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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国医无双—— by老胡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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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那口子让我别信封建迷信那一套,可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我打算过几天悄悄烧点纸,给前头三个孩子超度一下,让他们好好保佑我这次一定稳住。”
这种求心理安慰的事,清音也没阻拦,秦嫂子现在的状态犹如惊弓之鸟,要是通过这样的行为能缓解她的焦虑,那就随她去吧。
“对了,我咋看你愁眉苦脸?”
“小鱼奶奶快过生了,也不知道送她个啥。”眼看着生日越来越近,她的礼物却一直没买到,愁死了都。
“嗐,这有啥,我这正好有个好东西。”
清音凑过去,“嫂子有啥好东西可不能独享。”
“我嫂子去年发的缝纫机票还没用,你要的话拿去。”这年代的自行车缝纫机那可是大件儿,一般人搞不到,就是书钢这么大的厂子一年也就只有个位数的供应。
去年她娘家嫂子正好评到一个名额,奖励了一张缝纫机票,但她不是很喜欢做针线活,就一直没去买。
“成啊,那嫂子帮我递个话,先匀给我用用,我按市价给钱。”
顾妈妈以前对做针线活什么的不感兴趣也没天赋,这从顾安小时候那些横七竖八歪歪扭扭的衣服补丁就能看出来,但自从鱼鱼出生后,她仿佛点亮了另一个技能点——做玩具。
没事儿去鬼市淘点碎布头子,回家做成各种套子形状,再塞点棉花进去,很快就做成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动物,鱼鱼喜欢,她就可着劲的做,现在家里都有二十几只小动物玩偶了。
清音不图她做什么,就想让她打发一下时间。
这么大个大件儿,秦嫂子也不客气,“行,就按市价,你给我二百块钱,我待会儿正好要回娘家一趟就送过去,成不?”
清音爽快地回家拿钱,晚上拿到票,第二天就跟秦嫂子上城中区买东西去。
票上有牌子、型号,刚好这种牌子的缝纫机东城区没有,最近的代销点都在城中区,她俩就约上大院几个媳妇儿一起去啦。
当然,鱼鱼小跟屁虫也是要一起去的啦。
两岁半的顾小鱼会走会跑,就是带着也不怎么累,清音难得请假,也想跟宝贝闺女多待待。
顾安直接用破车送她们过去,他自己去办事,说好下午三点集合,清音几人就直奔百货商店。
本来这种紧俏物品光排队都得排十天半月,但秦嫂子有个没出服的弟弟正好在百货商店工作,一听说她们要买缝纫机,立马就安排她们去仓库等着,先拿钱和票到柜台开个条子,拿着条子就能领,甚至还能挑选一番。
当然,清音也不好意思挑三拣四,只是打眼看去指了个纸盒子最新的没拆开过那种。
搞定大件儿,几人又去买了点吃的喝的,攒了快一年的票票们,可终于派上用场,见啥都想买。清音也不例外,自从有了孩子,她买东西总是会第一时间想到小鱼儿,看到布料,心里想的不是自己要做个啥,而是——这种料子小鱼儿穿着一定很舒服。
但衣服暂时还不用买,石夫人买的衣服还有好几套是全新的。
“小清那里有毛线,咱去称两斤,给孩子织件毛衣。”
寒冬腊月的,要是能有件毛衣,该多暖和。
清音连忙跟过去,这时候的毛线还没什么鲜艳颜色,就是黑白灰,甚至还有将白手套拆了织毛衣的,勤劳的龙国妇女们甚至想出用各种花草石榴皮染色,凭借着灵巧的双手让孩子穿上带颜色的小毛衣。
清音记得,大院里好几个嫂子都会这么一手。
她也有点蠢蠢欲动,作为一名勤劳的,心灵手巧的妈妈,她也想让小鱼儿穿上自己亲手织的小毛衣。
结果刚要开口问价格,胳膊就被人轻碰了一下。
清音下意识赶紧捂住自己钱袋子。
“清同志,是我呀,付文君。”
清音回头一看,真是上个月考试时候遇到的仗义女孩付文君,她此时手里正拿着串糖葫芦,围着红围巾,整个人显得青春俏丽极了。
“诶这是你闺女?都这么大啦,我以为你还没结婚呢。”
清音看着胸前的小袋鼠,“小鱼儿跟姨姨打个招呼,好不好?”
“姨姨~”软软的,甜甜的,小脑袋靠在妈妈胸前。
付文君哎哟叫了几声,连忙跑到刚才买糖葫芦的地方,一口气买了满满一大把,跑得气喘吁吁,“来,小鱼儿是吧,姨姨请你吃糖葫芦。”
小鱼儿:“……”瞳孔地震!
她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呢!
但她不拿,看向妈妈,一直到妈妈点头,她才接过来。
“谢谢姨姨。”也不多拿,只拿两串,妈妈一串,自己一串,即使那里有满满快十串之多。
“都是给你的,快拿着。”
清音好笑,“你是把人卖糖葫芦的打劫了吗?”
“嘿嘿,我一高兴,我就想让你闺女高兴。”很典型的花钱不用考虑的女孩子,虽然自己和闺女并不需要那么多,但清音还是很感谢她。
正好看见她们还有同伴,付文君就一人给了她们一串,几个嫂子们全都笑得合不拢嘴。
嘿,跟着小清大夫就是好,连糖葫芦这样稀罕的好东西都有人白请哩!
秦嫂子记得清音说的孕早期不能吃糖葫芦,接过来也没吃,打算拿回去给丈夫吃,“小清要不你跟你朋友聊着,我们先去那边看看?”
她指的是菜市场方向。
“好嘞你们去吧,注意安全啊。”
清音把糖葫芦棍子尖尖折断,以防戳到小鱼儿的嘴,这才教她怎么吃,里头的籽籽不能吃,要吐掉,不会吐可以叫妈妈。
小丫头答应着,早就无师自通的开始舔吧外头那层糖稀,硬硬的,甜甜的,嚼吧嚼吧,还脆脆的,而里头红红的山楂又是酸酸的还会粘牙……这滋味,实在是太美啦!
小丫头幸福得眯眼睛,她感觉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鱼鱼!
“对了,你估分没?”
上次通电话忙着说唐湘玲的事,都没聊起这个,清音觉得没必要藏着掖着,“估了。”
“我也估了,我大概能有360分左右,比我预料的低一些,算发挥失常吧。”但她脸上可一点也不难过,仿佛这就不是个事儿。
“你的呢,你估了多少分?”
“400左右。”
“哇,你真厉害!”她那天就对清音有好感,觉得她特有气势,特有主心骨,她从小男孩脾气,不喜欢跟那些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女娃娃玩,嫌麻烦。
没想到她不仅做事飒爽,居然连成绩也这么好。
“你也很厉害啦,我是前年才刚高中毕业,知识还在脑海里留存这么一点点,但其实基础没你们扎实。”
俩人边逛边说,小鱼儿竖着耳朵听,虽然她也听不懂多少,但杏花胡同的孩子哪个不八卦?那都是从小培养的呀。
“唐湘玲那边什么情况,你最近有跟她联系吗?”
“上星期我又去了一趟,我已经警告过他们,这是国家级的考试,要是胆敢做手脚,那是要坐牢的,我也会一直帮她盯着,别的不说,在这书城市一亩三分地上,我还是有法子的。”
俩人又聊了几句,关于报志愿的事。因为是第一年恢复高考,全国各省份自主命题,考卷、难度、考试时间甚至连报志愿时间都不一样,石兰省半个月前才报的。
“我报的公安大学,我就想学刑侦,但估计上不了,那就经侦吧。”似乎是很苦恼,她抓了抓头发,“我爸怕我落榜,硬让我报了好几个英语专业,说学外语吃香,我可看不出来咱们哪里需要学英语,不懂ABC,照样能建设社会主义。”
清音想说,付家老爷子可真是慧眼如炬,未来改开的一段时间内,国家可是很缺外语翻译人才的。
“对了,唐湘玲报的也是外语专业,石兰省师范大学,我估计她能上,因为她估分有410呢。”
清音咋舌,又来一个学霸。
“我就不一样了,我只想继续学医,所以报的石兰中医学院。”因为破四旧的影响,虽说国家号召优先保证重点院校、医学院校、师范院校和农业院校的录取,但中医跟临床医学又不一样,估摸着报的人不多,她的分数绝对稳上。
“这样也好,就在当地上学,以后还能顾着家点,你爱人,就是小鱼的爸爸,同意你上大学吗?”
“同意,还给我创造复习条件呢。”
“真好,我们班好几个结婚的女同学,都是丈夫和婆家不愿意,有的没报上名,有的报了名没去考。”唐湘玲就是这样的例子。
“爸爸坠棒!”忽然,一直埋头吃糖葫芦的小人儿,冒出这么一句,两个大人怔了怔,忽然大笑起来。
“好你个小鱼儿,知道咱们说你爸呢,你说说,你爸怎么厉害来着?”
“爸爸不打屁屁。”
清音满头黑线,敢情你爸不打你你就觉得他好?妈妈打你就不好了是吧?
“妈妈坠棒!”
“那你妈妈怎么厉害?”
“妈妈会看病,打针针,吃药药,宝宝好得快。”
俩人再次大笑,这都是她跟着大院小孩玩学来的,平时老太太们聊清音她也听了几耳朵,居然就记住了。
清音觉得,看来以后她跟顾安说话也要注意些,他们以为孩子还是笨笨的单细胞幼崽,其实人家已经能听懂很多话,并且储存在脑海里啦。
又聊了一会儿,付文君看时间不早了,“你们伴儿多,我就不耽误你,等录取结果下来,记得通知一声,啊。”
告别之后,清音又去买了一斤豆腐和嫩豆芽,家里还有一把韭菜,炒着吃比肉还香。
话说,最近的书钢卫生室可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因为三个字——敷面膜。
这年头还没听谁说敷面膜,大家连这三个字都是第一次听说,但一连三天秦解放都来报道,到第四天连清音都发现,这小子肉眼可见的白了,心里也不由得惊呼。
这本古书牛掰啊!
就是后世的科技狠活也没这么快这么明显吧?
但她也觉得,跟秦解放底色比较黑有关,这种后天晒黑的,其实要变白比天生就黑的简单多了。
没几天,所里其他女同事也跃跃欲试,争着抢着让清音给她们敷敷看。
好吧,清音来者不拒。
就这样,不用一个月,效果就出来了,所有人都白了两个度,秦解放只敷三天都白了两个度,那些先连着敷三天,后来隔天敷一次,后来又变成隔两天敷一次的姑娘们,效果简直不要太好!
清音自己都没想到,效果居然可用立竿见影来形容,于是趁热打铁,赶紧把另外两个美白牙齿和去汗毛的也试验上。这种纯中草药,每一味药物都没有毒性,无论内服还是外用都十分安全,她也就大胆的给愿意尝试的姑娘们试了试。
这年头的牙膏贵啊,又难买,所以很多人一天只刷一次牙,甚至两天一次,牙齿自然白不了,可清音那个美白牙齿的是真神,用一个星期就能明显白一个度,要是接着用还不知道得白成啥样。
她也不敢多给人用,每个人最多隔天用,连续使用不超过半个月。
饶是如此,那效果也是惊人的。
元旦节前,她诊室的门槛都快被厂里大姑娘小媳妇们踏平啦!
“小清,听说你这儿有去汗毛的药?”看完病,宣传科的张干事忽然小声问。
清音点头,有是有的,相比之下,去汗毛的没有美白的那么热门,因为这年代汗毛多的女孩本就不多,再加上不穿吊带热裤那些,即使体毛重也无伤大雅。大家更热衷于把皮肤和牙齿变白,这些是裸露在外的。
“你医术可真高,我听说人家不长毛你有办法,别人长毛太多你也有办法。”
清音都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了,这段时间的火爆跟她个人能力无关,是沾了《回春录》的光。她自己稍微有点腿毛,但不多,上个月手痒自己试验一下,别说,还真别说,用了半个月腿毛都去得差不多了。
而且这个中药去腿毛不伤皮肤毛孔,不会留下大大的洞洞,也不会发红,至今一个月了还没长出来呢。
这效果,也就比激光去毛差一丢丢,但科技狠活嘛不在一个赛道上,她的方子还有改进的空间,且成本低廉,这就是最大优势。
“你侄女马上就能上大学了,最近老说自己估分有三百多,清大夫你听说没?”
清音对上她期待的小眼神,似笑非笑。
张干事连忙慌张的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其实清音知道,张干事和清慧慧不对付,在科室里总别苗头,她现在在自己跟前说清慧慧的事,无非是想挑拨两句,最好引得她这小姑姑跟侄女干架,她好看热闹。
“各人有各人缘法,或许她真能考上呢。”清音淡淡的,将处方递过去,换下一个病人。
这一年,腊月没有三十,二十九就是除夕夜了,但清音却觉得这是她过得很有意义的一个年,在后来的几十年回想起来,这个年也是难忘的。
因为,就在腊月二十八这天,她收到了来自石兰中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是很高兴,本来年前成绩下来,她比自己预料的还低了八分,心情还有点失落来着。但一想到自己报考的是本省学校,而不是京市和海城的中医学院,竞争压力应该会小很多。
那些学校在将来的中医界肯定是数一数二的,毋庸置疑,但清音要考虑的现实因素也很多,需要有人帮忙打掩护的顾安,三岁不到需要妈妈陪伴的小鱼鱼,刚刚步上正轨的书钢卫生室……她要是去了外地上大学,这些工作相当于就全盘打乱,甚至有可能被人摘桃子。
石兰中医学院在后世的中医类院校里也能排进前八,算第二梯队,自己现在的成绩去虽然是“亏”了点,但胜在离家近,每天都能回家,时不时还能兼顾一下工作,她对自己的选择一点也不后悔。
石磊考上农大,学的是农业种植与农村经济相关,跟他这几年在乡下的工作很对口;李修能则是京市师范大学的中文系,因为他平时就喜欢搞点诗歌散文创作,也算得偿所愿;就连付文君和唐湘玲也考上了石兰师范学院,而且是同一个专业。
幸好,在付文君和清音的努力下,唐湘玲的婆家虽然使了好几次坏,她还是顺利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只等报到。
清音身边所有参加高考的,都考上了理想的学校,唯独清慧慧,还是没等到她的录取通知书。
清音眨巴眨巴眼,“我怎么感觉,按照她的分数,不可能落榜啊……”虽然比自己低了不少,但她报考的也不是很热门的专业和学校,按理来说应该能录取到才对。
顾安扯了扯嘴角,什么都没说。
但他们都不傻。很明显,柳家现在就打算扒着清慧慧不放了,极品老人要她养,病男人要她照顾,熊孩子要她供,怎么可能放她去上大学?可怜她自己还沉浸在等待的喜悦中,清音看不过眼,隐晦的提醒过两句,结果人家转头就说“小姑姑嫉妒我考大学”
………好吧,就这智商,还是别拉低大学生平均水平了。
毕竟,他们是新龙国恢复高考的第一届大学生,这将是龙国三十年后的中流砥柱!
顾安拍拍她的手,“她要继续蹲火坑里,谁也管不了,但柳家这么明目张胆私藏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事,得受点教训,不然以后大家都有样学样还了得。”
清音点点头,她喜欢顾安的地方,就是他表面看起来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其实内心却富有正义感,敢于反抗看不惯的“规矩”,身上总有种“刺头”的味道。
“行,你看着办吧,清慧慧不值得我们帮,我们只是肃清杏花胡同的风气。”
顾安走了两步,忽然说:“对了,我听人说你母亲的房子好像有消息了,要去房管所登记还是什么,你哪天抽空过去看一下。”
刘汝敏的房子要返还了?!

清音可是有两套四合院在里头呢,当即也不犹豫,过完年就赶紧上房管所。
听到消息闻讯而来的人可不少,一大早就排起长长的队伍,清音排了快两个小时才轮到自己。
当年刘汝敏的嫁妆一直登记在她本人名下,清音只报了刘汝敏的名字,工作人员就很快找到登记册上对应的户名,“刘汝敏的不是已经有人来报了吗?”
清音赶紧悄咪咪塞过去一包香烟,然后把本子挪到自己跟前好好的看了一下,一共四座四合院,都登记在刘汝敏名下,每一座的具体地址、面积大小都有详细记录,而最后本人(家属)签字那一栏里,签的却是柳志强的名字。
“这人我有印象,他是被一对老头老太用轮椅推着来的,他说刘汝敏已经去世,他是刘汝敏孙女的丈夫,也就是孙女婿,还给我们看过户口簿,他妻子生病下不了床,只能他来代办。”那人得了一包香烟,还把详细情况给说了。
清音都被气笑了,这柳志强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啊,都只剩半条命了,觊觎清慧慧的嫁妆也就算了,居然还连她清音那两套也想收入囊中?
清音直接掏出户口本和工作证:“同志你好,我是刘汝敏的亲生女儿,我大哥已经去世,按照法律我才是刘汝敏女士唯一尚在人世的最亲的直系亲属,孙女虽然也算在直系亲属范围内,但她只能享有本该我哥哥继承的那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对吗?”
工作人员“嘶”了一声,知道今天是又来麻烦事了。自从这项工作开始之后,房管所几乎每天都在上演亲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前一个来登记不算,后一个又来,谁都说是直系亲属,都振振有词的享有继承权。
上头发话了,对于归属权不清的、有纷争的,不能立马返还。
“既然是有纠葛,那就先在这个本上登记,等所有登记完成之后,再挨家挨户通知你们过来解决。”
清音点头,她有的是时间,就怕柳志强的半条命熬不过她,当即留下自己的住址和电话号码。
这项工作很繁琐,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全城返还的房子不少,谁家都有点鸡毛蒜皮,扯起来可真没完。
回到家里,清音没忍住,把事情跟顾安说了,“你让人盯着点,房子我必须拿回来。”
上辈子,就是恋爱脑自作主张将她的房子低价贱卖给柳志强,结果因为房子位置太好,没几年当地街区就被列为文化老街,几十年后都被保护得很好,交通便利环境优雅不说,就是不自己住,出租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更何况要是交易的话,妥妥的有市无价。
清音不可能便宜这对狗男女。
“嗯。”
过完年,清音开始交接手头上的工作。
卫生室是她一手发展起来的,刘厂长也承诺,她上大学期间基本工资照发,要是没课或者周末来卫生坐诊上班的话,就给她按照生产一线的加班工资算,清音倒不是为了钱,而是不能把卫生室工作撒手出去,也必须来看着点。
所有人都是她手把手带出来的,还有秦解放帮自己看着,无论是病房还是门诊,清音都很放心。要真出了什么其他医生解决不了的问题,她从杏花胡同过去也就几分钟的事。
中医学院在北城区,坐公交的话中途需要转车,大概要四十分钟才能到家,但清音骑自行车走直线,至少能缩短一半的时间,二十几分钟就到了,这条近路还是顾安提前带她走过的。
天一亮,将顾小鱼托付给奶奶,清音就拎着行李去报到啦,顺便坐一次公交试试。
石兰省中医学院这时候还叫“学院”,不叫“大学”,已经是新龙国建国以来最早成立的中医院校之一,毫无疑问是全省中医界的最高学府,学生也来自五湖四海,但都得自己提行李——因为没有学姐学长帮忙。
他们是时隔多年以后第一届大学新生,毫无疑问将是未来整个院系的老大哥老大姐。
清音今天穿着一身军绿色的改良棉服,跟平时上下班的穿着差不多,都是为了穿脱白大褂方便,懒得换了,脖子上围着一条鲜艳的红围巾,十分醒目,把脸蛋衬得健康而光泽,再加上两根黑亮的麻花辫,刚走到校门口就有男同学主动来帮忙。
“同志你好,我帮你提吧。”一名男同学主动上前说。
“谢谢。”清音锻炼这几年可是有点小肌肉的,这箱子她一只手拎着还健步如飞,男同学拎过去一只手拎不动的时候,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看错了。
清音只得接过来,打声招呼,自己拎着就走。
男同学:怀疑人生。
她的宿舍分在五号女生楼,在二楼,顺着楼梯走上去左手第一间就是。
她一早就从杏花胡同过来,倒成了到得最早的。
最先来的好处就是能随意选择床位。宿舍是六人间,三张上下床,她直接选了靠窗的上床,因为考虑以后不会经常住,靠窗的话通风好一些,被褥也不容易潮湿发霉。
刚把床铺铺好,宿舍门被人打开,前后进来两个女孩。
“你们好,可终于有伴儿啦。”清音主动伸手,“我叫清音,石兰人。”
前面穿花棉袄的叫刘丽云,是东北人,后面穿着干净、样貌十分漂亮的桃花眼女孩,名叫林眉,是苏南省人。
刘丽云年纪是三个人里最大的,二十七岁,性格很是直爽,据说以前是他们生产大队的女拖拉机手,连续三年在县农业大赛中获得先进个人称号,还有两年的三八红旗手称号……看得出来,是一个热心肠的东北大姐大。
林眉则话少一些,但非常温婉,皮肤细白,苗条细杆,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姑娘,俗称“软妹”,说不上两句话就脸红。
在她们心目中,清音或多或少有点社牛吧,她倒是不爱打听隐私,有没有男朋友啊,家里几口人啊,但她喜欢问人家家乡各地的自然风景和人文历史,一副很想去旅游的样子。
“正好,相逢就是缘,咱们都是中医系的,待会儿中饭我请你们。”林丽云很大方的说。
清音和林眉都不同意,不能让她花这个钱,这年头谁家宽裕啊。
正说着,门又开了,进来一群人。
是的,一群,男男女女至少七八个,且都是穿着不凡,一口正宗的书城市腔调。
被众星拱月的是一个个子高挑,皮肤雪白的女孩,她一脸嫌弃地打量简陋的宿舍,从门窗到桌椅到床板都是如此简陋,皱眉。
“丽娜你先坐着,妈妈帮你铺床。”中年妇女赶紧擦干净一把凳子,安排女儿坐下。
“爸爸去给你打开水,这种开水房烧的开水只能洗脚,不能喝,啊。”
刚喝了一杯开水的刘丽云:“……”差点一口喷出来。
“要我说这宿舍不住也罢,丽娜还是回家住吧。”这是奶奶。
“丽娜……”这是爷爷。
“丽娜……”这是姥爷。
“丽娜……”这是姥姥。
清音刘丽云林眉:“……”原来众星拱月的小公主就是这样的啊。
姚丽娜直到此时才看见犹如灰麻雀的她们,伸手,慵懒地说:“我叫姚丽娜,认识一下。”
这场别开生面的犹如狗血青春偶像剧的见面,将是值得她们回味终生的一幕。
不过,姚丽娜跟她们不是一个专业,她是针推系的,也就是针灸推拿,看来以后课表也不会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出门的三人都松了口气。
中饭上食堂,每人吃了一碗面,又把学校逛了一遍。学校并不算很大,建筑也都是以六七层楼房为主,墙上爬满了枯萎的爬山虎藤,到了春夏季节应该会很漂亮。
偶尔看到两栋黑屋顶的平房,显得稍微有点奇怪。
早就熟悉校园的刘丽云:“这是解剖室,传说中的停尸房。”
林眉:瑟瑟发抖。
清音:跃跃欲试。
这时候的尸源不多,主要供应给西医院校,中医院校的还真不多,但石兰中医还是有点门路的,他们也不缺解剖素材。
“我跟你们说,这停尸房以前还闹过鬼呢!”
林眉已经害怕得牙齿打颤,总感觉太阳光照在身上都是凉飕飕的,“丽云你别,别说了,我最怕的就是停尸房,还……还有,这不叫停尸房,叫解剖室。”
刘丽英反驳,“咋就不叫停尸房了,反正都是停尸体的地方。”
“不一样,医院的才叫停尸房,我爸妈他们医院的停尸房就在地下一楼,我五岁那年跟我们院里其他孩子去过,被吓得不轻,病了两个月,至今还,还……”
“你爸妈在啥单位,医院吗?那你刚开始还说自己不懂医,耳濡目染应该知道些啊,毕竟你可是五岁就去过停尸房的人啊。”
清音憋笑,这刘丽云是真不怕得罪人,也是真直爽。
林眉脸一红,“我不是故意瞒你们,是……是……”
“知道知道,你就是医二代呗,咱不一样,我可是正经的根正苗红又红又专的女拖拉机手出身!”
清音赶紧拉住她,不然她又要唱“天下农友要翻身,一切权力归农会”了。
另一栋,不用刘丽云介绍,大家已经看见,上面写着“实验室”三个大字,这跟后世动辄一整栋大楼,甚至以某位专家名字命名的实验室比起来,规模确实太小,太不起眼了。
逛了一圈,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姚丽娜和她那一家子已经走了,几人又聊了几句,下午三点准时去开班会。
中医系1班的班主任,也就是后世所说的“辅导员”,是个看起来很年轻也很帅气的男老师,一身干净的白衬衫军装裤,长相像个斯文的大学生。
刘丽云拐了拐清音:“喂,你有没有发现,这班主任不像老师,像学生,倒是那个,那个,还有那个,像老师。”
清音顺着她细微的动作方向看过去,妈呀差点笑出来,她说这几个,全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老大哥,有一个络腮胡,一个瘦骨嶙峋道骨仙风,还有一个都秃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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