”
“你看那里像不像一个人?”
清音顺着手指看过去,那是一条穿城而过的小河,因为今年冬天没往年冷,居然没结冰冻起来,里头的水还在汩汩流淌,而河边的芦苇丛里,似乎是有个人形的“物体”在缓慢蠕动。
她们今天来的地方跟以前不一样,是城北郊区的黑市,因为抄近路,中途经过书城市劳改农场,而那“物体”身上的衣服,就有点像劳改农场的。
清音直接捡起压根木棍去戳那人,“谁在那里?不出声我们喊人了啊。”
那人蠕动两下,发出微弱的呻.吟,“救……”
“这里离农场太近,咱们还是快走吧,别惹上麻烦。”有人这么说。
清音却知道,那人应该是想喊救命,但气息不足,喊不出来,当即也不犹豫,拄着棍子下到河边,轻轻在男子颈动脉上试了试。
还有气。
男子脸色青灰,牙关紧咬,额头上还有豆大的汗珠子滚落,再看他的手捂着心口,清音第一反应他是心绞痛。连忙在他手腕不远处的内关穴上,使劲掐了一把,一直掐到皮肤变红,又掀开衣服,在膻中穴上按压几下。
男人的呻.吟声渐渐没了,但很快又捂着小腹,佝偻着身子,脸色涨红得像一只煮熟的虾米。
清音一看,他身下的裤子已经湿了一片。
“没关系,生病的时候这些都不重要。”她生孩子的时候尊严都没了呢,跟救命比起来,尿裤子不算啥。
可男人却并未被安慰到,哆嗦着着嘴唇,裤子湿了的痕迹还在以缓慢的速度继续扩大。
清音于是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起身,去河里洗了洗手,准备离开。“你是不是有心绞痛的毛病,这个病不能马虎,抽空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男人“嗯”一声,可听见她洗手的声音,再一次哆嗦起来。
清音听着声音不对,立马回头,“你没事吧?要不还是我送你去医院。”
送佛送到西吧,如果自己的家人在外面发生这种事,她也希望能有个好心人能帮忙送到医院。
扶起男人,慢慢的离开河边,他的脸色倒是不白也不红了,嘴唇也不哆嗦了,说话居然是一口很正宗的京腔,“谢谢你,小同志。”
“你是京市人?”
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穿着,“我在农场改造,今天是出来洗猪食桶。”
一般情况下,劳改人员是不能独自走出农场大门的,但工作原因需要,他改造表现又很好的前提下,可以短距离短时间的出来。
这不,刚走两步,就遇到等候的管教人员,俩人似乎私交不错,还关心了几句。“老张你行吗,不行还是别去了,跟别人换换,大家都能体谅你。”
“不用,按规矩办事就行。”仿佛一瞬间,男人的虚弱都没了。
“今天可要谢谢这位小同志,谢谢你救了张同志。”管教对清音说。“张同志心情不好受,我们劝他休息,他也不愿,坚持带病劳动。”
这个农场跟其它的普通农场不一样,这里是专门收那些下放人员的,多数是以前在单位有一定成就的中老年人,有的是行业翘楚的医生,有的是音乐家歌唱家,有的是老教授,有的是科学家,还有的是职级不低的干部……也不知道这名“张同志”是哪种情况。

第065章
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清音都不在意,她把自己的推测告诉管教人员,然后带着大家伙回杏花胡同,很快就将这事抛之脑后。
心绞痛的毛病,也不好治,只是不知道张同志会不会注意,劳累、受凉、饥饿都很容易诱发,偏偏在劳改农场里,这些因素又是避免不了的。
清音叹口气,这不是自己能干涉的,只能祝他好运吧。
她现在比较在意的是,崔小波到底是什么来头?“你哪天有空好好查查这个崔小波,悄悄的。”
“我已经查过了。”
“怎么说,你也觉得他不对劲?”
“倒不是,上次你说他看着有点眼熟,我就好好的查过他的过往履历,正巧梁师长那边能帮忙,不过查下来发现他的履历很完美,没有任何问题。”
要知道,能来到陈老跟前的,都是经过几十道程序审核,且本身就十分优异的人才,他哪怕一个很小的地方造假,想要蒙混一关两关或许可能,所有关卡都蒙混那是不可能的。
“能在台面上查到的资料,应该都不会有问题,你别掉以轻心,还是再看看吧。”
顾安虽然不知道她对崔小波的意见为何这么大,但他本来就是做保卫工作的,又有中调部的资源可以用,“好。”
1977年的春节过完之后,传来两个好消息,常巧音和她师父一起为老鹰嘴设计的隧道正式通车,很多大型设备得以安全运进陈老的实验室,顾安因为要沿途护送设备,夜里还要二十四小时的守着,整个正月里都没回过家。
而第二个好消息,就是书钢卫生室的门诊量呈爆.炸式增长,陈阳不仅自己来,还把当初清音不敢想的那几位专家也请来了,其中一位还是全省有名的针灸大师,弥补了卫生室物理疗法这一块的短板,很多老头老太哪里疼都喜欢来扎两针,效果立竿见影,比喝中药方便极了。
而随着病人数量的增加,清音又发现一个新问题——很多从其它地区州市甚至偏远农村慕名而来的病人,住宿是个大问题。
有条件是能住招待所,可钢厂招待所对系统外的价格可不便宜,往往是住宿费比看病的医药费还贵,这有点本末倒置。
没条件的,就只能在卫生室走廊里横七竖八的躺着,有安全隐患不说,影响也不太好,保卫科李科长已经委婉的提醒过几次,说他们不好做工作。
可要说把病人赶走,让他们出去睡大街,清音又觉得不合适,思来想去,她向卫生局申请,破例给卫生室开了三间病房,每间里头有四张床,她们只是象征性的收取一点床位费。
当然,病床只能病人住,家属就自己想法子克服,但也比睡走廊过道暖和、安全多了,床位费是按照国家标准收取的,比招待所也便宜,倒是一举两得。
可有了床位,就相当于是开了住院部,卫生室的人手立马就捉襟见肘。
住院部得有人值班吧,除了护士还得有医生,可目前正经有资质的全职医生就只有林莉和清音两个人,她们两个人是扛不过来的……
刘厂长一听她们的困境,当即大手一挥,“那就继续招人。”
这一次,因为是要招来就能干活的,清音建议直接去医专和卫校要人,引进一批正经医学生。刘厂长想了想,“行,这事教育厅和卫生厅我去打招呼,你们只管列要求,需要什么专业的,各是多少,我去要。”
清音大喜,就又往上报了四名医生和六名护士的需求,对于专业,医生两中两西,护士则全是临床护理,刘厂长很快就去落实。
回家休产假的英子听说后,拍着胸脯后怕,“幸好我去年先考进去了,要是今年可就进不去了。”
仅仅一年之差,招人的要求就从初中学历变成大学和中专,她去年要是没考进去,可不就是与这份工作无缘了。
“对了,安子哥和嫂子这么照顾咱们,你要多帮安子哥跑跑腿,听见没?”
刚子抱着刚出生没几天的大胖儿子笑得见牙不见眼,“这还用你说,不是我吹,这么多兄弟里,安子哥最信任的就是我。”不然也不可能把找杨六这么保密的事交给他来做。
可惜啊,那家伙居然早就死了,他白忙活一场。
“最近安子哥让你干啥,我昨晚看见他还来找你。”
刚子当即把眼睛一瞪:“少打听,别的都可以跟你说,但安子哥的事不行。”
不过,他也不是真凶老婆,转头就搂着英子亲了两口,“放心吧,安子哥这次就是让我帮嫂子找几本高中教材。”
“嫂子想看书?”
“这谁知道,反正嫂子本来就爱看书。”
小两口说了几句,开始计划满月酒的事,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肯定是要好好办一场的,不说请多大的阵仗,至少两边的亲朋好友要叫来喝杯喜酒。
“你哥嫂那边,当初结婚的时候没来,今年要不我买点东西,上门去请,一趟不来我就去三趟。”
英子冷笑一声,“你现在挣了钱,我也有了正式工作,等着吧,不用咱们去请,他们自己就会来。”
话说刚子这两年被顾安带着,马二罩着,做的小本买卖一个月也能挣三四十,英子管着,他也不像以前一样大吃大喝,每个月基本能攒下来大半,这两年不仅还清了当时买工作的三百块,还攒下好几百的积蓄。跟在造纸厂拿最低工资还养三个娃的祥子一家比起来,日子眼见的就红火起来。
“别忘了,他们去年刚添了儿子,说不定还会来找咱们借钱,我可警告你,不能借。”
刚子讪讪的,“怎么说他也是大舅哥,不借说不过去吧?”
“我哥什么样我比你清楚,咱们要真借了钱就是有去无还,以后还会向你借更多。孩子吃的喝的可以给点,俩侄女也挺可怜的,但钱不能借,你要借我就跟你急。”
“好好好,都听你的,只去上了一年班,咋越来越像嫂子呢你?”
英子横他一眼,“安子哥那样的人物都被嫂子管得服服帖帖,那是嫂子真有本事。”
这年头谁家不稀罕儿子啊,可安子哥都说了,他们只要小鱼一个孩子就行了,跟她是男是女没关系,要是别的男人那可不行,不生到儿子不罢休,生一个还不够,还想两个三个呢。
“我跟安子哥一样,我也稀罕闺女,你说咱儿子叫啥小名,要不就叫招妹吧?明年给咱们招一个小鱼鱼那样的妹妹来家,美死咱俩。”
英子“噗嗤”一乐,“随你,怎么叫都行。”
于是,招妹小朋友就有了整个杏花胡同独一份绝不会重名的小名。
清音这边,等刘厂长把人招进来,已经是小鱼儿两周岁生日之后的事了,清音忙着培训新人带新人又是两个月,等新人能完全上手又是三个月,等正式排班表出来,卫生室能够维持住院病房正式运转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1977年的秋天,小鱼儿都快两岁半了。
清音已经在尽自己最大努力,以最快速度安排卫生室的事,可为了医疗安全,自己招进来的人不自己带出来,她是不敢完全放手的,就连秦解放现在也只是能在她指导下进行一些简单疾病的诊治,遇到有难度的,或者拿不准的,都得她亲自上手。
饶是如此,时间还是来到了9月份,清音才腾出手开始复习高中教材。
好在她上辈子就是学霸,有基础在,现在的高中教材相对来说也比较简单。顾安她倒是想让他也试试,毕竟他小时候也是“别人家的孩子”,但他思考了一天还是没打算报名,清音估摸着是跟他在外面的“副业”有关,现在又刚当上副科长,到时候既要顾家,又要顾两份工作,真进了大学也学不到多少东西。
而白组长和何局长那边的意思是,顾安现在的身份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一个“削尖脑袋往上爬的街溜子”,是非常好的掩饰身份,要是去上了大学对未来工作开展反倒不便。
顾安本来就对上大学没什么执念,也服从组织安排,考虑家庭的因素,就把考大学的事拒绝了。
清音也不勉强他,她作为一名卫生工作者,以后还要当主任当专家的人,大学是砸锅卖铁停薪留职来复习,她也必须上!
接下来的时间,所有人都发现,清大夫好像不再是工作狂了,每天门诊要求挂号处限号只看三十人,超过就第二天再来,或者分流给别的医生。当然,前提是病情不危急。
卫生室行政事务交给林莉全权负责,其他杂事则全交给秦解放,门诊和住院的事情她提前安排好,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她好像一门心思只盼下班。
可是,大院邻居们发现,回到家她也不怎么出门,甚至连带小鱼儿的时间都没以前多了,小两口到家就回自个儿屋去,把门一关,还从里锁上……
“安子他妈,说不定不用多久你又要当奶奶咯。”
“这次一定是孙子。”
“我赌还是个孙女。”
顾大妈却忧心忡忡,她知道小两口不打算继续生,可这关起门来到底是干啥,她也好奇,有心想听听吧,怕小两口生气,不听吧,又实在是抓心挠肝。
不过,小鱼儿可不知道大人们的心思,她和张小菊拉着苍狼,在大院里耀武扬威,有这条大狗的保护,几乎是三米之内无人靠近。
小海花眼馋啊,“小鱼儿我能跟你玩吗?”
“当然可以鸭!”还从兜里掏出一颗剥干净的核桃仁,“姐姐吃。”
“这孩子真大方,咱们院里谁家孩子没吃过她的东西啊。”有老太太感慨。
顾大妈虽然心疼她把这么好的,据她妈妈说能补脑长个儿的东西送给人吃,但心里也是甜丝丝的,小鱼儿总是第一个给自己吃呢!
“咱们院里也就安子家舍得给孩子吃这么好的东西。”
这年代能吃干果的人家能有几家啊?还是剥干净只剩白净净仁儿的,装了胀鼓鼓一个小兜兜,宠孩子还是得看顾家。
“这么好的东西给丫头片子,要我说就是浪费,白瞎了……哎哟,顾大妈你啐我干啥?你恶不恶心?”
“我就恶心你,我家的东西给谁吃要你管,小鱼儿是女娃娃咋啦,女娃娃不比你家那个上到四年级还不会写名字的大外孙聪明?女娃娃不比你家那个黑不溜秋歪瓜裂枣的孙子好看?我可去你的吧,嫉妒咱家小鱼儿你就直说,别扯啥女娃男娃的,呸!”
这一顿输出,强势,太强势了!
柳老太被喷傻了都,只能指着顾大妈“你你你”半天,最终气得胸口疼。
海涛没人管,这学是越上越倒退,都十二岁了还在四年级蹲着,以前柳红梅管事的时候,好歹他学习还能维持中等,现在爹没了娘进去了,他的成绩一下子成了全班倒数,每次考个位数,试卷上都不写自己名字,别问,问就是“不会写”。
柳耀祖更不用说,都“退化”到不会走路了。
柳老太一想到这俩大孙子的情况,也是一把辛酸泪,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顾大妈从这天开始吧,就每天默默地给音音炖点老母鸡汤,给安子炒个猪腰子,再趁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将被褥啥的勤洗勤换,没看他们每天早上起床都哈欠连天两个大黑眼圈吗?
这都是“累”的呀!
可眼见着半个月了,两小口还这样,顾大妈就心疼了,试探着说:“要不,晚上我来带小鱼儿睡吧?”
清音打个哈欠,心里正在默默背诵昨晚复习的政治经济学概念,什么叫生产资料,显得心不在焉,“为什么呀?我们带的好好的。”
她是坚信必须要陪小鱼儿到三岁的,怕她没安全感,再累再辛苦都要带着她睡。
“你们,也,也挺累的。”累得每天晚上都不用水了。
完事儿肯定是要洗洗的,可老太太最近这半个月发现,他们暖壶里的水就没少过……能让历来讲究的音音都不洗了,那肯定是累坏了。
很累,很累。
“没事儿,带孩子你也睡不好。”清音打断她还想继续游说的节奏,心里又把容易记混的几个公式过了一遍,她要让自己的脑袋充满知识。
老太太欲言又止,正想委婉的说两句,忽然听见前院闹起来,动静还不小。
“咋啦?”
“好像又是柳家和高家。”赵大妈和秦嫂子动作快,早早的冲到吃瓜第一线。
清音一听是这两家人的事,倒是一点也不吃惊,因为这几个月就没少闹。自从小高去世后,柳家就一直打清慧慧的主意,想再从她身上榨点清扬的赔偿金出来,可惜清慧慧是真连骨头渣都不剩啥了,他们又把主意打到丧子的高家老两口身上,居然无耻地提出让柳志强认高家老两口做干爹干妈,他给他们养老云云……
就是傻子也知道,这是想屁吃呢!
老两口真想让人给养老,就是从天桥底下抱一个回来都比找个养不熟的病秧子强。
高家跟他们吵了几个月,最近忍无可忍,实在是被他们闹烦了,正巧乡下的侄子想把他们接回农村养老,他们想了想,与其留在城里睹物伤情,不如回去。
且那侄子顾大妈等邻居也见过,看着倒是敦厚老实人一个,不像是冲着赔偿金来的。
“唉,就算真是冲着赔偿金,那也没办法,老两口终究是得有人顾着点,那点钱能顾多久算多久吧。”
“就是,这是亲侄子,总比柳志强那病秧子强。”
清音听了会儿,情绪也比较低落。时代就是这样,失独,没有养老院,请不到护工,又带着不少赔偿金的老人,不仅亲戚觊觎,就连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隔壁邻居都想来分杯羹。
“柳家这样的,迟早遭报应。”
“现在不就是报应?红梅坐牢,志强废了,红星也不回来,红云就差跟他们断绝关系了,活该!”
秦嫂子幽幽补了句:“海涛和柳耀祖也养废了。”
众人交换一个眼神,听了会儿,很快,高家的侄子就带着人来搬家了。
两间倒座房本来是想卖掉的,但因为隔壁有柳家那样的邻居,有心想买的都退避三舍,最终老两口请清音向厂里说情,他们把房子退回厂里,就当卖给厂里,而清音也建议他们房款不要一次性付清,每个月付几十块,就当退休工资一样“发”着,这样侄子即使是冲着钱来的,也能看在每个月这点钱的份上多养他们几年。
退一万步讲,就是侄子真不愿养他们了,他们也能有个源源不断的进项,不至于饿肚子。
本来厂里没这先例,但清音出面,刘厂长还是慎重考虑之后同意了,算是卖她一个面子。
前院收拾好行李,高家老两口一一来跟大家告别,走到顾家这儿,老两口是既高兴又难过,拉着顾大妈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
直到天都快黑了,他们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顾大妈抹着眼泪感慨,“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1977年10月22号早上,清音刚到办公室,秦解放就递来一份报纸,是今天的人民日报,头版头条就是醒目的《高等学校招生进行重大改革》。
“恢复高考了姐,恢复了!”少年在屋里转了几个圈,激动的满脸通红,眼里也是亮晶晶的。
“咱们沉睡的巨人,醒了,醒了,姐我,我真高兴……呜呜……”蹲下,抱头痛哭。
青年的眼泪一滴滴全落地上,清音看得一清二楚,自己也没来由的眼热。
上辈子这些事她只在新闻和后世一些文学影视作品里看过,但真正自己成为其中的亲历者,受益者,她觉得自己也想哭。
这一天,哭了的年轻人不少,光卫生室就有好几个,全厂没一千也有八百。顾安还专门从保卫科跑下来,抱着清音转了几个圈圈,虽然清音一直说就是这个月的事,但他总觉得不真实,非得等到正式文件下来才相信。
现在好了,人民日报上面刊登的消息,绝对不会有错!
然而,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好消息是真的恢复高考了,坏消息是,他们只有一个月不到的复习时间。
这一消息带来的效果是爆.炸式的,除了下乡返城的知青,还有军人、工人、干部都可以参加这场全国性的改变命运的大考,刘厂长也是比较人性化的,不仅积极鼓励符合条件的职工报名准备,还特意提出,只要是愿意报名的,厂里都能出证明,车间都会特殊照顾,尽量少安排工作。
这下,清音能理直气壮的按时上下班了,回家就往屋里钻,最后一个月冲刺,她还能按时上下班已经算不错的,听说李修能和石磊直接就请假了。清音其实早就提醒过身边的朋友,让大家伙有时间提前看看高中课本,但大家都没上心,清音也不好直接说她知道会恢复高考,现在临时抱佛脚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中途石磊打电话来,邀约他们几人上家里一起复习,据说他在以前的高中部请到几位很厉害的高考名师,私下办了个补习班,参加的人络绎不绝,有抢不到座位的直接就在墙根,在窗下,在后门,直愣愣站着学。
清音再一次被大家的好学精神打动,也更有压力了!
她是知道自己特点的,只能一个人在安静环境里复习,去了补习班对自己用处不大,所以拒绝了石磊的好意,不过就在三天后,石磊和李修能都亲自送来了他们自己搜罗整理的几套内部复习资料,足足有十几斤重!
清音感动极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当初找教材的时候她只想到给英子和苏小曼找,都没想起他俩,看来人家是真把自己当朋友的。
顾安的朋友里,英子倒是初中毕业能参加高考,但她以前成绩就是吊车尾,现在还要带孩子和上班,怕自己考不上就直接没报名。
清音的朋友里,苏小曼也是高中毕业,但她现在事业正是如日中天,又刚跟元卫国那边搭上线,想趁热打铁再进一步,尽管清音极力劝说,她还是没报名。
而整个杏花胡同报名的年轻人也不多,大多数都是为了忙工作,或者被家庭所累,倒是清慧慧居然也报名了,这让清音非常意外。
清慧慧学习成绩历来不错,她遗传了清扬会读书的头脑,跟清音这样的学霸不能比,但也比一般的胡同孩子强点,原书中她是为了柳志强才放弃参加高考的,这次不知道她是否能考上?
且说清音有了这几套资料,复习更有目标,完全是冲着应试去的,背书、练习、抽查、刷题、纠错、重点归纳……每天的睡眠时间不到五个小时,连吃饭都是顾妈妈做好,送到屋里去,边吃边看,一顿饭能吃出两个小时。
就连小鱼儿也知道,妈妈忙着学习,不去打扰她学习,自己要玩啥都是出门找小朋友。
当然,两岁多的小豆丁,也爱跟小朋友玩,有自己一套新玩法,爸爸妈妈对她的吸引力已经没那么大了。
顾大妈这时候才知道,白瞎了那么多猪腰子,压根不是她想的那样。不过,音音想考大学,她是全力支持并鼓励的,每天捡着营养补脑的做,尽量把孩子带出门玩,一来不打扰音音复习,二来白天把电放干净,晚上就不闹人了。
1977年11月21号,千千万万学子走进久违了十年的高考考场。
清音报名的考点就在她上学的高中,李修能任教的学校,提前一天去踩过点,熟悉路线,第二天一大早由顾安送过去。
她选择的是理科,主要以前学的就是理科,但政治却是文理必考的科目,第一天考的是语文和数学,语文可能复习得差点,但数学是她的优势科目,走出考场自我感觉还不错。
但也有很多考生是刚出考场就哭得稀里哗啦的,有男有女,看模样都是知青下乡时间挺长了,好不容易迎来人生的转折点,结果复习的没考,考的都没复习到。
有的则是笑着出来,结果一和同学对答案,立马就如丧考妣,有的甚至哭起来。
清音心有戚戚,上辈子她是没见过,自然不知道。
顾安接到她,也没问考试的事,就像平时一样载着她先去胡同口卖烤红薯的大妈那儿买两个烤得流油的红薯,烫呼呼的捂在手里,跟个暖水袋似的。
而清慧慧则是自己坐公交回来的,也跟他们一路进胡同,走到红薯摊前,咽了口口水,最终还是跺跺脚快步离开。
经过清音的两个大红薯时,还翻了个白眼:等着吧,等她考上大学,以后也能当干部,也能过好日子!
清音还记得,以前她的日子不要太舒坦,每天不是花生瓜子干果就是红薯鸡蛋灌饼,小清音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她现在的工资,要是好好上班,不结婚不生娃的话,照样能过那样的日子,这就是典型的结婚返贫啊。
晚上,担心小鱼儿会影响清音休息,顾安把孩子带到顾妈妈那边睡,顾妈妈去亲戚家将就一晚。主要是这小丫头最近睡眠又开始倒退了,夜里要醒几次,醒来就躺不住,一定要爬起来,要么在炕上走来走去蹦迪,要么坐着咿咿呀呀玩半宿,玩累了就去妈妈身上拱啊爬的,即使不折腾妈妈,清音也好几次中途醒来被吓一跳。
想想吧,半夜睡得正香,忽然醒来,一睁眼,鼻子上面就有个披头散发的小脑袋对着你,一双清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能不吓人?
第一次没有孩子在身边,清音以为自己会睡不踏实,其实却睡得贼香,睡眠质量仿佛回到了单身的时候。
而顾安呢,就要面临一个问题——老父亲怎么独自带睡一个不满三周岁的幼儿。
“鱼鱼平时啥都好,白天睡觉也跟我,可就是晚上睡觉认人,今晚要不我带着试试?”顾大妈愁眉苦脸地说。
小鱼儿晚上认人认到什么程度呢,得在妈妈香香的怀里,揪着有妈妈味道的衣服,一会儿摸摸妈妈的脸,一会儿摸摸妈妈的头发,但凡哪个步骤少了,她就不睡。
当然,她历来不爱哭,她就是揉眼睛,把睫毛揉断就是不睡觉,要等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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