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国医无双—— by老胡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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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能。”
清音于是把羊油切成小块,按照熬猪油的方法,小火慢熬,没多久,清亮的羊油就出来了,等把油渣熬焦,捞出来,锅里就是又清又香的液体油啦!
“咦,咋一点儿也不膻呢?”
“我放了大料嘛,再加点辣子,变成红油,以后煮面蒸花卷的时候放一点,保准香得很!”
“就是平时喝羊肉汤,往汤里挖一丢丢羊油进去,那都是极香的。”
“羊油渣明天咱还能包包子吃,比猪油渣包子还香,到时候咱剁点白菜进去,嗯……太香啦!”
光想到那个味儿,清音就流口水。
“你喜欢吃?”不知何时,顾安来到清音身边,双手插兜,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当然喜欢,这可是好东西。”上辈子想吃还买不到呢,除非提前预定。
为了鼓励他以后再把家一点,清音甚至说:“以后要是再遇到卖羊油的,记得多拎点回来,这是好东西。”
顾安依然笑着,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顾妈妈忙着把饭菜盛出锅,“安子傻站着干嘛,赶紧来帮忙啊。”
顾安依然双手插兜,浅棕色的眸子里意味不明。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兜里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超群的厨艺,可以说是在林素芬磋磨下练出来的。
越来越强势自信的性格,也可以说人长大会变,可以说清家两个主心骨接连去世的打击之下有所改变。
可原来的小清音不懂医术,顾安确信自己曾听老爷子念叨过很多次他的医术后继无人,但她那晚居然能救自己的命……一个人即使突逢变故,变化再大,也不可能从一窍不通变成能让军医甘拜下风的程度,更不可能忽然喜欢上从来不吃的东西。
在这一刻,馋虫上头的清音忘了,原主小清音是不吃羊肉的,从小娇生惯养说是羊肉膻,吃一口都会吐出来那种,更何况是羊油。
忽然,他迅速逼近清音,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你到底是谁?”
清音手一抖,丝毫不怀疑,他手里要是有家伙的话,此时已经抵在她的腰间。
顾妈妈没听见,但见儿子脸色铁青,暗叫不好,直接一把拍他背上,“边儿去,别打扰音音做饭。”
顾安于是又变成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桃花眼上挑着,忍住胸口的疼痛,慢慢走开。
清音的心却无法平静,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在顾安面前彻底暴露了,这顿羊肉是他故意让顾妈妈去喊她的,是试探,也是最后的确认。
在给他看病之前,是她小看顾安了。他表面玩世不恭,其实内里却是个心思及其细腻,及其能藏住事的人,她甚至怀疑,那晚所谓的抓间谍,他是军警方的卧底或者探子之类的,反正帮了大忙。
可对外,他依然是保卫科的临时工,请假这么久,没人来看一眼的边缘人物。
清音忽然想起来,在原书中,原男主能一路青云直上,并非他的专业技术多么出众,而是因为他在工作之余多次立功被褒奖,而且都是跟抓间谍有关,就连后面下海经商一路顺风都让清音有种莫名的违和感——似乎一切都太顺了,似乎他背后有一股巨大的不知名的推力,在做他的垫脚石。
而全书中最大的垫脚石,不就是这个炮灰未婚夫吗?
清音第一次发现,作为穿书者,她并不是对所有人物所有事件都拥有上帝视角。
一直到羊肉出锅,白菜粉条炖得烂烂的,清音心里还在打鼓,这样的隐藏大佬,知道未婚妻换了芯子,他会怎么对付自己这个“寄居者”?
清音觉得,这顿羊肉真是寡淡无味。
顾妈妈虽然粗犷,但不是瞎子,她看俩年轻人的眉眼官司不对劲,“顾安我可警告你,不许欺负音音,不然我饶不了你。”
回应她的是响亮的嗦粉声。
“音音呐,正好你也参加工作了,我就寻思着,要不把你俩的婚事给办了呗?”
清音差点一口羊肉汤喷出来。
“顾妈妈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想着你一个人生活也不方便,每天回家冷锅冷灶的,顾妈妈心疼。”
“来了顾妈妈家,你想吃啥我做啥,我厨艺不好,但我可以学嘛,哪个厨子也不是天生的,对吧?至于安子,他回不回来无所谓,反正你跟我过,不跟他过。”要不是怕影响小姑娘名声,她早就想让清音搬过来这边吃了。
清音连忙敷衍过去。
顾安低着头,也不知道是在思索这个提议的可行性,还是在考虑怎么弄死清音这个寄生者。
喝完羊肉汤,顾安又消失了,不过清音也没心情帮这个有可能弄死自己的隐藏大佬看病了,她带着心事刚从二十号大院出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老清家丫头。”
“刘大叔?”
“你让我跟的事有眉目了……”如此这般,清音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忍不住的雀跃起来。
好啊,她正愁怎么帮原主拿回嫁妆呢!这不正瞌睡,枕头就送来了!
“谢谢刘大叔,这段时间辛苦您了。”
刘大叔也知道清家的复杂情况,叹口气。“我一个废人,辛苦啥,就是你,要当心,你这位七舅姥爷不是简单人物。”
七舅姥爷名叫刘加敏,跟清音母亲以姐弟相称,以前两家人来往频繁,自从前不久清扬去世后,他再未来过清家。
虽然原书对这个人物着墨不多,连路人甲都算不上,但能让阅人无数的清老爷子放心将嫁妆交给他,能把持着小清音的嫁妆那么多年,清音从不觉得他简单,所以即使迫切想要拿回嫁妆,她也一直按兵不动。
上辈子的经验告诉她,在不清楚敌人什么状态之前,千万不要把自己自己暴露在明处。
她最初是自己去二小家属区附近跟踪他,但因为原主实在是长得太过出众,每次都要易容很麻烦,也怕长时间不在家引起其他人注意,只能请刘大叔帮忙。
“此人为人谦和,教学水平优异,在同事邻居和学生中的口碑很好,你跟我说的那些方面我也做过调查,但都毫无破绽。”
清音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她最开始是打算先抓七舅姥爷的把柄,用把柄威胁他不得不将嫁妆提前归还,说实在的为了钱跟一个没感情的人结婚,哪怕是假结婚,清总也觉得是对小清音人生的不负责任。
她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原主对顾安没有丝毫男女之情,甚至只有厌恶和害怕,她为了钱把婚结了,万一哪天穿回去了,原主回来,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婚姻和人生?
她要对这个十八岁女孩的人生负责。
可她还是低估了七舅姥爷,此人压根没什么把柄,就她能想到的男女关系、职务犯罪、思想问题等,刘大叔跟了一段时间愣是没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太完美,太无懈可击了。
“可就在今天,太阳落山,我准备收摊的时候,你猜我遇到谁?”
“你嫂子。”
“林素芬?”
“对。”刘大叔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对自己好长嫂的直呼其名。
清音皱眉,“她娘家就在那一带。”林家跟顾家一样是祖辈的城市贫民,家里兄弟姐妹众多,都基本没啥正经工作,全家一直靠糊火柴盒谋生,她这个排行中间的闺女更加不受重视。
当初和清扬的相识,也非常戏剧化。据说是清扬跟着老爷子出诊的时候,遇见一个小地痞欺负女孩,那时候整个石兰省还没解放,书城市里的兵痞地痞无赖不少,大多数都是身上带着家伙的。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化人,正义感爆棚,不仅赶走了地痞,还给了林素芬一笔钱财,回去好给全家人买米下锅。
后来,林素芬就找到清家来,说要以身相许。
清扬被闹个大红脸,青年人的正义和热血,让他隐约也有了青春的萌动。
其实,客观来说,他不是见色起意,因为林素芬也就是现在上了年纪好打扮,看起来比一般家庭妇女显得有涵养,可年轻时候其实长得非常一般,可偏偏清扬就跟中了邪似的喜欢她,清家老两口本也不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可就是说不上为啥,不怎么喜欢她。
用老太太的话说,她觉得林素芬眼神不正。
可再牛的父母也拗不过儿女,最终俩人还是结婚了,在清扬的恳求下,清老爷子还豁出脸面帮她在钢厂宣传科找到一份工作,后来她又传给清慧慧,所以老爷子临终前交代清扬的工作要由清音去顶,这是公平的。
儿子一家得了他的庇荫,小闺女也不能吃亏。
这段历史清音这段时间已经了解清楚了,“她和七舅姥爷是亲戚关系,以前两家人也常有来往,在学校门口遇到也正常。”
“怪就怪在今天他俩在门口遇到,却一句话都没说。”俩人同时从家属区校门进出,几乎是擦肩而过的距离,不仅没说话,连眼神都没交汇过,这就很反常。
明明是熟人,甚至可能比熟人还要近一些,却假装陌生人。
清音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大叔的意思是,怀疑他们故意在外面避嫌?”
什么人会需要避嫌,那肯定是有嫌的呗!
第018章
清音轻轻拍了个巴掌,这妥妥的有问题啊!难怪原书中清慧慧能轻而易举拿走她的嫁妆,这俩人肯定有猫腻,七舅姥爷或许早就监守自盗了!
“这人不简单,我知道你想要拿回自己的东西,但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好,谢谢大叔提醒,我会注意。”清音想了想,又跟他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刚说完,眼看不远处有人过来,他们很快分开。
清音走得很慢,她有边走路边思考的习惯,刚走到大院门口,就见倒座房门口围了不少人。
“清音回来得正好,你还没见过咱大院的新姑爷吧?”秦嫂子一把拉住她,挤到最前面。
柳家的门开着,柳家老两口盘腿坐炕上,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乖巧坐八仙桌旁,其中穿着绿衣服扎着红头绳的是新娘子柳红星。这时候条件有限,也不允许大操大办,昨天一早她戴着红花出门就算嫁过去城北了,今天上午回门,要在娘家待一天,吃过晚饭才回去。
桌上放着一兜苹果和两斤红糖,而最馋人的是,旁边还放着一整个粉白色的闭着眼睛的猪头!
猪头不算大,粉白色的耳朵支棱着,隐约还能看见嘴角上翘的弧度。
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幼,都在咽口水。看来红星嫁过去是真享福了,整个杏花胡同谁家新姑爷回门带得起一个猪头的啊?
所有人脑海里冒出一句话:杨家的日子,比大家伙想象的还好过。
不过,清音的关注点却不一样,她发现柳红星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平时张扬的丹凤眼此时低垂着,双手捏着衣角。
而她身旁一名络腮胡壮汉,估摸着就是新郎官杨钢了,倒是真的很阳刚。
身边几个年轻妇女轻笑一声,开始议论:“红星咋还有黑眼圈了呢,昨晚没休息好吧?”
“昨晚可是新婚之夜……”大家捂着嘴,笑得暧昧极了。
清音再细看,那种青灰跟纵欲过度的青黑不太一样,但她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种话题不太妥当,也没说啥。
倒是秦嫂子见她若有所思,以为是她不懂,小声斥责道:“你们几个胡说啥,咱自己荤素不忌,但小清音可还没结婚呢。”
众人这才止住话头,说起柳家今天人真齐。不仅大姐红梅带着孩子回来,就连一直鲜少回娘家的二姐红云一家几口都在,给与新姑爷的重视可见一斑。
这是穿书的清音第一次见柳家两个姐姐:老大柳红梅长相平平,气质稳重而朴素,目前是寡妇。她在原书中一直是好大姐,为家庭牺牲大,胸怀广大,目光远大,最后也是姐弟几个里官当得最大的。
老二柳红云长相是三姐妹里最好看的,嫁的人家也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不怎么回娘家,小时候的小清音倒是很喜欢她,因为她会给小姑娘扎辫子,也不像姐姐弟弟会骗小清音的东西吃。
清音在脑海里回忆着,那边柳家显摆够了,猪头也舍不得当场吃,说要擦点盐腌上,以后腌成腊猪头,下酒贼拉香。
大家没围观到吃猪头的盛景,最终遗憾散场,秦嫂子挽着清音的手,絮絮叨叨说昨天接亲的场面有多大,来了多少人,多少辆自行车,全是新的,凤凰牌的巴拉巴拉。
清音昨儿上班,秦嫂子休息,倒是看了个正着。
而就在她们转身离开的一瞬间,柳红星抬起头来,怨毒地盯着清音的背影。凭什么,凭什么她能有那么好的工作,那个工作明明是她的!小弟为她谋划了那么久的好工作,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手的工作!没了工作,她不得不嫁给父母口中的“好人家”
………一想到昨晚的新婚之夜,她瑟缩一下,拧衣角的手更紧了。
柳红梅在旁边看见,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给她力量。
这个家里啊,就只有大姐最疼自己。柳红星想到这里,斜靠到柳红梅肩上,“大姐,这屋里闷得慌,咱们上外头说会话吧。”
柳红梅拉着她,将人直接带到大门口的石狮子旁,确保不会被人看见,这才关切地问:“红星你跟姐说实话,他对你好不好?”
回门好几个小时了,父母都只顾着享受杨钢的奉承和显摆猪头,大姐是第一个关心自己过得好不好的,柳红星的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扑进柳红梅怀里,小声的哭起来,断断续续说了几句。
柳红梅满眼震惊。
“他,他真的那样对你?”
“嗯。”
柳红梅脸上滑过两行清泪,“大姐对不住你啊,本以为是给你找个好人家你就不用下乡了,谁知道却是把你推进了火坑,我该死啊,我……”
她哭得比苦主还伤心,还绝望。
柳红星一时间都忘记哭了,连忙反过来劝她,捡着好的说。譬如家里房子大,敞开的吃住,家里不缺油水,等她过几天就能给大姐家也送点油水过去。
自从大姐夫死后,大姐和海涛海花的日子也不好过,一个人扒拉俩孩子,娘家不待见,婆家回不去,她是真的难啊。
跟大姐比起来,自己也就是在炕上受点罪,吃穿不愁,还不用上班,这已经幸福太多了。
想着,她立马重整旗鼓,“反正我也想清楚了,既然嫁都嫁了,就先把日子过起来,你和弟这边,我一定不会忘了你们的恩情,以后有啥好的我都会记着你们。”
“不用不用,你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我们就放心了,我和弟的心一样的,都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聊着聊着,她忽然又说:“刚才我看你似乎对清音有点意见?”
柳红星眼里闪过恨意,“要不是她,我又何至于嫁给杨钢!”
她不够明亮的双眼里,燃烧着火苗一样的东西,似乎能灼烧人的衣服。柳红梅不自在的闪了闪,“你先别忙着恨她,现在最要紧的是,清慧慧攀上了不得的关系,你多撮合撮合她跟弟。”
“那个废物?工作的事到嘴都飞了的玩意儿?”
“你可别小瞧她,现在她们母女俩认识了军区的老司令,经常去跟前打转,林素芬想把她介绍给瞿司令儿子,听说是丧偶的。”
“要是清慧慧能嫁进那样的人家,那对咱们弟也有好处啊。”
柳红梅真是没见过这么笨的人,女人一旦嫁了人,想的都是丈夫和孩子,还怎么全心全意的帮助柳家?
“况且,志强也不喜欢她啊。”
“喜不喜欢重要吗?”
柳红星沉默了,她的婚姻就是这样,不重要,只要能让柳家日子越过越好,让那些曾经轻视她们嘲笑她们的人家都哈巴狗似的扒上来,那才是好。
“行,我会好好撮合的。”
接下来几天,清音按部就班工作,虽然卫生室依然没什么病人,但被怼了一顿的林莉,也不怎么去她们那间办公室,倒也相安无事。
顾安不知道干嘛又消失了几天,清音不敢再大意,她对男女主发家路有上帝视角,但对这位隐藏大佬却是一无所知,不知道他是在酝酿怎么弄死自己,还是在计划怎么让自己消失,她都得做两手准备。
同时,清音也没忘记观察林素芬。
以前只把她当普通人看,毕竟一位母亲偏心自己亲生孩子这是天经地义的,她虽然讨厌林素芬的伪善,但从未把她往私德有亏方面想。
现在被刘大叔一提醒,清音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买菜时间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普通人都是早上去买最新鲜的,她却总是以省钱为由,吃过中午饭,大家都睡午觉的时候出门,当然也不会逗留太久,有的时候回来早,有的时候回来晚一些。
而回来晚的时候,都是星期三、星期五,刘大叔打探到,这两天也是刘加敏下午没课的时候。
这可不就巧了嘛!
清音的样貌实在太过出众,她想要自己去跟踪林素芬太冒险,很容易被认出来,而刘大叔又是摆摊的,总不能带着摊子跟着林素芬跑,要是手底下能有几个能用的人就好了。
唉,上辈子她手底下调教出去的人,可都非常拿得出手,最后即使离开她的公司也能在别的单位混得风生水起。
为这事,清音愁得大半夜睡不着,就在想啥时候能有人用就好了。
顾安就不一样了,以前看他是个小混混,身边狐朋狗友奇多,但自从他出事自己去帮忙找那次就能看出来,他身边最好的刚子祥子和亮子都不错。
刚子家也在杏花胡同,因为早年丧父,孤儿寡母的被亲戚欺负得不成样子,后来还是顾安看不过眼帮着想法子收拾了一顿,那些亲戚才不敢蹬鼻子上脸。后来刚子的母亲去世,娘家亲戚也来闹着要分房子,顾安再一次出手,把闹得最慌那个送进监狱关了一段时间,刚子才能以“一人之力”保住父母留下的房子。
试想,这样的交情在,刚子还不得为他上刀山下火海?
正想着,忽然听见“吱呀”一声,隔壁的房门开了。
清音立马竖起耳朵,借着窗外月光看手腕上的表,现在是夜里一点半,正是最困的上半夜,林素芬和清慧慧谁起了?是上厕所吗?可她记得,她们屋里是有尿壶的。
那脚步声不徐不疾,节律均匀,甚至还在自己屋外停住……清音连忙发出深长的呼吸声,那脚步声顿了一会儿,似乎是确认她在好好睡觉,才又往另外一个方向去。
听着,是后院。
清音可以确定,是林素芬,因为清慧慧的脚步声没这么“稳”。爷爷曾说过,人的脚步声其实是性格气质的一种体现,在不伪装的前提下,二者基本是能够保持一致的。
清慧慧那样咋咋呼呼的性子,不可能有这样的脚步声。
可大半夜的,林素芬去后院干啥?那里的刘家正是跟她不对付那家,平时因为掐架的事,她几乎不往那边去……不对!
清音悄悄爬起来,确保脚步声走远,清音也蹑手蹑脚带上门,以防万一,还往被窝里塞了个枕头,伪装出一个人形。
这个点儿,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几声狗吠,树上几声慵懒的鸟叫,清音练过爷爷祖传的内功心法,只要她愿意,走路完全可以做到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不,她悄无声息跟着林素芬来到后院,她回头看了几次也没发现后面有人。
“怎么这么久才来,夜里真凉,快冻死我了。”一把男声从后院的大枣树下冒出来,清音借着月光一看,嘿,居然是刘大!
也就是林素芬宿敌刘嫂子的丈夫。
刘家是大院里最早一批住户,人丁兴旺,三个儿子都在钢厂工作,三个闺女也嫁的都是工人,甚至还有一个在肉联厂当小领导的,所以刘家偶尔会有点猪头猪下水啥的改善生活。刘大因为会来事儿,手头宽裕舍得花钱,在厂里混得不错,现在已经是冶炼车间的小组长了,据说等车间主任退休,他就能顶上,到时候高低也是个中层领导,能在大院里横着走。
也正因为这样,刘嫂子在大院里是见谁不爽就直接开炮,林素芬深受其“害”。
“你怎么搞的,让你家那黄脸婆少针对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林素芬低声说。
清音整个人:“?”
她是真没想到,一直文化人自居的林素芬,居然跟八竿子打不着的刘大能这样熟稔的说话,这俩人平时在大院里遇上连招呼都不打啊!
而林素芬那么好的风评,从上到下没人不说她好,唯独刘嫂子一直跟她争锋相对,看来也是有原因的。
大概是女人的直觉?
“呸,你跟她一般见识个啥,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一天只知道叽叽歪歪,不知道爷们在外头行走手头要宽裕,清嫂子您可是我的财神爷。”语气里居然有种钦佩,反倒没有清音预料的男女私情。
再看林素芬的表情也很平淡,没有平时那股扭捏劲儿,清音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莫非这俩人没私情,只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往来?
管它呢,先看看。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咱们这叫互惠互利,上次说的事儿办好没?”
“人已经找到了,绝对可靠,但东西太多,又是那个,你要想出手也得等段时间,最近城北的事闹得不太平,鬼市上也不好出手,毕竟,那可是……”
“嘘,别说了,我知道,老规矩,给你一成。”说难,不就是想多要钱嘛。
林素芬心里满是不耐烦,面上还得念几句自己一个没工作的女人生活多么艰辛。
刘大想了想,“你手里还有多少,如果多的话,一次性出手直接找个更大的买家。”
林素芬眼珠子一转,心说你还想来探老娘的底?
“也没多少,这是最后也是最多的一批了,你又不是没看出来我小姑子现在精得很,想要再倒腾她的东西只会更难。”
清音瞳孔地震:“!”合着所谓的要拿到鬼市上卖的东西,居然是她的?!而且,这不是第一次了!
“最多,那到底是多少,你给我个数。”
林素芬伸出一个巴掌,刘大倒吸一口凉气,“五,五……”
“大的。”
刘大整个人倒吸三口凉气,“大大大……”
“瞧你那出息,因为数额大,所以我才提早让你去打听,可别办砸了。”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这几次哪次是砸了的?就是自从清扬死后,那黄脸婆天天盯我盯得紧,我下班晚到家一会儿她都要上车间找,回家还得上闻下闻的,真是狗鼻子。”
林素芬不爱听,眼神里满是厌恶,但又不得不强忍住,继续说正事:“数额多,咱们最好不要再见面,还是跟以前一样,我先把东西放在老地方,星期二晚上夜里三点半,放那儿,你找借口回来拿,顺道将钱放进去,中途咱们不能碰面。”
“你那天是上夜班吧?”
刘大答应一声,林素芬想了想,终究是不放心,“钱你必须先点清楚,不能少一分。”这次的事实在是太重要了,太缺钱了,少一分都不行。
这真的是有史以来最多的一次,比以往所有加起来都多,要不是那边急着用钱,那样的好东西她也舍不得以这个价格出手,加上小姑子忽然精明起来,她也怕夜长梦多。
只要这一票成了,她以前吃的那么多苦都值了。
“我知道规矩,对方也是信任我,不然不可能提前付一半定金,你可以出去问问,这书城市里头,几个人能有我这样的面子。”
林素芬打断他的大吹大擂,再次核对时间,这才各回各家。清音一直猫在后院拐角的磨盘下,等林素芬走远,听见她关门的声音,又蹲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腿都麻了,这才往回走。
她刚才在门把手上拴了根细细的头发丝儿,果然回去的时候头发丝不见了,林素芬拧过她的房门,幸好刘大叔挑的锁是用钥匙在外面就可以反锁的,她这么拧,绝对想不到里头没人。
麻蛋,她上辈子搞商战也没遇到心思这么细腻的对手,以前真是小看林素芬了。
清音蹑手蹑脚睡下,第二天早上起床又是那副时而人畜无害,时而阴阳怪气的模样,林素芬不疑有他,还笑着问她要不要一起喝碗大碴子粥。
前后脚出门的清慧慧,嘴唇上还沾着点油光,很明显是躲屋里吃过小灶的。
清音好笑,“都分家了,还这么小心呐?”
林素芬一僵,心说我再让你阴阳怪气两天,等着吧。
不过,清音也没跟她打嘴炮,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昨晚听到的事:什么东西?老地方在哪儿?
原主实在是太傻白甜了,对家里和大院的事一无所知,想要从她记忆里找突破口不可能。但可以肯定的是,林素芬和刘大都能在大半夜的,短时间内经过的地方,应该就在大院附近,最远不会超过胡同口,她不动声色转了两趟,也没看见能藏东西的地方。
这事一直想到下班后,也没想出个头绪,正好走到以前配钥匙的地方,居然遇到两个一高一矮小姑娘。
“音姐姐!”
“大丫二丫,怎么是你们?”
大丫牵着二丫,挎着小书包,跑过来,“音姐姐,我们来这边玩儿,你下班了吗?”
清音跟她们说了几句,觉得有点奇怪,“天快黑了,快回家吧,别让你们姥姥担心。”
“姥姥生病了,在医院,姥爷去照顾她,我们没地方去。”大丫的嘴巴特别快,没几下就把她姥姥生啥病住哪个医院几号床都给说清楚了。
清音感念刘大叔的帮助,也担心小姐俩独自在家不安全,“走,那你们带我去看看姥姥。”
这年头的家长们把孩子独自放家里是很常见的事,毕竟治安好,大人忙,家家户户都这么过来的,但清音是几十年后的人,她能预料到很多潜在的危险。
去看病人,得买点东西。